雷火竞技-中国知名电竞赛事平台

首頁 -> 作家列表 -> 安琦 -> 拒愛情郎
加入收藏 - 返回作品目錄
拒愛情郎 第七章
作者:安琦
  兩天后--  

  天色暗沉,灰蒙帶點石青的積厚云層,透露了北地即將進入雪季的前兆。銀狼  山谷舊官道旁的陡坡上,隱著一塊城門大小的嶙峋巖塊,巖塊土立有兩人。  

  「哈啾!」肥鏢四首先耐不住寒意打了個噴嚏,他搓著凍紅的鼻子道:「小子  ,咱們一定得站在這風口惹風寒嗎?咱看今天裴穎風的馬隊一時半刻是到不了了,  不如先生個火取暖,你看如何?」

  他瞥向十步遠斜背著弓箭的寒琰,但寒琰卻對他的抱怨充耳不聞,徑自遠眺著腳下的舊官道。

  見寒琰不理不睬,肥鏢四便沉不住氣地提高聲調:「喂!小子你聽是沒聽見?咱想生火取暖。」

  等了兩周時辰等不到獵物已夠他心頃的了,這小子居然挑在這個時候當木頭!  

  半晌,寒琰終于有了動作,他回頭睨了肥鏢四一眼!改闳粝胱屓税l現這里有  人,或是想讓行動失敗的話,就繼續打噴嚏、裝熊叫、升鬼火,沒人管得著你!  

  說罷,他又回復到原先的姿勢。  

  聽了,肥鏢四大不服氣!改恪氵@話什么意思?誰想讓行動失敗來著?」  

  「誰?不就是那個打噴嚏、裝熊叫,還嚷著要升火的人。」

  「你?!如果咱真想要行動失敗,還用得著大費心思,領著一票弟兄將朝陽官道砸毀,再易容成樵戶向衙役撒謊嗎?」他氣沖沖指向寒琰。  

  可寒琰卻不理會他,他徑自開始手邊的工作,將背后箭筒的羽箭一一挑出,并  浸上一層藍晶釉彩瓶里的濃稠液體。  

  待上藥的動作完成大半后,他才又覷向肥鏢四。  

  「這次行動弟兄們無不盡心盡力,而你的『用心』,我更是佩服!顾渌。  

  「呿!」可肥鏢四卻不領情。  

  見狀,寒琰的臉上已藏不住笑意,他又說:「不過……你用心是挺用心,可也  沒人讓你推個石頭還砸傷一群冤大頭,易個容竟然還挑個『村姑』扮,你……你這  『用心』沒嚇死人就是老天庇佑了!」

  想起了肥鏢四那村姑扮相,寒琰又是一陣忍俊不住。  

  「寒琰?!」原以為他會收斂些,沒想到又來個火上添油,肥鏢四一時咽不下  氣,輪起拳便朝寒璨奔去。  

  「嘿!別氣別氣!我道歉就是。打傷了我不打緊,灑了老大這瓶『囚魂液』可  不得了,這可是『生擒』裴穎風的利器吶!」寒琰拎著藥皇聶驍特制的獨門毒物當  擋箭牌。  

  肥鏢四迫不得已只好停住了腳,但他的拳頭仍作勢地在空中揮了兩下!杆隳  好運道,沒老大保著還有他的瓶子背著,這筆帳姑且記下,待會兒你要射不中裴穎  風,咱可有你好受的!」

  雖然肥鏢四知道,寒琰那「百步外射下人耳」的神準一定讓他討不回帳,但他還是樂得要脅他。  

  「好好!隨你怎么討都成,只要一會兒別影響我享樂的情緒,事成之后要做什  么都隨你!购中Γ淑S四亦心有所會地獰笑起來。  

  這時,鬼眼三突然自一旁的荒草中閃身而出。  

  「咯呵!老二,他來了。」鬼眼三橫掛劍疤的長臉上,乍現一道狂喜的詭笑。  

  如其所言,山谷的起點也就是官道的前端,果然出現一群愈聚愈密的黑點。  
 。  

  「呵嘿!」

  獨特的喝喊聲伴隨著甩鞭聲四下而起。  

  自馬隊進入銀狼山區之后,連同顏童在內的一行六人,均極努力地按照計畫將  數十匹馬集中并增快速度,但是一切似乎并不如原先料想的順利。  

  因為今天北地起了一陣異常強烈的風,讓銀狼山谷響起了遠近馳名的風嘯聲,  這種「短似管器嗚鳴,長似狼群唪哮」的風聲,人聽了尚且不寒而栗,更甭說極為  敏感的馬匹。  

  「大伙兒加把勁,通了前面的『烏魎河』,就等于出了山谷了!」見馬群似有  所畏懼般一直無法邁大步伐,裴穎風便朝馬隊喊道。  

  聽著一聲聲喝喊和鞭響接連而起,又在轉瞬間被風聲吞沒了去,跟在馬隊后頭  的顏童不禁覺得詭異。她下意識抓緊馬繩,跟著往周遭的山林望去。  

  不經意,她發現了令馬群緊張的另一個原因。  

  在看似無盡頭的茂密山林間,交錯嵌著大小不一的灰白斷巖。在平日,那些形  狀奇特的巨大巖塊或詐會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但此刻,配合著耳邊凄厲的風聲  ,怕是如何冷靜的人都不免將那些巖塊和嗜血的灰狼聯想在一起。  

  而顏童自然也不例外。  

  「想什么?」

  裴穎風夾了下馬腹,將馬驅近顏童。  

  「沒……沒什么,顏童只是在想那些灰狼!挂娕岱f風靠過來,顏童突地低下  頭。  

  「灰狼?妳也注意到了!鬼祟佂谎,他望向她方才視線所及處。如果不  是眼前情勢急迫,或許他會將銀狼山之名的來由解釋給她聽。  

  一會兒,收回視線,裴穎風發覺顏童仍是一臉回避的模樣,不由得,他有些不  悅。  

  因為自馬場那一天以后,她的態度就有了明顯的改變,甚至連他刻意的刁難、  逗弄,她都不再像原來那樣容易發窘,換上一副不容人污蔑的神色。  

  不僅如此,在言談之間,她的冷淡更間接讓他碰了數次軟釘子!  

  她還在介懷芙蓉那一天反常的舉動嗎?  

  無論原因為何,等回到山莊,他一定會想辦法好好懲治這個不理主子的「侍從  」的!  

  無奈之余,裴穎風也僅能在心里暗咒一番,并朝著她低喝。  

  「跟在隊伍后頭就得機靈點,為了發呆而脫隊是最要不得的?爝^河了,留點  心別給我添麻煩,知道吧!」

  「……」

  抬起頭,顏童張開嘴試著想說些什么,但就在她的聲音出口之際,裴穎風便已拉偏了馬頭,朝馬隊前頭奔芒。  

  盯著他的背影,顏童不由得兩肩一垮,跌進了馬鞍內。  

  這方法是不是極愚蠢且幼稚呢?她苦笑。減少和他說話、接觸的機會,心情就  不會矛盾,目光就不會再跟著他走了嗎?  

  明知道違背自己的心只會讓自己痛苦不堪,她還是這么做了!  

  因為她不想在回醫館之前,讓裴穎風的生活起任何不良的變化,更不想因為身  分泄露,而令他和芙蓉產生困擾,所以,她只得用這么一個辦法--一個愚蠢且幼  稚的辦法!  

  她抬高兩眼,任由焦距跳躍在山谷兩側的斷巖上,而后逐漸模糊。  

  不到半晌,她原本還渙散的心神,卻因不經意瞧見前方高處一塊斷巖上的物體  ,而霍地清醒。  

  「人……那兒怎會有人?而且……」顏童抹去眼眶邊的淚,然后再次確認。  

  「真……真是弓箭!」那穿著不像獵戶的人手中不但持有弓箭,而且還將箭尖  對準了馬隊!  

  見前頭的家丁個個若無其事,顯然是沒發現那前一刻才突然出現的人。于是,一股不祥的預感猛烈地侵襲上顏童的心頭。  

  「巖……巖上有人!大伙們,巖上有人!」

  沒經太多的考慮,顏童立刻朝前頭大喊,但是卻沒人聽見,因為此時馬群過橋的騷動聲已遠遠大過周遭的任何聲響。  

  他們一定是刻意挑在這時候偷襲的!顏童又不安地朝巖上的人望去,而同一時  刻,她已不加思索地策馬朝橋奔去。  

  巖上,寒琰已拉滿了弓,瞄準獨自立于橋頭發號施令的裴穎風。  

  「有埋伏!小心暗箭!」縱使顏童已扯破了嗓子大喊,馬匹疾馳的速度仍是削  弱了她的音量。

  橋頭,裴穎風依然沒聽見她的示警,他背對著她,姿勢末變。  

  「少爺!裴穎風……」她的最后一聲吶喊,已在相當近的距離內。  

  而裴穎風也終于聽見她的聲音,他回頭望向朝自己疾馳而來的人,但下一秒他  卻怔住了,因為自眼前閃過的,竟是顏童中箭落河的畫面。  

  有好半晌,他無法從那突來的驚悸中反應過來,直到一聲狂喊饗起。  

  「少莊主,是偷襲!人在山巖上!」一名家丁慌張指向敵人所在處。  

  遠處山巖上,寒琰傲然矗立。  

  「是他?!」寒琰全白的裝束,今裴穎風不作他想。  

  「少莊主……怎么辦?顏小子他……」

  「我來找!你們將馬帶入沂鳳縣后,盡快尋求縣府的協助,然后留下一人作接應,其余人將馬按時間運回莊,了解嗎?」  

  「是!」

  待家丁響應,裴穎風再也抑不住情緒,他心急若焚地飛身下橋。  

  而巖尖上,失了手的寒琰不禁一臉陰森,他收整了弓箭就回身往林子走去。  

  見狀,肥鏢四不由得急喊:「小于,你不同咱們去逮人嗎?沒射中就沒射中,  起碼也留下裴穎風了……呃!」

  驀然,寒琰回過頭來瞪著肥鏢四,看得他不得不噤聲,他臉上的表情定前所未有的駭人。

  「這小子怎么回事?」寒琰走后,肥鏢四滿臉狐疑地問身后的鬼眼三。  

  「由著他去,咱們還是趁救兵未來之前捉人吧!」鬼眼三粗嘎道。他招來數名  闇門子弟。  

  「可是他實在是……」怪得可以!  

  「他從來沒失過手的,你要想留著一條命,就別在這時候惹他!闺m然是拜了  把的兄弟,但寒琰的過往一直是個謎,所以這個時候他也只能勸肥鏢四能不碰就別  碰。  

  擱下話,鬼眼三就閃身往山下去。  

  無奈之余,肥鏢四也只好跟在鬼眼三的后頭,捉人去。  
 。  

  一刻鐘了,她掉進河里已經一刻鐘了!  

  裴穎風狂奔于河濱的荒草間。他沿著河畔找了好長一段距離,但能見的除了泥  灘外,就只有迅速流竄的河水。。  

  河水冰涼,一般人掉進去尚且頂不了數分鐘,更何況是受了傷的她?  

  而且,她那一箭是為了他受的!  

  一回想起顏童墜河的畫面,裴穎風的心就有如刀剜。他從來沒有過像現在一樣  瀕臨崩潰的心情,更不曾體驗過,失去「所愛」將會是什么的感覺。  

  但是,此刻他卻完完全全肯定了。失去顏童,他將痛苦至極;失去她,他將會  心痛一輩子!  

  又走過數百尺,裴穎風終于在一處河彎找到被枯木勾住了的顏童。  

  「童!」

  他喊她,但她卻完全沒有反應,只是像具軀殼被河水帶著一漂一蕩,于是,他趕緊將她構回岸上。  

  摟著背中羽箭的她,他不由得恐懼,因為她竟是這么地蒼白無生氣,猶如一縷  早已不存在于人世的幽魂,他顫著手探向她的鼻息:許久,他終于強笑開臉。  

  在確定顏童仍活著之后,裴穎風不再遲疑,他迅速脫下身上的披風裹住全身濕  冷的她,而后再次狂奔于荒草之間。

  為了避開寒琰一伙人,他朝山里去。  

  進了山林,他在一處斷巖壓梁而成的洞穴前停下腳,忖思片刻,他閃身入內。  

  所幸洞穴內并不如外觀看起來陜隘、黑暗,走過大約六、七步的窄道后,里頭  竟出現一片能容納兩匹馬旋身的空間。  

  在確定洞穴的隱密性后,裴穎風迅速找了塊干凈的角落讓顏童俯臥下來。  

  他試著先查看她的傷勢。如他剛才所見,她窄小的背上沒著一支令人怵目驚心  的黑色羽箭,而傷口處卻僅滲著一小撮血痕。  

  一般而言,中箭的人失血量應不曾這么少。裴穎風困惑。  

  他接著折斷羽箭末端,并開始褪去她濕透的衣袍。原以為會順利地看見傷口,  怎知她身上居然還纏了一層「異物」?!  

  「這個是……」

  在看清楚之后,他不禁低咒一聲。因為她竟為了扮男人而以布倏纏緊胸口,無怪乎那一次他會認為她「發育不良」。  

  無心再回想,他將布層層解開了去。御除顏童上半身所有束縛皈,他讓她伏趴  在自己身上,并開始審視她潔白無瑕的背。  

  「沒有中毒跡象,但是……」

  羽箭沒入極深,他沾了點傷口邊緣看來怪異的濃稠物在指腹上揉搓,跟著他嗅了下。  

  是麻藥!若沒猜錯,應該還具有止血作用。  

  事情至此,他肯定寒琰是想生擒他,但是為什么?莫非是想捉他當人質來交換  藥皇聶驍?!

  這賊子!抑不住,他一拳掄向地面。  

  「嗚……」

  驀地,顏童開始呻吟,她全身發抖,但兩眼卻始終緊閉。  

  裴穎風急切地拂開附在她臉上的濕黏發絲,這才發現她的呼吸更急促且微弱了  。  

  「童,醒醒!」

  他以掌摩搓顏童的頸背,試圖為她驅寒,但每次好不容易在肌膚上留下一絲微溫,卻又給洞里沁寒的空氣帶去。  

  心灰之余,他幾乎不抱希望地在她耳畔一遍遍低吼:「童,妳若聽得見我,就  給我努力活下去。我不管妳來自哪里,到山莊究竟有什么目的,只要妳醒過來,我  就全不計較了,全不計較了……聽見沒?」

  孰料他的保證竟徹底起不了作用,她的氣息仿似游絲,只消一擾,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該死的我,竟然到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迷戀妳有多深!」他又吼。  

  在絕望的逼迫下,裴穎風的手臂一寸寸地束緊了她的腰胸,他忘了力道,直至  一連串吐水聲猛烈響起,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粗心。  

  然而這粗心卻為自己救回了她!  

  「好女孩!

  見顏童吐完污水并大口喘著氣,裴穎風不禁狂喜,他鼓勵地在她頰邊蹭了下,接著擁住她倚墻而坐。  

  他松開了自己的衣袍,將她整個嵌進懷里,然后再攏上衣袍,將她完全收納在  自己溫熱的羽翼下。  

  漸漸,顏童終于在他不斷的努力下,回復了暖意。  

  「唔……」

  霍地,顏童恍若不適地挪了下身體。  

  裴穎風頓時喜出望外。他扶住她的后頸,然后看著她一點一點抬起了眼皮。  

  「童……」他喊她,并吮吻她的額。  

  在奈何橋邊徘徊了許久,顏童的意識終于回歸原處。  

  「少……少爺,你沒事……」她使盡力氣拼湊出字句。  

  「我沒事,妳別動、別說話,保留住元氣!古L下,他捉住她急欲掙動的手  。  

  「巖……石上有人,他拿著弓箭……我來不及阻止,來不及喊你,你沒事吧?  」她的唇眼間滿是憂心。  

  在她策馬狂馳之際,她腦子里滿滿都是他中箭的駭人畫面,所以現在醒過來,  第一件想知道的就是他平安與否。  

  「我沒事,妳快趴著別動,聽話。」  

  見顏竟因掙動而細喘連連,他使力迫使她貼向自己的頸肩。此刻他固然心疼她  的荏弱,卻又不得不對她的倔氣感到無奈。  

  許久,她終于順從地軟下了身。  

  「妳的傷我看過了,箭上有麻藥,所以傷口短時間內應該不會疼痛,可惜我對  這種麻藥并不了解,不知道它會不會又對妳造成什么不良的影響,總之在讓大夫看  過之前,妳別再亂動好嗎?」他命令她。  

  沉默片刻,顏童無力一哂。「可是……我就是大夫!

  「妳?!」他意外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這是哪里?」不想他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傷上,顏童忽地岔開話題。  

  「……是山里的洞穴!顾∷裏o神的眼。「為了不讓馬賊發現,我們得在  這里待到天色暗下再伺機離開,回到鎮上,我會馬上替妳找大夫……」

  「馬賊?」

  「煞血闇門的余黨,妳見過的,我和他們舊帳未消,所以連累了妳。」提起傷了她的一伙人,他的怒氣不由得又起。  

  她能感受他情緒的波動,于是她搖頭!高@……不是少爺的錯……大伙呢?」  從她清醒后,就沒再聽見其它人的聲音。  

  「我讓他們先趕到沂鳳縣求援,縣衙的官兵或許已經上路了,妳不必替他們擔  心!

  「沒事就好!孤勓裕鬄榘残!高怼雇蝗婚g,她才松下的眉頭又急速聚攏,連閉上的眼皮也禁不住輕顫。  

  「怎么了?傷口疼嗎?」他跟著急躁起來,人掌又移上她的背。  

  一會兒,顏童放松了下來,她虛弱道:「不……不痛,是心悸!

  箭鏃上的毒,正緩緩在她體內擴散,下一刻會引發什么癥狀,裴穎風完全無法得知,他僅能撫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但是……」

  「但是什么?還有哪里不舒服?」她的一點小反應,就能撩起他大大的不安。  

  顏童悶聲不答,只是執意將原本垂在身側的手,移到她和裴穎風之間。她挪了  下手心,接著她全然怔住。  

  「這……我……我的衣服?!倘若掌心的觸覺正確,現下的他和她肯定是:「  未著寸縷」!  

  「妳的衣服全濕了!

  「我的衣服……我的衣服在哪里?」霎時,她窘紅了臉,開始推拒他的胸膛。  

  「妳別掙扎,穿著濕衣服只會讓傷勢加重,別拿了。」他扣住她的雙臂。  

  「不……不行!」一股強烈的道德感在她心里發酵。  

  「別動了,傷口會裂開的!

  轉眼,顏童猛力一堆,便跌至裴穎風身側。  

  失去衣物的掩蔽,洞里沁人的空氣立即撲襲而來,顏童固然已冷得發顫,仍不  停探出手去。  

  她跌跌停停,然而指尖所及處,除了堅硬的巖地,就只有軟濕的污泥。  

  「別拿了,聽見沒?」裴穎風想阻止她,卻引來她的激動。  

  「別看我!別過來!」她反常低嚷。  

  她可以想象,現下的自己在他眼里一定不堪至極,于是她又更心慌地撲向前去  。  

  「童?」

  瞬時,裴穎風不由得怔住,看著顏童不尋常的舉動,一股莫名的不安悄然籠罩上他心頭。  

  他看著她明明能拿到衣服,卻偏偏視若無睹地愈爬愈遠,那感覺很詭異,就好  像她……「瞎」了一樣?!  

  「在……哪里?」她跌倒又再爬起,若地已磨得她皮破血流。  

  許久,裴穎風猛然清醒,他突地喊道:「別再過去了,那里是巖壁!」他在她  撞上石壁之前,將她擋了下來。  

  巖壁?顏童的臉上是一片茫然。她掩住胸,跌坐了下來,但一會兒她又別過臉  朝反方向爬去,彷佛后頭有人在喚她般……

  「妳的眼睛……告訴我妳的眼睛怎么了?」

  裴穎風已不忍再看下去,他捉住她,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兩下,結果竟是令他  心寒的。她就連眼臉上沾了沙泥,也沒想眨去。  

  「妳的眼睛怎么了?告訴我。」瞧她的樣子,她明顯就曉得自己看不見了,卻  沒告訴他!  

  因為心急如焚,他的語氣也就不自覺加重了些。顏童因他嚴厲的口氣而瑟縮。  

  「快告訴我!」他又吼。  

  「我……」

  一時啞了口,顏童心頭一緊,豆大的淚便斷了線地落下。  

  她……是看不見了!  

  視線早在她仍浮沉于水中時就已由明轉暗,縱使之后他救醒了她,她睜眼時瞧  見的,也只是不透一絲光線的黑暗。  

  她恐懼,因為她的眼睛此刻連一點燒灼或刺痛感都沒有!以她行醫多年的經驗  ,她甚至不能為那被河水沖刷也不覺刺激、被淚水湮漫亦不覺溫潤的麻木感作解答  。  

  她……瞎了嗎?  

  一波波吞沒了理智的懼怕,迫使她選擇悶不吭聲,而一層層剝除了信心的無措  ,又更在裴穎風敏銳的察覺下,逼得從不在任何人面前怯懦的她害怕地掉下淚來。  

  「我……沒關系,沒關系……」她別開了頭。  

  裴穎風心擰了,他忍不住將她強攬進懷里。  

  「別怕!這一定是箭上藥物發作的結果,是暫時性的,等藥性過了就好!顾  安慰她,但惶然的程度卻不下于她。  

  因為人說藥皇聶驍「無毒不能制,無毒不能解。」寒琮箭上的毒肯定出于他手  ,所以沒有他的解藥,痊愈的機會根本無從預料。  

  「有我在……回鎮上我就請大夫,一定很快就能恢復的!

  ***  

  入夜后,裴穎風順利將顏童帶回了朝陽鎮,可是她的眼傷卻一如料想中的,并  末因麻藥的消退而復原。  

  「情況如何?」

  床邊,裴穎風對著一名滿頭花白的老叟問道。俯臥在床上的顏童臉色明顯又較昨天差了許多。  

  「呃……小娘子背上的箭傷雖深,但只要按時換藥,應該沒……沒事!

  裴穎風緊迫逼人的目光瞅得老叟渾身不自在,他挪挪一把瘦骨,繼續手邊換藥的工作。  

  「我問的是眼傷。情況如何?」他滿布血絲的眼睛看來相當嚇人。  

  顏童中箭三天以來,他一直不眠不休看顧著她。雖然鎮內因有剿匪官兵進駐,  所以他毋須提防寒琰一伙人偷襲,但顏童的眼傷還是令他心力交瘁。  

  「眼……眼傷,我看看!估羡派酚衅涫碌胤_顏童的眼臉。片刻,他狐疑說  了:「這傷……看來像中毒。」

  「中毒!」老人的診斷大異于三天來請過的膿包大夫們,裴穎風不禁訝然!改憧闯鍪裁戳耍俊

  「我……我也只是推測而已,還是甭……甭說了。」老人突然面有難色,只是一個勁兒地支吾其詞。  

  見狀,裴穎風斥遁:「什么叫做甭說了!今天讓你來是叫你醫病,可不是叫你  來攪局。」

  前三個膿包都只是翻了翻眼皮就嚷著沒法子,今天這個該不會又是來湊一腳的!  

  「我……」老人被吼,著實委屈了好半晌,才小小聲回答:「我是沒法子確定  她失明的真正原因……小娘子的眼睛沒有外傷,但眼角卻積瘀,所以除了中毒,我  實在也想不出有其它可能了,而且……」

  老人忽然皺起疏眉,裴穎風也不急著催他。  

  一會兒,老人喃道:「而且按理來說,眼角的積瘀若和箭傷有關,那么她背上  的傷口也應該會有相同癥狀才對……可是卻沒有!惯@可是他從醫數十年見過最詭  異的傷!  

  「欸!沒辦法……」想了很久,最后老人還是搖頭。他順手端起藥缽走向桌前  ,徑自收拾起藥箱來。  

  這……搞什么鬼!裴穎風臉色大變。

  「你這是什么意思?話說到一半就想走?快把話說完!」他呼地一聲壓下老人的藥箱,并按上他的瘦肩。  

  頓時,老人被嚇壞了。  

  「大爺請您原諒,不是老朽不醫,而是這傷……我實在沒辦法。」老人恐慌地  拱著兩手討饒,裴穎風頓成使壞的惡霸。  

  「沒辦法?沒辦法你竟然還敢在我面前胡說一通!」

  「我沒胡說呀!小娘子要中了某種反毒,以我的功力是真的沒辦法替她解毒。 菇裉炀烤故鞘裁慈兆?他這老頭子居然倒霉到連續被威脅數次!他一副快被嚇昏的模樣。  

  裴穎風沒松手的打算,他穩穩按在老人肩上的大掌又添加了力道!改阏f,這  毒究竟還有誰或什么辦法可解?」

  「有誰能解我并不清楚,可是……可是若能找來用針炙的名醫替她放毒,或……或許還有那么一點希望!贡槐萍绷耍先私K于說出解毒的辦法,但在說話之際,他卻恐懼地頻頻望向門口,彷佛怕門外隨時有人會沖進來殺了他一般。  

  一察覺異處,裴穎風便立刻放下人往房門而去,但他打開門,門外卻空無一人  ,于是他又回頭想問話。  

  怎知剛才還被嚇得軟腿的老人,此刻卻手腳飛快地鉆出了門外,逃難去了。  

  望著老人的背影,裴穎風不禁疑心大作,于是他跟在老人身后,下了樓。




Copyright © 看言情小說 2024All Rig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
本站收錄小說的是網友上傳!本站的所有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執行時間:0.058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