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意濃烈的夜晚,合該是戀人情話綿綿的好時刻,就因為一位不識相的“仁兄”,所以他倆的愛——“幻滅”了!
幻……滅……了了了……
“呵……”
按掉還沒到時間的鬧鐘,卜嬙打了個大呵欠并順勢坐了起來,嘴邊呆呆的笑容仍在。
一個禮拜了,每次一想到一個禮拜前的那個晚上,韋輝那張“哀怨”的臉,她就忍不住想笑,連作夢都控制不了。
男人欲求不滿會很嚇人,韋輝說。
其實女人欲求不滿也很驚人呀,這是她心里頭想的。
但是嚇歸嚇,一旦越過理智薄弱的當兒,該想的還是又回到腦子里。他不該那么莽撞的,在那種無“準備”的情況之下,尤其她對他是那么地重要,他說。
是呀!很多事情都是在無準備的情況下有了意外。
韋輝說他尊重她,因此絕不會在雙方不夠冷靜的情況下,犯下多數男人都會犯的錯,然后以“意外”當借口。
而且真的,他說到做到,幾天來他沒像一般男人嘗到一點甜味,就急著要將所有還沒吃完的甜點一次吃光。
其實當晚她并沒有拒絕,但是他卻真真切切給了她考慮的空間、尊重的感覺。
呵!為此,她更覺韋輝的好:他成熟,他穩重,一如她所缺少的,及她所愛的。
今天是星期天,原本應該睡晚一點,但下午和韋家兄妹有約會,韋楨邀了她上街,而韋輝作陪,所以特別興奮,時間沒到,床就再躺不住了。
打從那一晚起,連韋楨對她的態度竟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雖然她不知道原因,但這卻讓人十分振奮。
也許是鹽酥雞計劃成功了,她猜。
盥洗完畢,卜嬙到樓下買了份早餐和報紙,又悠哉地回到了樓上。
一屁股坐到地上有著英文字母的塑膠拼片上,她啃了一口蔥花饅頭夾蛋,并挑出最喜歡看的影藝版。
眼珠子正隨著頭條溜著溜著時,突地一行醒目的標題令她呼吸一窒。
“唔……”上頭……寫了什么?
又看了個仔細,斗大的鉛字居然寫著:
名模配富商,藝界定律?
“年輕富商和當紅名模在自家億萬家宅里,一起……親密裸泳?”視線落在一方圖片里的男子裸背上,襯著藍澄澄的泳池,他的身材的確引人遐思,只是——
“嗄?”他的側臉?
急忙又盯住男子一張混血的精致臉龐,對照著。
“是蘇菲亞和……”
剛剛還拿在嘴邊啃的饅頭夾蛋刷地掉到一邊。一向就不怎么靈光的腦袋瓜,這個時候居然像船擱淺般停頓了下來,一會兒,卻又像超級電腦似地跑起資料來。
只是這些資料卻像病毒一樣,對著她努力建設起來的自信,一次又一次地入侵,一遍遍企圖擾亂。
圖片上的兩個人似乎不知已被人獵取了鏡頭,所以神情看起來相當自然,一如報上的標題和內文的曖昧描述。
是真的嗎?韋輝他……
“神經!不可能的事!”掐了自己一把,卜嬙深吸口氣,努力將不好的想法全都拋到腦后。
等下午和他見面時,再隨口問問。
沒事!一切不會如她以前所擔心的一樣的。
信心!現在最最需要的就是對他的信心!雖然認識他不是五年十年,可也不是五天十天;就她對他的了解,他怎也不會像是個始亂終棄的男人。
始亂終棄?
喔哦!該扁的卜嬙,你怎會想出這么惡劣的字眼來?
抓起塑膠袋里的早餐,她生自己氣地大大啃了一口,正當準備咽下的同時,擱在床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嗯唔……”吞下喉間的食物,順了下氣。
該不會是韋輝打來的吧?鎮定!平常心問問就是。
接起電話,耳朵往話筒上一貼,對方慌張的聲音傳來——
“什么?!”
☆ ☆ ☆
“什么?!”
一大張填滿鉛字和俊男美女圖片的報紙,被狠狠拍向餐桌桌面,桌上盛著黑咖啡的杯子差點摔下桌。
站在一邊的老管家手腳還算靈活,趕緊接住。
“先生?”
“給我電話!”臉色難看,腦子里全是等著被問罪的名單。
富商配名模,藝界定律?
什么跟什么!一張不該曝光的畫面,居然被寫成如此聳動的新聞!
接過管家拿過來的手機,韋輝立即撥了個電話,響了好半晌,才有人接起。
“齊勁宇,哪位?”對方的聲音飽含著睡意。
“韋輝!”
“喔!大老板,今天什么日子,一大早找小弟我?”坐了起來,墨黑色的被單滑至光裸著的腰桿處。
“別跟我裝糊涂,今天的報紙怎么回事?當初我答應當你的model,不是讓你拿來炒新聞的,約法三章過,錄影當天的照片怎么會流出去?!”
“照片?流出去?還上了報紙?”聽完,齊勁宇睡意全無,也糊涂了。
最近一支即將推出的廣告片,因為拍攝時問題屢出,導致預算超出,最后不得已將拍攝地由原本的香港撤回臺灣,企劃更是重新寫過。
但礙于預算,除了保留了還有合約在的女名模蘇菲亞,男主角則換成他千求萬拜托才答應“下!钡目∧许f輝,連場景都省到了極點,選在韋輝氣派的家。
那次在廣告公司開的會,就是針對這次拍片的隱密性。
答應了不拍他的正面,只拍背面;答應了不錄他的聲音,只錄影像;答應了不對外暴露男主角的身分和拍攝地點;也答應了廣告正式推出前不對外發布新聞稿;更答應了拍攝時禁止一切不相干人員的進出……
這些,他都相當仔細地注意到,也實行了,又怎可能?
“別跟我說你不知道!”有很不好的預感。
“呃……這個,如果大老板不介意,我是正想說我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介意!如果你真不知道,那這又會是誰的杰作?蘇菲亞嗎?”
雖然她一向對他有意,但該不會是她。
“不會是她,這么做對她的行情只有負面影響,即使對象是我們的大老板你!饼R勁宇也這么想。
“那會是誰?”
“當天只有劇組人員在,他們應該沒這膽子,那……”
兩人皆停頓了下來,靜默之中,默契漸生。
當天除了剛剛剔除的人外,在場的“可疑分子”就只剩下一個人。
“她!”
☆ ☆ ☆
“姐!媽媽受傷了!”
“什么?”
“媽媽受傷了,被阿爸喝醉酒打的,昨天晚上他拿她的頭去撞墻,醫生說有點腦震蕩,還有一點外傷,說要再觀察,你要不要回來看看?”
“回去,當然回去!”
“媽媽受傷……”腦子里全是卜小弟慌張的聲音。
不想讓最近養胖了的大咪耽誤腳程,卜嬙是一路將它抱往韋家,到了韋家的大門前,人已經喘吁吁。
她是帶狗來寄養的,不是來跟韋輝談報紙上的事的。
并非她不急于弄清他和蘇菲亞之間的事,而是媽媽住院這件事令她異;艔。不夠冷靜的情況下,她擔心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她是真的這么想的。
所以先不談他的事了,等她從南部回來再說。
在門前的監視器下晃了晃,雕花門似乎仍沒打開的跡象,卜嬙急忙往庭園里面探——
很巧,韋家的老管家似乎剛進門,人就在不遠處。
她朝他喊,人走了過來。
“卜小姐。”他認得她,她是老板的“另一半”。
“那個……大門壞了嗎?”將大咪放到腳邊。
“沒壞,不過好像是監視器被附近社區的小孩拿石頭砸壞了,我剛剛也正在檢查,想通知人來換。您找先生嗎?”到一邊找到手動開關,將大門開了個縫。
“嗯,我找他!
“可是先生剛出門,帶著小姐一起!崩舷壬樕蠜]有慈祥的笑容,卻有讓人信賴的專業。
“出去了?”他們下午不是和她有約嗎?
“就剛剛而已。不過先生交代,如果卜小姐找,就說他忙過了會打電話給您,還是您想進來坐坐,先生回來的時間不一定,說不定……”
“喔,不了,他們出去,那就不必了,我……有點事得離開這里幾天,可不可以麻煩您幫我照顧大咪?”
忙過了,再打電話給她?
韋輝該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忙,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似乎不太適合在這個時候找他。
那么,就先擱著了。
“照顧狗?當然可以,但是卜小姐沒要跟先生留話嗎?”接過溜狗繩,看著滿臉心急的卜嬙。
“留話?”該說什么?她現在慌得很,該說什么呢?又不能隨便留,那么……
想了半天,最后含糊應了句:“算了,現在……無話可說,再說吧,大咪麻煩您幫我照顧了。”
跟門內一臉無辜的小黃狗揮了揮手,卜嬙便匆匆離去,留下一只以為自己被拋棄的狗,和一個一頭霧水的老人家,盯著在轉角處消失的背影。
“算了、無話可說、再說吧,總共三句,OK,轉告先生!崩先肃哉Z。
“汪嗚……”狗仔嗚咽。
☆ ☆ ☆
兩個多小時后,近中午。
“你說什么?!”
天氣依舊晴朗,但是韋家卻雷聲大作,嚇得無膽的人紛紛走避,以免遭到池魚之殃。
刑場,只剩三名受刑人。
一個是老管家,他專業地回答:
“算了、無話可說、再說吧,總共三句,先生,卜小姐真的只說了這三句話,因為留的話不多,所以我應該不會記錯。”狀似沉思,其實額上冷汗一把!皼]錯,總共就三句,算了、無話可說、再說吧……”
“可以了,我知道了!”他只差沒叫他閉嘴。
好氣!這老人家真的一板一眼到這種地步!收了卜嬙的狗,也沒問她要去哪里、什么時候回來,甚至沒想辦法留住她!
一問只會一答,簡直比答錄機還專業!現在他才了解,韋楨為什么會受不了他。
臉色一垮,露著兇光的視線突地射向一邊正在偷笑的第二受刑人。
“都是你這個小魔鬼惹的禍,快給我想辦法收拾!”他咆哮。
從沒見過韋輝發脾氣的韋楨,也受不住的肩頭一縮。
“我……不是已經收拾了嗎?剛剛和老哥到報社找人善后了,不是嗎?”將錯就錯,就把那篇報導當作廣告發,效果還挺不錯哩。
“你好像還沒跟我交代原因?”
“什么……原因?”咬唇,裝傻。
“為什么將那張照片往報社送?又為什么有那張照片?”
“這個……”一秒鐘,心思千萬轉,忽然——“喔,這老哥就該問那個流浪漢了嘍!”
大大的眼睛一瞥,瞥向另一側屁股擱在桌上,大腳踩在椅子上的第三受刑人——齊勁宇。
“我?”
長發披肩,滿臉落腮,棉質運動衫的袖子卷至肩頭露出黝黑的結實肌肉,腿上裹著的破洞牛仔褲和小牛皮戰斗靴也盡是滄桑……
他自認很有藝術家氣息的,別人未必看得順眼,他們不習慣便覺得骯臟頹廢,就象韋輝的小妹子,韋楨。
“小鬼,看我不順眼,也犯不著亂栽贓!眱傻罎鉂獾拿家粩n,小女生該吃這一套。
“別叫我小鬼,對我兇沒用,我不吃這套。”她下巴一抬。“而且,我才沒亂栽贓!
韋輝瞇起眼。
“韋楨,別沒禮貌,還有,把話說清楚!”
“說清楚就說清楚。仔細聽好,那張照片會跑到報社去,全都是流浪漢的杰作!”她纖足往椅子上一抬,和齊勁宇杠上了。
“小鬼你……”
“別叫我小鬼聽到沒?”美目恨恨的!澳愀艺f那天是你自己沒把我清出場?”
“是你說你是這間屋子的女主人,你想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
“人家怎么說,你就怎么做嗎?沒、主、見!”
“沒主見就沒主見,那么那張照片又干我啥事?”
“照片是你拍的!”
“我?”
“就是你!你敢說那天放在游泳池旁邊躺椅上的立可拍相機不是你的?”
“是我的又如何?那部相機拍的照片,都是拿來當備檔資料的!
“就是啦!那張照片就是你那些備檔資料的其中一張!
“這……是我拍的又如何?我可沒將照片外流,一定是你趁我不注意時拿走的。對了!呵呵!我記起來了,那天你曾經動過我的公文袋!”兩掌一擊。
那天被他撞見這小鬼翻他公文袋時,她還心虛得像個小賊!像抓到把柄似地,齊勁宇墨水一樣黑的眼珠子亮了又亮。
“動了又如何?”
“所以是你!边@小鬼慘了!
“不是我,我才沒那么多事。”笑得狡詐!叭绻銢]叫我將照片‘馬上’放回上面寫著‘給媒體’的公文袋,照片又怎會跑到報社去?”
哈哈!想將她的軍?門都沒有?
兩肩一垮,狐疑問:“你,確定那只公文袋上寫著給——媒、體?”
“你說咧?”等著看好戲。
他說?他……說……
“該死!”一定是這樣了,齊勁宇一臉挫敗。
就說嘛!拍片當天那么小心,怎么可能讓這么重要的照片曝光。
但是,這小鬼既然已注意到,怎么不告訴他?
“喂!”他惡狠狠地瞪住她。
“我有名字的,把有穿衣服拍成沒穿衣服的家伙,哼!”
她還沒提呢,那天他老哥明明就穿著泳褲,居然讓這個自稱“國際名攝影師”的家伙給拍成裸體!
呵!果真厲害!
“那是水波折射角度的影響,所以才會有穿像沒穿,小鬼!”真服了她了。
“別叫我小鬼!臭乞丐!”
“敢罵我,自作聰明的臭小鬼!”
“笨家伙!”
“早熟的小魔鬼!”
兩人你來我往,毫不相讓。韋楨聰明絕頂,吵起架來自然不輸大她十來歲的齊勁宇,甚至還頻頻占上風。
近十分鐘后——
“老哥?”
“大老板?”
一旁,韋輝的過分安靜惹來兩人的注意,四只眼睛湊在他身上,只見他略微低著頭,全神貫注于十根手指間護著的東西,而后輕笑道:
“給你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