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一九九六年
“別開玩笑了,尋寬!”
著名的考古學者梁允希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一雙不信卻又帶著狂熱好奇的眼睛,隔著厚厚的放大鏡,審視手上那張薄薄如紙張又似羊皮的畫絹上的扭曲文字。
“我分析過了,老師!”尋寬搖著頭,坐進研究室寬敞的旋轉(zhuǎn)大椅,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面前的恩師,“這些文字符號看來年代久遠,可是卻是這些日子才浮在這張畫絹上的,而且……我分析出來,這不是我們一般書寫的墨汁,而是一種膠質(zhì)凝固體,異常的牢固!
梁允希透過鏡片打量身前自己最得意的門下弟子,心知易尋寬所言皆實,但卻仍不敢置信的望著手中的畫絹。
“老師!我妹妹一定是想透過這些文字,告訴我們她目前的消息,拜托你,老師,無論如何,你一定得幫我這個忙!
望著尋寬懇求的目光,梁允希猶豫的點了點頭:“我認識一個年近半百的學者,他花費了一生心血致力于文字的研究,也許……他幫得上你這個忙!
“謝謝你,老師!”尋寬綻出笑容,望著恩師在紙上抄寫聯(lián)絡(luò)對方的電話與住址。
突地,一陣電話鈴聲自桌上響起,梁允希拿起話筒,抄寫的動作倏地一僵,然后緩緩的放下話筒。
“抱歉!恐怕我無能為力了。”梁允希丟下手中鋼筆,面露驚疑的望向?qū)挕?br />
“怎么?發(fā)生什么事了?”尋寬愕然的直起身子,不明所以。
“醫(yī)院剛剛打電話通知你……”梁允希一臉沉重的表情。
“醫(yī)院?!”尋寬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是!”梁允希突地露出一抹調(diào)侃的笑容:“他們說你妹妹已經(jīng)醒過來了,你還管它上面寫什么干嘛?”
不!不會的!這里是哪里?萬年朝?西元一九九六年的醫(yī)院?
尋風睜開雙眼,目露驚恐的望著周遭陌生的一切,一剎那間,猛地翻身坐起。
“小風!小風!”易守謙夫婦熱淚盈眶的站在病床邊,一聲又一聲的呼喚女兒的名字。
這是奇跡啊!易守謙夫婦恨不得立刻拜謝天地。
“醒了呀!醒了呀!”一旁經(jīng)過的護士呆了呆,隨即扯開喉嚨的放聲尖叫。
醒了?!尋守謙夫婦呆了呆,望著女兒怪異的舉止。
“爸!媽!”尋風虛弱的開口,又換來兩者的涕淚縱橫。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馮念秋狂喜的喃喃,“尋寬說得沒錯,你真的回來了!回來了!”
回來了?!尋風睜大雙眸,只覺身子依舊一浮一沉,好似漂浮在海面上。
海?尋風怔了怔,隨即腦海中不斷竄過不同的畫面。
海?謎樣?一陣心痛狂噬向她。
“小風——”沖進病房的尋寬,望著剛蘇醒的尋風一臉淚水模糊,不禁呆怔的頓下腳步。
“謎樣呢?”尋風淚流滿面,震撼了病房中的每一個人。
“他在哪里?”尋風厲聲嘶吼,“他在哪里?謎樣在哪里?”
小船漂浮了兩天兩夜,沒有人知道它是何時靠岸的,反正……那又有什么差別……
往者已矣,追不可追。
烈日下,謎樣形容枯槁的身影頹坐在船上,懷中依偎著一具冷硬的尸體。
偶爾的微鷹盤旋,成為謎樣泄恨的目標,一個甩手飛掌,便讓那些笨鷹摔死海面。
“你放心!我會守在你身邊,沒有人可以傷你一根寒毛!敝i樣面露戚色的對著懷中人兒保證,隨手一掌又震死一只禿鷹。
“咦?你怎么還沒去?”一道身影輕盈的落在船首,是一名童顏鶴發(fā)的黑衣老者。
謎樣沒搭理他,恍如未聞的用手指輕觸他的雀兒的臉龐,仔仔細細的,像珍惜一件稀世珍寶。
“人都死了,你還摸什么摸?”黑衣老者垂目一睜,十分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徒弟。
真?zhèn)怪異到家了!他老巫風什么時候教出一個戀尸狂的徒弟了?
“喂!喂!小子!你還在這窮磨蹭什么?我不是要你跟著你的云雀走嗎?”老巫風雙手一插,玩味的上前幾步,幾乎是好奇的打量謎樣怪異的舉止。
“我會跟她走的!敝i樣神情冷凄的靠向佳人的臉,“我會和她一起長埋地下。”
“呸呸呸!埋你個頭啊!”老巫風氣很快要吐血,幸好他早有先見之明,七、八年前就把這食古不化的白癡徒弟送下山,要不然他一定早登極樂世界,提前說再見。
“摸,你還摸?”老巫風一臉氣炸的揪起談樣,“看清楚點兒!她是阿瑪泰,不是你的易尋風!”
謎樣掙回手,看不出有什么差別,雀兒就是阿瑪泰,阿瑪泰就是雀兒!
“你的雀兒已經(jīng)在西元一九九六年的臺北士林啦!”老巫風噴氣道。
果不其然,謎樣終于有了一點不同的反應(yīng),他的目光緩緩調(diào)向面前的老巫風:“你說什么?”
西元一九九六年?他沒聽錯?難道尋風陽壽未告終止?
“快沒陽壽的人是你!”老巫風看出徒弟的心思,不禁撲哧笑出聲。“動作還不快一點兒,待會搭不上陰間的投陽快車,到時你想哭都來不及啦!”
不待謎樣反應(yīng)過來,老巫風一把拉住他,就要上岸。
“可是她……”謎樣戀戀不舍的望向船中的尸體。
“唉!”老巫風嘆了口氣,“交給我,我會妥善安葬她的,好歹她也是堂堂的泰族公主,亂葬不得的!
謎樣回望了最后一眼,這才跟著老巫風上岸,急急奔向島上的仙居之處。
“尋寬,你快想個辦法呀!再這樣下去,小風的身體會吃不消的呀!”
醫(yī)院長廊里,馮念秋聲淚俱下的瞅著兒子,易尋寬的神色黯然,怔怔的凝望病房中一動也不動的小妹,心中也是同樣的一籌莫展。
三天了,不吃、不喝、不說話,難道她奇跡似的蘇醒,不是為了寬慰父母的心,而是為了讓他們從此絕望嗎?
尋寬痛心的別過頭,求他又有什么用呢?打死他,他也變不出個謎樣來。
“易伯母,易大哥!”腳步聲停在兩人面前,是方若旋那張白皙卻略顯清癯的清秀小臉。
“若旋,你來得正好!”馮念秋哽咽的捉住她的手臂,央求道,“小風什么人的話都聽不進,你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你勸勸她,她會聽你的!
“媽!”易尋寬皺眉的扯開母親,深怕她的過度激動會擰痛了若旋。
“我拭拭看!”若旋臉上浮起勉強的笑容,緩緩的步進了病房。
要不是前陣子跟著愛人出國,她也不會拖到現(xiàn)在才來醫(yī)院,一得知尋風醒來的消息,她就急著訂飛機票飛回臺灣,一刻也不遲疑的趕到這兒來。
“尋風!”坐進床沿,若旋小心翼翼的輕喚好友的名字,一邊細細審視她略見清瘦的臉龐。
尋風漠無反應(yīng)的直視前方,像是渾然不覺若旋的存在。
“你聽得見我的,是不是?”若旋臉上浮起笑容,輕輕握住她的小手,“我知道你聽得見,就像你聽得見易伯母的哭聲,也看得見大家臉上的憂心忡忡一樣,你關(guān)閉不了自己的知覺!
察覺尋風的手指微顫了下,若旋深深望進那雙失去焦距的雙眸:“我不管你在這段昏迷的日子里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你已經(jīng)回來了,你讓易家所有的人對你重新燃起了希望,難道你忍心再讓他們失望一次?”
“你不明白!睂わL緩緩開口,神情掠過一抹冷凄。
“我的確是不明白,不明白你發(fā)生了什么事,也不明白你為何這樣傷害自己,傷害所有愛你的人?”若旋眼中閃著激動,她有反應(yīng)了,不是嗎?那表示什么?希望?
“我不想傷害任何人!睂わL眼底浮現(xiàn)淚光。
那不是夢!那是清清楚楚的痛!她失去他了!她把謎樣一個人留在孤單無依的萬年朝,云雀是他唯一的希望!
“既然不想傷害任何人,你就該回復(fù)你原來的樣子!比粜蜩F趁熱的追擊。
原來的樣子?她原來是什么樣子?易尋風?雀兒?阿瑪泰?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尋風疑惑了。
“新學期就要開始了,我已經(jīng)要求教授延期收你的神話報告!比粜J真的逼視她,“答應(yīng)我,你去照常上課,正不該再讓他們傷神!
“我會試著找回她!”尋風眼神空洞的點頭。
找回她?!若旋不解的望她一眼,隨即無可奈何的長嘆口氣。
“你在開玩笑?”
海島上的老巫風住處中,謎樣撇了撤嘴,瞪視自己身上亂七八糟的鬼畫符,水晶鑰匙已掛在他的頸項,祭桌上的永生羅盤也已開始緩緩轉(zhuǎn)動,然而老巫風脫口而出的話語,卻仍教他難以置信。
“沒錯!你會附身在一個三十二歲的男人身上,容貌模樣是沒什么變化,但是你會忘記所有萬年朝的一切事物!崩衔罪L不厭其煩的再重復(fù)一遍,一邊還翻了翻手中的“巫奇天書!
忘記?!謎樣心中漫過一陣恐懼:“你是說……我會忘了雀兒?”
“沒錯!”老巫風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我還到西元一九九六年做什么?”謎樣難得失控的大吼出來。
既然他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凈,那他到西元一九九六年干嘛?忘了他的雀兒,他還怎么找她?老天!他該不會連找她的事都會忘得一干二凈了吧?
“這倒是!”老巫風恍然大悟的皺起眉頭思索半晌,“除非你不喝投陽快車里的忘魂水,但是……”
“但是什么?”謎樣皺起逍眉。
“除非你愿意當個啞巴!”老巫風挑了挑眉。
啞巴?!謎樣想也不想便答:“難道沒有其他方法保留我的記憶?”
“有是有,不過……沒有人成功過!崩衔罪L皺起白眉,明白自己已經(jīng)勾起了謎樣的好勝心,“投陽快車有十二個車廂,每一個車廂都有專人伺候忘魂水,而每一個投陽的靈魂都要依照自己的冤孽級數(shù),分別喝下每一節(jié)車廂的忘魂水!
“什么意思?”謎樣不解的追問。
“所謂冤孽級數(shù),意思是你這輩子所欠下的情債、仇債,愛怨憎癡愈沒個了結(jié)的人,喝的忘魂水分量就愈少,也許只走過三個車廂,喝過三杯忘魂水,前世的記憶依舊模糊殘存,來世還要死纏不休!
謎樣理解的點了點頭:“你所講的沒有人成功過,是……”
“不管你在第幾節(jié)車廂,”老巫風截口,“除非你能力闖到第一節(jié)都沒沾到半滴忘魂水,那么你才能不忘記萬年朝的一切事物。”
力闖到第一節(jié)?!謎樣質(zhì)疑的挑起眉毛:“真的沒有人成功過?”
“沒有!”老巫風信誓旦旦的保證,言下之意,大概也不相信他這個傻徒能完成這項壯舉。
“力闖之后呢?”謎樣沉聲問道。
“跳車。 崩衔罪L理所當然的口吻,“難不成你還等著被捉進去重灌十二大杯啊?”
聞言,謎樣深思的點了點頭,“開始吧!”
老巫風微微一笑,突地念咒,永生羅盤飛快的轉(zhuǎn)出一團光球……
“唉呀!排隊!排隊!擠什么擠啊?趕投股也不是這么擠法嘛?”
“唉呀!你踩到我了呀!你是第幾節(jié)車廂的。康谖骞(jié)?在前面啊!你瞎啦!那么大的五你沒看見?”
一陣陣刺耳的吆喝,喚醒謎樣自沉的意識。
“兄弟!喂!輪到你啦!”一只大手拚命似的敲打他的肩膀。
“這是哪里?”謎樣頭痛欲裂,勉強睜開眼,環(huán)視前排一列又一列的黑色長方盒。
“投陽車站啊!”敲他的人一臉不耐的遞給他一張紅票,“你是第四節(jié)車廂,快排隊去,車子要開了!”
第四節(jié)?!謎樣吃力的站起身,望著前頭一大堆裝扮各異的人群,怔怔的憶起老巫風的交代。
第四節(jié)?!那表示他得闖過四節(jié)車廂,應(yīng)該……不難才是!
謎樣緩緩舉步,最后一個走上車廂,望著最后的空位,下意識的坐了下來。
“快喝!快喝!”一個打扮怪異的大漢,自一旁傳過一杯一杯的黃水,命令眾人喝下。
一杯黃水傳到謎樣手中,快車跟著搖晃啟動,他皺了皺眉,望了車廂門一眼,隨即彈跳起身,往車門直沖。
“攔住他!快!那家伙沖到第三節(jié)去了!快!”負責傳遞忘魂水的大漢愕然了下,隨即扯開喉嚨大喊。
一堆莫名冒出的大漢朝他追了上去,七手八腳的捉到了他的鞋子。
第三節(jié)?!謎樣哪管鞋子飛落,拚了命的跑,沿途又竄開幾名大漢,直奔第二節(jié)。
“捉住他呀!”一名大漢撲了過去,在第一節(jié)車廂和第二節(jié)車廂之間捉住他光裸的腳踝。
糟!謎樣驚怒的蹬腿,卻趴在地上起不了身。
“想逃是嗎?”一名大漢自第一節(jié)車廂走來,手上端著一杯黃水,面露猙獰的強行扳開謎樣的嘴巴灌了進去。
“滾……”一口黃水咽進謎樣的喉里,教他震怒的瞪眼,跟著暴怒的揮舞四肢,踢開了捉他的大漢。
“該死!捉住他!”黃水被潑灑在地,那名漢子憤怒已極的怒吼。
“我捉住他……”另一名大漢拉住了謎樣的褲腳,不禁轉(zhuǎn)頭興奮的大吼,未料謎樣卻伸手揪住他的腦袋,直直往車門撞去。
車門“呼”地撞開,謎樣放手跳了下去,在眾人的驚叫聲中,墜入了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暗……
好痛……謎樣痛苦的皺緊濃眉,只覺那口不小心咽下的黃水,像浪潮一波一波的沖到他的腦際,刮去他一片又一片屬于萬年朝的記憶……
“喂!聽說有新來的教授哦!長得高高帥帥的,很像外國人也!”
“真的?哇!那這學期一定又……”若旋頓了頓,意識到后座的尋風又怔忡的凝向窗外,不禁嘆了口氣的轉(zhuǎn)過身,“你又發(fā)呆了,尋風!”新學期的第一天,她實在無法忍受好友的失神呆忡。
“我昨晚又夢到他了。”尋風目光一瞬也不瞬的注視窗外。
“他?”若旋皺眉,“謎樣風?”
尋風怔怔點頭,突的臉上泛起一抹笑道:“他說他會來找我,你相信嗎?”
若旋翻了個白眼,暗暗搖首:“快上課了!你就別再作白日夢了,行不行?”說著,她又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剛剛他們還在說系上又來了一位新教授哩!難道你一點兒都不感興趣嗎?”
尋風搖了搖頭,一點兒都不帶勁兒。
“無聊!”若旋皺眉,“聽說是美國白人和印第安的混血帥哥哩!耶魯?shù)呐!?br />
管他是耶魯?shù)倪是醬酒鹵的!尋風一臉悶悶的轉(zhuǎn)向窗 外。
“算了!”若旋氣妥的轉(zhuǎn)回身,知道這是個死胡同,誰 也幫不了尋風脫身。
上課鈴聲此時恰恰響起,“半當”教授剛走進教室,窗外卻傳來劇烈的嘎聲大響,嚇得眾人紛紛駭然起身。
“車禍!老天!”若旋驚恐的瞪大雙眼,二樓教室的視線恰好不偏不倚,可以清楚看見街上撞得稀巴爛的全新賓士。
“媽呀!”一個男同學大聲驚呼,“賓士頭都可以凹進去,不死也半條命啦!”
“賓士?”半當教授愕然的望向窗口,眼見那輛與賓士相撞的摩托車騎士已翻身爬起,而閃避不及撞上校園圍墻的賓士車門也被緩緩打開。
那是……尋風呆怔的目光一陣陡亮。
“老天!這樣還沒死?”一名男生又大叫起來。
走下賓士車的高大男子,搖搖欲墜的扶著車門,陽光襯得他那頭札起的棕色馬尾閃閃發(fā)亮,而那身影……那身形……
“謎樣!”尋風突地尖叫,嚇壞了身旁的若旋。
“嚴教授!”半當教授同時驚呼,反身跟著率先跑出教室的尋風奔了出去,一堆學生張口結(jié)舌的也忙追上去。
“謎樣……”不管眾多圍觀的人群,尋風瘋了似的沖到賓士車門,抬頭望向依舊搞不清東西南北的男人。
“這是哪里?”望著刺眼的陽光和嘈雜的人群,謎樣抱著泊泊冒血的前額,一雙金眸透露出一抹困惑與不安。
“西元一九九六年的臺北士林!我的家鄉(xiāng)!”尋風興奮欲狂的抱住他,忍不住的涕淚縱橫。
“臺北士林?”謎樣疑惑的環(huán)視周遭。
“嚴教授!你沒事吧?”半當教授急急的沖上前,喘息未止的關(guān)心道。
“嚴教授?”謎樣和尋風兩人同時呆怔的望向半當教授。
“是啊!”半當教授呆了呆,“你是新來的歷史系教授,我們昨晚就說好今天要來學校報到的!”
“報到?!”尋風愕了下,急急道:“他才不是什么嚴教授,他是我丈夫,他叫謎樣風!”
“謎樣?!”人群中的若旋嚇得目瞪口呆。
“丈夫?”半當教授和眾多同學一陣駭然。
“丈夫?!”未料謎樣的厲吼卻蓋過眾人,嚇得尋風整個人為之呆怔。
“我什么時候變成你的丈夫的?”謎樣強忍腦中劇痛,大吼大叫,“你這個泰族的女奸細到底施了什么法術(shù)?老天,我們怎么會在這里,這是哪一族的衣服?我的三萬大軍到哪兒去了?我下個月還要帶兵打仗呢!”
“謎樣……”尋風呆了呆,隨即用力搖晃鬼吼鬼叫、緊張過度的謎樣。
老天!他一定是撞到腦子,失去部分的記憶了!尋風心疼萬分的輕撫他額上的傷口,奇異地,幾近崩潰的謎樣果真靜默了下來,怔怔的注視她爬滿淚痕的臉龐。
“我是不是忘記什么了?”謎樣緩緩開口,總覺得腦海中浮沉著一片片被剝落的記憶光鱗,心中莫名的涌上悲喜交集的情緒。
“你只忘記了一點點!睂わL輕拭他額上滑落的血滴,“你放心,我很快會讓你記起后半段的故事,很快!”
熾熱的雙唇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貼向謎樣,出于潛意識的本能,謎樣金眸漾出一片柔光,環(huán)住身前嬌小的身軀,給予自己最渴切的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