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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愛·2503房(下) 第九章
作者:單飛雪
   
  「妳覺得怎么樣?郭元益好?還是衣莎貝爾?」

  「你決定好了!

  「衣莎貝爾的包裝好像比較漂亮!

  「嗯!剐【龥]在聽,失神地望著車窗外飛逝的景色。

  周德生臉一沈,穩(wěn)住方向盤,心火卻正失控狂飆。這幾天她都是這樣,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結(jié)婚是兩個人的事,她卻像個局外人,對飯店的菜色不關(guān)心,對喜餅的樣式很隨便,對雙方訪客人數(shù)沒意見,他講什么她都同意,但那種隨他擺布、由他作主的敷衍態(tài)度,讓他很火大。

  他在忍耐。他佩服自己竟然還能笑,還能很溫柔地說:「氣色不大好喔,怎么了?心情不好嗎?」

  「沒有!顾嗽谲噧(nèi),心思卻飄得好遠。

  「我覺得好奇怪,女孩子不是都有自己夢想中婚禮的樣子嗎?」他苦笑!缚墒菉呉稽c都不關(guān)心的樣子!

  是啊,結(jié)婚是每個女人的夢想吧,但那是跟心愛的男人……

  「我沒意見。」江小君顯得意興闌珊。

  「對了,妳想去哪度蜜月?夏威夷?還是去遠一點的,大溪地怎么樣?那里非常適合度蜜月!

  「我覺得沒度蜜月也沒關(guān)系,我想快點回學(xué)校工作。」

  他握緊方向盤,仍努力微笑!刚f什么話?工作哪有度蜜月重要?很多新婚夫妻都是在蜜月旅行時有了愛的結(jié)晶,地點非常重要,我希望快點有小孩,我們的小孩一定很可愛……」

  她聽著,都聽著,聽到毛骨悚然。對了,小孩,愛的結(jié)晶。她跟德生的小孩是愛的結(jié)晶?不,那聽起來超諷刺的,她一點都不想懷周德生的小孩。

  隨著時日迫近,跟周德生結(jié)婚這碼事,越來越寫實,同時小君也越來越焦慮,終于到家,她迫不及待和周德生道再見,不理母親的招呼,就奔進房間,趴在床上,動也不動。

  「不吃晚餐嗎?我特別叫劉姨做了妳最愛吃的紅燒排骨!菇煸埔性诜块T口問。

  「不要!

  「又不吃,妳看妳越來越瘦,妳這樣會生病的,不吃飯至少喝一點湯?我端來給妳喝?」

  「不要、不要!共×俗詈。

  「妳這樣怎么行?要當(dāng)新娘子的人,不能病懨懨的!

  「我好累,我想睡了,拜托妳不要管我。」

  「妳每天都在睡,今天也睡到下午才起來,和德生出去不過幾小時,現(xiàn)在又要睡?」

  「妳不要管我!不要管我!」她發(fā)扛地扔出枕頭,趕走母親。

  江天云拿她沒轍,只好掩門由她去。

  她渴睡,除了睡,沒其他開心事。在睡夢里,幸運的話,能和祖馴歡聚,醒來這世界何等蒼茫!只要看見周德生,她心中的孤獨就更巨大、更立體。越是望著周德生,聽著周德生講話,對祖馴的渴望就越強烈,她該怎么辦?她情愿長眠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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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芳梅問老板:「這個賣多少?」

  柜臺前,一位客人正捧著玉制的紙鎮(zhèn)等著要買。

  柜臺內(nèi),黎祖馴坐在高腳椅,百般無聊地叼著香煙,望著懸在半空的電視,電視里一群金發(fā)碧眼的歐洲人正在演奏交響樂。他聽著,眼神空洞,也下看商品,就說:「兩百!

  「兩百?」張芳梅驚呼。

  「買!」禿頭阿伯手往口袋搜出兩張百元大鈔,咻地塞進張芳梅手中。「不用包,兩百拿去。」賺到了!

  「兩萬,是兩萬塊!箯埛济飞焓忠。

  欸?阿伯嚇退一步!咐习逭f兩百!寡劬︻┫蚰亲诟吣_椅,模樣性格的大老板。

  大老板一副不關(guān)己事樣地吸著煙,也不理他。

  張芳梅面不改色地說:「我們老板跟我溝通有我們業(yè)界的術(shù)語,你是聽不懂地,我們老板口中的兩百就是兩萬的意思,這你明白嗎?兩萬拿來!

  「哪有這種事!拱⒉ё〖堟(zhèn):心在淌血。

  張芳梅秀眉一揚!纲I不買?」

  「我……我……我刷卡!拱⒉牟桓是椴辉傅靥统鲂庞每ā

  咻、抽走信用卡,張芳梅手腳俐落給他刷下去。「對了,刷卡要多付一筆手續(xù)費喔。」

  阿伯很優(yōu)雅地悄聲罵一句入。

  結(jié)帳,打包貨物,送客,張芳梅回頭老板:「兩百?瘋啦!」

  「隨便啦!估枳骜Z手一揮,撐著下巴,懶得理。

  「失戀呴?」張芳梅覷著他。

  「閉嘴,」

  「大老板,雖然你走頹廢路線也是很帥地,但我個人覺得你把胡子剃一剃看起來比較有朝氣,你現(xiàn)在這樣滿臉落腮胡,像壞人!棺詮纳匣啬莻氣質(zhì)高雅的美女小姐出現(xiàn)后,幽默風(fēng)趣的大老板性情大變,每天都失魂落魄。

  黎祖馴好久沒剃胡子了,也很久沒好好吃一頓飯了,他睡不好,吃不多,每分每秒掛念著江小君,沒辦法停止。

  他偷偷去她家站崗,只為了見她一面。他等了好幾個小時,只等到匆匆一瞥,看見一位斯文男子開車載她出去。他隱身在街角,注意著小君的表情,她沒有笑容,她看起來很憔悴,他想,她肯定也不好受。倒是那個男人對著小君說話時,滿面笑容,黎祖馴真恨不得成為那個男人。

  「妳們女生有辦法跟不愛的男人結(jié)婚嗎?」他問張芳梅。

  「有啊~~」張芳梅嚼著口香糖,聳肩道:「如果對方又有錢又帥又有大房子又對我好,就算不愛他,結(jié)婚也沒什么不好啊!

  黎祖馴瞪她一眼。「妳這愛慕虛榮的女生!」

  「厚、我講的是老實話好不好!什么愛慕虛榮?現(xiàn)在錢很難賺欸,我在你這里打工了不起一小時一百塊,如果找個有錢的老公,每天對著老公笑啊笑啊,搞不好一天就有幾萬塊的零用錢,有什么不好?」

  「膚淺!」

  「是聰明~~」張芳梅嘻嘻笑。

  「不長進!」

  「很務(wù)實。」她還是嘻嘻笑。

  「唉,無藥可救!

  他的江小君就不會這樣,當(dāng)年他一文不值,小君卻愛他愛得發(fā)狂,跟他擠在小套房,為了和他在一起,心甘情愿在速食店工作。所以忘不了她,跟她一比,其他女人都遜掉。

  「我開玩笑的啦!」張芳梅扮了個鬼臉!肝乙钦婺敲碠VER,早就去當(dāng)富婆了已經(jīng),不然就去搞援交了已經(jīng),我干么還來這里看您的臉色?賺這種小錢還不夠去百貨公司買一件維多莉雅性感小內(nèi)衣咧~~」

  她拍拍老板的肩!敢话阏5呐。菦]辦法跟不愛的男人結(jié)婚的。那是要睡在一起的捏,不是開玩笑的,讓不喜歡的男人睡在旁邊,肯定會生不如死,晚晚做惡夢的!

  「是嗎?」是因為這樣嗎?所以小君跟周德生交往,卻將第一次給他。

  「喂,你有感情的煩惱呴,說來我?guī)湍惴治龇治霭,跟上次那個美女有關(guān)呴?你喜歡她對吧,但是她不愛你?」

  「她愛我!

  「喔、了。她愛你但你不夠愛她,所以覺得困擾?」

  「我愛她!

  「哦~~哈哈哈……」張芳梅拍手笑。「秘密戀情喔,搞不倫戀呴?」

  「胡說八道。」黎祖馴K她。

  「那還有什么問題?又不是不倫,兩個人又很相愛,那就在一起啊,干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有那么簡單就好了。」他嘆氣。

  「本來就很簡單,不知道你在復(fù)雜什么!

  「妳還年輕,妳不知道!

  「我年輕?哼、在愛情上我比你老成,我超脫了已經(jīng)。」

  小女孩不知天高地厚的話,教他失笑。笑過后,苦澀翻涌,更難過了。是啊,他愛她,她也愛他,眼前還單身,為何不能在一起?真可笑!

  「老板,你去找她吧,別在這里唉聲嘆氣!

  「她不要我去找她。」

  「為什么?」

  「她快要結(jié)婚了,就在十二月底。」

  「快要結(jié)婚就是還沒結(jié)婚,如果照你說的她愛你,那就快點去阻止她。 

  「沒那么簡單,飯店訂好了,喜餅也做了,喜帖也印了,現(xiàn)在悔婚,要傷害很多人,她不忍心那么做,我也不想她為難,那樣太自私了!

  「我看自私的是你們吧?哈哈哈哈哈……」張芳梅大笑。

  他困惑了!肝覀冏运?如果我們不管別人,硬在一起,那才自私!

  「少來了,真曛心!箯埛济愤吺帐芭f書邊說:「我看你們是怕被罵吧,是怕難堪吧,我最討厭你們這種人,虛偽!」

  張芳梅吐了口香糖,又罵:「那女人真要不得,既然不愛對方,還去跟人家結(jié)婚?喜帖印了又怎樣,大不了賠錢。喜餅訂了怎樣,大不了捐出去給流浪漢吃,飯店訂好又怎樣,賠了訂金隨時可以取消。這些通通不是問題,幾通電話幾句話就可以解決。不愛人家卻要跟人家結(jié)婚,這是欺騙,這才是天大的問題,一次謀殺兩個人的愛情,人家干么娶一個不愛他的人?白搭嘛,過分!她憑什么犧牲人家的愛情?她不愛人家,人家可以找真正愛他的啊,她干么占著毛坑還在演可憐?演給誰看啊?誰感激?嗟~~」

  黎祖馴大開眼界,這個七年級生講話潑辣爽快,可怎么聽起來那么有道理?

  他盯著張芳梅,熱血沸騰。

  張芳梅回瞪他!父擅矗苛R你心愛的你不爽。康晌?不爽開除我啊,嘿,我可是不講假話的,就算你是大老板,我還是要這么說!

  「說得好!」黎祖馴按住張芳梅肩膀,贊道!讣有。每小時加一百!

  「哇~~」

  「妳顧店!估枳骜Z拿了車鑰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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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快樂,每個人都笑盈盈。

  布蘭梅德國茶館,周德生與好友們的聚會,凌晨一點了還沒解散。周德生摟著未婚妻,介紹給好友認識,大家都對江小君贊不絕口,

  「好漂亮啊,氣質(zhì)很好喔!」

  劉大成剛從紐約學(xué)成歸國,他追問周德生:「你們是怎么認識的啊?」

  「是啊是。∥乙蚕胫馈趺磿谝黄鸬?」邱美倫也問,她在光仁教樂理。

  「你們兩個真厲害,拿那么多獎,是怎么培養(yǎng)默契的?」

  劉大成虧好友:「談戀愛了當(dāng)然有默契啊,在國外就住在一起了喔?」

  「沒這回事,我們很有分寸。」

  「少來了~~」

  大家不信,取笑他們。

  「我可是君子啊,到現(xiàn)在還每天晚上親自送她回家,所以她媽才放心把女兒交給我!

  「我不信,少假了!姑纻愸斝。

  劉大成問:「婚后要留在臺灣嗎?還是國外?」

  周德生說:「我喜歡國外的教育環(huán)境,我希望我的小孩在比較自由的風(fēng)氣下長大。」

  劉大成問小君:「妳也希望待在國外嗎?那你們有沒有考慮移民?」

  小君沒搭話,她正對著紙巾發(fā)呆,她在研究紙巾上頭的紋路,但這只是偽裝,她在想著黎祖馴,他是什么心情?是不是跟她一樣感到孤獨?非常寂寞?

  「小君?!怪艿律八,她抬頭,一臉愕然。周德生尷尬地提醒:「大成在跟妳說話。」

  「嗄?」小君茫然。

  「沒關(guān)系,我沒說什么!箘⒋蟪晌⑿。

  邱美倫有點嘲諷地說:「妳好文靜喔,整晚都不說話,還是覺得我們講話很無聊?妳喜歡聊什么?」干么整晚擺著架子?真難相處欸。

  「沒有,不是這樣。你們聊,不用管我……」

  邱美倫覺得掃興。「唉呀,不聊了,很晚了,我們回去吧!惯@女人擺明了不想?yún)⑴c他們的話題。

  周德生好悶,送小君回去的路上,一直生著悶氣,他隱忍著。

  「他們都是我在臺灣最要好的朋友……」妳卻對他們那么冷漠!

  「我知道,他們?nèi)撕芎谩!顾耆珱]察覺到周德生在生氣。她想著,這時候黎祖馴在做什么呢?會想她嗎?

  車子駛?cè)胄∠铮T诖髲B前。

  守候在門外的黎祖馴,趕緊閃進暗處,默默地看著他們。

  周德生提醒小君:「記得明天八點要重新試禮服,妳瘦好多,禮服一直改,多吃點!

  「好!剐【R上開門,想下車。

  周德生出聲制止:「等一下,我有話跟妳說!

  「喔!顾P(guān)車門,等著!甘裁词?」

  「妳知道我對妳一見鐘情嗎?從我在教授家認識妳的那天起,我就告訴自己,妳就是我想娶的女人,終于我們要結(jié)婚了,我真的很高興!

  小君木然地聽著,她應(yīng)該感動,她努力要感動,做出感動的表情,但她心如止水,她無力感動,只能木然地望著他。

  他深情款款地說:「我知道結(jié)婚對女人來說是很重大的決定,難免妳會有些不安,不過我保證,我會讓妳很幸福很幸福,妳不用擔(dān)心,把未來交給我,知道嗎?」

  「我愛妳……」他等小君也回答一句「我愛你」,交往多年,他從未聽小君說出這三個字。他直視小君的眼睛,但小君卻給了他兩個字--

  「謝謝!

  「謝謝?」

  「謝謝你對我這么好!

  「這時候妳應(yīng)該說我愛你,不是嗎?」他苦笑。

  車廂寂靜,他等了又等,小君才勉為其難地擠出一句:「我愛你!剐睦飬s想著,往后要一直撒謊嗎?說多少次騙人的「我愛你」?要假裝多少次的笑臉,去面對他面對他朋友他的親人?要表演一輩子嗎?她心驚膽戰(zhàn),這一句「我愛你」令她惶恐,她講得好心虛。

  周德生卻大受感動,俯身要吻她。

  她慌了,努力鎮(zhèn)定著,這是她未來的丈夫,他有吻她的權(quán)利。

  她僵硬地承受他的親吻,忍耐著,試著說服自己這沒什么,然而一個吻顯然還不夠,他的熱情一發(fā)不可收拾,雙手不安分愛撫她,他撬開她的嘴欲吻得更深……

  小君猛地推開他,轉(zhuǎn)過頭,就抹去唇上他的氣味,待意識到這有多傷人,已經(jīng)來不及。

  周德生全看在眼里,他喘著氣,震驚,很難堪。

  她緩轉(zhuǎn)過臉,面對他,顫抖著,神情很痛苦。

  「對不起……」她說,心臟劇烈地撞著胸口!肝覀儾荒芙Y(jié)婚!

  他瞠目!笂呎f什么?」

  「對不起,我辦不到……我真的想去愛你,你對我真的很好,但是我沒辦法,我真的試過了,但就是沒辦法……我們可不可以取消婚禮?」

  「不行,不行!」他突然失控地大吼,教她嚇得渾身一震!笂叢灰议_玩笑,到這時候才說妳沒辦法愛我?我知道妳不夠愛我,沒關(guān)系,我不是一直沒抱怨地陪著妳嗎?我會努力,努力讓妳更愛我……」

  他這盛怒的模樣,反教小君鐵了心。

  這樣下去不行,周德生太可悲了。他也感覺到了,她不夠愛他,他卻一直在忍耐,這感情兩個人都承受巨大壓力,為什么要苦撐?

  小君受不了了,連一個吻都受不了,何況結(jié)婚后睡在一起?

  「對不起,我還是忘不了他!顾囊粰M,沖動地全說了。

  「誰?當(dāng)初那個拋棄妳的人?」他震怒。

  「他沒拋棄我,后來我才知道是誤會!

  「誤會?誤會?!」太荒謬了,他失笑。「妳在跟我開玩笑嗎?」

  「你聽我說,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是我不想再繼續(xù)欺騙你,他其實一直在等我……」

  「所以呢?妳發(fā)現(xiàn)他一直等妳,所以呢?」他吼:「馬上撇下我要去找他?!」

  小君縮在座位,她好怕,沒看過周德生發(fā)狂的模樣,他眼睛發(fā)紅,氣得青筋爆現(xiàn)。

  「我當(dāng)妳沒說過這些話……」他咬牙切齒,快氣瘋了!肝耶(dāng)沒這回事,我們要結(jié)婚了,別現(xiàn)在跟我說這些,不準再跟我提那個人。」

  「可是……」

  「妳住口!」

  狂暴的口氣令她顫抖,但她不愿再騙他:「你讓我說完!

  「我叫妳住口!」

  小君急哭了!改懵犖艺f,我們結(jié)婚不會幸福的,我這樣是在欺騙你的感情,我不能再假裝愛你了。」

  假裝?好狠的話。他面色發(fā)青,一字一句說:「我說沒關(guān)系了,不愛我也沒關(guān)系,這樣還不行?」

  「可是我不愛你,一直覺得對不起你!

  「算我自己甘愿,我心甘情愿娶一個不愛我的女人,沒關(guān)系好嗎?」他頹喪,趴在方向盤,臉埋在雙臂問。「都這種時候了,拜托,妳別說這種話……」

  「我知道很殘忍,但是這對你不公平!

  「沒關(guān)系,不公平也沒關(guān)系!乖鯓佣己,只求她留下來。

  小君鐵了心,不能再欺騙這個好人,更沒辦法自欺。

  「那天我失蹤了整個晚上,其實是跟他在一起,那天……我背叛你!

  像被人揍一拳,又像忽然被誰扔進火坑,周德生震住,緩緩轉(zhuǎn)過臉,盯著她。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血液熱烈沸騰。

  「妳……妳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他撲過去,壓住小君,強吻她。

  「不要--」挾帶憤怒的狂熱身體,像烙鐵那樣迫著她,她掙扎,嚇壞了,

  周德生長久以來隱忍的委屈,一下子炸開了!為什么?一直讓步、一直遷就,結(jié)果她竟然說要離開?可惡,可惡!竟然要跟以前拋棄她的男人在一起,這算什么?把他當(dāng)什么?他猶如發(fā)狂的獸,粗暴地解她的衣,嘴在她臉頸啃吻。

  「妳是我的女人,妳是我的,為什么!」那個人這樣碰她的嗎?他一直尊重她,結(jié)果呢?她竟然……他失去理智,強要占有她。

  「不要這樣,德生,求求你……」小君閃躲,掙扎,尖叫。

  他聽不見她的哀求,手掀開她裙子,身子迫入她腿間,炙熱的欲望像武器威脅她,她一陣惡心,發(fā)狂打他,他揚手,甩她一記耳光。

  遠處,黎祖馴看見車內(nèi)的爭執(zhí),沖來拍打車窗。

  「你住手!」

  周德生聽不見,仍執(zhí)意非禮小君。小君驚恐地尖叫,黎祖馴撿了地上石頭,憤力一砸,砰!車窗龜裂,俯在小君身上的周德生怔住,側(cè)過臉,盯著車外的男人。

  小君扳開車門,逃出來,狼狽地摔在地上,驚懼地發(fā)抖。

  一把拉起小君,黎祖馴將她護在身后,挺身面對周德生。

  周德生立時明白了,他就是那個男人,教小君忘不了的男人!周德生下車,沖過去毆打黎祖馴,一拳呼在他臉上。

  「不要!剐【藓。

  黎祖馴沒還手,摔在地上,抹去嘴邊血漬,看著周德生,「我讓你打,只要你放過她。」

  周德生撲過來揚手又是一拳,追上去又一拳,小君抱住周德生!肝仪竽恪仪竽懔耍瑒e這樣,拜托你別這樣……是我對不起你……」

  周德生雙腿一軟,跪地,嚎啕大哭!笂呍趺纯梢赃@樣對我?妳好殘忍……」

  小君也哭,不知道該說什么。

  周德生哭吼:「把我拋棄然后跟他在一起,妳把我當(dāng)什么?妳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了?!很好,你們很厲害,妳好狠,妳會后悔,你們會后悔!」

  周德生站起來,沖回車內(nèi),踩下油門,加速往路口沖去。

  「德生!」小君追去,那是在一瞬間發(fā)生的事。

  黎祖馴來不及阻止,就聽見巨大的撞擊聲,看周德生的車沖出巷口,跟來車對撞,火光閃過他們的眼睛,小君軟坐在地上,摀住耳朵,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火光一瞬的時候,真希望時間暫停。

  承受不起愛的傷害,但愿時間停在和黎祖馴相遇的那刻,就停在怦然心動的那一瞬間就好。

  小君記得那么單純的心動的感覺,那時候,蟬聲激烈的夏季,她走出琴室,看見熱烈的金色陽光。那是他,就是金色的熱烈的光,將她曬傷,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有心的,但是將她曬傷,終于明白太熱愛,注定要受傷,簡直像被活生生褪去一層皮,莫怪人說多情不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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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德生躺在病床上,他也被愛情灼傷。

  他昏迷了三天,動了兩次緊急手術(shù),才將大腦的瘀血清除干凈。得知車禍的原因,小君被周家人唾棄,這三天她看盡他們的臉色,還牽累母親跟父親,他們都來幫她道歉。

  周德生醒過來后,要求要見小君。

  她來了,慚愧著,呆望著他,默默淌淚。

  他頭上纏著繃帶,腳骨折,打上石膏。九死一生,但那望著她的眼睛炯炯有神,是因為巨大的恨。他請家人離開,單獨跟小君說話。

  「我絕不會原諒妳。」

  「我……我不值得你原諒……」小君筋疲力竭!改阆劝残酿B(yǎng)病好嗎?拜托你……」

  他嘲諷:「哼,我沒死,多可惜啊……我死了,妳跟那個男人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對吧?」

  小君由著他罵,她好累,她也快撐不住了!溉绻苎a償你的傷害,要我死都行,但是拜托你別傷害自己,為了我不值得。」

  「講得真好聽,那妳怎么不去死?」他指著窗戶!笍倪@里跳下去啊,如果沒死,我成全妳跟黎祖馴!

  這里是高級病房,十二樓。

  小君走過去,打開窗,攀上窗沿。

  「江小君!」他怒吼,瞪著她。「妳過來,妳給我過來。」

  小君走過來,他伸手,摸住她的臉!肝也灰獖呺x開,」他黑眸起霧,很憔悴。望著她眼睛,她眼色空洞……

  「好!顾饝(yīng),她怕了。

  「我們要結(jié)婚。」

  她沒哭,只是聲音干枯地說:「好,我們結(jié)婚。」

  「妳愛我嗎?」他哭了。

  「我愛你!顾槟局。

  「真的?」

  「真的!故裁炊家浪駛應(yīng)聲蟲。

  周德生張臂,將她緊摟在懷里,痛哭了,他哭得不能自己。他抱住江小君,卻永遠失去她的心,他很清楚。

  「妳自由了……」他說,吻了吻她臉龐!笂呑撸抑话萃袏呉患!顾砰_小君,望著她,說:「不要跟黎祖馴在一起。」他憎恨自己曾經(jīng)是替身的感覺,他可以原諒深愛的女人,卻不想讓情敵好過。

  小君本來很麻木,隨便他罵,可是聽見這句,眼眶紅了。

  「至少……至少在我忘記妳以前不要跟他在一起,好嗎?」這是他最后的要求。

  她點頭。

  從醫(yī)院離開,江天云載女兒回家。她們這幾日都累垮了,身心備受煎熬?墒墙煸埔痪湟矝]苛責(zé)女兒,事實上她好心疼女兒,很怕小君會受不住這種煎熬,跑去尋死。

  冬天的陽光,映著回家的路途。

  小君把手伸出車窗,看著光影在手背上跑。

  「他說了什么?」

  「要我不準跟黎祖馴在一起!

  江天云嘆氣。

  「媽,我想回慕尼黑工作!

  「好的,回去就幫妳辦手續(xù)。」

  「媽,妳不要哭!

  江天云在哭,心疼女兒受的苦!笅尣还謯,妳也別怪自己,周德生會好起來的,是他自己傻……」

  不,他不傻。小君不恨他,是愛情讓每個人變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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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臺灣的前一晚,黎祖馴來找小君,他們在大廈中庭的小花園,并肩坐在石階上,兩人肩靠肩,沐浴在月光下。有很久一段時間,他們部下說話。

  小君搔抓腳踝!赣形米右摇

  「在哪?」他打量她的腳踝。

  小君看他從口袋拿出紫草膏,她笑了!改氵在用這個?」

  「妳送我的那罐早就用完了!顾麕退胨帯!高@我自己買的!

  「我早就沒在用紫草膏了!

  「那這罐送妳!

  小君收下,凝視掌心里小小綠色藥罐。

  「我沒辦法跟你在一起,我會回德國工作……」

  「好的!

  「你如果遇到不錯的女孩,就去追,沒關(guān)系!

  「好,妳不用擔(dān)心!顾⑿。「妳也是,在德國遇上不錯的老外也可以考慮!

  他們相視而笑,能夠毫無所謂地說出這種話,是因為心里清楚對方其實走不開。

  他們不約定再見面的時間,他們都沒叫對方等待,可是心里很清楚,這輩子不會再愛上誰,他們不能好好擁抱,硬被拆散,可是心相連著,天涯海角,沒有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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