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郁琁的公司,是頗負盛名的“英雄”建筑企業(yè),她的職位是業(yè)務組長,專門和各大公司客戶,或富商洽談合作、投資事宜,還有管理督促底下幾位員工,及挖掘新容戶的進度、成效。
在工作上,曾郁琁一向是充滿斗志、勇往直前的,也因為一個case的成敗,往往影響到,她領(lǐng)到獎金的多寡,和購買名牌的數(shù)量,所以,她才能年紀輕輕的,就努力的拱到了業(yè)務組長這個職位。
今天,她應上司的吩咐,來到一間取名為“關(guān)”的知名室內(nèi)設(shè)計工作室,打算和“關(guān)”的老板洽談合作事宜。
這是一件很重要的case,所以,她的心情也格外謹慎。
因為,如果能和關(guān)柏浚達成正式合作關(guān)系,讓關(guān)柏浚為他們公司新開發(fā)的大廈或別墅,設(shè)計出一套獨特的室內(nèi)風格,那么,想必沖著設(shè)計師金童的名聲,也定會為她的公司,帶來一定的買氣和投資。
然而此時,她沒有馬上進入工作室內(nèi),反而站在門口旁,一邊補妝,一邊喃喃自語道:“我前幾天還特地為了今天,挑了個良辰吉日,在大門口的左上方掛一個裝著九十九枚硬幣的紅布袋,好討個見紅大喜,好個長長久久的財源滾滾!希望今天的洽談能夠順利,這樣我的CHANEL、GUCCI才有希望!
說完,曾郁琁把化妝盒收入她的PRADA皮包內(nèi),在透明的玻璃門前審度一下她身高貴端莊的凡賽斯洋裝,然后,驕傲且自信滿滿的踏入工作室內(nèi)。
一踏入室內(nèi),曾郁琁有一秒鐘的傻眼。
室內(nèi)是一片藍與白的交替,大膽且鮮明的座位設(shè)計,完全不像個灰暗死氣的辦公室,明亮的窗臺和燈光,有著強烈的陽光氣息,彷佛只要一踏入這個天地,就能在瞬間充滿自信、精神。
聽說,“關(guān)”工作室的老板關(guān)柏浚,是個白手起家、且身價億萬的室內(nèi)設(shè)計界金童,她原本還很好奇,是怎樣的人物,能教上流社會的貴族,不惜以重金禮聘,為豪宅設(shè)計室內(nèi)裝潢,現(xiàn)在,她終于懂了,關(guān)柏浚的確有這番能耐。
暗忖著,曾郁琁漾起一抹笑,是莞爾的笑。
因為,她也開始對關(guān)柏浚這個設(shè)計界金童,感到了從未有的興趣,恨不得想立刻見到他,問問他,他是怎么設(shè)計出,這么特別且富有新意的工作室。
但是,好奇歸好奇,有一點疑問,她非常不明白。
為什么整間工作室,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其他員工?今天,不是休假日吧。
曾郁琁狐疑的站在空曠的工作室內(nèi),完全不知道下一秒她該做什么。
上司說和對方約好了時間,才通知要她來洽談的,她不會臨時被放鴿子了吧!
曾郁琁氣惱著,連忙打開PRADA皮包,取起手機撥電話給上司,想搞清楚這一切。
“你是……”狐疑的脫口而出,關(guān)柏浚一從休息室走出,就看見一個打扮時髦俏麗的女人,在工作室里打著手機,看似剛睡醒且惺忪的黑眸,隨著像是發(fā)覺到什么,瞇緊,轉(zhuǎn)為精銳,迸出意味深長的眸光。
聞言,曾郁琁像是愣嚇般,收起手機,抬頭,恰巧和關(guān)柏浚四目相視,小巧的櫻唇,更隨著瞳光注視在對方身上的時間愈久,愈是張大。
“你不是那個……”她喃喃著,像是聯(lián)想到某個人,不敢置信。
那是個俊美、五官深刻如雕刻品完美,且擁有模特兒般黃金比例身材,身形頎高的男人。
他那黝黑的過長頭發(fā),己不再覆蓋住俊美的臉側(cè),經(jīng)過削薄整理后,更烘托出他輪廓分明、俊美的五官。
連同原本在下巴的胡松也清理了,顯得少了分憂郁,而多了分干凈、陽剛的氣息。
而且,就連他那狼狽至極的穿著,也換成了另一套干凈、熨燙過后的襯衫和休閑褲,瀟灑的像是換個人般,自信且光采無比。
她……沒有認錯人吧?
“還記得我嗎?兇悍的小姐!标P(guān)柏俊雙手抱胸,扯起笑,惡笑。既然敢進入他的地盤,她還不知道他身份的話,未免太可笑了吧。
“你是那個流浪漢先生!”曾郁琁食指指向關(guān)柏浚,驚呼而出,絲毫不明白,為什么一個流浪漢會出現(xiàn)在這間工作室內(nèi),更不明白,他整個人的穿著感覺,怎么都變了,變得好有品味,也更浚美了!
但是,這都不會影響到,她原本對他的惡劣印象。
要是他不跟她搶那盞臺燈,她也不會因此少了一份收入。
這筆仇,她早在那天記牢了!
“不準你叫我流浪漢先生。我姓關(guān)!标P(guān)柏浚在剎間變色,陰沉極了。
會把自己搞成一副流浪漢的德性,是因為他在趕設(shè)計圖時,過于專心,忘了打理自己,才會帶給他人這樣的錯覺。
但是,現(xiàn)在的地,已經(jīng)恢復正常了,當然不能再忍受被誤以為流浪漢了。
這對他而言,簡直是偌大的恥辱。
“姓關(guān)……我就不信剛好是關(guān)柏浚。”曾郁琁存心和他杠上了,涼涼的說。
“如果我說,我剛好就是你口中的關(guān)柏浚呢?”關(guān)柏浚撇起惡笑,涼涼的回應了她的挑釁。
騙人!
曾郁琁像是嚇著般,狼狽的往后一退,幻想破滅。
他居然是她方才崇拜著,很想見上一面的設(shè)計界金童——關(guān)柏浚!
“需要我拿身份證給你確認一下我的身份嗎?”換關(guān)柏浚涼涼的道。
曾郁琁想惡狠狠的瞪他,卻又想到他可是她重要的客戶時,連忙和緩甜美的一笑!瓣P(guān)先生該不會和我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子計較吧。”
她可不想因為私人恩怨和她的獎金過不去。
她未免轉(zhuǎn)得太快了吧,前一刻還氣吁吁地,這一刻又是風情萬種,溫柔至極。
關(guān)柏浚放下環(huán)抱在胸前的雙手,傲慢的走向她,然后在她面前停下,一手扶貼著身旁的辦公桌,上身傾近她,用著迷人且低醇的聲音,迸出的卻是飽含著深意的字詞。
“你是“英雄”建筑公司,陳經(jīng)理派來和我洽談合約的業(yè)務組長,曾郁琁小姐吧。”
不妙。
曾郁琁暗忖著。
直覺告訴她,關(guān)柏浚接下來的話,會對她非常不利。
“你以為在你毀了我的靈感后,我還會和貴公司合作嗎?”她的神色讓關(guān)柏浚確定了猜臆,緊接又道,毫不客氣。
果真,他存心和她作對,但是——
“靈感?”曾郁琁微蹙眉。
她可不記得,她什么時候毀掉他的靈感?
“不然你以為,我犯得著和你一個女人搶臺燈嗎?”這樣的解釋,夠清楚明白了吧。
曾郁琁懂了,原來,這就是他和她搶臺燈的真正原因。
真是個小氣的男人,只是個靈感嘛,有那么好跟她計較嗎?
“那你到底想怎樣?”明是該懇求的話,說起來卻是咬牙切齒的可恨。
“請我吃飯,謝罪。”聞言,關(guān)柏浚泛起得意的笑容,撂下話。
反正,他也餓了。
連趕了好幾天的設(shè)計圖,終于在昨天凌晨完成,而他也讓所有助手們都放假之后,大睡了一覺,現(xiàn)在一醒來,真的是餓慘了。
謝罪?他居然說的出這種自以為是的話!
曾郁琁微蹙眉,又再次轉(zhuǎn)為甜美的笑。連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那么習慣“變臉”了。
“那么,我現(xiàn)在就來謝罪,關(guān)先生,你覺得如何?”
關(guān)柏浚無法相信,他堂堂一個別人巴結(jié)崇拜都來不及的設(shè)計界金童,居然會被如此對待。
他更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名喚曾郁琁的女人,居然能怡然自得,甚至是津津有味的吃著雞肉飯。
沒錯,他要她謝罪請客,但她居然請他吃雞肉飯!
有沒有搞錯,一碗三十元的賠罪禮,她未免大瞧不起他的身價了吧!
“關(guān)先生,怎么不吃,有什么問題嗎?”曾郁琁一邊吃著,然后露出滿足的笑容。
天呀,吃了好一陣子的泡面,她有多久沒吃到這么熱烘烘的白米飯了,真的是大幸福了!
“曾小姐,你知道什么叫做誠意嗎?”關(guān)柏浚皮笑肉不笑的道。
“誠意……”曾郁琁愣了下,隨即挑了挑眉,優(yōu)雅且客氣的朝老板細聲喊道:“老板,請?zhí)孢@位先生加顆魯?shù)!?br />
聞言,關(guān)柏浚差點氣絕。他只值三十五元?
“這問雞肉飯可是這條路上最有名的,便宜好吃又大碗,而且,還有電風扇可以吹。關(guān)先生,我對你可是很有誠意的。”曾郁琁哪會不知道,關(guān)柏浚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她最近為了CHANEL、GUCCI的新裝,不得不省吃儉用,所以,請他吃雞肉飯可是她最大的負擔了。
關(guān)柏浚再次氣絕,說不出話。
他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女人的怪異邏輯給打敗。
不是他真的非得吃到山珍海味不可,比起那,更令他好奇的是,她那顆腦袋瓜到底裝著什么,買的起上萬的名牌貨,卻得意洋洋的吃著小吃店的雞肉販,有沒有搞錯啊!
“還有什么疑問嗎?”曾郁琁優(yōu)雅的喝了口貢丸湯,存心問道。
“你不像是會走進這種店的女人。”關(guān)柏浚下了個結(jié)論。
她也不像是個會在晚上,一個人單獨到廢棄家俱行和地搶家俱的女人。
“你也不像是個會穿著普通襯衫、休閑褲的男人。”曾郁琁反諷,像是挑釁。
兩人相互對峙著,像是看穿了彼此,眼波間流轉(zhuǎn)著像是要一觸即發(fā)的爭執(zhí),還有一絲窘然。
仿佛一股很新奇的感覺,微微的注入了他倆的心田。
此時,兩人都說不出話來。
“先生!魯?shù)耙活w!”老板大刺剌的粗嘎聲,倏地乍起,打破了寧靜。
“謝謝!标P(guān)柏浚一向是隨性的人,既然人家都說這是她的“誠意”,加上此時他真的餓慘了,他也犯不著自虐的再和她作對,干脆端起碗來,開始扒飯。
他的吃相像是享受美食般迅速又倒落,一點都不斯文。
曾郁琁看傻眼了!拔乙恢币詾,你們有權(quán)勢地位的人,都很注重用餐禮儀那一套!睋Q句話說,他一點都不像個設(shè)計界金童。
“我本來就不是什么貴族!标P(guān)柏浚放下碗,沒有多加解釋語意,反而追加了句!拔铱梢栽俳型肱H饷鎲幔俊币煌腚u肉飯根本填不飽他的胃。
來不及意會他丟下的第一句話,曾郁琁整個心思被牛肉面三個字,給填的滿滿的。
她雙眸瞪大,不敢相信這是他說出來的話。
他還敢說他想吃牛肉面,她都忘了自己有幾年沒吃過牛肉了!
“怎么,不行嗎?那我自付好了!蓖袷谴笫艽驌舻哪樕,關(guān)柏浚伸手一揮,招來老板,“請給我一碗牛肉面。你要嗎?”他禮貌性的問道。
一碗七十元的牛肉面,她都可以拿來吃好幾碗泡面了,她又不是瘋了!
“謝謝,不用!痹衄I禮貌的回覆,其實,這句話是說得多么艱難。
過沒多久,牛肉面端上。
關(guān)柏浚徑自享用美食。
曾郁琁則是努力的想把注意力,自那熱騰騰的牛肉面上移開。
“關(guān)先生請一邊享用,我一邊跟你解釋,我們公司的福利和合作事宜……”她干笑著,然后像是發(fā)現(xiàn)關(guān)柏浚筷中那塊牛肉有多么鮮美多汁,暗自吞了口口水,又專心的集中精神,搬出她的專業(yè),滔滔不絕。
關(guān)柏浚真不明白,她明明那么想吃牛肉面,為什么還要壓抑著,勉強自己解說著合約內(nèi)容;不過,聽著她解說的同時,他很驚訝,她不是個只會空打扮的花瓶,還有著她專業(yè)的一面,難怪,“英雄”公司會派她來和他洽談。
“總而言之,關(guān)先生若和我們公司簽約,絕對是對你有利無弊的!闭f完,曾郁琁下意識的伸手自頸項,想握住她一直習慣戴著的項鏈,卻像是發(fā)現(xiàn)什么似的,自信的笑在剎間消失,剩下無助。不見了……
浚哥哥送的項鏈,一直都是她的守護神,每次談完生意后,她總會習慣性的摸摸戴在頸頊的項鏈。
但是,為什么項鏈不見了?是她忘了戴嗎?
“你怎么了?”停下吃面的動作,關(guān)柏浚突然驚覺到,她那總是自信、精神奕奕的臉龐,突然轉(zhuǎn)為孩子般的無助和著急,惹人心疼。
置若罔聞,曾郁琁拼命的想捉住什么記憶,卻倏地發(fā)現(xiàn),這幾天她忙著加班,早上又睡過頭,趕著上班開會,一直都忘了,向浚哥哥道早安,也忘了戴上項鏈。
不對,不是忘了戴!而是,那一個晚上……
思及此,曾郁琁倒抽了口氣,內(nèi)心的憤怒與焦慮,隨著凝聚在關(guān)柏浚身上的目光,不假思索的脫口迸出。都是你害的!”
她在說什么,他害的?他害了她什么?
聞言,關(guān)柏浚莫名其妙這頂。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針!
“曾小姐,請你解釋一下你的用詞……”來不及說完,只見前方的座位已是空空如也。
她是故意的嗎?放他鴿子,好故意賴帳,整他上回和她搶臺燈之仇?
可是,她這么做,對她又有什么好處?
“該死的!”關(guān)柏浚低咒了聲,顧不得牛肉面還沒吃完,徑自取出一張千元鈔票付帳,然后急于追趕在她的背后。
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忘不了那時候,她露出的焦急表情,彷佛,她失去了多么重要的東西。
他在擔心她?
不,他們之間連朋友都稱不上,他根本無須擔心她。
光憑她那句,都是他害的,還有,她居然大膽的把他這個設(shè)計界金童丟在小吃攤上,就足以讓他有理由把她捉回來!
而且,這次絕對不是一碗雞肉飯,就能夠輕饒她的!
只有幾盞日光燈亮著,空寂的廢棄家俱行里,傳來一可又一句,幾乎要哭出的女性哽咽聲。
“完了,浚哥哥送我的項鏈不見了……可惡,為什么找不到……應該是在這里的沒錯啊……”不顧身上穿著的名牌套裝,曾郁琁幾乎是趴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搜尋著,然后在心底,怨罵著自己。曾郁琁,大笨蛋,你怎么到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把項鏈給弄丟了!
要是浚哥哥的項鏈找不回來怎么辦……她該怎么辦?浚哥哥就算想找她,也會認不出她來的……
沒錯,這十六年來,她一直在等著從小在孤兒院一起長大,情同兄妹的浚哥哥回來找她,但是,她居然把他們之間的信物給弄丟了……
“都是關(guān)柏浚害的,如果他不跟我搶臺燈的話,項鏈也不會弄丟!”找不到項鏈的曾郁琁,失意氣憤的把矛頭指向關(guān)柏浚。
“曾小姐,你的項鏈不好好收好,把責任怪在我身上,對我公平嗎?”跟在曾郁琁背后,再次來到了廢棄家俱行的關(guān)柏浚,聽到了她的話之后,難得對一個女人如此嚴厲的開口。
他自認不是個花花公子,對女人擅于溫柔,也沒有過于自負的大男人主義,或欺凌女性的惡質(zhì)行為,但為何,他就是有股想勒死她的念頭?
他可以不計較她的落跑、賴帳,也欣賞專業(yè)且時髦的她,卻無法忍受只會把自己的不幸,怨恨到別人身上的她!
曾郁琁像是被他的怒不可遏的聲音給嚇著,抑或是她內(nèi)心的委屈,抬頭和他對眼,淚水毫無預警地,潸潸滑下,哽咽道:“我只是找不到……”
這時換關(guān)柏浚嚇著。他以為哭這個字不適合用在她身上,因為她看起來是這么的強悍自主。
女人,真的是用水做的!
關(guān)柏浚認栽了,反正無理取鬧或任性,是女人的專利!澳阍谡沂裁矗?guī)湍阏!彼_口,連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項鏈……浚哥哥送我的項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