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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肌美人兒 第九章
作者:艾樂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衛(wèi)皇廉和佟芙蕖三天兩夜的短期旅行眼看就要結(jié)束,雖然又要重新面對現(xiàn)實,兩人的心卻比來時踏實許多。

  三天下來,兩人不僅造訪了白河鎮(zhèn),夜宿一晚之后,更是在附近臺南縣的幾個小鎮(zhèn)閑逛,吃遍大街小巷,芙蕖感覺這幾天的時間里,她所展現(xiàn)的笑容,比她過去五年來要多出十倍,原來,她也是可以這么灑脫的!

  坐上回程的火車,芙蕖很難把這時的自己和三天前的自己聯(lián)想在一起,這三天,她等于受了一趟人性體驗的洗禮,讓她重新認識自己,也重新認識她身邊的人——她無法抗拒的衛(wèi)皇廉。

  她不敢說自己已經(jīng)愛上了皇廉,不過,如同他所提議的,她愿意給彼此一個機會,讓自己重新作一次選擇。

  “你為什么敢選擇我?畢竟我是一個有未婚夫的女人,我們這樣,并不符合道德規(guī)范!

  離開白河鎮(zhèn)前,芙蕖對皇廉這樣說。

  “你在質(zhì)疑我的道德標準?”皇廉反問她。

  “不是,只是好奇!彼]有視他為離經(jīng)叛道,只是不敢相信。

  “只能說,我受你吸引。”

  “受我吸引?”被他改造之前,她有哪一點吸引人的?不過就是個人生灰暗的老處女罷了。

  “我覺得自從遇見你以后,就有一連串的驚喜。你的名字、你對妹妹的守護、你們家人的相處模式,這些,都讓我想再繼續(xù)挖掘你背后所有的故事。一見鐘情的說法太過浮濫,我不喜歡,但是我卻可以肯定,會想要繼續(xù)來往,表示對方的身上必定有某種特質(zhì)是你所在意的。

  “我在意,代表這項特質(zhì)不見得是所謂的優(yōu)點,有時可能是缺點,但無論如何,它已經(jīng)引起了你的注意,如果是一個過目就忘的路人甲,誰會介意呢?

  “對你,我就是有這種忘不了的感覺!彼鸬煤苷嬲\,不會刻意稱贊芙蕖,灌她迷湯,也不會隨便批評。

  “可是當你知道我有未婚夫時,理當要放手的!边@樣才符合道德規(guī)范。

  “如果你很快樂,我當然不會破壞你的婚姻,但是從你身上,我并沒有感受到新嫁娘的喜悅,好像只有愁苦和孤獨。所以我愿意放手一搏!

  她的身上只有愁苦和孤獨!叭绱嗣黠@嗎?”說得好像她的人生一點希望都沒有。

  “想談?wù)勀愕奈椿榉騿?”他略過回答,又問了一個問題。

  “我們都是怕麻煩的人,兩人的結(jié)合,說穿了只是為了節(jié)省時間、節(jié)省心思,圖個方便而已。不過,這并不代表我就對將來的婚姻不抱希望,我也嘗試過要和他好好地共同經(jīng)營,可惜卻換來恥笑與辱罵。”她平靜地說著,很難理解自己會對皇廉說出這些心底深處的話。

  “芙蕖,既然這段要來的婚姻已經(jīng)是這般的搖搖欲墜,我搞不清楚你還需要堅持什么?我沒有侮蔑的意思,但是假如你們對于婚姻及家庭的態(tài)度是如此的大相逕庭,那么勉強綁在一起,只是替這個世界徒增一對怨偶罷了!彼f得很中肯,不會讓人感覺在挑撥離間。

  芙蕖笑了一下!叭绻艺f是為了兩人薄薄的面子,你會相信嗎?”

  “面子有重量嗎?面子能帶給你一輩子的幸福嗎?”皇廉不懂為何有人會如此在意那根本沒有價值的面子?

  “你不在乎,不代表別人不重視!彼傅模切烊。

  忽然,他有點生氣她的迂腐!澳眠@些虛有其表的外在因素來換你一生的幸福,在我眼里,實在是一件徹底的賠本生意!

  芙蕖無話,很難反駁他的論點,因為那也是她心底的聲音。

  她不想下這種萬劫不復(fù)的賭注,在她還可以抽身之前,她要趕緊讓自己全身而退。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百年身,她要想清楚。

  她不是隨隨便便的人,也不是水性楊花的濫情女,會一步一步地受到皇廉吸引,只顯示出她內(nèi)心最真切的渴望。

  曾經(jīng)以為,她所追求的是一個和她一模一樣,完全被工作霸占,每天不需見到面的人,因為那樣,他們可以省去很多情感上的麻煩,只要認真面對工作,無愧于對方,這樣的婚姻最保險、最堅固。更何況,性情相同,又可以省去適應(yīng)上的時間,一舉數(shù)得。可是,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找一個和她一樣的工作機器,只會把兩人帶進無邊無際的迷惘之中,那樣的婚姻,不過是一個掩人耳目的幌子,還不如不結(jié)來得俐落。

  她要的,不是有名有利的先生,而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伴侶。

  “你愿意等我嗎?”一個問句在她的理智還沒運作前已沖動地脫口而出。

  皇廉不可置信地愣著!澳阋业饶?”這算不算某種形式的告白?

  芙蕖幾不可見的點了點螓首,有點害羞!暗任野堰@一切好好想清楚,做個了結(jié),然后,再重新面對你!

  記得最后他朝她露出一個很燦爛的笑容,牽起她的手,應(yīng)了聲!昂!

  將思緒拉回現(xiàn)實,悄悄瞄了瞄身邊的皇廉,這個天不能拘,地不能束,心之所至,言必隨之,行必踐之的大男孩,有著她意想不到的活力。

  他熱愛工作,卻不做工作的奴隸;他追求自由,卻懂得紀律的分寸;他關(guān)心別人,卻知道也要給人足夠的空間。

  佟芙蕖不敢說衛(wèi)皇廉是最好的人選,但他卻是最適合她的人選,她愿意給他們兩人一次機會。

  愉悅的心情引得她綻放出淺淺的微笑。

  “你在笑什么?”為她的笑靨不由得看癡的皇廉湊過頭問她。

  芙蕖搖搖頭,笑而不語。

  “我突然有點后悔。”皇廉風(fēng)馬牛不及的說。

  “后悔什么?”后悔和她一同出游?

  他定定地看她,十分嚴肅的說:“后悔把你變美。”

  “為什么?當初又是誰那樣堅持的?”

  “那只是職業(yè)病作祟,我見不得人糟蹋自己,看不慣你的邋遢,可是現(xiàn)在——”他的俊臉上突然浮起一陣紅暈,但仍勇敢地說下去!澳闾亮,我怕別人會追走你!

  他的回答讓芙蕖啞然失笑!岸家呀(jīng)是既定的事實了,現(xiàn)在才操這種心,不嫌太晚嗎?”

  “不晚、不晚!被柿畵u搖頭。“因為我決定回去之后,馬上再把你變丑!好安安我這顆放在你身上的心!

  “那你動作要快點喔!太慢了,我就趁你把我變丑之前再去撈一個好男人!”芙蕖挑高眉頭,假意威脅他。

  “佟芙蕖!你敢?”皇廉怪叫道,突然體會到什么叫“養(yǎng)虎為患”。

  “我敢不敢,你說呢?”被他的幽默耳濡目染的芙蕖玩上了癮,挑釁地瞅著他。

  “你現(xiàn)在懂得開我玩笑了?”皇廉瞇起眼,想證實她只是好玩。

  “只是開玩笑嗎?”講得一副回到新竹就要把他給甩了的模樣。

  她不假辭色的俏臉,讓皇廉倏地憶起她的幾個妹妹,想到幾天前她們來“命令”他“勾引”芙蕖的場面,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她們佟家的女人,似乎沒什么不敢的。

  芙蕖只是恰巧晚熟了點,讓他給碰上,不然,若是她也像水仙、鳶尾那種等級的人物,他哪有本事去追啊!

  還真驗證了芙蕖的玩笑話——

  水仙,他追不到。

  鳶尾,他擺不平。

  這兩個妹妹,他是沒本事掌握,可是,他身邊的人是她啊!

  不是水仙,也不是鳶尾,而是她,芙蕖啊!

  意識到這一點,技高一籌的皇廉又老神在在的笑了笑!昂冒!既然你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如此騎驢找馬,那我也只好認了。反正世界上的女人多得是,我再找?guī)讉丑女來幫她們變身大作戰(zhàn)不就好了,到時候她們又會死心塌地的愛上我!彼靡獾卣f,還故意頓了頓,沉吟著!班牛矍熬陀袔讉現(xiàn)成的人選,對了,阿杰的那個大象堂姊好像也差強人意,如果我?guī)退瓿蛇@不可能的任務(wù),那地大概一輩子也不想離開我了吧!不像有些人喔……”說著,還故意瞟了一下身邊的芙蕖。

  “你——”假期還未結(jié)束,他就又想獵尋新的獵物?“可惡!”掄起拳頭就要朝他揮去,壓根兒忘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她的拳頭尚未抵達皇廉的面前,就被他飛快的捉住,然后借力使力,靈巧地將她整個人往他懷里帶,一把抱得牢牢的,取笑著她。“生氣啦!”

  “誰,誰生你的氣?”

  皇廉點了點她的鼻尖!澳蔷涂凑l對號入座嘍!”

  芙蕖這才發(fā)現(xiàn)她又著了他的道,看來,她有待學(xué)習(xí)的地方還多著呢!“哪天,我也要讓你為我生氣!”她賭氣地說著。

  “不……”皇廉靠近她,一字一句的糾正她!澳悴恍枰屛覟槟闵鷼,你只需——”他更拉近她,誘惑地呢喃著!白屛覟槟惆d狂!”

  隨即不顧一切的將他性感的唇,印上她的紅艷!岸遥低蹈嬖V你,你已經(jīng)做了。”最后這幾個字,消失在兩人的呼吸之中。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在愛情的世界里,究竟是誰稱王掌權(quán),誰又淪為階下囚,到這種時刻,佟芙蕖已經(jīng)不再介意了。

  她只了解到一點:他為她癲狂……

  *  *  *

  火車駛進新竹,代表他們這一趟“尋找自己”的旅程也到了終點。

  兩人出了火車站,皇廉不由分說的就拉著芙蕖往附近的百貨公司走去。

  “你還有體力逛街啊?我們回家了好不好?”不常出外旅行的芙蕖,體力自然是沒有皇廉來得好,這樣舟車勞頓,讓她一下車就想直奔“拈花惹草”,好好休養(yǎng)一番。

  “不是逛街,只是想買個東西!

  “一定得現(xiàn)在買?明天不行?”她快累癱了!

  “對,明天不行!背龊跻饬系膱猿,牽起她的手。“快!

  “衛(wèi)皇廉,你最好有個完美的理由。”芙蕖抱怨著! 

  皇廉卻神秘的笑了笑,拉著她的手沖進百貨公司的地下一樓。隨后,兩人來到一家精致的面包店前面。

  “買面包?!”芙蕖快暈過去了!岸霹N阿姨自己會做,你何必在這里浪費錢?要是想吃,我讓她免費做二十條吐司送你!”

  皇廉不理她,逕自朝店員說:“我之前來預(yù)約過,現(xiàn)在來取東西,這是我的訂單!

  店員禮貌地請他們在外頭的椅子上稍候一下,芙蕖瞪著皇廉,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先生!币粫䞍褐,店員提著一個蛋糕盒走出來,喊著皇廉。

  衛(wèi)皇廉走過去,付了錢,把那一盒蛋糕端到芙蕖面前,蹲下身來。

  “蛋糕?”芙蕖又叫道!斑@個阿姨也會啊!你何必……”

  皇廉阻止她再發(fā)牢騷!澳悴皇且粋理由嗎?現(xiàn)在我給你!

  “好啊,你的理由呢?別告訴我你想轉(zhuǎn)行當面包師父!

  皇廉忍住笑,老天!他還真不能低估佟家女孩的潛力,開竅后的佟芙蕖簡直是青出于藍勝于藍,幽默得可以!斑@是個好主意,我混不下去的時候會考慮看看,不過,目前暫時不需要!

  他把蛋糕盒掀開,那是一個裝飾精美的藍莓起司蛋糕,是芙蕖的最愛。他很嚴肅地說:“佟芙蕖,你就是那完美的理由!

  “我?”要慶祝什么嗎?難道是她變美?

  “傻瓜!不要告訴我你忘記今天是你的生日!边B他都記得比她清楚……呃,不過這還得歸功于她的幾個妹妹通風(fēng)報信啦!

  “我生日?”芙蕖驚訝地低呼著!敖裉臁裉鞄滋柫?”

  “七月二十六!

  “喔!為什么你會知道?”他可真神通廣大。

  “因為有軍師啊!”是啊,還有兩個呢!

  “軍師?”她不懂。

  皇廉撇撇嘴!澳遣皇侵攸c。”他將蛋糕更往她面前推過去。“重點是——芙蕖,祝你生日快樂!”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生日!她幾乎不曾好好注意的日子。

  生在七月二十六對愛過生日的人似乎并不合適,學(xué)生時代都會碰上暑假,好在她一來不在意節(jié)慶,二來,也沒有朋友可以慶祝,也就一年一年平淡的過著。出了社會,發(fā)現(xiàn)年紀漸長,更是不想面對會說話的數(shù)字,忘記就算了。

  可是他居然如此用心的要替她過生日!

  她知道,她的感動并非來自于眼前的蛋糕,而是出自他的用心,他是真的在向她證明他心中是有她的。

  這個大男孩,很難教她不為他動心。

  “說謝謝啊!”皇廉好笑地提醒她,芙蕖呆呆的樣子好可愛。

  芙蕖回過神,傾身靠近皇廉的臉,捧起他的頭,低低地說:“謝謝你!

  在皇廉要開口回話之前,她鼓足勇氣,迅速地將自己的紅唇往他微張的唇瓣重重地印了一下,紅著一張俏臉!拔液酶吲d!

  端著蛋糕的衛(wèi)皇廉只能傻傻地瞠大眼睛,不敢相信保守的佟芙蕖竟有偷襲他的一天!

  然后,換他張大著嘴,呆呆的笑著。

  最后,兩人決定慷慨的將藍莓蛋糕帶回“拈花惹草”去和兩個妹妹一同分享。芙蕖幾天不見妹妹們,嘴上不說,心里卻想念她們想念得緊,至于皇廉,則想借機巴結(jié)、巴結(jié)那兩個能夠呼風(fēng)喚雨的女孩。

  于是,兩人坐上皇廉的重型機車,不一會兒,“拈花惹草”的招牌便近在眼前。

  *  *  *

  “小姐,你們這邊的花也太貴了吧?我在別的地方買,一束玫瑰只要五十元,你們這里竟然賣一百五,黑店啊!”

  “這位太太,你要買不買隨你,我們這兒賣的東西什么品質(zhì),街坊鄰居最知道,一百五的花有兩百的水準,和我們做生意是你賺到!”回話的是鳶尾,語氣中帶有明顯的不耐煩。

  真是的,這個歐巴桑到底要買不買啊?她已經(jīng)在店里挑剔了將近三十分鐘,先是嫌花的顏色不夠艷;再來又說送的滿天星太少,她虧本;后來還抱怨店里的花粉讓她過敏;現(xiàn)在又說價格太貴,罵她們開黑店!

  有病啊!

  花的顏色不夠艷,那就自己去染色啊!

  滿天星太少,不會自己貼點錢多買點啊!貪小便宜!  

  花粉讓她過敏,那還進來花店干么?沒事找碴。

  說價錢太貴,更是睜眼說瞎話,她們老字號的“拈花惹草”憑的就是童叟無欺,居然敢毀謗她們開黑店!

  早知道會遇上這種“拗客”,她寧愿乖乖待在樓上準備模擬考,把店關(guān)了省事,真是自找罪受。

  佟鳶尾十分不屑地看著眼前的中年女人,一百五十公分左右的高度,有點發(fā)福的身材套在一件繡著牡丹花的棗紅色旗袍里,抹滿白粉的臉混著她因肥胖而過剩的油漬,還頂著一頭染得烏漆抹黑的卷發(fā),噴!整齊得像是假的一樣。

  這種女人,最難搞!

  “還有,你說那一束五十元的玫瑰花,我向你保證不是被蟲蛀光光,就是你一拿回家就謝了啦!沒見過有人被坑了還這么得意!

  女客人被鳶尾這樣一說,覺得很沒面子,也跟著大聲起來!澳氵@什么態(tài)度啊?我可是客人耶!你要賺我的錢還得看我臉色,居然反過來和我拿喬!再怎么說,我好歹也是長輩,你這樣不知敬老尊賢,真沒家教!”

  佟鳶尾向來不是省油的燈,反正她也不想賺這死老太婆的錢,陪她耍耍嘴皮子也沒差,打發(fā)時間嘛!“‘敬老尊賢’?我當然懂嘍!不過那也得要看對方值不值得我尊敬她啊!看你一點也不‘閑’的樣子,條件不符合啊!還是你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老’了,那我可以考慮看看。”

  “你這死沒家教妁小蹄子!”女客人被搶了一頓白,脹紅著臉罵道!拔姨婺愕母改父械叫邜u!

  “有你這種愛貪小便宜又愛找碴的母親,我才為你的小孩感到丟臉呢!”

  “你!”女客人氣不過,抓起手機就要打電話。

  “干么?找警察啊!”佟鳶尾有恃無恐地喊著!皠e浪費手機錢了,出了巷子口就有一間派出所,你到那里去還比較快!

  鳶尾這么一講,女客人要打電話也不是,不打電話也不是,只能惡狠狠地瞪著她!昂!”一哼聲,扭著她胖胖的頭走了,頭上的頭發(fā)動都沒動一下。

  “慢走啊!記得別再來嘍!”鳶尾囂張地又補上兩句。

  女客人氣沖沖的推開玻璃門,剛好與走進來的皇廉撞了個滿懷!鞍!要死啦!你娘是沒給你生眼睛啊!”

  “抱歉,嚇著您了,有沒有受傷?”皇廉禮貌地詢問著。

  “你咒我死啊!現(xiàn)在年輕人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禮貌了嗎?”女客人潑辣的叫著,抬起頭想借機訓(xùn)誡一下皇廉,好消消方才被鳶尾搶白的悶氣,可是一見到皇廉,她反而愣了一下。

  “太太,您不要緊吧?”皇廉看她不說話,以為真的撞傷她了,關(guān)心地問。

  “喲!我說這世界還真是小啊!這不是我那不知流落何方的外甥嗎?”女客人換上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尖酸地叫著。

  皇廉被她這樣一喊,認真地看了她一眼,驀地,寬闊的肩膀稍微抖了一下,卻很快的恢復(fù)平靜,對著女客人喊了聲!按笠!

  這一聲,喊得店內(nèi)的鳶尾及他身后的芙蕖都是一愣,兩人飛快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皇廉剛剛喊這個女人“大姨”?是那些不認他的親戚之一?

  這個拗客是William大哥的阿姨?哪這么倒楣?

  “不敢當、不敢當,我哪有這份福氣當你的阿姨啊!”女人說著,語氣中盡是挖苦!斑@么些年不見,我看你混得好好的嘛。孤兒院出來的人果真不一樣,就像是有億萬年壽命的蟑螂和陰溝里的老鼠,到哪里都可以生存!我說衛(wèi)先生,你現(xiàn)在在哪里高就啊?是哪一家夜總會?名字報一下,哪天我好吆喝幾個姊妹淘去捧捧你的場,好對她們介紹介紹當初誘拐我家小妹的野男人的野種哪!”

  聽她這么詆毀皇廉,芙蕖替他不值,也替他生氣!若不是她還有點修養(yǎng),早就直接賞她兩巴掌了。正要替他討回公道,有人已經(jīng)先發(fā)制人了。

  “老太婆,撒野還要看地點哪!也不想想這是誰的地盤?”心直口快的鳶尾已經(jīng)跑出柜臺,插著腰對大阿姨“嗆聲”。

  “鳶尾!被柿醚凵裰浦沽锁S尾的沖動,他不愿意再為這些閑人傷神,再怎么說,她畢竟是長輩,他不能太過無禮!按笠,很抱歉,您大概趕時間,我們不送了,再見!闭f完,他牽了芙蕖退出門外,想讓大阿姨先離開。

  大阿姨跟著走出“拈花惹草”,來到店門前的空地,卻一臉不想走的模樣! 

  “趕時間?怎么會?”她尖聲喊道!安悔s、不趕哪!我這種‘老人’哪有精力趕時間啊?我看是你們這些次等公民才會趕時間吧!我說外甥啊,你要趕去哪家賓館啊?你們這種專門誘拐良家婦女的人不是最有門路,最會搞這些把戲嗎?”她鄙夷地打量著芙蕖!澳阕约赫f,這個小姐是你第幾個金主啊?小姐,聽我一句勸,別和這種野男人廝混了,小心什么時候得了病都不知道!

  芙蕖從來就不知道怎么會有人尖酸刻薄到這種地步,她實在忍無可忍!斑@位太太,麻煩您口下留情,不要這樣傷害人!

  “喲!有人心疼了!”女人諷刺著!靶l(wèi)先生,您運氣不錯嘛,這年頭還能找到像我小妹一樣肯為雜碎說話的人,真是你父母親保佑啊!我看——”女人還想說下去,卻被一個男人給打斷。

  “媽,我不是叫你乖乖待在前面精品店等我嗎?跑到這個鳥店里,害我找了老半天,浪費我寶貴的時間!币粋西裝筆挺的男士走近三人,不耐地說。

  芙蕖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望著來人,他方才的那一聲“媽”喊得她心驚肉跳。

  這,這不會是真的吧?

  他、她,還有他……眼神瞟過皇廉、女客人,和西裝男。

  如果是真的,臺灣未免也太小了!

  糟糕,他若是認出她來,那不就糗大了!

  不行.現(xiàn)在時機還沒成熟,她不能落人口舌,得趕緊遠離是非圈。

  心急如焚的佟芙蕖緊張地想拉著皇廉進屋,可是那個女人卻似乎不想這么輕易的放人,而西裝男也已經(jīng)走到她們面前。

  怎么辦?冤家路窄。

  “哎喲,兒子啊,你未來得正好!贝蟀⒁坦首饕笄诘卣f。“看看這是誰,還記得嗎?”指了指皇廉。

  西裝男看看皇廉,又盯著站在他身邊的芙蕖好一陣子,惹得芙蕖心虛地偏過頭,大氣不敢喘一下,企圖用她頭上的草帽做掩飾,最后西裝男問:“他是誰?重要嗎?”

  “重要,當然重要。”大阿姨假笑著。“他就是你那無緣的表弟啊!記得嗎?幾年前差點被我用掃把掃出門的臭老鼠啊!”

  “喂!死老太婆!你再講一句,我真的拿掃帚掃你出門喔!”說時遲,那時快,鳶尾已經(jīng)揪了掃把出來。

  “兒子啊,你看那小蹄子欺負我!”大阿姨夸張的拉著西裝男的袖子,假裝柔弱。

  西裝男厭煩地看看唱作俱佳的母親,又輕蔑地掃了一眼皇廉三人,撇撇嘴,無情地回答!澳阋詾槲視r間多啊!和這種次級品說話,臟了我的嘴。走了啦!”說完,拉著母親離開皇廉、芙蕖兩人的視線。

  感覺兒子的言語替她扳回一城的大阿姨,得意地朝三人冷冷一笑,抬起下巴,高傲地走了。

  “厚,雖然說一樣米養(yǎng)百種人,可是辛苦的農(nóng)夫要是知道他們種的米養(yǎng)出這種敗類,不吐血才怪!”佟鳶尾朝那個老女人扮了一個鬼臉。

  皇廉收回視線,也收回內(nèi)心的傷痛,朝鳶尾扯了一個瀟灑的微笑!笆前,最好臺灣的米都養(yǎng)出像你一樣美少女,農(nóng)夫們就不枉此生了,對吧?”

  “是嘛!我就說我應(yīng)該取代張小燕去拍稻米廣告的!北换柿Q贊的鳶尾喜孜孜地說,大眼睛一掃,見到皇廉手中的蛋糕盒!巴!大哥,你很夠義氣喔!竟然知道要買東西孝敬我。”然后壓低聲音問著!霸鯓,如愿抱得美人歸了吧?”

  皇廉也學(xué)她壓著聲音說:“你看呢?”

  兩人一起望向仍面向門外的佟芙蕖。

  鳶尾的眼光在那個變得已經(jīng)不像佟芙蕖的芙蕖身上繞了一圈,然后她一雙大眼睛像彎月般,揚成漂亮的上揚弧線。“八九不離十了,大姊夫!”曖昧地對皇廉笑著。

  “沖著你這一聲‘大姊夫’,這個蛋糕一半賞你了!

  “耶!來,我們先開動!焙⒆有男缘镍S尾一把接過蛋糕盒,興奮地就拉著皇廉往佟家客廳走。

  “拈花惹草”里只剩下兀自發(fā)怔的佟芙蕖,她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醬料,什么滋味都有,卻什么也不明白。

  *  *  *

  衛(wèi)皇廉在佟家田過杜鵑所招待的晚餐后,開心的揮別了佟家,姊妹。之前的一場混戰(zhàn)似乎對他不造成任何影響,反而是佟芙蕖顯得心事重重,用完飯后就立刻離桌,躲回四樓的房間里。

  兩個妹妹以為古板的大姊害怕她們嚴刑逼供過去的三天兩夜經(jīng)過,也就自以為貼心的放她一馬了。

  芙蕖背靠著床頭柜,兩條腿蜷曲著,將自己的下巴頂在膝蓋上,雙眼無神的望著窗外的燈火,她位于四樓的臥室向來有極佳的夜景,不過,她現(xiàn)在沒這個心情欣賞。

  她的心里,盡是下午那女人的潑婦罵街和西裝男離去的景象。

  那個被皇廉稱為大阿姨的人,本該是她未來的婆婆,因為西裝男——皇廉所謂的表哥,就是她的未婚夫徐全棱。

  芙蕖心里仿佛藏有一座溫泉似的,溫熱的泉水不斷地冒出來,眼看就要將她淹沒,她卻無法逃開。更糟的是,這座泉的名字叫苦澀。

  過去三天,她想了好多種面對徐全棱的場面,猜測在他得知她決定先暫緩婚事的反應(yīng),他可能會生氣、會憤怒、會取笑,或者羞辱她,可是她從未預(yù)期他竟然會認不出她來!  

  她是做了一些改變,但有夸張到讓人認不出來嗎?

  再過一年就要和她共結(jié)連理的未婚夫竟然沒有認出她來!

  這真是一個完全沒有笑點的笑話。

  她的嘴角泛著重重苦澀,為自己,也為他。

  事實已如此明顯,他心中根本沒有她。既然如此,她還需要為他堅持什么、愧疚什么嗎?

  芙蕖搖搖頭!

  下了床,從書桌抽屜抽出一張白紙,拿過筆筒中的原子筆,在紙上寫下了四個大字,之后將它裝進一個信封里,用漿糊黏好。

  然后她由梳妝臺中取出一個紅絲絨的盒子,把它和信封放在一塊兒。

  她決定,向她的過去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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