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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過去的女人 溫哥華事件
作者:亦舒
  洪雪琪根本沒有叫分公司派人到飛機場來接。

  等來等去,只有麻煩。

  但當她拎著簡單的行李走出通道的時候,卻舂見有人提高牌子,上面寫著:通寶有限公司洪雪琪。

  持牌人是一個小伙子,甘多歲,高挑身效,相貌倒還清秀,當然不是雪琪心目中的英雄好漢有型士,況且他身邊還親昵地站著一個嬌俏的小女孩。

  也難怪,這是一個星期六,年輕人寓工作于娛樂,把女朋友也帶來飛機場。

  雪琪便如大姐姐般笑看迎過去,道了姓名。

  那小伙子連忙說:“我是劉世平!

  他沒有介紹女朋友。

  是那女孩自動說:“我叫馬利安!

  全盤西化了,怕是土生土長的華僑女。

  劉世平接著說:“歡迎到溫哥華!

  他們把車開過來,送雪琪到旅館。

  雪琪任配角,坐后座,二十分鐘的車程就到了。

  馬利安把男朋友釘得太緊了,那男孩子也是,公私不分。

  雪琪對他印象打了折扣。

  洪雪琪是那種廿四小時獻身工作的人,也希望同事像她那樣賣命。

  下屬頗有微言,但她一直堅持己見。

  雪琪這次來溫哥華,是監察拍攝一個廣告。

  劇本早已通過.制作公司可靠勝任,這是一項輕松的差使。

  劉世平是這邊的聯絡人。

  他與雪琪說:“需要什么,請同我聯絡!

  雪琪心想,快走吧!快去同女伴玩耍吧,嘴巴卻說:“星期一早上見!

  語帶諷刺,指劉世平只在星期一至五辦公。

  劉馬上聽出來了,一怔,雪琪沒料到他還是個聰明人。

  當下他不說什么,禮貌地告辭。

  雪琪淋浴后打了幾個電話給親友,聯絡了工作人員,覺得累,又不想睡,開冰箱取出啤酒,扭開電視聽新聞。

  還是瞌著了。

  電話鈴響的時候,雪琪睜開眼睛,時節已近黃昏,窗外史丹利公園一帶的天空是紫色的,美得似一幅圖畫。

  雪琪輕輕問自己:“洪小姐,你寂寞嗎?”

  來不及回答。

  電話催得厲害。

  是老友淑儀,爽朗的一陣笑聲,“我們愚夫婦馬上出來接你去吃海鮮,給你三十分鍾打扮!

  雪琪伸個懶腰,“馬上就可以,還打扮呢。”

  “一言為定。”淑儀掛斷電話。

  接看,攝影組的通知來了,明天一早,唐人街外景。

  沒有時間悲秋。

  沒有余暇春花秋月。

  雪琪梳好頭發,套上便服,淑儀已經飛車來到。

  疊聲叫雪琪退掉酒店房搬到她家,每次都要雪琪解釋出差住酒店聯絡比較方便。

  幾經擾嚷,方才出發,雪琪發覺腹如雷嗚。

  在小小海鮮館中,雪琪一見龍蝦,情不自禁,舉案大嚼。

  淑儀問:“你認識那邊那個人?”

  “誰?”

  淑廢呶呶嘴。

  是劉世平。

  雪琪沒想到溫哥華那么小。

  他用眼神同雪琪打招呼。

  雪琪朝他點點頭。

  “也許我們說話的聲音太大了!

  “是嗎,”淑儀說:“裝蚊子哼哼就算是小姐了嗎,未免太容易,也不算矜貴!

  她繼續與雪琪敘舊,天南地北地聊,十分盡興。

  結賬的時候,待者說,劉先生已經付過。

  西方社會,各人自掃。并不作興無故請客,淑儀大感意外。

  “是追你的人?”她問。

  雪琪失笑,“誰要追我?”

  一半自嘲,一半實話。

  “為什么不,”淑儀說:“只要你放軟一點!

  “放軟什么地方?不是身子或是腰骨吧,以便隨時躺到床上去。”

  淑儀白她一眼,把她送回酒店,囑她早點床息。

  吃得太飽,睡得特別憩。

  幾乎連晨召的鈴聲都沒聽見。

  雪琪太熟悉這種軍訓式生涯,一下子就準備好走到大堂等車來接。

  沒想到那人是劉世平。

  大清早,他身上還散發著剃須水的清新。

  “早。”雪琪說。

  他的女朋友呢,還沒有起床?

  攝影隊已經在等。

  趁晨曦拍好這幾組鏡頭,明天還有別的拍攝程序。

  雪琪與導演談了一會兒,退到一旁觀賞。

  兩小時后,工作順利完成,導演希望到附近中國茶樓茗茶。

  義不容辭,劉世平成為向導。

  雪琪本來不想去,不知恁地,又覺跟著大隊十分熱鬧,便一起走。

  劉世平就在她身邊。

  她說:“謝謝你昨天請客!

  “歡迎光臨小店。”

  雪琪意外,“你是東主?”

  “家父是!

  華人到什么地方都能開花結果。

  “你們是第二代?”

  “第三代了!

  “你在溫哥華出生?華語說得很好。”

  他笑笑。

  格子襯衫,粗布褲,罩一件凱士咪外套,春上去似大學二年生。

  雪琪覺得自己昨天對他太過苛求。

  禮拜天的茶樓極擠,電梯軋得水泄不通,雪琪與劉世平被推到角落,外邊的茶客猶自不甘后人涌進。劉世平用手臂保護雪琪。

  雪琪的臉孔才離開他的下巴三四公分左右,她可以聞到他的氣息,他也一定可以聞到她的吧。

  今早雪琪洗了頭;來不及吹干,散著一股蜜糖香味。

  這幾十秒鍾像是特別長久,雪琪一動不動,直到電梯門打開,眾人涌出,她才松口氣。

  這才發覺,一邊耳朵,麻辣辣地發燒。

  她詫異了,打十八歲開始,已經學會處變不驚,這次是怎么搞的。

  莫非是異鄉的士,以及異鄉的水,令她有了非份之想。

  還沒有定下神來,雪琪已經看見劉世平的小女朋友馬利安正在伸手招呼他們。

  雪琪挑只偏位,靜靜坐下。

  導演請她傍晚到制作公司看片子。

  馬利安穿著窄得不能再窄夠牛仔褲,配金色鑲寶石大耳環,皮膚帶著一層金光,不算美,異常有東方色彩,一定迷死外國人。

  雪琪吃了一碟子炒面,跟著眾人稱贊,這里的中華科理還真的不賴。

  思流卻飛到多年之前,她在多倫多念書的時候,戀愛過一次,記憶所及,一見該位男生,即時臉紅心跳。

  她莞爾,希望今日的她,有所進步。

  一抬頭,卻發覺劉世平正在看她,剎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笑下去,抑或即時收斂,甚為尷尬,像是秘密被人拆穿。

  本來頂輕松的差使,因為遇見這么一個人,變得復雜起來。

  劉世平替眾人斟茶,雪琪玩笑說:“別又是你們家的茶館!

  劉世平笑。

  同事替他回答:“是他三叔開的。”

  但是他一點唐人街氣息也無。

  劉世平問雪琪:“還想逛什么地方?”

  雪琪從來沒有在外地購物的習慣,搖搖頭。

  忽然聽得劉世平低聲說:“人學一部機器是行不通的!

  雪琪一怔。

  人多,又不方便分辯,只是牽牽嘴角,裝作聽不見。

  難怪他到哪里都帶著異性,工作不忘娛樂。

  雪琪有點煩,點看香煙,深深吸一口,“散隊。”她說。

  下午,乘了二十塊錢計程車到淑儀家,與她兩個孩子痛快地玩了幾個鐘頭。

  淑儀問她什么時候退休。

  “沒有想過?”

  “退休何以為生,你養我?”

  “擊掌為盟,我服侍你下輩子!

  雪琪十分感動,“再過兩年吧。”

  “這里有許多好的男孩子。”淑儀提醒她。

  “會嗎!毖╃魑⑿。

  “你不信?回去蹉跎,與人無尤!

  “我都沒看見有好的人!

  “小姐,你每次來都只逗留三兩天,浮光掠影,當然走馬春花!

  “我回去想想!

  “來,我開車送你出去。”

  雪琪遲到。

  小小試映間擠滿人,一條長凳上有人退開小小空間,讓雪琪坐下來。

  黑暗中,雪琪也知道他是劉世平,每次都貼得那么近;幾乎胸膛對胸膛,她認得他的刮胡水味道。

  導演選擇的鏡頭,同雪琪心目中的一樣,沒有異議,決定明天順利續拍。

  大家歡呼一聲,開亮燈,雪琪簽了名,一天工作遂告結束。

  有人叫:“讓劉世平帶我們去吃飯。”

  真的,民以食為天。

  雪琪有點累,推辭。

  他們拉住她:“不準掃興!

  劉世平說:“坐一會我送你走!

  雪琪只得去了。

  一直以為馬利安會出現。

  但是沒有,劉世平把她遣走,抑或她沒有空?

  要快活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

  雪琪可以問劉世平飯后有什么好去處。

  為著禮貌,他一定會陪她。

  每一個城市都有可觀的夜生活。

  看不看,在你,雪琪對自己這樣說。

  劉世平替雪琪取來一杯新鮮咖啡。

  雪琪沒有抬頭,只是低聲道謝。

  大伙在停車場分手。

  劉世平送她。

  “明天是最后一天?”他問。

  “看效果,可能會多拍一天!

  “應該沒有問題!

  “是,這一組人一向成績超班!

  劉世平認同。

  “馬利安呢?”

  “她另有節目!

  “這個城市越來越熱鬧!

  “不必客氣了,”劉世平笑,一你們總是急不及待要回家。”

  雪琪也笑。

  是,她擔心盆栽會枯壞。

  “到了!

  雪琪抬起頭。

  “不必下車,”她說:“我自己上去即可!

  “不,”劉世平搖搖頭,“送到門口!

  現在都沒有人這樣做了,送,有時都格于禮節,逼不得已。

  劉世平停好車,陪雪琪上樓。

  一進電梯,又哄進來一班日本旅客,嘰嘰喳喳,把他倆擠到角落。

  雪琪有點惆悵。

  一整天了,都沒有主動,這樣下去,包管連漣漪都不起一個,就得打道回府。

  怪不得在公司里,她享有清譽,特別受同事激賞,都說洪雪琪胳臂上可以走馬。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

  世平替她排開東洋客,讓她通過。

  在門口,雪琪說:“謝謝你照顧!

  “如果我出差到你注的城市;你也會一樣對我!

  雪琪想了想,“一定,但──”

  “但什么?”

  “你大概還有其他的朋友!

  世平笑笑,“你總想躲!

  這句話里,無異也藏著一條骨頭。

  雪琪用銷匙開房門,世平連忙退后一步,雪琪說“再見”,便掩上門。

  那夜,在夢里,她看到洪雪琪悄悄的同洪雪琪說:你,你錯過了一切。

  兩個洪雪琪都無奈的輕輕地笑了。

  醒來的時候,陽光滿室,以為遲了,才清晨七點。

  睡那么多鐘頭,還是累,可見心力交瘁到什么地步。

  雪琪想到淑儀說她:“你的內傷不能一直拖下去,總得休養生息好好調理!

  其實也沒有什么,只是累得慌。只想找到可安歇的水邊,躺臥在青筆地上,好好昏睡一年半載。

  雪琪頹然想,或一眠不起,都不是壞事。

  這次,開車來的,卻不再是劉世平。

  司機不準時,雪琪等了二十五分鍾,才聽見車號,雖然一疊聲道歉,雪琪已經決定以沉默抗議。

  很多時候,一早便知道哪一天會過得愉快,哪一天不會。

  這一天肯定不會。

  但工作仍然順利。

  一點意外都沒有。

  劉世平在場,馬利安也在。

  她過來同雪琪塔訕。

  “這條項鏈真漂亮!彼f。

  雪琪順手摘了下來,“送給你。”墜子是一塊小小的古玉,別致,但并不值什么錢。

  “真的?”小女孩即時十分高興,伸手接過。

  劉世平過來,“怎么可以胡亂收入家禮物!

  馬利安說,“不妨,我會回禮!

  “你回什么給人家?”劉世平追問。

  馬利安賭氣了,“你,把你送出去!

  雪琪一怔,劉世平也一呆。

  過了一會兒,他才閑閑說:“人家不一定要!

  馬利安把手臂圈著他的腰,臉貼著他胸膛笑起來。

  因為實在年輕,觀者并不覺得這種親昵動作有什么委瑣。

  雪琪微微牽動嘴角。

  拍攝完畢,他們歸隊回寫字樓,雪琪檢察了所有的單子,畫了花押,松了一大口氣。

  這件事里苦有什么紕漏,老板可只看著她一個人。

  淑儀的電話追到寫字樓。

  “還以為你不告而別!

  “小姐,馬不停蹄!

  “胭脂馬!

  “你才是畜牲,狗口長不出象牙!

  “晚上來吃飯!

  “六點鍾我準時到!

  “帶個伴來!

  “別耍我,心急慌忙,哪里去抓!

  淑儀笑一會兒,掛上電話。

  劉世平恰巧拿著一疊單子站她身邊,雪琪不由得咳嗽一磬。

  他笑笑坐下。

  雪琪看看大玻璃窗外的風景,“如此湖光山色,焉能專心工作。”

  “你們的海港豈非更美!

  “所以我的書房簾子從來不卷!

  劉世平又笑,“這像你一貫作風!

  雪琪微慍,“你不喜歡我是不是。”

  “你認為如此?”劉世平意外,“我卻覺得我太喜歡你了!

  雪琪失笑,“你的表現方式甚為奇特!

  導演過來問:“雪琪,你明天走?”

  “明天或后天。”

  “來去忽忽,雪琪,你永不留戀!

  “有工作趕看做!毖╃魑⑿Α

  導演是藝術家,“嘖嘖嘖,沒有你公司還不是照樣運作!

  雪琪懊惱,“你們都針對我!

  導演問劉世平,“我又說錯什么?”

  劉世平實在忍不住,拉起雪琪的手,“來,走之前,至少去喝杯咖啡!

  他帶她到市中心路邊咖啡座坐下。

  雪琪不安的問:“馬利安呢?”

  “你好像很關心她。”

  雪琪別轉面孔。

  “她去買禮物送你!

  “啊,”雪琪意外,“她知道我喜歡什么?我是一個很挑剔的人。”

  “看得出來!

  其他的同事也跟著下車坐攏來。

  有人取笑劉世平,“別妄想在雪琪身上用工夫。”

  “你看,”雪琪說:一謠言就是這樣開始的!

  導演坐過來笑道:“雪琪,要是這個人告訴你馬利安是他的侄女兒/表妹/學生,千萬不要相信他!

  雪琪答:“我不會相信!

  一組工作人員,忙到最后,總會變成兄弟姐妹。

  大街的過路人姿勢優閑,難怪淑儀胖許多,面孔看上去,圓圓的像皮球。

  雪琪站起來。

  “我送你!

  “我叫計程車得了!

  “應該的!

  雪琪抬頭張望一下,馬利安呢,莫非她真的把劉世平來換那串項鏈?

  她臉上一紅。

  同事們鼓掌送走他倆。

  “多住一天的話,可以到維多利亞去,”劉世平說。

  雪琪搖搖頭,“我是一個城市人,對鳥語花香不感興趣。”

  “那,時間用來作什么?”

  “工作,休息,再工作!

  “厲害!

  “這是我們本土風俗!毖╃餍Α

  車子向郊外駛去。

  稍微精靈一點的男孩子如劉世平,就已經滑不留手,沒有誠意,只想游戲。

  這些年來,雪琪從不下場,抱著少賭即嬴的心理。

  到了淑儀家門,車停下來。

  雪琪推開車門。

  劉世平問:“不請我進去?”

  雪琪答:“那不是我的家!

  椒儀迎出來,探頭一看,她認得他是前天付賬的人,即時說:“劉先生,稀客,請進!

  雪琪卻堅持,“劉先生沒有空,他立刻就走。”

  劉世平無奈,只得說:“我立刻就走!

  淑儀愕然。

  雪琪把手插在口袋中,看著地把車開走。

  淑儀睛看她問:“這又是為什么?”

  “我不輕易上鉤!

  “神經病,老站婆脾氣發作,人家肯坐下來吃頓飯,不一定想釣你這條大魚。”

  雪琪不怒反笑,自顧自走進屋子。

  淑儀追進來,“他有什么不好?”

  雪琪抱著淑農的小女兒,不回答。

  沒有什么不好,只是不該誤會她是一個到外國來找艷遇的女人。

  “你會不會對人家有點誤會?”淑儀追問。

  “人地生疏,小心為上。”

  “換一個地頭,可能不同?”

  “也許!

  “你好像真的不急!

  “比這好十倍的都碰見過!

  不過他確令她心跳。

  飯后由淑儀夫婦送她回酒店。

  那一夜,直至深夜一時,電話不住的響。

  不知是誰打來,雪琪沒有接聽。

  公事已畢,夜已深,她不想再受騷擾。

  雪琪也曾想過,這也許是劉世平;但她更加不愿聽到他的聲音,連最后一點好印象都破壞掉。

  第二天上午她就離開酒店。

  獨自來到飛機場,徘徊良久,喝盡許多杯咖啡。

  她在候機室所花的時間比任何地方多,免稅店里售賣的玩具書籍她再清楚沒有,一言蔽之:乏味。

  她也有天真的想像,幻想上了飛機,發覺鄰座坐著的正是劉世平。

  他說:“不是說我沒誠意嗎,這就跟你回去。”

  當然不是真的。

  雪琪乘頭等,鄰座空著,并沒有人。

  雪琪嘆日氣,春起報紙來。

  累了,就睡一會兒。

  每次她都最怕單獨坐飛機,但待坐穩了,再一次捱過。

  在海關排長龍時她知道又過了萬水千山。

  一切恢復正常,第二天上班,一樣打扮得端莊明媚。

  老闡迎過來,“一切順利?”

  雪琪伙點頭。

  上司是個洋人,向她陜腴眼,“什么都沒有發生?”

  雪琪沒有回答。

  她不會這樣說。

  心中蕩漾,已經有事發生。

  會不會有下文,并不重要。

  中午出去吃飯,電梯乘客擠得不亦樂乎!雪琪退到一個角落,把公事包當在胸前作保護盾。

  該利那,她又想起劉世平。

  半夜的電話,不知是否由他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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