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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兒 伴
作者:亦舒
  方仲愉跑到女友俞志初的公司去,坐下,開門見山的說:“下個月我到歐洲去,希望你薦一個人給我作伴!  

  志初把面前的文件一推,“喲,你把我這里看作什么地方,你把我當作什么樣的人!  

  “薦人館、薦人館老板!敝儆浜唵蔚拇稹  

  志初站起來敲敲門上的銅招牌:“我這里是廣告公司!  

  仲愉不理她,“有沒有人?”  

  志初沉默一會兒,點起一支煙,“什么樣的人?”  

  仲愉想一想,“年輕一點,不要太年輕,三十歲左右,相貌要英俊,身段要標準,人要斯文體貼,談吐幽默,懂生活情趣。當然,要熟悉歐洲幾個大都會!  

  志初噴出一口煙,“為期多久?”  

  仲愉嘆口氣,“三個星期!  

  “你打算付多少酬金?”  

  仲愉取過一張白紙,在上面寫了一個數目字。  

  志初一看,笑起來,“誠意十足。”  

  “有沒有好材料?”  

  “有,當然有。”  

  “誰?”  

  “你要是相信我,到了飛機場,自有分曉,保證滿意,不然,原銀奉還。”  

  仲愉說:“我當然相信你!  

  “三日內把銀行本票送上來,還有,我的人出門只用頭等飛機及五星酒店!  

  仲愉站起來告辭。  

  “仲愉,”志初忍不住問:“為什么不找個固定的男朋友?”  

  仲愉嗤一聲笑出來,“那么容易找嗎?”  

  “花點時間心思,總有機會。”  

  “我就是沒有時間心思!  

  “奇怪,又沒結過婚,又未失過戀,大小姐身分,并非七老八十,卻把感情看得那么灰!  

  “才不,世事一定要付出代價,金錢是所有代價之中最容易應付的一種,志初,閑事不要管太多,你自去替我安排吧。”  

  “追你的人不少啊。”  

  “追我,還是追先父的產業?”仲愉訕笑。  

  “日久見人心!  

  方仲愉搖搖頭,“時間花在這種事上最不劃算,既然我的父兄叔伯都深諳游戲人間之道,我亦應設法效顰!  

  “方小姐,你是女人。”  

  仲愉笑,“自古看扁女人的,偏偏全是女人!  

  她取起手袋走了。  

  三天后,俞志初廣告公司收到方氏企業送上來的本票及飛機票。  

  俞志初完全知道應該做些什么,她三扒兩撥替女友辦妥了這件事,這位大小姐居然抽得出三個星期的時間來旅行,也算難得了,她不會叫她失望。  

  仲愉抵達飛機場時才深深懊悔,真正多此一舉,放什么假,找什么伴,統共是大哥害的,春季到紐約出差,仲凱帶著個女伴,美麗大方可人體貼,形影不離那樣服侍仲凱,仲愉慶幸大哥終于找到合適女伴,誰知回港后不見那女郎影蹤,問起來,仲凱大笑道:“小妹、那只是伴游公司的女職員呵!”  

  仲愉默然不語,原來水準可以做到那樣高了,可敬可畏可嘆。  

  與江湖上朋友俞志初說起此事,志初也笑,“你住象牙塔里太久了,這種人才,男女都有!  

  貧窮之外,寂寞便是人類大敵,方仲愉自幼喪父,母親是應酬繁忙的闊太太,與大哥又差十一歲年紀,自幼習慣冷清生活,可是卻一年比一年怕寂寞。  

  這件事若果傳出去,一定被母兄罵死,仲愉微笑,就因為這樣,整件事才充滿刺激。  

  上了飛機,一位年輕人已經坐在近窗的位置上,聞聲轉過頭來,朝方仲愉笑笑,站起來說:“我是俞志初廣告公司介紹的人,我叫張元匡。”  

  呵,一點神秘感都沒有了。  

  可是志初沒有騙人,年輕人俊朗大方,彬彬有禮,質素高超。  

  仲愉有自知之明,無論自哪方面來看,她都不過是中人之姿,唯一突出之處,也許是性格溫和,沒有棱角,可是大哥又老說她欠缺斗志。  

  此刻她只得笑笑說:“不客氣,請坐!  

  奇是奇在雙方都有點靦腆,航程開始兩個小時大家都沒有說話。  

  仲愉有個小缺點,她頗嗜酒,尤其愛喝香檳,這個時候,一杯在手,倒也悠然自得。  

  過了許久許久,她忽然有興致開口,轉過身子去對那個年輕人說:“我們第一站是——”  

  剛巧他也剛剛抬起頭來說:“我們第一站是倫敦。”  

  變得兩個人異口同聲。  

  他充滿魅力地笑笑,仲愉覺得這位先生值回票價有余,該剎那她為自己猥瑣的想法臉紅,不禁也借笑遮住尷尬。  

  距離接近了。  

  仲愉老聽大哥說:“是,我買笑,可是,人家也并非白賺,人家要笑,且要笑得好看!彼麖膩聿粩[花錢大爺的鄙俗架子。  

  在那個圈子里,方老大有口皆碑。  

  仲愉莞爾,要學,便學到足。  

  當下她輕輕說:“我們住倫敦華爾道夫!  

  年輕人一怔,“你喜歡華爾道夫?”  

  “我聽說你喜歡。”仲愉訝異。  

  “我?”年輕人露出雪白牙齒,“誰要住千篇一律豪華大酒店?我同你又不是五十五歲以上退休人士,這件事交給我,我有地方給你住。”  

  “好哇,我相信你。”  

  “現在你大可閉上眼睛休息休息!  

  仲愉卻問:“你玩不玩沙蟹?”  

  年輕人笑,“玩真不玩假!  

  “好,”仲愉精神來了,“打真軍,有意思!  

  她拿出紙筆記數。  

  手風奇順。  

  年輕人拿二十點,她會搏到廿一點,他牌面一對皇后,她偏偏來三條五,牌并不大,可是次次都贏。  

  做人假使這樣順風真真不得了。  

  個多小時下來,她算一算,贏了好幾萬,自己都嚇一跳,連忙把記分表撕掉。  

  年輕人笑,“怕我付不起?”  

  仲愉聽在耳內,一怔,口氣好大,生意仿佛做得不小,她肅然起敬。  

  不知恁地,想到對方的生意,臉又漲紅。  

  年輕人看著她一會兒說:“你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告訴我關于你自己!  

  他也特別呀,完全自然,落落大方,并沒有故意討好女客,十分難得,她見過他好些同行,跟在客人后面,活象叭兒狗,不知多猥瑣。  

  仲愉說:“我喜歡你。”  

  他笑了,“幸虧如此,還有三個禮拜要過呢。”  

  是俞志初包證她滿意的,志初這人頓有良心。  

  長途飛機宇宙洪荒那樣開出去,開出去。  

  仲愉聽見隔壁的人說:“這是我的賭債!彼f上一張支票。  

  “喂,怎么可以——”  

  “愿賭服輸。”  

  仲愉不想在這個時候與他爭,便把支票先收下,反正不拿去兌現,半年后也自動作廢。  

  她開始同他說她自己,撇開方氏那十一間聯號不提,方仲愉也就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她連特別的嗜好也無。  

  對方很有禮貌地聽著,半晌才說:“看情形。你與我同樣乏善足陳!  

  “我看你是一個很精彩的人!敝儆溆芍。  

  “我?”他一直笑。  

  飛機到達,年輕人把仲愉照顧得很好,一手提著她簡單的行李,另一手拖著她,直往租車站走去。  

  仲愉被他大力溫暖的手拉住,心中警惕,噫,危險,那燦爛笑容下不知有什么陰影,不過,不是說要找刺激嗎,怎可半途而廢?  

  拿到車,他熟悉地把車子住市區駛去,一邊說:“你要是不喜歡我的地方,立刻送你到華爾道夫。”  

  “它在何處?”會不會是郊外一所小茅屋?  

  “市中心!彼。  

  仲愉有點意外。  

  車子駛得飛快,仲愉略覺疲累,他卻精神十足,他們漸漸接近西區的泰晤士河畔。  

  “這是貨倉地帶!敝儆浯蠡蟛唤。  

  “我就是住在貨倉里!蹦贻p人笑。  

  仲愉心中已經暗暗叫好,久聞這一帶有若干舊貨倉改建公寓,窗戶大且多,樓面高,用私人電梯,面積寬敞,且全部打通,重新裝修過,別致又舒適,且沿河,風景曼妙。  

  年輕人一看他表情,便知她是識貨之人。  

  到了家,年輕人帶她進屋,電梯的門需要用手拉攏,上得三樓,一出電梯,一室明亮,雪白的前衛布置使仲愉精神一振,這地方比她想象中還要好十倍。  

  這么會享受生活。  

  推開窗,可以看到全倫敦最佳風景。  

  “睡一覺!蹦贻p人說。  

  他只有一張床,大得無邊無涯,面積幾乎六乘七,此列他已坐在床沿,看著仲愉笑,仲愉卻不覺他猥瑣。  

  “只得一張床?”仲愉問。  

  “看樣子此刻你想一個人睡,我用那邊的繩網好了。”  

  地方雖未間斷,可是有日本米紙屏風,并且,三四千平方尺那么大地方,絕對夠兩個人活動。  

  “衛生間在那角!  

  仲愉急想淋浴,也顧不得浴室四邊都是磨沙玻璃。  

  她披著浴袍出來,倒在床上,四肢百骸松弛,年輕人做了咖啡遞給他。  

  仲愉用很開明的語氣說:“你的入息好象很不錯。”  

  誰知地亦落落大方答:“托賴,不過比較奔波!  

  “唉,世事古難全。”  

  他笑笑,“就可惜沒有時間結識固定女朋友!  

  “這個家花了你不少心思呢!  

  “一年倒有六個月住這里,女朋友住香港,有半年見不到我,女朋友住倫敦,也有半年見不到我!  

  仲愉笑,“找兩個女友好了!  

  “兩個比二十個麻煩,二十個不用交待!  

  仲愉又笑,漸漸眼困,把杯子放地下,翻一個身,放肆地睡熟。  

  其間她朦朧地醒過一次,只見年輕人伏在遠處一張大書桌上書寫,只按亮一盞綠色臺燈,襯得白衣白褲的他有一分難得書卷氣,奇怪,他的職業是伴游,照說,毋須這樣花腦筋。  

  實在太累,仲愉又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天色大明,她精神飽滿,起床四處游覽,年輕人不在,大抵是出去了,她自斟一杯果汁,看見墻角停著一架自行車,使騎上沿墻踩了一個圈,地方真是大得可愛。  

  仲愉把臉湊到大蓬彩色的花束前去深深一嗅。  

  見有空,她撥電話給俞志初。  

  志初笑問:“滿意嗎?”  

  “行行出狀元!  

  “有眼光,”志初笑,“好好享受假期!  

  “志初,”仲愉躊躇,“他真不象!  

  俞女士佯裝吃驚,“不象男人?”  

  “算了。”仲愉掛斷電話。  

  年輕人回來了,帶著一籮食物,住廚房臺子上一放,“睡醒了?半小時就吃午飯。”  

  仲愉看著他一臉陽光,不象,真的不象,就因為不象,所以才值這種酬勞?  

  “你會烹飪?”仲愉驚喜問。  

  “就是這點迷死女性!彼Α  

  “美食是我唯一愿望!  

  年輕人轉過頭來又笑,“沒有人要我的肉體?”  

  仲愉忽然認真了,“這個嘛,這個往后再商量!  

  下午他們進城去喝茶。  

  路上他一直拉著她的手,沒放開過,仲愉完全有種被愛的感覺,來過這個都會不下數十次,這次看出去,景色統共不一樣。  

  假便是真的,倒也不錯。  

  可惜如果是真的,雙方表現哪有這么好。  

  真實世界,如非斤斤計較,只怕日后吃虧,于是算家世,算財產,算外型、算學識……算得不亦樂乎,哪有逢場作興的逍遙快活。  

  仲愉在瀟瀟雨下,開始了解,為何男士們這樣沉迷于尋歡作樂。  

  一切代價已付,無后顧之憂。  

  雨點凝聚在玻璃床上,受月色照耀反射,象是滿天亮晶晶的星。  

  值得,當然值得。  

  第二天他帶她到劍橋去探朋友,車子一來一回好幾個小時,沒有人覺得悶。  

  仲愉已經想問;喂,請你做一年游伴,代價如何?  

  超過這個時間,她只怕負擔不起,是的,方大小姐每一筆額外支出,都得向方氏企業有關方面解釋,她其實是不折不扣的可憐闊小姐。  

  出去尋找自己的生活?太冒險太辛苦,坐在閨房中?太沉悶太被動。  

  間歇性冒險是唯一調劑精神的方式。  

  坐在一個陌生人的車子里,不問去向,多么刺激。  

  年輕人同她說:“將來退休,我想到米蘭居住,買一座十三世紀堡壘,終身將它重修,四十過后,就開始學意大利語!  

  仲愉有點感動,“你可打算結婚生于?”  

  “當然!要許多許多小孩,黑壓壓一屋子,人頭涌涌,擠上來叫我爸爸!  

  仲愉駭笑,“那婚前非得同賢妻商量好不可。”  

  “你可喜歡孩子?”他忽然問。  

  仲愉嚇一跳,“沒有你那么瘋狂,頂多一名足夠!  

  “但是他很快長大,”年輕人惆悵,“再也不能一團粉以擁在懷中。”  

  仲愉不敢再搭腔。  

  他們每天并沒有固定節目,有時耽貨倉里大半天聽音樂不出門。盡講些廢話。  

  又一日忽然到牛津街購物,發瘋似買衣服送給對方。  

  第二天,飛到巴黎午餐又回來。  

  又一日年輕人有公事洽商,告假半日,仲愉一個人跑到書店瀏覽,黃昏,他在燈火闌珊處接她返寓所。  

  仲協覺得他們可以永遠這樣繼續下去,直到老死,但是,她必須回家,而他非工作不可,不過,仲愉知道,沒有一個蜜月,會比這個更好。  

  她很快樂。  

  真不幸,金錢的確萬能,用得小心的話,它絕對可以買來愛與樂。  

  這三個星期并沒有大事發生,所做的事情,很多也不是第一次,但是年輕人使方仲愉覺事事簇新,連她也朝氣勃勃起來,疲乏因循的殼子漸漸褪下,她煥然一新。  

  最后一個晚上仲愉依依不舍,“我們還能再見嗎?”  

  “當然可以,你有我姓名電話地址。”  

  “我們終于要回去了。”  

  “對不起,我不同你一班飛機,我有生意要轉往溫哥華處理,你恐怕要一個人回香港!  

  仲愉有點失望,臉上也露出落寞之意。  

  年輕人擰擰她臉頰,“我們很快會再見面!  

  仲愉一個人回的家。  

  司機來接,大雷雨,她在車廂里就睡著了。  

  她無法克服失落感覺,這使她吃驚,自十九歲后就看輕情感,這次怎么會例外?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要趁快撲滅它。  

  總算在早餐桌子上碰見大哥。  

  仲凱對妹子說:“回來啦!  

  仲愉笑,“你知道我出過門?難得!  

  “這次我知道,這次很多人都知道!  

  仲愉吃一驚,作賊心虛,不出聲。  

  “有人在倫敦看到你們!  

  “我們?”心咚一跳。  

  “你同張胤馨的三公子張元匡。”  

  是,年輕人的確叫張元匡。  

  仲愉張大嘴巴,誰,是誰的兒子?  

  “小妹,你沒同我說你認識這個人!  

  仲愉低頭喝一口黑咖啡。  

  “張元匡是庶出,他母親一失寵,他父親十分不喜歡他,將他刺配邊疆,長年駐在倫敦,不大要看見他,這點行情,你不可不知!  

  仲愉怔怔地,如墮五里霧中。  

  “他同他兩個大哥的身分差天同地,換句話說,他要工作,你明白嗎?”  

  仲協不響。  

  仲凱見妹妹傻傻的,再加一句:“況且張元匡這人十分不羈,什么都玩,不適合你!彼麌@口氣。  

  仲愉仍然不語。  

  “人家問起,我只說是認錯人,記住,小妹,千萬不可承認。”  

  仲愉自早餐桌子站起來,跑上樓。  

  解鈴人還需系鈴人,她一個電話撥到俞志初公司去。  

  “啊,回來啦!  

  仲愉二話不說:“志初,張元匡是誰?”  

  “張元匡就是張元匡!  

  “志初,別烏搞了好不好?”  

  “出來午餐,我面對面告訴你!  

  “我一時正到你公司!  

  方二小姐從來沒有這樣準時過。  

  她走進俞志初的辦公室,關上門,上了閂,坐下來,再問:“張元匡是誰?”  

  志初笑,“先喝杯咖啡!  

  “別賣關子好不好!”  

  “你以為他是誰?”  

  “我以為他是小白臉!  

  “張元匡一張臉的確稱得上白!  

  “俞志初,求求你。”  

  “他是我的朋友,既然你要游伴,我便托他照顧你:‘喂,有位小姐悶得慌,你帶她到處走走,給她一個美好回憶’,他碰巧有空,一口答應!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職業伴游?”  

  “他甚至不是業余好手。”  

  “客串?”  

  “他剛失戀,也需要個伴,我相信你們倆各有所獲,快樂是雙方面的!  

  仲愉頹然坐下,“你這個玩笑開大了。”  

  “才沒有,我十分有分寸,除非你穿崩,你有沒有讓他知道你付過巨額酬勞?”  

  仲愉搖搖頭,忽然又想起來,“那筆款子你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俞志初象是早已料到有此一問,不急不忙,從容不迫地拉開抽屜,取出一只信封,再慢條斯理地自信封內取出張收條,通過去給女友:“我代表保良局所有的孤女多謝你。”  

  仲愉啼笑皆非。  

  “你看,”志初得意洋洋,“我做了三件好事!  

  仲愉悻悻,“好事多為!  

  “小姐,你怎么可以把我當皮條客呢,我沒怪你,你倒生氣!  

  仲愉面孔又紅起來。  

  “小姐,人與人相處,要花一點時間精神的,百步之內,必有芳草,依我看,你的感情生活,未必沒有前途。”  

  仲愉苦笑。  

  “放膽出去找異性朋友好了。”  

  仲愉打開手袋,把珍藏的那張支票拿出來,“請替我還給張元匡!  

  俞志初大吃一驚,“了不起,還賺了他的錢!”  

  “別再取笑我了。”仲愉沒精打采。  

  “這證明你有十足的吸引力。”  

  “不,”仲愉終于露出一絲笑容,“這證明貴介紹所本領高超!  

  志初收斂笑容:“張元匡這個人——”  

  “我知道,我大哥同我說過!  

  “他這個人,性格比較不穩定,十分浪漫,渴望愛,喜歡花費:但品性純良,嘖,一經分析,同你有許多類同之處,也許有空時,可以再飛一次倫敦?”  

  “他幾時回來?”  

  “說不定,行蹤飄忽。”  

  仲愉笑,“回來也未必抽得空來見我!  

  “這種事,講緣分,你聽其自然好了!  

  仲愉站起來,“謝謝你,志初!  

  “別謝我,我樂于介紹朋友給朋友認識。”她揮揮手。  

  仲愉到底不甘心,伸手大力槌了志初的肩膀一下。  

  志初鬼叫。  

  她說:“今晚我家有派對,要不要來?還有許多有可能性的朋友!  

  “我考慮考慮!  

  “小姐架子又擺出來了!敝境鯎u頭。  

  仲愉不與志初計較。  

  她回家去休息。  

  心中的結已經解開,精神比較暢快,她換上泳衣,一口氣游了十個塘。  

  她想同大哥說:買笑唯一的缺點是,仲凱,你永遠不會知道對方是否真的喜歡你。  

  也許大哥根本不在乎,可是,仲愉知道她在乎。  

  女傭這時過來說:“小姐,溫哥華長途電話!  

  仲愉自泳地上來,溫哥華,誰在溫哥華?  

  猛地想起來,呀,是張元匡。  

  她連忙用浴巾裹住身體跑進屋內,也顧不得混身濕,便往沙發上一坐,取過聽筒。  

  那邊說:“這個天氣游泳最享受不過。”  

  果然是他,仲愉心情暖洋洋。  

  “別來無恙?”她問他。  

  “什么都好,就是有點想念你!  

  仲愉垂下眼,“我也是。”  

  “我們真得想想辦法,要不要到倫敦?”  

  仲愉反正是有閑階級,她鄭重說:“可以考慮!  

  “要不就挑一個中途站!  

  仲愉笑了。  

  “下個月我回來,大家碰了頭再商量!  

  女傭走過,只見二小姐抱牢電話聽筒,喁喁細語,沒完沒了,不禁會心微笑,她識趣地放輕腳步,躡足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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