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颯颯,寒意凍人!
偌大的翊坤宮中庭里,一個男子光裸著膀子,一套“龍虎斗”打得是虎虎生風。
地上的落葉他的拳風旋起,在空中旋了一圈后復又落下,那拳風較之刮人的北風更加強而有力。
看起來勁瘦的身子,更因長期的練武而顯得肌理分明,即使在那凍人的冷風吹拂下,其上依然閃爍著晶亮的汗珠子。
而那混揉著貴氣、豪氣與霸氣的特質(zhì),更是讓他散發(fā)出一股耀眼的光芒,叫天下的女人心折。
“王爺……王爺……”一陣著急的呼喝聲自遠而近,打破了清晨的寂靜,也換來了皇甫冷揚的皺眉。
他緩緩的收回了拳,然后氣運周身,為清晨的練功做了一個結束。
“咦!”本來慌慌張張急奔而來的機靈在見到主子又光著膀子在練功,當下忘了自己急急忙忙前來的目的,不悅的說道——
“王爺,您怎么又光蓄膀子練功,爺可別以為自己的底子好,就可以不顧身子。要知道現(xiàn)在冬風正寒,您又是千金萬貴之軀要是因為這樣而傷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機靈這小子雖然名為機靈,可其實一點也不機靈,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的喳呼已經(jīng)徹底影響了皇甫冷揚的練功,換來了他微怒的冷視。
“嗯——”皇甫冷揚低哼了一聲,不語,斜睨著他,在無言中散發(fā)出一種責怪,終于好不容易喚回了機靈的機靈。
“呢!”怎么主子又冷冷的瞪他,他明明是好心,可是……
唉,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I他在心里不斷的咕嚕,可也沒敢讓自己的不悅給表現(xiàn)在臉上。
“有話就說別悶在腦子里,要是悶病了,可又得花上我許多銀子去治病!
皇甫冷揚是名副其的冷,說起話更是冷得能凍傷人,要不是機靈待在這個皇子的身邊已經(jīng)好幾年了,怕不被凍得亂七八糟,每夜抱著棉被痛哭了。
“關心我悶壞就說嘛,干么裝著一副冷臉嚇人,難道您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機靈小聲的咕階著,完全忘了他的爺?shù)亩淇墒且坏纫坏撵`。
因為自幼醉心于武學,他這個身分高貴的三皇子,自幼就上了靈隱山習武,許是多有天份,所以練就一身獨步武林的功夫,耳聰目明更是不在話下。
“機靈,聽起來你對我多有不滿,不如我把你送給大哥或二哥,讓你免于水深火熱之中,可好?”
瞇起了眼,皇甫冷揚很認真很認真的“建議”道,豈料他這個建議一出,馬上換來了機靈的哭天搶地。
“三爺,您不要我了嗎?我不要去跟大皇子和二皇子,我……我……只要跟著你……”
說哭就哭可是機靈的另一項看家本領,他那哭得淋瀝嘩啦的可憐相,更是常常讓旁人拿他沒轍,可那并不包括皇甫冷楊。
只見他冷眉一揚,利眼一瞪,音調(diào)甚至不曾提高半分的說道!澳阋窃僮屛仪浦坏窝蹨I,你就可以去找皇兄們報到了!
“。 碧彀,這還得了。
此威脅一出,機靈立時停止了哭天搶地,雙手忙亂的擦拭著自己亂流的眼淚,然后扁著一張嘴,睜著渾圓大眼,可憐兮兮地說!拔摇也豢蘖!爺可別把我給送走!
“現(xiàn)在你給我說清楚,這么喳喳呼呼的跑來打斷我練功,究竟有什么事情?”
受不了的瞪著機靈那種女人似的可憐表情,皇甫冷湯搖搖頭,當下決定不再和這個寶里寶氣的侍從玩下去了,直接跳入正題。
“啊……”聽到主子的話,機靈頓時低呼了一聲,顯然已經(jīng)完全忘了正事,于是他連忙說道。“阮公公說是皇上有事交代,請您隨他去御書房。”“
“什么事?”皇甫冷標很順口的問,雖然一般來說宮中公公的嘴巴一定很緊,絕對不會把皇上要交代的事告訴機靈。
可機靈從小就有一種“特異功能”,就是能從任何人嘴中挖出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因為他夠八卦,所以他才會這么問道。
果然,他的問題才一間完,機靈臉上就露出了神氣的模樣,挺起胸膛說!叭隣敚@我已經(jīng)幫您打聽出來了,是有關皇上出巡的事情!
“皇上出巡?!”那關他什么事?
他又不是皇上,雖是皇子可又不是皇太子,也對皇位沒有任何的野心,所以關于父皇出巡一事,他壓根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就是!”機靈神秘兮兮的靠近他,然后小心翼翼的說道:“聽那公公說,現(xiàn)下皇上對新來的‘香妃’圣寵正隆,所以一點兒也不想出巡,可又怕得了個昏君之名,所以……”
“所以找麻煩找到我身上了?”皇甫冷揚不悅的瞇起了眼。
要知道他最近才得到一套降虎拳的拳譜,研究那個都來不及了,怎還有時間去出巡?
“其實是三個皇子都有份啦!”
“等會我就跟父皇我不去!”
“咦!”不去?!那怎么可以,機靈在心里咕喊著。
要知道,他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可是興奮萬分耶!
跟著這個主子其實也沒有什么不好,可他沉迷于武學當中,整日窩在宮里,害得他這個侍從連想出去溜達溜達的機會都沒有。
現(xiàn)下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出去玩玩了,怎能放過?于是他靈機一動,想起主子數(shù)日前的叨念,當下啟口說道——
“三爺,你之前不是才念著要去江南的靈隱山瞧瞧你的師父,卻苦無機會出宮嗎?現(xiàn)下機會可是來了,正好你要出巡的方向是南邊,那可是一舉兩得的事呢!”
“嗯!”他的話頓時讓皇甫冷揚腳步一頓,顯然已經(jīng)開始認真的思索著。
雖然他知道機靈是因為想要出去透透氣才會顯得這么熱切,但這機靈可是難得說出這種機話,而且正中他的心意。所以他當下心念一轉(zhuǎn),準備領命去了?
***
他后悔了,而且還真的是很后悔!
轉(zhuǎn)頭瞧了瞧死命跟在他后頭那半大不小的人兒,皇甫冷揚只能無奈的連翻了三個白眼。
他干么要聽信機靈的一時讒言,接下這南巡的任務。
雖然他的確是見到了年邁的師父.可是身后也莫名其妙的除了機靈之外,還多了個小麻煩。
“師兄,你等一等,我……走不動了!”走在山勢險峻的山崖峭壁之上,對于師兄皇甫冷揚那臻于登峰極的輕功,莫亂兒簡直只有望其項背的份。
終于在追得氣喘吁吁之后,他只能投降,望著皇甫冷揚逐漸縮小的背影求饒。
皇甫冷揚似乎沒有聽見他的哀號聲,依然往前直竄,仿佛急著想要前去摘采師父想要的草藥。
但其實他真正想要做的是,擺脫身后那宛若牛皮糖一般的莫亂兒。
要知道他可是己經(jīng)被纏怕了!
自從他上山來的那一刻起,不知怎地,亂兒就已經(jīng)纏上他了,日日、夜夜、時時、刻刻,幾乎除了他睡覺的時候,他沒有一刻不想盡辦法找著他的行蹤,然后跟在他身后呱噪著。
好不容易,在確定了莫亂兒真的已經(jīng)跟不上后,他沒有再繼續(xù)趕路,只是輕松的躍上了一棵大樹,舒服的倚靠在樹干上,享受著這幾日來難得的清閑。
對于自己將一個十歲大的孩子獨自擺在深山林內(nèi),皇甫冷揚的良心雖然有些許的過意不去,但只要轉(zhuǎn)念想到亂兒那孩子等于從小在這片山林中成長,就放下了心。
可他沒想到的是,這才休息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他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方才竄上來的地方,有著異常的躁動。
鷹鳥凌空,動物四竄,甚至還破空傳來了一道尖叫驚呼聲。
那一聲叫讓皇甫冷揚深透的眸子倏地變得凌厲,想也沒想的,他竄身前去,一股子的憂心和后悔更像是一條錦繩圈套在他的頸項之上。
緩緩的、緩緩的收緊……
瞧瞧他做了什么,他只不過是個孩子啊2
***
眼尖的瞧見一抹逐漸自遠處飛掠而來的身影,莫亂兒眸中頓時出現(xiàn)一抹詭計得逞的精光。
他立刻朝著眼前的白虎比了一個手勢,然后讓驚慌逐漸爬上他的臉龐,半大不小的身軀更是抖得不停。
“吼——”地一聲,那白虎似乎懂得他的意思,不斷的逼近著已然跌坐在地的他,直到那筆直往這一人一虎急竄而來的身影逐漸逼近。
莫亂兒這才朝著那只碩大的白虎使了個眼色,和一個悄然揮離的手勢。
“吼——”又是一聲的巨吼,莫亂兒靈敏的感覺到一道凌厲的掌風破空而來,他看似是心驚膽戰(zhàn)的閃避,實則暗自移動著方位,刻意阻擋著那破空而來的掌風傷著眼前的白虎。
眼見自己的掌風時要傷著要救之人,凌空而來的皇甫冷楊連忙收勢,但方才他見情景危急,本就運足了十成十的功力。
如今要在短時間之內(nèi)完全收勢,本就完全不可能,但他仍是奮力而為,不惜讓那內(nèi)力反噬自己,可惜的是在他雙腳飄落地面的同時,莫亂兒便同時悶哼了一聲,一口鮮血就這么疾噴了出來。
鮮血灑在白虎的白毛之上,那模樣讓被自己內(nèi)力反噬而氣血翻涌的皇甫冷揚,來不及運息減少內(nèi)力反噬的傷害,就想奔上前去探視他,可是又怕驚嚇了那頭仍然站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白虎,怕它發(fā)了狂傷著他。
就在他左右為難的同時,莫亂兒則是悄悄的朝著白虎比了個手勢,它的眸光仿佛略有深意的來來回回在兩人之間轉(zhuǎn)了幾圈。
然后又是一聲低吼,便轉(zhuǎn)身走人。
皇甫冷揚本不是好殺之人,但眼見這只白虎身形碩大,隨時可能傷人,此刻的莫亂兒便是一例。
為了替山林除害,他再次運起內(nèi)力,就要朝那白虎擊發(fā)……
說時遲,那時快,莫亂兒竟選在這個時候又嘔了一口鮮血,然后哇地一聲大哭了出來。
這一哭頓時讓皇甫冷揚的掌失了準頭,白虎當然也就安然無恙的退了場。
眼見白虎已經(jīng)在山林間竄離,殺虎的打算也只能作罷,眸中殺意逐漸退去的皇甫冷楊連忙將注意力移到正在嚎陶大哭的他。
“亂兒,你……”他趨前準備探問情況,怎料到才一步向前,莫亂兒就忙不迭的撲進了他懷中,哭得哀哀切切的。
“師兄……好可怕……我……好怕……”
皇甫冷揚頓時一陣沉默,他個性本就剛硬,不懂得怎么安慰別人,但見莫亂兒哭著他亦是心慌意亂,只好笨拙的拍著他細瘦的肩膀,“別怕,有師兄在這里,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可是,你剛剛不見了,我找不到你,那只大白虎好可怕!
莫亂兒嘴里竄出的話十足十的可憐兮兮,可是泛著淚光的眸子卻詭異的流轉(zhuǎn)過一絲不符他年齡的算計。
“我不會再不見了,我會保護你的,咱們回去讓師父幫你療傷吧!”對懷中的小人兒不能說沒有一絲愧疚,皇甫冷楊毫不猶豫的承諾道。
“真的嗎?”對于他的承諾,莫亂兒很是懷疑,眸中的懼更是絲毫未退。“永遠不會不見?”
“嗯!”完全不知道自己許的這個承諾有多要命,只是憂心他傷勢的皇甫冷揚一把抱起他,堅定的往師父的住所步去。
“那就好了!”莫亂兒哺哺的說道。
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諾,也不枉他這般賣命的演出了。
戲晴姊姊,瞧我為你找著了什么樣的好夫婿,將來你可得好好的報答我呵!
他想著想著嘴角泛起了笑容,跟著心一安,突然一股巨大的疼痛就這么漫天襲地的卷來,跟著他眼前一黑,頓時失了神智。
***
戲晴姊姊,吾已為你尋得一貴婿,即是吾之師兄,他不但生得氣宇軒昂,家境應該也挺不錯的,近日帶他返家,請做好應做之準備……
切記,暫不得讓他知曉你我為姊弟,以免他起了戒備!
莫亂兒將寫妥的紙條折好,然后小心的將它綁在一只信鴿的腳上,再放開了信鴿,任它展翅而去!叭グ!把這信帶給姊姊,讓她早做準備,知道嗎?”
望著那只逐漸縮小成一個圓點的信鴿,他臉上浮現(xiàn)了一抹和他年齡十分不相近的笑容。
這只信鴿可是他和遠在江南的姊姊之間,唯一的聯(lián)絡工具。
雖然姊弟倆為了活下去,必須各奔東西,但年紀小小的他卻從沒忘了兩年前姊姊因為生活的困頓,不得不送他上山投靠師父時,她含淚告訴他的話——
“等姊姊找到一個可靠的姊夫,生活不再這樣有一餐、沒一餐的,姊姊一定馬上會去接你,可是在這之前,你必須學會照顧自己,這樣我們姊弟才有重逢的一天
莫亂兒能夠了解姊姊不得不暫時拋棄他的原困,所以即使小小年紀就得跟著師父住在這荒僻的靈隱山中,整日只能跟靈禽走獸做朋友,可他一點也不怨。
怨什么呢?只要一想到姊姊原也是個不愁吃穿的千金小姐,莫家在江南也是首屈一指的人富人家,不料當年不慎引狼入室,害他們莫家家破人亡、只剩他們兩姊弟相依為命。
如果連姊姊那種養(yǎng)在深閨的千金小姐,都能為了生活卸下尊嚴,甚至還很努力的想將自己給嫁了,只希望能將他接去一起生活,那他就沒有什么好怨的了。
是了,替姊姊找一個好夫婿,是他們姊弟倆共同的心愿。
這男人不必很有錢,可是必須要有一定的錢財,能夠供得起他姊弟的三餐,讓他們可以不愁溫飽的生活在一起。
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找到了一個人,就是最近上山來探望師父的師兄。
雖然師兄有些不茍言笑,而且好像也覺得他挺煩的,可是今天他已經(jīng)通過了他的試煉。
在他受傷的時候,他清楚的在他的眸中看到了自責、懊惱的情緒,可以肯定的是,他其實一點也不如外表顯現(xiàn)的冷淡,甚至有著一顆很柔軟的心,這樣的男人不管有沒有錢,應該有能力可以帶給他們姊弟倆幸福吧!
因為他有一雙很厚實的大掌,很有力的肩膀,這樣的男人堅強得像是足以撐起他們頭頂上的天b
所以,就是他了,他決定了!
現(xiàn)在比較傷腦筋的,就是要怎么把他帶回江南去,然后想辦法讓他們生米煮成熟飯……
***
長長的發(fā)扎成兩條粗粗的辮子,莫戲晴吃力的提著一堆雜物,往街角一間華麗的屋舍走去。
她仰首望向圍墻內(nèi),那宛若繁星點點的雕梁畫棟,心中淡淡的泛起了一陣復雜的情緒。
似是熟悉亦陌生呵!
在她懂事前,這樣偌大的宅院不過是她館戲玩耍和捉迷藏的最佳場所。
就算是堪堪及笈的年紀,她也曾以為這樣的亭臺樓閣、錦衣玉食會理所當然的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之中,一輩子。
若不是父親誤交奸人,致家道中落,父母驟亡,這樣的宅院只怕會伴著她一生一世。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常八九,父母的驟亡讓她不得已走出了繡臺樓閣,為了生活辛苦的奔波。
甚至為了能讓莫家唯一的根苗能夠吃得飽、穿得暖,她只得忍痛將他送上山寄托給父親的至交好友。
她曾經(jīng)怨天尤人,可是怨天并不能讓她豐衣足食,所以她學會了面對,為了生存下去,她努力的把握住每個賺錢,甚至是嫁人的機會。
她想要有個穩(wěn)定的家,想要將唯一的弟弟接回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過生活,不用時時擔心他是不是吃飽穿暖。
這樣的愿望很卑小,可卻也是可望而不可及,自從張家退婚以后……
哼!不是早說好不想了嗎?像那種沒血沒淚的男人,想他又有什么用呢?
莫戲晴用力的甩甩頭,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然后匆忙邁開步伐,將所有的哀傷、氣忿,全都拋諸腦后。
她要想的可是現(xiàn)在,是以后,至于以前的事,就全當做沒發(fā)生過吧!
步履匆忙之間,她深吸了口氣,平穩(wěn)方才胸臆間所翻騰而起的萬般滋味,帶著手上成堆的東西轉(zhuǎn)進了秦懷河畔鼎鼎有名的“瀟湘閣”中,準備好好的做上一場生意。
***
嫣紅飛來,姹紫翩去。
莫戲晴端著一臉的笑,眸中閃著精光,一張小嘴兒更是甜言蜜語說個沒完。
“紫艷姊,瞧你戴上這珠花可真上眼呢,雖然它略遜你那花容月貌一籌,可正好能襯托得出你那艷冠群芳的美麗呢!”
“是嗎?”
“戲晴兒,你那張嘴可真是甜啊!”女人家,哪一個不喜歡被人稱贊,即使是早已將這些話聽得滾爛的花魁也很難敵得過。
“哪里,含煙姊,喜歡嗎?”睜著一雙眨巴眨巴的大眼,莫戲晴的眼里寫滿了欣喜。
這支珠花要是賣了出去,就可賺上一兩銀呢!所以含煙的傾睞怎不叫她喜出望外呢?
別說是翠含煙自個兒喜歡那支珠花,就沖著其戲晴眼底那抹晶亮,她便毫不猶豫的說道。“要了!”
“真的嗎?”莫戲晴喜出望外,跟著又連忙轉(zhuǎn)身招呼其他的姊妹,只見她的甜嘴東贊一個、西夸一句,直到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掏出了些許銀子為止。
經(jīng)過一番的忙碌,人潮逐漸散去之后,她這才喘了口氣,喝了杯水潤潤口干舌燥的喉頭,往椅子上一坐,只差沒累癱了。
可這氣還沒喘上幾口,去而復返的翠含煙便領著一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鴇娘走了進來。
“寶姨娘?”莫戲晴一見來人,連忙起身招呼。
“人都走了嗎?生意能行嗎?生活過得去嗎?”寶姨娘熱切的握上她的手,關心的話連珠串的拋出。
“能行!生活也還過得去!”不想讓老人家擔心,她避重就輕的說道c
其實那些個珠花胭脂能賺的錢或許足以溫飽,可是若要談起接唯一的弟弟回來的事,那些錢便像是水車薪似的,難以成愿。
“騙人,過得去的話,還能這樣消瘦,只怕你是三餐當成一餐吃,成天吃粥配野菜。”
沒有被莫戲晴那粉飾太平的話語給騙過,一向以她的姊姊自居的翠含煙毫不留情的便激破了她的謊言。
“含煙姊……”莫戲晴討?zhàn)埖牡鸵,就怕(lián)Q來姨娘的憂心,可也是來不及了。
只見寶姨娘一聽翠含煙的話,立時大驚失色,揣過莫戲晴的手便直勾勾的往她臉上端詳。“你真的過得這么苦?”
“寶姨娘,你別聽含煙姊亂說,我很好,很能照顧自己的!
莫戲晴這廂忙著向?qū)氁棠餃缁,翠含煙那廂忙著點火,頓時讓莫戲晴忙得手忙腳亂的,忍不住嗅瞪了她一眼。
“你別瞪我,誰叫你每次都這樣粉飾太平,說什么自己過得很好,可是明明過得不好,省省省個老半天,老想著要把亂兒接回來,可卻省不出幾個屁來!贝浜瑹熋鎸λ牡梢,兩手一攤,一副不關我事的模樣,數(shù)落起人來可是半點余地也不留。
“含煙姊……”她討?zhàn)埖牡秃袅艘宦,可惜卻博不得半點同情。
“別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珠花胭脂賣得都比外頭的販子貴上幾串錢,你以為眾家姊妹為啥都巴巴的和你買?”她沒好氣的說道,這會兒她的氣一上來,也顧不得要顧及莫戲晴的自尊了。
“還不都是心疼你一個人在外頭討生活,又總巴望著把弟弟接回來,不容易,所以就算多貴上一點,也只同你買!
自以為天衣無縫的底細全被掀了出來,莫戲晴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要知道她總是在瀟湘閣中,號稱自己所賣出的貨品絕對比外頭便宜。
沒想到,那竟是一個早就被截破的謊言,頓時她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偏偏寶姨娘還選在這個時候來插上一腳,緊握著她的手直問——
“戲晴,含煙說的是真的嗎?你在外頭過得很不好?不然姨o……,,
“唉啃!情況并沒有你們想得這么糟,好嗎?”面對這種堪稱內(nèi)外夾攻的戲碼,一個頭兩個大的莫戲晴簡直有種腹背受敵的感覺。
“是啊,還不是挺糟的!”翠含煙細聲細氣的說道,就在莫戲晴將感激的眼神掃向她時,她卻又冷冷的補了一句。“反正也只差還沒餓死而已嘛!”
聽到這句話,莫戲晴簡直快瘋了,她甚至不敢看向?qū)氁棠,就怕面對她那心疼的眼神?br />
“戲晴兒,你老實同姨娘說,含煙說的是真的嗎?”面對兩個女兒似的丫頭各執(zhí)一辭,寶姨娘終于板起了臉正色問道。
面對她的追問,莫戲晴腦海中努力的轉(zhuǎn)轉(zhuǎn)轉(zhuǎn),想要轉(zhuǎn)出一些話能讓她安心,不經(jīng)意的,前兩天收到亂兒的信箋就這么轉(zhuǎn)到了她的腦海中,于是她連忙說:“其實也沒有那么慘啦!只不過錢存得慢些罷了,不過我和亂兒已經(jīng)想到了一個辦法,就快可以團聚了!
“我相信那一定是個好辦法!”翠含煙沒好氣的道,似乎不怎么相信她能拿得出什么好法子讓自己的生活好過些。
哼,就不知道那骨氣和清白值得多少兩銀子,要戲晴下海她不肯,要她接受她們的幫助也不行,偏就要自己討生活,說什么要有尊嚴。
把自己弄得有一餐、沒一餐的不說,還得和唯一的親人兩相分離。
“是……就是……”莫戲晴吞吞吐吐的,雖說方才靈機一動,可真到了要說的時候,又難免猶豫。
“我看這個好辦法就是沒辦法吧!”
“才不是,我準備要嫁人了……”她心一急,喊道。
此話一出,如雷貫耳,震得另外兩人面面相覷,而莫戲晴則是巴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一個黃花大閨女喊著要嫁人,這夠丟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