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府后院。
金小米坐在樹上,搖頭晃腿,一副百般無聊的樣子。
她回來好幾天了,步登天卻鎮日待在宮中,陪皇上接待西域尹爾國的特使,商議邦交事宜。
唉!好悶啊,那討厭的尹爾特使什么時候才滾回西域去嘛!
她伸伸懶腰,打呵欠,耳邊突然傳來鶯聲燕語。
原來是馮瓔等人,正打樹下經過。
“喧喧你從實招來,是不是已經叫三姨去向大姨丈暗示,你想嫁給表哥?”
“哪……哪有……”
“還狡辯?說好先按兵不動的,你卻擅自行動,違反咱們的約定!”
“唉!算了吧,琦琦,別罵她啦!反正表哥最快也得等到明年,才能娶妻!
眾女啾啾唧唧,漸行漸遠。
哼!這班蒼蠅蜜蜂,原來又在垂涎我的小登登了!簡直是找死嘛!金小米想整一整她們,然而意識卻懶洋洋的,硬是提不起勁來。
小魔女居然連整人的興致也缺缺,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怪事。
再不見小登登,我肯定會悶到暴斃!于是她一躍下樹,奔回房內。
半晌之后,通往皇宮的大道上,疾馳著一匹駿馬。
到了宮門前,馬上那位倜儻的白衣公子飛身落馬,沖上前緊抓守衛雙肩,氣急敗壞狂喊:“快!快去通知總護法大人,他的姨婆出事了!”
那名守衛被嚇得想也不想,便轉身飛奔入宮內。
門外另數名守衛,怔怔看著這白衣公子由一臉緊張焦慮,突然變成——析然微笑,得意的吹口哨。
究竟怎么回事?他們猶在詫異納悶,步登天已如箭般自門內射出。
“姨婆!”謝天謝地,她沒事。
“小登登!”金小米笑嘻嘻迎上前,一見到“活命泉源”,她整個人頓時龍精虎猛起來。
“你怎么會來這兒?”他心頭開始涌出不詳預感。
“在家悶死了,沒人陪我玩,又看不到你!”她嘟嘴抱怨跺一跺腳。
“皇上正設宴款待尹爾特使,我走不開!
“沒人要你走開!”她打斷,笑地既獻媚又狡黠!澳銢]看我一身王孫公子的高貴裝扮嗎?我就是來赴宴的!”
“姨婆,這宮宴隆重嚴肅,萬萬胡鬧不得!”糟啦!宮宴竟被她看中了,該如何是好?步登天不禁頭大。
“人家又沒說要鬧!真的,我保證乖乖坐在一旁,絕不皮搗蛋,這樣總可以了吧?!”其實,這倒是真話。她只想看他,對宮宴這種正經場合可是連一點鬧的興趣也沒有。
“姨婆,你還是先回家去!彼斎粺o法相信她乖得起來,更不可能想到她赴宴只是為了要看他。
“喂,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她沉下臉,開始使出威脅伎倆:“再羅嗦,我可要硬闖進去,玩一玩那尹爾特使。”
“好好好,讓你赴宴!辈降翘熘坏脽o奈投降:“你保證乖乖的,絕不惡作?”
“當然!我現在可是堂堂王孫公子,一定要顧及身份嘛!”她綻放勝利的燦爛笑顏。
***
金小米坐在下座,喝悶茶,啖悶菜,食不知味。
她只喜歡稀奇古怪、驚險刺激的事物,皇宮巍巍華美,宴會的繽紛盛大,對她而言皆悶不可耐,毫無看頭。
唯有一直看著坐在上座的步登天。他端坐于段政揚身旁,兩人不時交首傾談。
唔,皇上俊朗挺拔,英氣懾人,可是比起小登登,終究差了那么一點點。。金小米悶得慌,只好審美自娛一番:皇后娘娘則是一朵空谷幽蘭,飄逸脫俗,簡直是下凡的仙子,不染一絲濁世塵氣……
段政揚突然注意到遠處那位白衣少年。
只當是某位大臣的公子,于是湊嘴到狄仙耳邊輕語:“仙仙,你瞧,那邊那白衣公子長得真好看,是不是?”
“對啊!焙每∏尉傻妮喞!狄仙由衷贊嘆。
“居然比皇上還俊,簡直罪無可恕!皇后娘娘,你說咱們是不是該將他拉去斬首,以示懲戒呢?”
狄仙被逗得悄然嫣笑,段政揚癡癡凝視愛妻嬌顏……
柔情嬋娟的畫面盡收眼底,金小米不禁心生欽羨:唉!不曉得什么時候,小登登和我才有可能這樣呢?
此時,步登天正望著金小米。雖然很慶幸她的頑皮沒發作,卻心疼她悶著了,并且疚意大起。
我后天就得起程,有好長一段時間,又不能陪姨婆了。
大殿中央的舞姬表演完畢,段政揚命人將高逾十尺的金身佛像抬出來。
莊嚴昂矗,金光四射,登時將所有人的視線都懾住了。
段政揚立起身,先向坐在對面的三名尹爾國的特使致意,然后便娓娓敘述送佛的因由,以及將由步登天護送至尹爾國等等。
小登登要送佛到西域去?
哈!又有的玩了!
金小米霎時精神大振,頹意全消,樂得差點便要跳起來翻筋斗。
***
步登天一行人,浩浩蕩蕩上路。
“刀大哥,咱們此行,往返約需多少時間?”
“恐怕得三月余。”刀振估計著:“昆明尹爾我跑過好幾趟,卻是單騎一匹千里馬,窮道絕徑都給它橫闖硬沖,只要個把月就夠了。這回有個十尺佛像,又得謹慎載運不容豪損,因此必須擇大道徐徐而行,殊為耗時!
刀振是步登天旗下四大護法——風、火、雷、電之首。昂藏八尺泰山軀,贏眉虎眼虬髯面,渾身上下噴射出威凜霸氣,教人望而生畏,綠林中的惡盜奸匪更是聞之喪膽。
步登天和他惺惺相惜,情誼甚篤,因此私下皆稱兄道弟,不分職權之高低。
趕了一天路,此時,霞光漸褪,夜已掩至。
眾人便在客棧投宿。
佛像事關重大,輕忽不得,步登天與刀振將它移至室內,然后兩人共憩此室,輪番守衛。
上半夜,刀振先寐;步登天坐于佛像旁,握卷夜讀。
孜孜一陣,卻覺心神不寧,意志無法專注書中。
奇怪,怎會這樣呢?他開始臆忖原因:應該沒什么事啊,姨婆。。
于是,他想起今晨出發前,與家人辭別的情景。由于一去數月,長途跋涉,步太公、裘太君及步騰霄夫婦都極為不舍,殷殷叮囑個沒完沒了。
金小米卻一反常態,靜靜佇立在旁,只是一直瞅著他微笑。
步登天“請”她好好待在家,別四處亂跑、搗蛋闖禍,她也很乖很柔順的點頭答應。
因此他便安心上路,并且還很高興她肯如此聽話。難得呵!
可是,此刻夜深人靜,他細細回想,卻覺得大為不對勁。
姨婆沒理由會這么乖的,至少,也會嚷著要……
哎呀!
***
第二天正午,步登天的夢魘終于“實現”。
此時艷陽高掛,狠狠烘烤著大地,于是眾人便在道旁一小茶站休息。
步登天與刀振對坐,傾談武林局勢,江湖風云。
“步弟,你心不在焉的,有什么事嗎?”刀振外型粗獷,心思卻極細。
“這個……”
刀振突然微笑,臉上剛硬的線條徐徐放柔:“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步登天愕然。
縱使他認識姨婆,也不可能猜得到……
“兩位大爺,好心施舍施舍吧!”
清脆嘹亮的嗓音驟竄入耳中,步登天的心猛地一顫。
慌忙回頭——
臟兮兮的小叫化子,笑嘻嘻的走過來。
天。≌娴母鷣砹。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一旦面臨“打擊”,步登天仍難免吃驚呆住。
金小米大咧咧的坐下,瞅著步登天,“這位大爺,就算你小氣不肯施舍,也不需要見乞丐像見鬼一樣吧?!”然后又向刀振,“大胡子大爺,還是你比較好,可否請小乞兒喝杯水消消暑?”
“這有什么問題?你喝得下整家店,我就請你整家店!”刀振笑說。
“如果將整家店喝倒,不曉得會不會將它的茅測也“拉倒”呢?”
兩人相視大笑。
雖然僅有數面之緣,彼此并不熟捻,刀振卻極喜愛這俏皮伶俐,古靈精怪的小姑娘。
“姨婆!你怎么到這兒來?”步登天開始皺眉蹙首。
“奇怪!這條路又不是你的,只許你走不許我走嗎?尹爾國更不是你的,只許你去不許我去嗎?”她理直氣壯的回應。
步登天為之語塞。
“你們兩個慢慢解決恩怨吧!”刀振識趣的走開,到另一桌和其他侍衛一齊。
“姨婆!不是故意不讓你跟去,實在是因為此行充滿風險,萬一遇上搶匪,你在的話會令我分心……”
“你嫌我累贅是不是?”
“孫侄不是這個意思!
“明明就是!”她大嚷。“我在你心目中,連一尊沒有生命的佛像也比不上,那我還活著干嘛?干脆死掉算了!”
立即使出萬試萬靈的淚彈撒手锏。
“姨婆!你……你別哭。 辈降翘旃换帕耸帜_,并且依照慣例的乖乖就范:“好好好,就帶你一齊上路,帶你去尹爾!”
嘻!得逞!她滿意的關上“龍門水閘”,不過未免演出缺乏可信度,因此仍舊一副淚霧凄迷,楚楚怯怯的模樣。
害他只好繼續撫慰,到最后竟變成他在求她跟去似的。
別桌的侍衛們,既因為精彩好戲而頻頻竊笑,又深深同情步大人的命運渺茫。
有這種為“老”不尊的長輩,簡直是三世造來的孽。
刀振啜了一口冰茶,灼灼的視線一直鎖定這里,唇邊泛起會意及關切的淺笑。
步弟什么都好,就是在這回事上混沌愚鈍!
須得找個機會暗。。哦不,是明示他!
然后,刀振凝視小米破涕為笑的稚顏,一陣神往,眼中掠過絲絲慘側沉痛:當年,萃芙偶爾俏皮時,也似這般可愛啊!
***
于是,金小米就這樣黏上赴西域的護佛衛隊。
她的滔滔巧辯,銀鈴嬌笑,仍是讓沉悶枯燥的旅途生色不少。
步登天雖然已接受“殘酷事實”,心中忐忑卻猶存:“姨婆,你這樣溜出來,爺爺他們知不知道?萬一發現你失蹤數月,豈不嚇壞了。”
“你又杞人憂天了?!”她白他一眼,振振說道:“我已經知會過他們啦!我說,你一個年輕小子在外頭,千里跋涉,居餐不定,乏人照料怎么行呢?必須有個英明賢惠的長輩好好看顧,才不致病倒嘛!所以,我便扛負著這個神圣偉大的使命,過來找你啦!”
眾侍衛聞言,都有從馬上摔下來的沖動,刀振則哈哈大笑,覺得這小娃兒簡直可愛透了。
步登天倒沒是反應,只要確定她不是偷溜出來而令家人擔心就行了。
“那三名尹爾特使,怎么自己先走了呢?”她又有新的疑問。
“咱們要載運佛像,行動慢,而且不能抄小路……”
“所以他們就先滾啦?!”金小米鼓腮噘嘴,忿忿不平:“哼!真沒義氣,也不想想這佛像是給誰的!”
“姨婆,你別這么說!
“我有錯嗎?最好這三只大笨豬遇上搶匪,被千剁萬剮,拆成下鍋佐料!”
“哈哈哈!”刀振忍不住插口:“那咱們得行動快點了,說不定,還能分到一杯羹呢!”
“哎呀!”金小米突然瞪眼驚呼。
“怎么了?”步登天嚇得慌忙追問,卻見她巧笑著說:“刀護法啊,你這不是自投羅網嗎?你大得像一座山,一人抵得上好幾人,做成佐料一定可以吃足整個月,若被盜匪見到,必為天人,決不放過!”
眾人都被她逗笑了。
“不過,天下沒有白吃的大餐!你一臉胡子,全身又毛茸茸的,他們要享用你之前,拔毛可拔慘了!”
眾人笑的更厲害。
姨婆真是滿腦子的鬼靈精怪啊。但是,刀大哥和她能相處得如此樂融,倒頗令人意外。步登天微笑心忖:刀大哥平日面對女子,總是非常端肅拘謹的。
刀振和金小米接觸愈深,對她的疼愛賞識便愈多,撮合的念頭由是更形熾烈:這么個聰慧可人的俏姑娘,步弟簡直是身在福中不自知啊!
于是,逮著個獨處良機,刀振開始進行點化木頭的艱辛任務:“步弟,你覺不覺得,金姑娘其實從沒當你是她孫侄?”
“她畢竟年幼稚嫩,所以,總會把我當哥哥般的依賴!
“”她也沒把你當哥哥!
“哦?”步登天不禁納悶:“不然把我當什么呢?咦,刀大哥,你怎么突然問這種奇怪的問題?”
刀振受不了,干脆直截了當,來個當頭棒喝:“她喜歡你,你竟然看不出來?呆子!”
“喜歡?唔,應該算是吧。雖然我常說錯話惹她生氣,不過,姨婆對我想必還不至于到討厭的地步!辈降翘旆浅UJ真的作答。
“老天!”刀振拍額長嘆,頓時發現和某方面少根筋的人說話,是一定要把話說得不能再白:“金姑娘喜歡你,不是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愛!男、女、之、愛!懂不懂?她一片真心,只想嫁給你,懂不懂?”
步登天雙眼大睜,瞪著刀振,明顯驚嚇住了。
“我知道這件事你一時無法接受,不過。!
“刀大哥!”步登天豁然打斷,正色厲聲:“我敬你如兄長,你卻開起這種玩笑來了,姨婆和我之間清清白白,絕無違逆倫常之畸情!”
“你們又沒有血緣關系,即使相戀亦非罪過……”
“大哥若再提此事只字片語,咱倆兄弟情誼便一刀兩斷!”重重擲下這句話后,步登天當即拂袖而去。
刀振沒想到他態度如此堅決,碰了一鼻子灰,惟有大嘆:金姑娘啊金姑娘,我已盡力而為,卻還是拿生死腦筋的道德圣人沒轍!
唉!這筆情債該怎么了?
***
刀振的一番言語,在步登天的心湖掀起驚濤駭浪。
他以超強的自制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復以絕對的理性分析這項“誤解”的由來,終于得出結論。
我是未婚年輕男子,姨婆亦屆豆蔻妙齡,輩分的差距欠缺說服力,不明就里的人當然會想到一邊去。
于是,他決定采取兩項補救措施,以挽回兩人的“清白”。第一,和金小米保持距離,切忌出現哥哥呵護妹妹的親昵動作;第二,送佛任務完成,回到昆明后,便和家中長輩建議,替她擇一戶好人家出閣。
因此接下來的日子,步登天非常認真的進行第一項措施。金小米何等聰穎敏銳,馬上察覺出他態度上的轉變。
百問不得其解之下,只好暗地里詢問刀振。
刀振愧疚交煎,立即招供出自己的撮合觸礁,弄巧成拙,并深深致歉:“金姑娘,真的很對不起,沒想到竟回變成這樣……”
“沒關系。”她眼中滿是幽暗,卻仍努力維持從容鎮定:“刀護法,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而且,這件事根本不能怪你,小登登從來就只當我是長輩,或妹妹!
說到最后,語音已帶哽咽。
刀振大為心疼,更加自責:“金姑娘,你別難過!步弟他絲毫不懂情愛,也許再過些時日,他會明白自己對你的情意。”
“那是絕不可能的事!”她宣泄似的低吼,淚花在眸里瑩瑩閃爍:“反正,是我自作多情,自甘作踐,自取其辱!”
跑開去了。
刀振望著那織盈而又凄楚的背影,胸中側意洶涌,卻一籌莫展,只能恨恨叱罵:步弟!你這個該死的大木頭!
***
時間汩汩流逝……
步登天堅守“距離原則”,毫不松懈;金小米一貫般淘氣活潑,但拿強顏歡笑底下隱含的無奈與凄苦,卻令刀振心疼不已。不過,表面上,氣氛尚無異樣。
轉眼,一行人已來到云南邊境。
這一路上,其實也并非完全太平無事。三不五時,都有山賊盜匪當他們是運鏢隊伍,攔道行劫。不過,總被幾名身懷絕技的侍衛長三兩下轟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步登天與刀振睥睨馬上,相覷莞爾,根本無需出手。
“小登登!你又說此行充滿風險,怎么到現在還一點都感受不到?全是一些小笨蛋在表演笑話!”金小米忍不住失望怨嘆。
唉!害人家還一直期待會有驚險刺激的好戲。
“姨婆,前面出現的是膿包,不代表以后不會碰上真正強手。咱們無論如何,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辈降翘炝x正詞嚴地曉以大義。
“小娃娃,你簡直是惟恐天下不亂嘛!”刀振笑說。
“人說皇御四大護法之首的風護法刀振能夠以一敵百,殲匪易如吃飯,我偏要親眼看過才相信……”金小米話語未完,大道兩旁的山石后突然閃出十數條人影。
“不會吧?!這么準?”她目瞪口呆,喃喃念道。
“百發百中的烏鴉嘴!”刀振搖頭笑叱。
步登天神情肅穆,慎重而小聲地對刀振說:“刀大哥,好象是……‘癖血狂跤’!”
刀振一怔,立即收起滿臉笑意,緊盯著為首那人。
赤裸的上身,鐵肌昂糾,胸前是一只猙獰詭異的蛟龍刺青圖;扁頭夾額,細長眼中暴射出凜凜兇光。
居然是他!眾侍衛心驚膽戰,緊按劍柄,知道這回遇上極端可怕的魔頭,一場血戰勢所難免!
金小米看了“癖血狂跤”一樣,便垂下頭不敢再看,雞皮疙瘩大起。
好恐怖、好惡心的怪物。標廊肆!
她雖對于武林中事興趣缺缺,甚少理會,可是對這“癖血狂跤”的來頭,卻非常熟悉。因為他的故事當年曾轟動武林,震驚天下,令人聞“蛟”色變。
他本是中原七大派之一的昆侖派的大弟子,天賦異稟、武藝奇高,理所當然是繼承人。唯師父鑒于其心術不正,反立二弟子為掌門人。此舉令他怒極喪性,弒師、殺盡同門、火燒昆侖山,一夜之間干下連串人神共憤的暴行。其余六大派立即出盡高手圍捕這禽獸,逼得他逃離中原,躲到西域去。
此后,他開始集結亡命暴徒,組成匪黨,專劫商旅鏢隊,而且下手狠毒,從不留活口。由于神出鬼沒,狡詐敏捷,因此正教人士多番欲剿殺這大魔頭,皆不果。
“‘癖血狂跤’!”刀振虎虎暴喝,聲凜如雷:“你在西域慌脊處逞兇也罷了,竟還敢入我云南境內肆虐?今日要你斃命于此,親祭你滿手血腥!”
“哈!”他冷笑,狂妄而輕蔑的,一雙咄咄陰惡的目光始終緊鎖住步登天:“天下第一護法?老子倒要瞧瞧?颗幕实垴R屁升官成名的臭小子,有何能耐!上!”
一聲令下,他身后十數名大漢立即出擊。
身手超絕的那幾位,纏上刀振;次之,則功向侍衛長,再次之的,當然就和侍衛廝斗。
“分配”有條不紊,足見是有備而來。
“癖血狂跤”拔身而起,凌空飛降到步登天身前,同時射出如雨毒錐。顯然,已決定無所不用其極求勝。
步登天掌風一起,將暗器擊飛回去,心知這魔頭此番不只是覬覦金佛,并且還立意打敗他,以證明“天下第一護法”無非浪得虛名而已。
金小米閃到一旁,看著大道上腥風血雨,兵戎聲、嘶吼聲、慘叫聲融合成一片震天價響。
她總算感受到“風險”啦!
看了一陣,懼意漸消,手腳竟開始發癢:人人在忙,我卻在一邊觀賞,好象有點可恥哦!小登登總當人家是累贅,這可是個大好機會,以證明我金小米乃殲敵大功臣也!
于是,她毅然加入戰圈,雄心萬丈想將“平生絕學”發揚光大。她頂多狐假虎威而已尚不至于不自量力,因此非常識趣的選擇了最適合自己的侍衛對壘普通盜匪那一組。
步登天功力明顯高出“癖血狂跤”許多,問題只在于要生擒?還是立取其命?他不喜殺人,幾番思量,終覺得將這魔頭活捉押解過于危險,隨時得防其逃脫逞兇;而且這種喪心病狂、惡貫滿盈的暴徒,本就死有余辜。
步登天決定開殺戒,突然,瞥見金小米積極參戰。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速戰速決,御賜的“正屠寶劍”閃電般往前一挺,“癖血狂跤”胸口中個正著。
“啊……”困獸似的慘嚎發出。步登天已抽劍回身,趕去制止姨婆繼續“胡作非為”。
而另一邊,刀振輕松殲敵,很快的便解決掉自己“那一份”,而去協助侍衛長們。他一雙重炮巨拳所到之處,無不令對手腦漿涂地,瞬間斃命。
比起一般腳色,金小米畢竟是武林名門之后,當然殊為優勝,三兩下便輕易攫獲一名“戰俘”。
她洋洋得意,皮性大發,將那盜匪整個高舉在半空,玩起轉圈圈的游戲。
“姨婆!”步登天擔心她安危,火速沖過來。
金小米聽見他聲音在身后響起,成就感愈發狂溢,覺得這回自己可是名正言順的大功臣,瞧他還敢不敢輕視她是累贅?
立即將“戰利品”重重往前一擲,以進一步炫示她金大小姐的威不可擋。
那名奄奄一息的盜匪,不偏不倚飛向裝著金身佛像的巨大木箱。
“姨婆!”步登天心膽懼碎,“柔絲索”如箭般揮出,纏住金小米腰身。
猛力一拉,她往后凌空飛起,那盜匪卻已落在木箱上,木箱的暗格內颼颼射出數十枝小鐵矢。
“。 苯鹦∶讘K叫一聲,立時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