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你真的不肯跟我們一起離開臨安城?”桑兒人都已經(jīng)登上馬車了,還不肯死心的問道。
“不了,”仙齡搖頭說:“這里是我的家,我要留下來。倒是你,真的不后悔放棄榮華富貴的生活,甘愿跟著烏克倫浪跡天涯嗎?”
“你覺得他不好?”桑兒的眼神立刻朝正在教小天怎么捆綁行李的烏克倫飄去。
“怎么會?別的不提,光是他昨天晚上率眾逐退蒙兵,救了我跟夏雨、冬雪和小天的命,就夠我們一輩子感激不盡了!
“那只是因緣際會啊,況且那本來就是我們應(yīng)該要做的,如果不是你事先放了我出來,恐怕我也早被燒死在屋里了。”就像在另一邊房里被燒死的那幾位大嬸一樣。
昨天晚上除了仙齡,其他的人都以為蝶飛也被燒死的時候,望著仍不停射進的火槍,仙齡以為他們大家也都快要完了。
突然,槍聲齊息,跟著而來的,便是一個男人豪邁的呼喚:“巴巴桑兒,巴巴桑兒!你在哪里?”
“倫哥!是倫哥!”率先回過神來的桑兒,立即朝那已看得見身影的男人奔去。
等到她帶烏克倫過來介紹給他們認識時,桑兒才知道原來仙齡并非受到情郎所托,而是趙鳳舞真的吩咐仙齡,要她放走自己。
而仙齡也實在不是有意撒慌,只是如今趙府上下,只剩下夏雨、冬雪和小天,以及她自己四人,再提鳳舞原本想殺了桑兒的計劃又有什么意義?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更為鳳舞留下一個仁厚美名,說這是鳳舞原先交代過她的心意。于是她現(xiàn)在便再度強調(diào)道:“那是趙鳳舞的吩咐,或許她也感受得到你并不想嫁給納真的心意吧!
“夏雨告訴我……”桑兒有些遲疑的說:“我希望那不是真的!
“夏雨告訴你什么?”
“說趙小姐本來有意頂替我嫁給納真!
“你……舍不得了?”仙齡忍不住打趣道。
“哎呀!你想到哪里去了嘛!”桑兒也顯露出二十歲的她應(yīng)該有的活潑本質(zhì),拍了烏克倫一下說:“都已經(jīng)告訴過你,除了烏克倫,我這輩子根本誰都不想嫁了。”
“但那個納真卻似乎是非你不娶,不然昨晚又何至于為了救你,而燒了這里?”想到在昨晚那場火中喪失的人命,仙齡不禁立時憤怒起來。
“你認為昨晚的事,是納真搞出來的?”
“難道不是?烏克倫不是也說被他們打跑的,的確是一隊蒙軍嗎?”
“納真是蒙軍陣營里的一員猛將沒錯,但并非所有的蒙軍都歸納真統(tǒng)領(lǐng)!
“你在暗示什么?暗示害死鳳舞他們的,并非納真?”
“我沒有在暗示什么,”桑兒見她一臉的悲憤交加,連忙按住她的手,輕輕的拍撫道:“只是想就我們所知道的一些事實,為你做一番分析。你對納真的身世背景,以及行事作為了解多少?”
仙齡凝神一想,據(jù)實以答:“一無所知!
聽了這個答案,換桑兒一怔道:“一無所知?你對這個名重天下的篾兒干,竟然一無所知?”
仙齡好笑的攤攤手!吧海艺娌恢滥銓τ谶@個自小便與你指腹為婚的男人,究竟懷抱著什么心態(tài)也?口口聲聲絕對不嫁給他,可是一聽到有人說完全不‘了’他的威名,卻又馬上露出要翻臉的模樣,或許烏克倫有必要早日娶你進門,省得你哪天突然反悔,又跑回來嫁給這位‘射遍天下無敵手’的篾兒干。”
“你別把話題扯開,原來你也知道納真的箭術(shù)絕佳,但你恐怕并不知道他的家世、智謀、手腕、戰(zhàn)功等等,也都是排在蒙軍前幾名的吧?最重要的是,打從我開始聽到他南征北討起,就沒有聽說過他麾下的一兵一卒,會在爭戰(zhàn)中半途離開,更別提是倫哥所形容的‘荒落而逃’和‘做鳥獸散’了。”
“凡事總有例外的時候嘛,不是嗎?”
“別人還有可能,但納真會這樣做的可能性卻微乎其微,除了一旦戰(zhàn)起,就會戰(zhàn)到全勝,或戰(zhàn)到全死為止的特性以外,他的軍隊還有另一項為人所敬重的原則,你知道是什么嗎?”
若非全勝,就是全死,好可怕的帶兵方式,但以前她對于蒙軍的故事會情有獨鍾,不也正是心儀于他們的驍勇善戰(zhàn)嗎?“什么?”
“他從來不對婦孺下手,說如果那樣做,就是有辱先祖之名。”
這倒是說到了仙齡好奇已久的一個問題。“他的先祖是誰?”
“曾經(jīng)被成吉思汗夸獎,說他:‘急追眾敵,擄獲戰(zhàn)利品,叫馬鬃上升出太陽,叫馬尾上吐入云霧,使敵人戰(zhàn)馬迷途,使我軍平安凱旋。’的人是誰?”桑兒卻反問她道。
仙齡對這首歌有印象,那是……是蒙古黃金史中的一段記載,描述成吉思可汗在打贏一場仗后,如何稱贊他的六位將軍。
剛剛桑兒吟唱的是他對于——老天!“納真的先祖是木合黎!
“現(xiàn)在你還會說自己對于納真一無所知了嗎?”桑兒微笑著問。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讓趙家人談起來膽寒色變,聽桑兒描述,卻又仁義兼?zhèn)涞募{真,竟然會是爸爸生前最推崇的蒙古英雄之一——木合黎的后代。
☆☆☆
“朵奔,也客敦呢?”納真一邊讓貼身侍從為他換上家居的袍服,一邊問道。
“元帥,十六爺他——”
“自己家里,還叫什么元不元帥的,”納真本來嚴峻的表情,為此松開笑道:“我看你這些日子以來,也著實累壞了!
“是,少爺,十六爺他……還沒起床呢!
納真接過衣帶來系上說,“還沒起床?都什么時候了,他還沒起床?”
每次一談起這個異母弟弟,納真就備感苦惱,平日統(tǒng)帥十萬大軍,游刃有余,馳騁疆場時,更是虎虎生風(fēng),獨獨對于這個小他還不到一個月的弟弟,是勸也不聽,管也不對。
他的先祖木合黎在當(dāng)年鐵木真被各部族于斡難河的河源擁戴成為“海內(nèi)的皇帝”,即成吉思可汗后,大封功臣時,與功勞最大的孛斡兒一起被封為世襲的千戶,同時也被任命為統(tǒng)率大軍的萬戶。
十二年后,成吉思可汗在西征西夏與花刺子模以前,又先在丁丑年的八月,把對付金國的戰(zhàn)爭,交給木合黎全權(quán)負責(zé),并封木合黎為“國王”,那也是成吉思可汗一生當(dāng)中,唯一封過任何人為“王”的一次。
在封木合黎為國王的同時,成吉思可汗并賜他以全印和相同于可汗自己所用的“九旌白旗”,至今那面中心有一個黑月亮,桿上并綴著九個牛尾的白旗,猶是他們家族的珍寶。
另外成吉思可汗又拜他為“天下兵馬大元帥,都行省和太師”,拔了十個“提控”的兵力交給木合黎。
木合黎受到如此恩遇,加上本身即具帥才的資質(zhì),頗得麾下諸將領(lǐng)的合作,所以從受封為國王起,到癸未年三月病死為止,前后五年半的時間,替對他信任、給他厚恩,因而增強了他的自信,并激發(fā)起他圖報的忠心與熱忱的成吉思可汗連續(xù)拿下了六十來個城池,也收服了許多投降于蒙古和他們稱為“權(quán)皇帝”,即“代理皇帝”的木合黎的契丹人,乃至于漢人。
望著納真陷入沉思的表情,跟在他身邊已近二十年的朵奔知道他一定又緬懷起那位在漢人心中,地位早已與成吉思可汗不相上下的木合黎來了。
但他可不真是值得緬懷與景仰的嗎?俗語說:“打仗打?qū)ⅰ,更何況木合黎是位千古難得一見的將帥,他一死,在華北的蒙古軍頓失領(lǐng)導(dǎo),雖然有少爺?shù)淖娓肛敏,即木合黎的兒子繼位為國王,但漢化頗深的他,卻是位翩翩美公子,而不是個能征善戰(zhàn)的赳赳勇士。
等到孛魯病死,“國王”位置由當(dāng)時才十八歲的塔思繼承后,他就已經(jīng)只是個國王,而不再是全華北的統(tǒng)帥了。
這種一代不如一代的表現(xiàn),自然不是一直以身為木合黎一族后代為榮的子民們所樂于見到,但卻又是無力改變。
直到稱塔思為伯父的納真出生為止,才終于扭轉(zhuǎn)了這種頹勢。
他雖然不是出自長房,在全族兄弟中,排行也在十五,而且母親還是即便深受丈夫?qū)檺,卻備受其他妻妾排擠的漢族女子;可是靠著本身過人的機智、膽識、戰(zhàn)技和勇氣,納真依然成為幾乎不輸于曾祖木合黎的少年英雄。
令愛他、敬他的族人覺得尤其驕傲的是,去年他受忽必烈可汗封為與當(dāng)年木合黎同名的“天下兵馬大元帥”時,行年方才二十七,真可謂前程似錦,聲名如日中天。
然而樹大招風(fēng),眼見他的威望一路向上攀升,眼紅嫉妒,乃至于惡意中傷者,自然也不在少數(shù),但從六歲稚齡開始,就跟在當(dāng)年十歲的他身旁的朵奔知道,最令納真困擾的心事,向來就出于帳內(nèi),而非營外。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老是要兄長為他出面處理善后的也客敦,尤其是其中之最。
“少爺,要我去叫醒他嗎?”朵奔恨不能多為主子分憂解勞的問道。
“不用了,他自己不想起來,你去叫,豈非自討沒趣,說不得,還會平白無故的挨頓打,我的人,可沒有讓他拿去當(dāng)出氣筒的道理!
“您都知道?”
“知道他喜歡對自家人耍脾氣、充硬漢?”納真撇撇唇說:“當(dāng)然知道。”
“那……您為什么還要這么……這么……”朵奔囁嚅了半天,還是沒有把話給講完。
“這么縱容他?”納真卻爽快的接道。
“請少爺饒過朵奔放肆,但朵奔實在是……是看不過去,才會大膽進言!
“沒有人怪你,但這話可也不準你再提起了,血緣至親,有什么好計較的呢?更何況我們還是爹這一房唯一的一對兄弟,我不擔(dān)待他,叫誰擔(dān)待?”
兄弟?若非是明擺在眼前的事實,朵奔相信叫完全不知情的人來看,絕對沒有人會猜納真和也客敦是一父所出的兄弟。
也客敦個兒瘦小,皮膚蠟黃,雖然跟納真一樣同為二十八歲,但長年放浪形駭,酒色不忘的結(jié)果,卻讓他看起來仿如近四十的早衰男子。
而納真正好相反,他的身材高大挺拔,面容俊朗清秀,眉兒濃、眼兒亮、鼻兒齒白的納真,在不出外打戰(zhàn)的平時,渾身總散發(fā)出一股文質(zhì)彬彬的氣息。
老一輩的族人甚至都直言稱贊他簡直就是集合了木合黎的武功,和孛魯?shù)奈闹斡谝惑w的完美化身。
相形之下,因眼睛暴突如蛙,硬被他母親向丈夫求來,取蒙語是“大眼睛”之意為名的也客敦,就更加不堪,連名字都幾乎成為一種反諷了。
“您擔(dān)待他,夫人照顧他娘,這算哪門子的天理嘛!”朵奔不由自主的嘟噥著。
“朵奔,你什么時候跟個娘兒們一樣嘮叨了,有時間嚼舌根,怎么沒時間去打探巴巴桑兒公主的下落?”
“我打探到了啊,但這會兒人恐怕也早就不在原來的地方了。”
“你說什么?什么打探到了,人又不在了?趕快跟我把話給說個清楚!
受了喝斥,朵奔卻依然低聲滴咕道:“你又不想娶人家,干嘛要我把話給說清楚?清不清楚,反正她還是當(dāng)不成未來的王妃。”
“朵—奔—。”納真沉聲叫道。
“不是嗎?”朵奔卻來個嘻皮笑臉,避重就輕說:“都說忽必烈可汗大有可能下令將‘國王’封號賞封給少爺了,那么將來誰要是嫁給了您,不就是王妃嗎?”
“算了,你不說,我找別人問去。”納真起身一撩袍服的下擺,真的就要往外頭走。
“少爺,少爺,我說,我這就說,”朵奔趕緊繞過來攔住納真道:“你大人大量,不要這么開不起玩笑嘛!
納真雙手環(huán)胸,一語不發(fā),只是斜睨著他瞧。
“昨天下午我打探到巴巴桑兒公主的藏身處時,十六爺正好在一旁跟他幾個手下擲骰子玩,他一聽便直嘛嚷著說:‘這么好玩的事,怎么可以少我參加?’并一再拍胸脯保證交給他就好,我怎么推辭也推辭不掉,所以……”
納真深吸一口氣,隨即鐵青著臉,轉(zhuǎn)身折回到方才所坐的椅上。“直接說結(jié)果吧。”
“結(jié)果就是事情被他的人給搞砸了。”
“他不是要參加嗎?莫非自己沒去?”納真心中的怒火一路延燒到臉上來。
“后來他手氣奇旺,哪里肯離開那幾顆骰子?就讓……札合去了!
“札合?”納真在心底暗叫一聲不妙,那個札合可是個標準的專挑軟柿子吃的人,叫他沖鋒陷陣他不敢,一碰上有落水狗可打的機會,倒是比誰都還要賣力!拔覇柲悖Y(jié)果呢?”
“就是把巴巴桑兒公主藏身的農(nóng)莊,用火藥夷為平地,然后在半途受到一群由各族集合而成的‘菁英分子’的攻擊,幸好憑藉著他的‘機智’,才‘突圍’成功。”
納真白了他一眼道:“好歹是自己族里的弟兄,你也用不著在每句話跟每個字里,都極盡冷嘲熱諷之能事!
“但他分明是落荒而逃,還逞什么口頭英雄呢?連群烏合之眾都打不過.換作是我,早就自己抹脖子謝罪了,誰還有臉回來?”
“達成任務(wù)才是最重要的,動不動就想抹脖子,豈非匹夫之勇。換句話說,就是人沒救成,還丟臉到家了?”
朵奔很想找個比較婉轉(zhuǎn)的說詞來代替,但在掙扎了半天以后,還是終于宣布放棄了應(yīng)了聲:“是!
“那你說我應(yīng)該要罰誰?”納真的口氣轉(zhuǎn)為森冷。
“罰我,”朵奔倒也爽快的說:“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堅持不讓十六爺插手,親自出馬的話,現(xiàn)在也不會搞成這種局面了!
“知錯就好,那我便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你現(xiàn)在就帶十名弟兄,再到農(nóng)莊去瞧瞧,該賠給人家的,全別吝嗇,補償?shù)靡说脑挘蛟S人家便愿意告訴我們巴巴桑兒眼前的下落!
“是!倍浔伎诶飸(yīng)著,腳下卻不見行動。
“那你還不快去?”
“少爺,我有個疑問,實在不吐不快!
知道他這個貼身待從一向死心眼,任何事情若不問個水落石出,就會一直鉆牛角尖,怎么轉(zhuǎn)也轉(zhuǎn)不出來,納真只好捺著性子說:“什么疑問?你問吧!
“我知道少爺并不想娶巴巴桑兒為妻,那又為什么一直堅持要找到她呢?”
“想不想娶她是一回事,她分明與我指腹為婚,卻又是另外一回事。這一次她私自離家出走,南下找我,無論如何,我總該保障她的安全。”
“一名女子家里好好的不待,卻挑在這兵荒馬亂的時節(jié)南下,不是任性胡為是什么?非但令她家人擔(dān)憂,還惹得少爺您掛心,這樣的女子,當(dāng)真是早退婚早好!
“你知道什么,說來這位公主也是可憐,她的母親是被她父親強擄回去的漢人女子,玩厭了以后,就不再得寵,緊接著又香消玉殞,留下了當(dāng)年才七歲的獨生女兒。此后她父王與可汗賜予的我族公主聯(lián)姻,連生五名王子,巴巴桑兒幾乎已被她父王遺忘,加上她父王這一支本來就并非皇室宗親,據(jù)我娘打聽回來的消息,說她繼母惡意虐待,有時根本就是把她當(dāng)成了下人來使喚!
朵奔聽得一臉驚詫,外帶同情的說:“難怪她要離家投奔您,那您現(xiàn)在……若不娶她,她豈不更加可憐?”
“怎么?這會兒又站到她那邊去了?朵奔,你這‘舵’,也轉(zhuǎn)得太快了吧?”納真取笑他道。
“呃,這個嘛,我……”朵奔漲紅了臉,猶不肯服輸?shù)恼f:“其實少爺您還不是很關(guān)心她,不然為什么在百忙之中,還會特地撥出心思來留意她的事,一直想把她給找來。”
“我這么做,自然有我的用意,你就別管那么多了,趕快幫我把公主找到,才算正事!
納真不想讓朵奔知道的事,是巴巴桑兒的父親早就不把這個女兒放在眼內(nèi)了,完全由得現(xiàn)在的那位蒙古王妃主事,而王妃派人傳遞給納真的消息,表面上是通知他未婚妻離家出走的消息,其實字里行間,真正想說的,卻是巴巴桑兒“寡廉鮮恥”,早與一名金人的“賤民”暗通款曲的挑撥言語,并且暗示納真可任由巴巴桑兒自生自滅,甚至還說如果真的氣不過,派人解決掉那對“狗男女”也成,反正血脈里流著漢人那種下等血液的女人,注定成不了高貴的鳳凰。
唉,這位王妃或許不知道,也或許是疏忽了,竟忘了納真本人也流有一半的漢人血脈啊。
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他更愿意傾囊相助,讓她得與真正心愛的人雙宿雙飛。
不過這些因事關(guān)巴巴桑兒的“閨譽”,加上朵奔一向護主心切,還是不必跟他說了吧。
“少爺,大家都說波斯人肌膚白得像雪,滑如凝脂,身段窈窕,面容秀麗,而且雙眸五彩,頭發(fā)也并不一定是黑的,個個還都能歌善舞,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至少也得等見到人以后,再來決定是不是真的不想娶她嘛!
“你有完沒完!奔{真皺起眉頭來,突然有些煩躁,又有些抑郁的說:“五年前與三年前的那兩件事,你都忘啦?每一個想嫁給納真的姑娘,到頭來都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就算有人敢嫁,納真也不一定敢娶啊!
“可是少爺——”
“去,去,去,不想受罰的話,你還是趕快去給我找人要緊,這件事辦不好,下回你也不必想跟我上戰(zhàn)場去了!
☆☆☆
“就算他只有傳聞中的一半好,應(yīng)該也值得許多女子傾心了,”聽完桑兒的描述后,仙齡由衷的說:“為什么你這個可以名正言順嫁給他的未婚妻,反而會裹足不前呢?”
“因為我已看夠了所謂‘皇室聯(lián)姻’、‘宮廷夫妻’的虛偽殘酷和爾虞我詐,為了爭寵、為了奪位,再美的女人,都做得出最毒辣的事情來,我甚至懷疑自己的母親,根本就是被一直未生出一兒半女來的大娘給毒死的。”
仙齡聽得捂起嘴來。
桑兒卻依舊平靜的說:“但毒死了我柔弱的娘又如何呢?蒙古公主一娶進門,便接連替我爹生了五位王弟,備受寵愛,大娘一樣繼續(xù)被冷落、被忽視。連我爹這樣一個權(quán)勢弱、財富少的波斯小王,都尚且如此了,更何況是在蒙族中貴為人上人的納真?”
“但你的地位不同,你畢竟是他的正房妻子,對不對?”
“對,但那又怎么樣呢?我長得美或丑,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而憑納真如日中天的聲望,和據(jù)說俊逸瀟灑的風(fēng)采,想娶什么樣的美女會娶不到?與其做一個注定寡歡一世的高貴怨婦,我寧可與想開家小吃店的倫哥做一對快樂的平凡夫妻。”
仙齡早從先前的交談中,得知桑兒坎坷的成長歷程,現(xiàn)在聽她娓娓道出對將來的期盼,不禁感動得捉住她的手說:“桑兒,我明白了,也相信你一定會幸?鞓罚蛟S今日一別,我們將永遠不會再見,但不論你和烏古倫身在何處,都請你不要忘了,遠方有一個我,在隨時隨地為你們祝福著!
“謝謝你,”桑兒的綠眸立時浮上一層淚霧!爸x謝你,小林,我會,我們一定會幸福的,所以我才說不希望趙小姐頂替我嫁給納真。”
“你怕她受你剛才說的那些罪?”
“不,”桑兒盯住仙齡說:“我知道她想代我嫁給納真的用意何在,因為趙學(xué)士在臨安城破時殉國,納真現(xiàn)在住的宅子,還是他們家世居的趙園。但趙小姐若真的那么做,下場恐怕會不堪想像,任何想向納真報仇挑戰(zhàn)的人,根本都沒有絲毫成功的機會!
這一點她早就知道,也曾力勸過鳳舞,奈何她個性倔強,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如今她已離開人世,再說這些,恐怕也都是多余的了。
“瞧我,趙小姐已去世,再說這些干什么呢!鄙阂舶l(fā)現(xiàn)到了,馬上改變話題道:“對了,小林,你不跟我們先南下,等時局穩(wěn)定一些后再回北方去,執(zhí)意留下來,究竟有什么打算?”
其實她一時也還想不到那么多,只是昨晚才搞清楚了自己身世的來龍去脈,便決定暫時先留在這里,總要等熟悉了“趙蝶飛”的種種后,才能定下心來做完整的全盤規(guī)劃。
“我——”
“桑兒!”烏克倫的驚呼打斷了仙齡本來想做的解說:“阿財剛剛來報,說納真的人馬上就要過來這里打探你的下落了,我看我們還是立刻啟程吧,現(xiàn)在走,我都怕會來不及了。”
桑兒剛露出驚惶的神色,一旁的仙齡已經(jīng)沖口而出說:“不用怕,你們盡管放心的啟程,這里就全部交給我來應(yīng)付好了!
“不行,小林,我看你還是先跟我們一起走好了,回頭再做其他的打算!睘蹩藗愖杂兴膱猿,桑兒也跟在旁邊連連的點頭。
“我的‘異行’,冬雪不是已經(jīng)跟你們說了一堆,帶她上路以后,她還能說更多給你們聽哩,總而言之,你們快走就是,我負責(zé)拖延追兵,絕對不會讓納真追上巴巴桑兒。”
“那你至少要告訴我們,你打算怎么做?”
仙齡篤定的說:“他既然是木合黎的后代子孫,又有賢名在外,想必不會聽不進道理,我打算先冒充巴巴桑兒隨他回趙園去,再為你們爭取婚姻自主權(quán),說服他答應(yīng)解除掉這門婚約。”
“你瘋了!”木合黎和桑兒齊聲叫道。
瘋了?也許吧,反正都已經(jīng)碰上穿梭時空的瘋事,再多“瘋”他個幾回,又有何不可呢?
更何況能會一會父親的偶像一木合黎的后代,與他談古論今,未嘗不是樂事一椿;說不定那納真心情一開,還會答應(yīng)送她幾桶火藥,助她完成至今猶未放棄的“回到未來”的心愿。
“對,就這么辦!”面對木合黎和桑兒的瞠目結(jié)舌,仙齡卻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