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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我就別使詐 第八章
作者:梅貝爾(梅貝兒)
   
  愁眉深鎖地趴在窗臺前,邵堇兒整天都不發(fā)一語,只是毫無焦距地對著天空發(fā)呆,腦袋里一片空白。

  “師姐,來吃點東西吧!你一天都不吃不喝,打算成仙嗎?”

  小柱子總是不太相信昨晚她真的只是單純?nèi)ァ坝駱谴骸闭覕嘣乒媚铮瑑扇艘涣耐藭r間,索性留在棲云閣過夜的理由。

  “我吃不下,你先放著,餓了我自然會吃!彼员硨χv地回答。

  兩人相處這么多年,從沒見過她意志如此消沉,過去那個始終笑口常開、天真活潑的邵堇兒似乎在一夜之間消失了,他看得出其中另有隱情。

  “師姐,雖然我們只能當(dāng)師姐弟,可是我還是很關(guān)心你,要是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希望你能告訴我,讓我?guī)湍惴謶n,不要一個人憋在心里,我實在不喜歡看見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

  邵堇兒不禁動容,感激地回以微笑。

  “小柱子,謝謝你,我真的沒事,可能是有點想家了,所以心情不太好!

  “那我們馬上動身回去,如果師父要處罰我們,你那一份就算我的,讓我代你受罰!彼詾樗桥卤粠煾肛(zé)罰。

  “誰要你代替?其實師父最疼我了,他才舍不得處罰我,所以我根本不擔(dān)心!只要等斷云姐的事一辦完,我們就出發(fā)上路,這次是真的,我可以對天發(fā)誓,絕不會再借故拖延!

  小柱子仍有些妒意,“你真的舍得離開你的滕大哥了?”

  她聽了暗自咬牙,強笑道:“那是當(dāng)然,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開了,不該是我的強求也沒用,反正我只是在單相思而已,時間久了就會把他忘了。在我心目中,師父、師娘還有你比他來得更重要!边@世界上還有更值得珍惜的東西,何必為了一段不可能的感情執(zhí)迷不悟。

  小柱子喜出望外,“你終于想通了,可不能再食言而肥了喔!”

  “知道了,言歸正傳,我要你打聽的事怎么樣了?”

  “我辦事你放心,那位知府大人的公子叫盧文魁,是盧大人的獨生子,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yǎng),卻是個文不能寫、武不能打的大草包,聽說人是又傻又蠢,再有勢力也沒有一位姑娘肯嫁給他,所以盧大人夫妻很為此事煩惱。原本他們很反對兒子納青樓女子為妾,可是盧文魁每天大吵大鬧,將他軟禁起來他又尋死尋活的,為了怕他做傻事,也為了盧家的香火,他們只好點頭同意了。

  邵堇兒雙手背在腰后,踱著方步沉吟道:“又傻又蠢?要斷云姐嫁給這樣的人真是太委屈了,嗯,我得想個好法子讓他知難而退才行。”

  “師姐,你不會真要代替她嫁過去吧?”小柱子驚疑不定地問。

  她白他一眼,“那是下下策,萬不得已我不會那么做的,你不要在這里擾亂我,讓我一個人獨自想想。”

  “你真的行嗎?俗話說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我看我們一起想比較好,啊……”話才說到一半,他已經(jīng)被一腳踹出門外?偹慊謴(fù)正常了,這樣才是本來的她,只要能讓她恢復(fù)笑顏,就算被打、被踹也無所謂,小柱子開心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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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香酒樓二樓雅座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呃!”滕伊瑀打了個酒嗝,略顯出醉意來。

  逐電在一旁干著急,“三少爺,您就少喝一點,看看您都喝醉了!

  “我清醒得很,哪里有醉?你少啰嗦,不然我就把你趕回家去,倒酒!”他才沒有醉,誰敢說他醉了?他滕伊瑀的酒量豈是這區(qū)區(qū)幾壺酒便能灌醉的?未免太小看他的能耐了。

  見主子分明在借酒澆愁,偏偏又阻止不了,逐電只好轉(zhuǎn)向第三者求助,向粘逸翚拱了拱手,懇求他說說話。

  粘逸翚搖頭苦笑,“滕兄,要是你真覺得對不起堇兒,何不跟她當(dāng)面說清楚?你年紀也不小了,況且滕夫人不是也希望你能早日定下心來,要是你對堇兒真有情,就不要錯過這段姻緣。”

  “誰說我喝酒是為了她?我又有什么好對不起她的?”他絕對不承認自己是個懦夫,賭氣道,“我喝酒是因為我高興,不是為了任何人!

  “好,我相信就是了,火氣何必這么大呢?像堇兒這樣的姑娘滿街都是,你滕三少爺隨便撈就有一把,不需要去在意,我們就當(dāng)作那天晚上什么也沒發(fā)生,統(tǒng)統(tǒng)把它忘得一干二凈,來!干杯!彼挠靡饩褪且こ龊糜训淖飷焊,讓他能正視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

  滕伊瑀俊眸一瞪,悶悶地又埋頭喝起酒。

  他是能假裝忘掉,可是他的心、他的唇和他的身體忘不掉,那銷魂的滋味像毒液般侵入他的骨髓和五臟六腑內(nèi),無時無刻地牽動著他的記憶。每一思及,他體內(nèi)蠢蠢欲動的欲望就跟著張揚勃發(fā),就算抱其他的女人也無法滿足,他真的快瘋掉了。

  粘逸翚嘆口氣,語重心長道:“我們可以假裝沒這回事,可是堇兒呢?她根本不曉得自己已非清白之身,等將來嫁了人,要她如何向夫家交代,這豈不是毀了她一生的幸福了?”

  聞言滕伊瑀身軀一震,豐神俊朗的面孔倏然沉黑了半邊。

  不錯!她終究還是要嫁人,想到有別的男人能夜夜愛撫那具曼妙豐盈的胴體,滕伊瑀就恨不得殺了對方,該死!他絕不準(zhǔn)除了他之外的男人碰她。

  見他有了激烈的反應(yīng),粘逸暈就按照斷云的指示,有意無意地試探。

  “我想堇兒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姑娘,我們老實地跟她說,獲得她的諒解,那么就不需要再覺得內(nèi)疚,相信將來會有個男人真心地愛她,不會計較她是否為處子之身……”粘逸翚了解好友重視自由勝于一切,不愿輕易地放棄逍遙的日子,就連他們這些旁觀者都看得出來他對邵堇兒的感覺,為何他就是不肯坦然地面對它?

  “夠了,我又沒說不負責(zé)任!彼粫寗e的男人有機可乘。

  “哦,那么你是愿意娶她了?”總算開竅了。

  滕伊瑀做了最大的讓步,“我會買座宅子安頓她,照顧她一輩子,除了名分之外,要什么我都會給,絕不會虧待她!

  “你——難道連個妾室的名分你都吝于給她嗎?”粘逸翚氣紅了臉,現(xiàn)在才知道這個肝膽相照的好友竟是如此不可理喻、冥頑不靈。

  “騰家的子孫只能娶妻不能納妾,這是我娘訂下的規(guī)矩!彼目跉庖埠貌坏侥睦锶,仍是一味堅持己見。

  粘逸翚恨不得一拳揍醒他,吼道:“那么她算什么?你專屬的妓女嗎?”

  滕伊瑀也大吼起來:“她不是!”

  “不是?既不是妻也不是妾,不是妓女是什么?”嗓門越來越大。

  逐電被兩人互吼的情形嚇壞了,“三少爺,粘大爺,你們冷靜一點,有話慢慢說,不要傷了彼此的和氣!

  滕伊瑀風(fēng)度全失地怒瞪他,“你干嗎這么關(guān)心她?你已經(jīng)有斷云了,難道你也看上堇兒了?我警告你,她是我的女人,你要敢碰她一下,別怪我不顧多年的感情和你割袍斷義,永世不再往來!

  “我把堇兒當(dāng)妹妹一樣,你想到哪里去了!闭骋萘殕∪皇Φ。

  醋意這么濃,分明已經(jīng)愛上人家了,還死鴨子嘴硬,老是數(shù)落自己雙胞胎兄長有多好強,愛面子,心里愛得要死,嘴巴硬是不肯承認。依他看來,他們兩兄弟是半斤八兩,果然是雙胞胎。

  滕伊瑀像泄了氣的皮球又跌坐回椅子上,猛灌了兩大杯酒,懊惱地抹了把臉。

  “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再討論這件事了?我現(xiàn)在頭快痛死了,你就放我一馬吧!”

  是不是老天爺要懲罰他玩弄太多人的感情,這才會先讓他被個瘋丫頭惡整,又莫名其妙對她產(chǎn)生微妙的感情,接著有了肌膚之親后,卻讓他活像個從未抱過女人的小伙子,貪戀上她美好的身體,他這常年在脂粉堆中打滾的獵艷高手竟栽在一個小姑娘手上,傳出去真是丟臉呀!

  粘逸翚好心地暫時放過他,“不談就不談,不過有件事非查清楚不可。堇兒那晚到‘玉樓春’,平白無故怎么會誤服合歡散?那種東西可不是隨便拿得到的,除非有人故意陷害她!

  他渾沌的心霍然有所警覺,眸底精光一閃。

  “我大概猜到是誰干的好事了,這筆賬我會找她算清楚。”

  “你知道就好,那我就不多說了!迸艘坏┌l(fā)狠,比毒蛇猛獸還可怕。

  滕伊瑀冷笑,不經(jīng)心地往樓下一瞟,斜瞅見某個熟悉的背影。

  “逐電,付賬!倍谝宦暎硇螕u晃地步下臺階。

  “滕兄,你要上哪兒去?”粘逸翚亦步亦趨道。

  逐電忙掏出銀兩丟給伙計,“哪,酒錢在這里,三少爺,等等我!

  ***

  易容成老婆婆的邵堇兒拄著拐杖在大街上閑逛,手中拿著殺價買來的玉簪子,打算回去巴結(jié)師娘,萬一師父要責(zé)罰自己時,也好有人幫她說話,總之是有備無患,只要是師娘說的話師父鐵定會聽的。

  “邵婆婆、邵婆婆!彪连r在后面努力地追趕過來,一面大聲叫喚,以為對方年紀大,耳朵不靈光才沒聽見。

  只有一支玉簪子可能還不夠,再買點東西送師父好了,免得說她厚此薄彼,為了以防萬一,去買師父最喜歡喝的茶葉回去孝敬他老人家,這樣他就沒話說了。

  “邵婆婆!”

  她驚跳一下,“啊!”待看清叫她的人,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對不起,邵婆婆,晚輩叫了好幾聲您都沒聽見,沒嚇到您吧?”滕伊瑀又端起一張讓人不忍生氣的笑臉,關(guān)懷備至地問。

  原以為不會再見到他,老天爺竟又安排讓他們在街上巧遇,這世界還真小。

  邵堇兒眸底浮起淚光,不過只是一瞬間,她想起此刻扮演的角色,立刻不假辭色地抄起拐杖往他頭上敲去,裝著老態(tài)龍鐘的嗓音吼道:“你這個臭小子還敢叫我?我孫女兒哪里不好,居然還敢退婚,要不是堇兒替你說情,我老太婆準(zhǔn)跟你沒完沒了,哼!”

  后面趕來的粘逸翚納悶地問道:“滕兄,你認識這位老人家?”

  “這位邵婆婆就是堇兒的祖母。婆婆,上回的事的確是晚輩的不對,我在此向您道歉,堇兒她……這兩天還好嗎?你們打算何時離開江南?”

  邵堇兒鼻酸眼熱,喉頭一緊,哽聲道:“你那么急著趕我們走啊!你盡管放心好了,我們堇兒不會死纏著男人不放,算我們邵家高攀不了你,從現(xiàn)在起大家分道揚鑣,各走各的!

  “晚輩不是這個意思,婆婆,我只是想再見堇兒一面,你們住在哪里?”

  她的心驀然怦然疾跳,卻又強自按回原位。

  “再見她干什么?相見不如不見,既然你對她無意,見了面又如何?小子,婆婆我不會跟你計較過去的事,也不會再讓你見堇兒,我們這幾天就會離開,大家就當(dāng)作從沒認識過好了!

  聽這婆婆的口氣很硬,粘逸翚也開口幫好友求情。

  “婆婆,我們真的有要緊事要找堇兒,求您行行好,告訴我們她在哪里好嗎?”

  邵堇兒咬住牙齦不肯讓步,怕自己再次被他說服。“還有什么好說的?你又不是要娶我家的孫女,我干嗎讓你們見面?況且她也不想見你,你還是走吧!”

  是呀!人家都這么說了,他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何必在這里看人臉色?可是他就是想再見她一面,好確定自己的心意。

  “堇兒她會見我的,婆婆,算晚輩求您好嗎?”滕伊瑀低聲下氣地懇求。

  邵堇兒發(fā)出一聲冷嗤,“你怎么能確定她會見你?小子,像你這風(fēng)流不定性的男人,說什么我也不會把堇兒交給你,上回是婆婆我眼睛瞎了,現(xiàn)在說什么也不會再讓你靠近我的寶貝孫女一步!

  滕伊瑀面有難色,放低姿態(tài)道:“婆婆,晚輩真的有非見她不可的理由,請您成全!

  “難不成你改變主意,想娶堇兒了?”她屏息地問。

  他直覺地道:“不是!”

  “那你還見她干什么?!”邵堇兒呀!事到如今,你還期待什么?難道只等他說一聲對不起嗎?“小子,我孫女和你之間再無瓜葛,而且婆婆我已經(jīng)決定將堇兒許配給她的師弟小柱子,很快她就要嫁人了!

  滕伊瑀臉色丕變,怒喊:“不行!我不答應(yīng),她不可以嫁給別人!

  邵堇兒寒著臉,“你憑什么不答應(yīng)?她想嫁給誰還不需要經(jīng)過你的同意。”“婆婆,堇兒答應(yīng)了嗎?她親口同意您的安排了嗎?”滕伊瑀的胸口涌起一股異樣且陌生的抽痛感和酸味,她就要嫁給另一個男人了,怎么可以?他什么話都還沒跟她說,她居然就要屬于別的男人所有了。

  “那是當(dāng)然,堇兒是個孝順聽話的好孩子,一定會接受這個安排,而且人家小柱子對她又專情,更不會見異思遷,將來肯定是個好丈夫,嫁給他婆婆也安心多了!彼刹桓也孪胨y看的臉色是吃醋的表現(xiàn)。

  滕伊瑀嫉妒到幾欲發(fā)狂,“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伙子有什么好值得稱贊的?他什么都沒有,如何帶給她幸福?”  

  “他是沒錢沒勢,可是他有一顆真心,那比什么都來得珍貴,你有嗎?”邵堇兒譏誚地反問道。

  滕伊瑀臉色發(fā)青,默不作聲。

  粘逸翚忍不住插嘴道:“婆婆,就算您決定把堇兒許配給別人,晚輩還是希望您讓他們單獨見一面,把該說的話解釋清楚,免得將來有所遺憾。”

  “沒什么好說的,你這小子要女人還怕沒有嗎?不要再來纏著我孫女了!蔽┙裰嬛缓糜眉⒎。

  他果然一下子就中計了,臉上刮起狂暴的颶風(fēng),這對雙胞胎兄弟怒火發(fā)作的前兆如出一轍!惟一不同的是能讓滕伊瑀放棄維持大情人的絕佳表率,這還是打出娘胎頭一遭。

  “很好,她要嫁就去嫁吧!我要是出面阻止就是小狗!卑l(fā)下毒誓,滕伊瑀氣得全身抽痛,扭身就往回走,決定再回酒樓灌上幾壇酒,這次非要醉個三天三夜不要醒來。

  “滕兄!”粘逸翚出聲叫道:“婆婆,您……”

  她斷然地道:“叫祖奶奶也沒用,我不會讓他們再見面了!

  “唉!”嘆了口氣,粘逸翚忙著去追人了。

  邵堇兒淚水盈眶地瞅著他們消失在街角,她演戲演得好累喔!

  “師姐!币恢倍阍谂赃吙吹男≈咏凶∷。“你都聽到了?對不起,剛才實在想不出其他辦法,只好利用你!彼妇我恍Α

  小柱子不以為意地笑笑,“沒關(guān)系,可是這樣真的好嗎?為什么不和他當(dāng)面談?wù)劊苍S會有轉(zhuǎn)機也不一定。”下山走了這么一趟,似乎連他也比以前成熟許多。

  “你怎么突然幫他說話了?”她訝然笑問。

  小柱子斜瞟向街的那一頭,“我看得出來他很在意你,不然何必阻止你嫁給別人?如果師姐真的那么喜歡他,何不再給他一次機會?”

  她搖搖頭,笑得凄愴,“我已經(jīng)決定了,什么都別再

  說了!本退慊仡^也注定以傷心做收尾,再回頭已無意義了。

  ***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一曲彈畢,斷云已淚盈于睫、滿心酸楚,整個人籠罩在憂傷的凄迷中,心亂如麻,不勝愁苦之際,突然瞥見門口佇立了一道人影。

  “逸郎?你什么時候來的?”她綻出柔情萬縷的笑意起身相迎。

  他卻是兩眼燃火地直直瞅著她,那神情就像頭發(fā)怒的獅子。

  “為什么不告訴我?斷云,為什么?!”他聲音嘶啞的朝霍地白了臉的心上人咆哮。

  斷云面如死灰地震退一步,訥訥問道:“你……都知道了?是嬤嬤!告訴你的?”他終究還是知道了。

  “盧大人的公子即將迎娶名妓斷云姑娘的消息,早已傳遍街頭巷尾了,而我卻是最后一個知道的。斷云,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粘逸翚抓住她的肩頭,使勁地搖晃,聲嘶力竭地吼道。

  她的心在剎那間碎了一地,“逸郎,原諒我,我……完全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我最心愛的女人就要嫁給別人了,這叫為了我好?我不準(zhǔn),誰也休想把你從我手中搶走,即使要我跟全天下的人作對,我也不會放開你,你聽清楚了沒有?”他把她接得好緊,生怕一松手她就會像鳥兒般從手中飛走了。

  斷云哭得柔腸寸斷,瑩瑩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盡數(shù)揉在他的胸襟上。

  “逸郎、逸郎,我也不想離開你,我也想跟你白頭到老,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可是,世事并不能全然在我們掌握之中,我不想為了我牽連到無辜的人!

  “那么你就舍得放棄我們曾有過的山盟海誓?”他急怒攻心地喝問。

  她的淚無止盡地滑下玉頰,“舍不得又如何?知府女人昨天已經(jīng)來下過聘了,三天后花轎會準(zhǔn)時上門,到時要是新娘子不見了,‘玉樓春’便是頭一個遭殃,我不能光為自己著想!

  “我去跟嬤嬤談,盧家付多少聘金,我比他多一倍,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嫁給別人!彼囊庖褯Q地就要到前面找舒嬤嬤談判。

  斷云失聲驚叫:“不,逸郎,沒有用的,你就是付再多的銀子也沒有用。他是官,我們是民,要是惹惱了他們,恐怕連你都不會放過!

  “我不怕,我可以什么都不要,這輩子只要你一個就夠了!

  他那無比深情的凝眸讓斷云又是感動又是悲痛,想自己一生愁苦,從沒人如此真心真意地對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今生的摯愛,卻又將被活活地拆散,莫非她這輩子就必須像具行尸走肉般過下去嗎?

  “逸郎,有你這句話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她柔情似水地偎在他胸前,品嘗這最后一刻相處的時光。

  粘逸翚心中大慟,“不!不夠!永遠都不夠,我們還要一起攜手到老,到死都不分開,失去你,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么意義?”

  “不要這么說!彼w指輕堵住他的嘴,強抑住滿腔的酸澀,“大丈夫何患無妻,你又何苦為了斷云這微不足道的青樓女子說出這種話,那豈不是存心折煞我了嗎?逸郎,你還是忘了我吧!”

  他眼眶閃爍著淚光,“你要我如何忘記我們之間這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斷云,我只是個平凡的男人不是神,所以我決定放手一搏,要我眼睜睜看自己的女人嫁給別人,我辦不到!

  “逸郎!”

  “不要再勸我了,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不論生與死,你都愿意跟著我嗎?”粘逸翚眼神堅定地瞅著她。

  斷云淚眼模糊地笑看他豪邁英氣的臉龐,“我愿意、我愿意,即使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愿意永遠跟著你!

  “斷云……”他俯下頭封住那微抖的紅唇,心醉神馳地吻住她。

  “啪……”赫然間響起一串清脆的掌聲,使他們猝地分開來。

  “好感人呀!連我聽了都忍不住快哭出來了!笔莻尖嫩清揚的女子嗓音。

  兩人異口同聲叫道:“堇兒?!”

  斷云微赧著粉臉,開心地嗔罵道:“堇兒,你在哪里,還不快點進來?真是頑皮,居然躲在外頭偷看!

  邵堇兒仍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笑呵呵道:“人家不好意思打擾你們談情說愛嘛!粘大哥,你真的那么愛斷云姐,為了她就是傾家蕩產(chǎn),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不錯,錢沒有了可以再賺,失去了斷云,我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她了!彼荒槦o怨無悔地和斷云四目盈盈相望,眼中容不下第三者。

  “好,我最欣賞的就是像粘大哥這樣感情專一的男人,這個忙我?guī)投恕!鄙圯纼嚎跉忭ナ遣恍,簡潔有力地允諾。

  粘逸翚大喜過望,“你要怎么幫?”

  “我現(xiàn)在要進去了,記住不要太驚訝,要是嚇?biāo)懒宋铱墒遣粌斆!彼侏M地取笑道。

  在兩人還沒想通她話中的含意時,房門被人推開來,一位擁有和斷云一模一樣臉孔的女子跨進屋來,只不過身上少了份貞靜的氣質(zhì),但光憑臉蛋實在很難讓人分辨出來,莫怪乎粘逸翚和斷云登時都愣住了。

  “你……怎么會這樣?”要不是聽聲音知道她是誰,還真會給她騙去了。

  斷云也受到極大的震撼,“堇兒,真的是你嗎?你……”

  “你們覺得我和斷云姐像不像一對雙胞胎姐妹?”看他們驚訝的表情,就可以證明自己的易容術(shù)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她終于可以出師了。

  “好像,連我自己看都覺得像極了,堇兒,這是……”她緩緩地撫摸邵堇兒的臉,那觸感就像真人的皮膚,完全看不出異狀。

  邵堇兒露齒一笑,抬手從下巴將面具揭下,“嚇到你們了吧!只要有這張人皮面具,要我易容成任何人都沒問題。如果連你們都會被騙倒,那個盧文魁更不用說了,絕對看不出我是假的。”

  “堇兒,你打算怎么做?”斷云心中生起一絲希望。

  “很簡單,我希望斷云姐能以你的名義約盧文魁到棲云閣一敘,相信他不會拒絕的,等他來之后就看我的了。”邵堇兒信心滿滿地道。

  斷云仍存余慮,“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那還用說,對我有點信心好嗎?。明晚我就在這里等他來,過了明晚,他絕對會主動退婚,不敢再肖想娶你了!

  粘逸翚瞧她說得那么有自信,轉(zhuǎn)憂為喜,“真的嗎?堇兒,那一切就拜托你了,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嗎?”“不用了,我一個人就應(yīng)付得了。”她委婉地拒絕。

  斷云親切地拉著她的手,“堇兒,我真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才好,能夠認識你是我這一生最大的福氣之一!

  “只要你和粘大哥一輩子恩恩愛愛在一起,我就很開心了!笨粗麄冃腋5哪樱材軓闹械玫綕M足。

  粘逸翚心思一動,“堇兒,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請你務(wù)必答應(yīng)!

  仿佛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邵堇兒笑臉也不見了。

  “除了見他之外,其余的事我都能答應(yīng)!彼恼Z氣異常正經(jīng)。

  “逸郎,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我有事和堇兒談!睌嘣朴幸庀葘⒄骋萘毲查_,畢竟她們要談的是極度隱私的事。他會意過來,起身退出房外。

  斷云有些難以啟齒地道:“堇兒,其實,首先我要向你解釋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事,當(dāng)時你之所以會覺得發(fā)熱頭昏是因為……”

  “我誤服了合歡散,這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也明白當(dāng)晚發(fā)生了什么事,斷云姐不必再跟我解釋,也不必覺得愧疚,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斷云一臉詫異,”原來你都知道了,那么你打算就這么離開了?”

  “當(dāng)然,我下山這么久也該回家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們后天就會離開江南,以后大概沒機會再見面,我會想你的。”邵堇兒暗暗藏住心中的失落感,知道自己這輩子永遠會記得在江南這段時間認識的朋友。

  斷云局促道:“你真的打算嫁給你師弟?”這消息是從粘逸翚口中得知。

  “嫁給小柱子?喔,對,婆婆認為他是個不錯的對象,會一輩子對我好,又對我百依百順,還有什么好苛求的,我想嫁給他也不錯!蹦怯逕o淚的表情讓她看起來像個易碎的陶瓷娃娃。

  “堇兒,我看得出滕大爺對你并非無情,他只是需要時間調(diào)整自己的心態(tài),你不要急著走,我相信他很快就會想通了!

  邵堇兒這一笑連眼淚都掉下來了,“你再別安慰我了,那天早上我聽到你們的談話,他說他不會娶一個他不要的女人,話都說白了,我干嗎還要自欺欺人呢?斷云姐,請你轉(zhuǎn)告他,我不需要他負責(zé),也不想再見到他,就當(dāng)作我們彼此都不曾認識過吧!”

  “可是……”斷云還是想試圖補救。

  “要是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當(dāng)初我就不該故意使詐害他,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又在茶中放瀉藥讓他大病一場,我應(yīng)該躲得遠遠的,他會討厭我也是正常的,這是我的報應(yīng)。”賠了身子也失去了心,邵堇兒只能用嘲弄的口吻來消遣自己。

  斷云焦慮地想再說些話來勸說,卻又被她給阻斷了。

  “斷云姐,我知道你是怕我吃虧,可是我也有我的矜持和自尊,即使像我這樣一個孤女,也不屑用強迫的手段逼他娶我負責(zé),只能抓住他的人,抓不到他的心也是枉然,我何苦作踐自己?”

  “堇兒,事情還是有轉(zhuǎn)圜的余地。”斷云知道自己不會看錯滕伊瑀眼中的掙扎,要一個游戲人間的浪子承認自己真的愛上一名女子的確要費點時間,最糟的是他們現(xiàn)在缺少的就是時間。

  邵堇兒像鐵了心似的站起來,“別說了,我不想再討論這件事,不打擾你和粘大哥了,明晚見!

  她前腳一踏出去,粘逸翚后腳便進來了。

  “事情談得怎么樣?堇兒愿意見他了嗎?”

  斷云不樂觀地搖頭,看來他們真的幫不上他倆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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