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大腿上的初色沒料到他會有這番舉動,哀叫一聲摔在地上。
“哎呀!滕郎,你要起來也不先說一聲,瞧你把人家摔疼了,還不快扶人家起來?”她使嗲地抬起玉腕,等待他心疼地將自己抱入懷中憐惜,可是等了老半天卻沒動靜,這才注意到氣氛似乎不太對。
滕伊瑀萬萬想不到這瘋丫頭竟敢跑到妓院來,不知是受到驚嚇,還是刺激太大,竟然有些張口結(jié)舌!澳恪瓉碜鍪裁?這……里是妓院,你……你知不知道?”這瘋丫頭真是無孔不入,連躲在這種地方都會讓她找到。
她笑得像個無邪的孩子,假仙道:“我當(dāng)然知道,表哥,我好多天沒看見你,特地來關(guān)心一下你的身體,吃了藥后應(yīng)該沒事了,要不要再吃一次藥以防萬一?”
“不用了,我已經(jīng)好了,你……可以走了。”被耍了兩次,要再不學(xué)乖,他就該去撞墻了。
舒嬤嬤疑惑地問道:“滕大爺,那么這位公子確實是您的表弟是嗎?”怎么一會兒說不是,一會兒又是,到底是不是呢?
“她是……”滕伊瑀才要揭穿她的性別,邵堇兒已經(jīng)搶先一步。
“我當(dāng)然是了,表哥,你真不夠意思,有這么好康的事也不找我一起來,枉費我這些日子那么關(guān)心你的病情,如今病一好就把我甩在一旁,真是無情呀!”她自怨自艾地道,快樂地欣賞他太陽穴青筋暴凸的惱狀。
要不是你使詐在茶里加瀉藥,我會那么凄慘嗎?這是誰害的,滕伊瑀忿忿不平地忖道,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有粘兄和斷云,可是在場還有其他人,要是和她吵翻了,他的顏面要往哪里擱?所以他只有忍、忍、忍。
他臉色難看地掀了掀優(yōu)雅的唇角,“那真是我的不對,今晚就讓‘表哥’好好招待你一番!焙,要玩是吧!那他當(dāng)然要奉陪到底,“舒嬤嬤,叫兩位姑娘來陪陪我‘表弟’和他的朋友,賬就算在我身上!
有銀子賺當(dāng)然好了,舒嬤嬤開心地要去叫姑娘了。邵堇兒腦筋轉(zhuǎn)得快,忙道:“不好意思讓表哥破費,我只要欣賞在座的兩位大美人就夠了!遍_玩笑,真叫姑娘來不就露底了。
“你怕了嗎?”滕伊瑀表情大有挑戰(zhàn)的意味。
她也不是省油的燈,“我想怕的人不是我吧?”就算他揭穿自己是女兒身也無所謂,反正她已經(jīng)看到她想看的——就連個妓女都比她強,那么就讓他討厭她到底,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兩人互瞪著對方,彼此都不肯認(rèn)輸先移開視線,氣氛眼看越來越僵了。
初色心想對方真是他的表弟,自然要好好巴結(jié)一番,將來或許對自己有益,于是艷笑如芙蓉花盛開,忙打圓場道:“滕郎,別生氣,表兄弟之間有什么事不能溝通,有話好好說嘛!”
滕伊瑀沒心情享受她的嬌聲軟語,口氣不佳地斥道:“你給我閉嘴!”
可是話一吼出口連他自己也大感震驚,斜睨初色刷白的嬌顏,這種有失風(fēng)度的態(tài)度竟然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他的好脾氣全被這瘋丫頭破壞了。
初色沒想到他會朝她咆哮,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難過,她只不過是想調(diào)解他們表兄弟間的糾紛,這樣做也錯了嗎?
邵堇兒得逞地笑了,“你怎么把大美人弄哭了?還不趕快安慰人家一下!崩鲜且桓贝笄槿说哪,這下可露出狐貍尾巴了吧!
“師姐,好了,你鬧也鬧夠了,我們還是走吧!”小柱子真怕對方怒極殺人,低聲地勸道。
心思向來細(xì)膩的斷云仿佛瞧出什么端倪,附在粘逸翚耳邊說了什么,就見他一臉詫異,她則婷婷裊裊地起身,倩笑道:“嬤嬤,這里讓我來招呼就好,您去忙吧!邵公子既然是滕大爺?shù)摹淼堋,那么大家就毋需再客套,兩位請坐!?br />
“斷云,你……”滕伊瑀恨不得轟他們走,她居然還開口挽留。
邵堇兒的嘴像抹了蜜汁般,親熱地挽著她!斑是這位美人姐姐說話讓人聽得舒服,不知美人姐姐怎么稱呼?”比起緊巴著滕大色狼的妖艷美人來說,這女子比較合她的意,只是她看來實在不像是青樓女子——氣質(zhì)干凈,儀態(tài)大方,在這種地方真是暴殄天物。“姐姐不敢當(dāng),叫我斷云就好。”分明是個小姑娘,為何要扮成男人呢?而且看來和滕大爺似乎有些誤會。
“那么我們就不客氣了,這位是我朋友小柱子,聽說我‘表哥’最喜歡到這種地方,所以我們今天專程來開開眼界。”
“哼!”滕伊瑀甩頭不理,一個姑娘家跟個男人跑到妓院來,還好意思說要開開眼界,真是不像話,于是他故意親昵地哄著懷中的美人兒,“剛才我不應(yīng)該對你大吼大叫,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初色轉(zhuǎn)憂為喜,就知道他的怒氣不是針對她而發(fā)的。
“你要怎么補償人家?”她春情蕩漾地噘嘴嬌嗔,在那么多雙眼睛的注目下,更加賣弄她的媚惑,證明自己魅力驚人。
他邪邪一笑,“不如我們馬上回房,你不就明白了?”
“那你表弟怎么辦?”她橫睇了下瘦小的少年。
滕伊瑀優(yōu)雅有禮地朝斷云一哂,譏誚道:“我這‘表弟’就交給你了,務(wù)必讓她玩得愉快,花多少銀子都沒關(guān)系,原諒我們有事要先失陪了,寶貝兒,我們可以走了。”滕伊瑀溫柔體貼地攙起嬌弱無力的大美人,連看也不再多看邵堇兒一眼,一路摟摟抱抱,還不時偷香地離開棲云閣。
小柱子忍無可忍地暴跳如雷,“你還要繼續(xù)待在這里嗎?師姐,你清醒一點,他是什么樣的男人,到現(xiàn)在你還看不出來嗎?別再執(zhí)迷不悟了。”
邵堇兒眼圈一紅,喉頭哽塞得說不出話來。小柱子說得不錯,是該死心了,有時候一見鐘情的對象不見得就能和自己長相廝守,沒想到她的初戀這么快就要結(jié)束了,真是悲哀。
“原來你就是那位一連整了他好幾次的邵姑娘,這也難怪滕兄的反應(yīng)如此激烈了!闭骋萘氁苍谶@時猜出她的身份。
邵堇兒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回答她的是斷云:“因為你沒有喉結(jié),這是男人和女人最大的相異處,為什么邵姑娘要故意整他?你們之間有什么仇恨嗎?”
“當(dāng)然沒有,我……只是好玩罷了,呵、呵,被你們給拆穿了,真是沒意思,我們不是存心來找麻煩的喔!小柱子,我們走吧!”她嘴上在笑,心里卻在哭,一顆少女的芳心已碎成片片。
斷云心細(xì)如發(fā)地看穿她的偽裝,同樣是女人,愛上不該愛、不能愛的男人都是件痛苦的事,“邵姑娘,如果不嫌棄的話,斷云能否和你交個朋友?”
“當(dāng)然可以,那你就別喊我邵姑娘,叫我堇兒就好!彼粫驗閷Ψ绞乔鄻桥泳涂摧p她。
“我沒有什么朋友,我們能常見面嗎?”斷云期待地問。
邵堇兒不假思索地點頭,“只要我人還在江南,一定會找時間來看你,我們回去了,再見。”當(dāng)她轉(zhuǎn)身時,臉上的笑容也像朝露般隨著晨曦而消失了。
“就如你所推測一般,這位邵姑娘是真的愛上滕兄丁,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滕兄他心高氣傲,絕對不會看上她的!焙糜芽v橫情場數(shù)年,身旁的紅顏知己全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像他這樣的男人,區(qū)區(qū)一個小姑娘想擄獲他的心,可比登天還難。
斷云笑意嫣然,神秘地道:“那可不一定,你和滕大爺認(rèn)識這么久了,可曾見他情緒失控過?男人只有在最在意的人面前才會表現(xiàn)出最真實的一面,方才你沒注意到嗎?他是刻意和初色調(diào)情,根本是做給某人看的。”在妓院里虛情假意的男人見多了,自然分辨得出,只是滕大爺演技高竿,輕易地瞞過所有人罷了。
“為什么他要這么作?”粘逸翚傻氣地問。
她嬌俏地白他一眼,“你們男人有時真是遲鈍得緊,據(jù)我猜測,滕大爺心底想必也有所察覺。你不是也常說他心高氣傲,想必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會對堇兒產(chǎn)生微妙的感情,當(dāng)然就極力要去否認(rèn)它的存在!
“這么說來兩人之間不是沒有希望啰!”這倒是新鮮。
“誰也無法預(yù)料,就得看他們之間有沒有緣分了!本秃帽人鸵堇桑瑑扇说木壏志涂煲Y(jié)束了,只能珍惜每一天相處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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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死豬又來糾纏不清了,舒嬤嬤怕得罪他,好說歹說非要初色出去跟他見上一面,敷衍一下。哼!憑他 也配,她挖空心思想將滕郎套牢都來不及,哪來的心思應(yīng)付他。
初色憋了一肚子氣回到媚香院,投入滕伊瑀結(jié)實的胸懷中,擠出眼淚嚶嚶啜泣,哭得梨花帶雨。
“舒嬤嬤不是有事找你去嗎?怎么哭著回來?”他懶洋洋地詢問,可是并不真的想知道答案,只覺得內(nèi)心深處涌起一股不知名的倦怠,讓他想找些事來動動腦筋,別再這么要死不活就好。
“滕郎,你去跟嬤嬤說嘛!只要你住在這里,我就是你的人,要她別讓我去伺候朱老爺,好不好?”要她再去 伺候那位“豬”老爺,光憑想象就令人想吐,就是付再多的銀子她也不去。
滕伊瑀軒眉一笑,“原來是這回事,敢情是有人想跟我搶女人,莫非嬤嬤吃了熊心豹子膽,收了我的銀子還敢要你去伺候別的男人?”
“滕郎,人家只想伺候你,你只要跟嬤嬤說一聲,她就絕對不會再勉強我去了,要不……你就幫人家贖身好不好?讓初色一輩子服侍你,我不會讓你后悔花這筆銀子的!彼呀(jīng)等不及地開口了,朱老爺好幾次都提出要幫她贖身,要是落在他手上,一輩子伺候個老頭子,她還有什么未來可言?
他輕笑,“幫你贖身?嬤嬤肯放人嗎?”
“只要不讓她吃虧,嬤嬤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滕郎,你愿意嗎?我要求的不多,只要永遠(yuǎn)待在你身邊就心滿意足了!
“這個嘛!我會鄭重地考慮考慮!彼皇禽p視青樓女子,只是這事要是讓娘知道了,鐵會先打斷他的腿。他還要考慮?!初色表情微僵,粉臉閃過一剎那的怒氣,又生硬地轉(zhuǎn)為笑臉。
“那你得仔細(xì)地考慮喔!”她瞥見滕伊瑀裝束整齊,像準(zhǔn)備出門似的,慌亂地問道:“滕郎,你要出門嗎?要上哪兒去?什么時候回來?”那口氣就像妻子在質(zhì)問丈夫般。
滕伊瑀的眼神立刻淡漠下來,完美的唇型勾起冷冽的笑意。
“出去隨便走走,也許過兩天就回來,若是你寂寞的話,去陪陪那位朱老爺,我這人很大方,不會介意的!币驳搅嗽撜f再見的時刻了,沒有人可以牽絆住他自由的靈魂和欲離去的腳步。
“我……”她急切地想跟他保證,可是那人已經(jīng)毫不留情地掠出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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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好煩哪!人生怎么變得如此無趣?滕伊瑀沉重地邁開步伐,郁悶的俊臉拉得長長的,連個笑容都懶得假裝。煩、煩、煩,他想大吼三聲,可是又怕被人當(dāng)成瘋子,也有違自己完美無瑕的形象。
搞什么鬼?他怎么會讓自己落到這步田地?想他滕三少爺從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至今還沒有得不到的東西,應(yīng)該高興滿足才對,為什么還會心煩氣躁呢?他還想要什么東西呢?啊!煩死人了。
唉!滕伊瑀又嘆了口氣,月光將他的影子拖得好長,在人煙稀少的夜色中更感到孤單。孤單?這個字眼似乎不太適合用在他身上,可是為什么這一瞬間卻又該死的貼切?莫非他厭倦了這種引以自豪的單身生涯了?天哪!不會吧?他是吃錯藥了,還是腦袋秀逗了,居然會有這么荒謬的念頭?
不行!他才不要為了傳宗接代被個女人綁住,成天對著同一張臉孔,不膩才怪,就是仙女下凡也無法打動他。
猝然間他頓下腳步,睇睨著矗立在路中央的兩名壯漢,見他們一臉橫肉,看來是來意不善,難不成是攔路打劫的強盜?唉!今晚真是“幸運”。
“今夜月色不錯,兩位在這里賞月真是雅興不淺!彼苡圃盏睾蛯Ψ秸勑,反正都遇到了,恐懼害怕也沒用。
其中一名大漢橫眉豎眼道:“閣下可是姓滕?”
“是又如何?”還真是專程沖著他來的。
另一名大漢冷笑,“可是最近包下初色姑娘的滕大爺?”
“喲!調(diào)查得真清楚!彼睦锎蟾庞悬c譜了。
“哼,那我們就沒找錯人,我家老爺要你馬上滾出江南,否則性命不保!备液退麄兊闹髯訐屌耍懽诱媸谴。
滕伊瑀差點笑岔了氣,“你家老爺要我滾出江南,不知他是哪位皇親國戚,口氣倒是不小,要是滕某不肯照辦呢?”
“那就休怪我們兄弟要你的命。”話聲甫落,兩人“刷”的一聲拔出鋼刀,向他迎面劈了過來。
“該死!玩真的了,這下不逃不行了!彼春薇┝Γ瑝焊鶝]想過學(xué)功夫;再加上平時有逐電跟在身邊保護(hù),他從不為自身安全擔(dān)憂,不過,今晚要是能得以逃生,得重新考慮了。
“喝!”白光凌厲無比地從左側(cè)殺到。
滕伊瑀避得有些狼狽,可是逃過左邊的人,右邊的人就有機(jī)可乘,他只覺右臂一麻,接著一陣劇痛,他知道自己受傷了。
“該死!”他不能死在這里。
“想逃?”鋼刀一掃,挾著風(fēng)勢刮向他的左小腿。痛!滕伊瑀吃痛地一個顛簸,在地上翻了個滾,心中大喊不妙。
慘了,他竟然死在兩個無名小卒手中,真是有夠不值得。
“喝!”眼看鋼刀就要朝他砍下……
咻!咻!不知從何處射來兩粒石子,擊在兩名壯漢臉上,適時地逼退他們。
—道嬌小的身影飛撲過來,架起滕伊瑀后躍上屋檐,隱沒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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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爺?!”逐電看見滿身鮮血的主子,險些嚇暈過去。
邵堇兒努力地攙著比她高壯許多的人踏進(jìn)屋內(nèi),邊喘邊道:“你別……凈顧著發(fā)呆,趕快……把他接過去,我……快被他壓扁了。”
“喔!是、是!敝痣娨换剡^神,馬上用力地將主子抬上床,“邵姑娘,我家三少爺怎么會傷成這樣?是誰傷的?難道是……”
她馬上看出他心底的疑問,“喂!說好,跟我無關(guān),我只是剛好路過救了他,對方是誰我也不認(rèn)識。先別問這些,趕快幫他治傷要緊!
逐電也沒時間追問,見主子陷入昏迷當(dāng)中,忙脫去他的衣衫,拿出隨身攜帶的藥箱,找出專門治刀傷的藥來。
邵堇兒從懷中拿出一只小瓷瓶,“用我的吧!這是我?guī)熌锞难兄频牡秱帲賴?yán)重的傷都能立刻見效!币娭痣娺t遲不接過去,分明是怕她又乘機(jī)使詐,“放心好了,人命關(guān)天,我不會耍你的,快拿去用,要是晚了,你家三少爺沒救了可不要怪我喔!”
“謝謝!敝痣娧杆俚厍謇碇髯邮直凵系难獫n,還好只是皮肉傷,在傷口上撒上藥粉再包扎起來,接著同樣清理好腿上的傷才吁口氣。
邵堇兒五內(nèi)如焚地瞅著不省人事的滕伊瑀,一顆心都快提到喉嚨口了。
“我看最好還是再去請個大夫來看看比較好,以免有什么內(nèi)傷我們不知道!彼睦锊唤载(zé),要是她能早一步趕到,他也不會受傷。
“對,我現(xiàn)在就去,可是三少爺……”走到一半逐電又踅回來。
她毛遂自薦:“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你快去吧!”
逐電無心深思,朝她感激地頷首后就匆匆地沖出門了。
感謝老天爺保佑,還好在最后一秒鐘她改變主意,趁小柱子熟睡了后溜出客棧,不然也不會這么湊巧救了他,否則,恐怕明天見到的會是具冰冷的尸體了。
深睇著他英挺俊偉的臉龐,飽含無限眷戀的指尖輕輕滑過他驕傲飛揚的眉、深凹多情的眼窩、高挺完美的鼻梁以及總是微微勾起的迷人雙唇,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近他,也是惟一一次,當(dāng)他清醒后只怕又會避她如蛇蝎了。
邵堇兒輕輕地握住他寬厚冰涼的掌心,一滴溫?zé)岬臏I珠滾落在手背上,只聽她輕聲地哽咽道:“你會沒事的,大夫很快就會來,不用擔(dān)心,過兩天你又能和平常一樣像只花蝴蝶般追逐漂亮的女人了!彼曇絷┤恢兄梗驗樗揲L的手指正緩緩地合攏包住她,害她想大哭又想大笑,“這真像是一場夢,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再過幾天我就要回師父身邊,這輩子永遠(yuǎn)不可能再有機(jī)會見面,你聽了一定很開心對不對?”她有些自我解嘲地笑問。
見他仍在昏迷當(dāng)中,她才大膽地用雙手握住他的大掌,將它貼在淚濕的頰邊,幽幽地吐露心聲。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整你,要不這么做,你怎么會注意到像我這樣平凡的姑娘,我長得既不漂亮也不迷人,你是不會喜歡上我的,小柱子已經(jīng)勸過我好多遍,我也很有自知之明,要是你能長得丑一點就好了,我還可以倒追你,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用;不過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從今以后我不會再自討沒趣了。”
將內(nèi)心的話全一吐為快,心情真的好多了,邵堇兒抹去殘余的淚痕,吸吸鼻子,坐在床頭靜靜地陪伴他。夜露深重,心亦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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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爺,您總算醒過來了。”
他的神志還沒完全恢復(fù),耳畔就聽見逐電如釋重負(fù)的聲音,納悶忖道:發(fā)生什么事了嗎?怎么他全身像被狠揍了一頓,痛得要命?
“我怎么了?”滕伊瑀睜開眼瞼,慢慢集中焦距,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客棧的廂房內(nèi),而如何回來的卻不記得了。
逐電扶他坐起,在背后塞了個枕頭,“三少爺忘了嗎?您前兩天夜里在路上遭到襲擊,被對方給砍傷了,一直昏迷到現(xiàn)在才清醒!
他審視一下自己身上包扎的傷口,憶起了一切,原以為當(dāng)時自己死定了,看來他還真命大地逃過一劫。
“我想起來了,當(dāng)時我還以為沒救了,記得在昏過去前好像有人救了我,接下來我就什么都不記得了,逐電,那位救我的人是誰?我要親口向他道謝!
“是……”逐電欲言又止,不曉得該不該說,他很清楚主子對邵姑娘有多深惡痛絕,要是知道自己是她救的,不恨死才怪。
“怎么了?你沒問對方是誰嗎?”聽逐電期期艾艾,好像有難言之隱。
“三少爺,其實她是……她是……”到底是說好,還是不說好?
砰!有人適時地撞開門進(jìn)來!澳莻人就是我!
“是你?!”滕伊瑀神情遽變,食指顫抖地指向她。邵堇兒一瞟見他猛地刷黑的臉更是樂壞了,笑咪咪地點點頭。
“正是區(qū)區(qū)小女子我,也就是你要找的救命大恩人,本來我是不想多管閑事,可是誰教我心地太善良了,只好出手相救,你也不必太感謝我,只要記在心里就夠了,藥已經(jīng)煎好了,可以讓你家三少爺喝了!彼龑⑹种械乃幫脒f給逐電。
滕伊瑀驚喘一聲,朝隨從厲聲問道:“逐電,這是真的嗎?那天晚上真是她救了我?”他的救命恩人居然是這瘋丫頭,連老天爺也跟他作對,要他欠她一份人情。
“是的,三少爺,確實是邵姑娘救了您,而且這兩天也是她衣不解帶地幫您換藥,您的傷勢才會好得這么快!辈豢煞裾J(rèn),她這兩天的表現(xiàn)已讓逐電對她原有的壞印象完全改觀。
滕伊瑀狐疑地斜瞟她一眼,“你這回又想耍什么詭計了?”
“沒有哇!你不必覺得欠我人情,上回我在你茶里下藥,害你病了好幾天,所以我們算是扯平了,誰也不欠誰,你不用老是提防我,我不會再耍你了!彼遣恍湃蔚谋砬檫真是傷人,她只得裝出不在乎的模樣。
滕伊瑀眼底仍殘存著少許的防備,“誰知道你會不會突然心血來潮,又想出什么點子來整我,你的保證一點都不可靠!
“唉!信不信由你了,反正再過不久我就要離開了,今生今世我們大概也沒機(jī)會再碰面,就算想整你也沒機(jī)會了!現(xiàn)在有沒有安心一些呢?”她自嘲地問。
“你要離開?要上哪里去?”為什么他的心情霍地又沉又重,而且還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仿佛有人在他胸口挖了個洞,冷風(fēng)從洞口吹進(jìn)來,整顆心都涼了。
邵堇兒支吾其詞:“嗯,反正說了你也不知道在哪里!彼麄冏〉牡胤绞且蛔鶡o名的深山,沒人帶路是找不到地方的。
“喱,那你婆婆呢?她也要跟著你嗎?”他懷疑地盯著她不放。
謊話說多了就是有這點壞處,這下差點露出馬腳,她忘了她還有個“婆婆”了,總不能說她已經(jīng)駕鶴西歸了吧!
“呃,對、對,當(dāng)然婆婆也要跟我一起走,我到哪里她就到哪里,我們是分不開的!币驗樗齻兪峭粋人嘛!他總覺得好像哪里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而她的閃爍其詞證明其中必定有鬼,不過她要離開他不是應(yīng)該高興得放鞭炮慶祝,為什么還問東問西、依依不舍呢?真是搞不懂自己的心態(tài)。
“三少爺,藥快涼了,您趕快喝了吧!”逐電又催一次。
滕伊瑀心情突然不爽起來,“不喝!”
“三少爺,小的知道您生氣,可是也別跟自己過不去,先把藥喝了再說!边@兩人的怨結(jié)得太深,一時之間化解不了。
“我說不喝就是不喝,把藥端走!彼膊粫缘米约涸跉馐裁础
這人真是太大牌了,邵堇兒看不過去,將藥碗搶過來,“你不喝?好,我來喂你喝!闭f完又點住他的穴道,舀了一匙,“給我喝!”
“你竟敢又點我的穴道?!”他急怒攻心地低咆。
她昂起下巴,半瞇著眼睥睨他,“有你這種被寵壞的主子,當(dāng)你的隨從真是可憐,你喝是不喝?不喝沒關(guān)系,我就一直站在這里和你大眼瞪小眼,看你能怎么樣!”
“你……好,我喝!”他真窩囊,老是敗在她手里。邵堇兒將湯匙送到他嘴邊,一口一口喂他喝完,喝到一滴不剩才解開他的穴道。
“我喝完了,你還留在這里干什么?”這瘋丫頭一定是上天派來打擊他優(yōu)越的男性魅力的。
她不理會他的話,動手拆掉他腿上的白布條,檢視傷口的復(fù)元情形。
“等我上過藥自然會走。嗯,傷口已經(jīng)完全凝固了,過幾天就會結(jié)疤,這藥非常有效,包準(zhǔn)好了以后也不會留下疤痕!比錾习咨幏,重新再包扎好,最后故意用力地一勒。
“啊!痛死我了!彼s地低叫一聲,瞠大閃耀著灼灼怒光的眼睛,“你根本是故意用那么大力,我跟你前世有仇呀?”
邵堇兒一臉輕蔑,“你是不是男人呀?這點小痛都受不了,難不成只是擺著好看而已?”想她被師父逼著練輕功,成天摔得到處淤青,也不像他叫得那么大聲,這男人真是中看不中用。
“我當(dāng)然是男人,要我證明給你看嗎?”這句話好像在質(zhì)疑他的能力,讓他的男性尊嚴(yán)受到極大的侮辱。
邵堇兒雖然不懂他話中的含意,不過心想應(yīng)該也不是什么好事。
“多謝你的好意,本姑娘敬謝不敏。”
他的怒氣又直線上升,哪個姑娘見了他,不被他迷人的笑容、溫存的愛語、慷慨大方的金錢攻勢所打動,一個個被他哄得服服貼貼?就她跟別人不同,也或許自己昔日接觸的大多是青樓女子、美艷寡婦,那些招數(shù)對良家婦女不管用,不然也不會老在她面前吃鱉。
“下次要再敢說我不是男人就試試看!彼藓薜亓滔潞菰。
邵堇兒乏味地瞄他一眼,“反正是不是也跟我無關(guān),好了,記得每天都要換一次藥,傷口也要保持干爽,不用十天就可以再去街上追女人了!彼龑⑹直凵系膫谝蔡幚砗昧。
“我從不在街上追女人,那太沒格調(diào)了!彼刹幌裼行└患夜痈绲谋傲有袕,在路上就向女人搭訕,然后強行帶走。
她漾出淡淡的諷笑,“哦!我倒忘了,你比較喜歡上妓院嫖妓,不過玩歸玩,還是要小心一點,免得染上一些花花柳柳的疾病,一世英名可就毀了!
“你……”他氣得七竅生煙。
“好了,我要走了,明天再來看你!弊脚坪跻呀(jīng)變成一種習(xí)慣了,邵堇兒愴然一笑,這樣到時她就能走得灑脫了。
滕伊瑀胸口上下劇烈起伏,狂飆地發(fā)出怒吼:“你明天不用再來了,聽到了沒有?”要是每天都要這樣受氣,不知會短少幾年的壽命,“逐電,明天不準(zhǔn)讓她踏進(jìn)這個門,要是讓她進(jìn)來,我惟你是問!
逐電無辜地嘆氣,一向彬彬有禮、終年犯桃花的主子竟然拿一個小姑娘沒轍,還反過來被激得失去大情人的風(fēng)范,莫非這位邵姑娘就是上天特地派來降服主子的使者?如果真是這樣,他到底要站在哪一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