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奷奷這女人,真狠。
就只為了他無心一句"我和你沒有任何主客關系"的玩笑話,她可以見他遭人設計而悶不吭聲,任由他欲火焚身一整夜,只能在床鋪上抱著錦衾翻滾折騰。
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梅舒城在偌大的浴間凈身,放松的身心浸泡在水里。以往他總是嫌小二差人辟建這座足以塞進百人的溫水浴池太過奢侈,今天他倒是有些明了小二當初堅持的道理……呼,好舒服!尤其是對他這種受了整晚春藥的折磨,今早頂著一雙昏沉睡眼的可憐男人。
沐浴完,梅福為他請來大夫,診察趙蓮下的藥是否有其余后遺癥,所幸那只是帖激發情欲的淫藥,會隨著汗水及尿液排出體外,不留任何毒素,只要多動多喝水就沒什么大礙了。
梅舒城沒有責怪昨夜替步奷奷出力的梅莊奴仆,畢竟他們是聽從命令的人,最多就是罰他們多背一、兩次梅氏家訓。如果昨夜他是旁觀者,大概也會使上步奷奷這種手段,看來他與她真是同一類型的人。
送走了大夫,梅舒城洋洋灑灑地列完一整張向趙王府索賠的帳單,交付下人快馬加鞭去敲這筆竹貢。
處理完一切,梅舒城半倒在躺椅上,或許是因為昨夜沒能宣泄欲望,讓他顯得有些欲求不滿及倦意。
門外傳來了步奷奷與梅莊人擦身而過的互道早安聲,接著粉色身影跨進主廳,在瞧見他時很明顯地停頓了腳步。
"早。"遲疑了一下,她開口打招呼,"昨晚睡得好嗎?梅大當家。"她找了張鼓凳落坐,自動自發地斟起茶,語氣中有著調皮的嘲弄。
"托福,睡得極好。"他一掃疲憊神態,在她面前表現出翩翩風采,"有個姑娘整夜陪著我共赴云雨,豈有不痛快淋漓的道理?"
"姑娘?"步奷奷懷疑地瞅著他,"昨兒個梅莊里上上下下所有人全讓你給撤下去休息了,哪來的姑娘?"難不成他昨夜欲火高張,產生了幻覺?
"那姑娘不是梅莊人。"梅舒城走到她身旁,"可是冰肌玉骨,發似綢、膚如緞,荑手奷奷、宮腰搦搦,銷魂,真是銷魂……"他嘖嘖有聲,彷佛回味無窮。
"你這淫魔!對哪家的姑娘下手了?!你──"步奷奷拿起茶杯,就想砸在他的笑顏上。
"那姑娘,有個好名兒,就叫'奷奷'。"
她怔忡了下,似乎還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他傾身,貼靠著她。"昨兒個夜里,她溫柔似水、嬌憨祈憐、在我身下輾轉嚶嚀,教人愛不釋手,想再疼她好些回……是不?奷、奷。"貓兒般的舌尖吮上她的粉頰。
步奷奷終于回神,卻是慢了一步,只來得及以袖用力擦拭他留在頰上的濡沫。
"你……你意淫我?!"她豁然開朗。
梅舒城沒有任何愧色,大大方方地頷首承認。
一個被春藥焚盡了理智的男人,能強忍住拉她進房態意憐惜一番的沖動已屬高尚情操,哪有足夠的君子風度來阻止她進占他的春夢?
"還來!把我的清白還來!"步奷奷鼓漲著臉狂喝,不敢相信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被這個老奸商給污了清白──就算是在夢境中也不行!
"還來還來還來,你這個趁人之危的老奸商、老淫蟲,你、你憑什么沒經過我的準許就意淫我?!我給過你這個權利嗎?誰準你把我揪到夢境里去共赴云雨、痛快淋漓的?!"她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戳向他胸口,所用的力道之大,戳痛了他。
"你現在還是個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呀,雖然昨夜我吻過這里、這里,還有這里──"梅舒城反握住她的手,順著她戳人用的蔥白細指滑過她粉軟的頰、蝤躋般的細頸,在準備滑入她胸口衣襟前教她給一掌拍掉,他不以為意,仍然興致極高地逗耍著她,"但你瞧,上頭可沒有任何吻痕淤青,就算我昨夜什么壞事都做盡了,對你這樣又那樣,嘗盡了你的美麗,那也不過就是一場春夢,壓根無損你的清白。"
"你──"她臉上炸開一片鮮紅,是羞澀也是氣憤。
"難不成哪天你在夢境中將我痛毆一頓,隔天一大早我就會來向你報仇嗎?不會,因為你我都知道,那只是場無關痛癢的夢,是不?同理,你的清白未失,要我拿什么來還你?"
"那不一樣!"她失控地大嚷,"你沒資格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對我做出那種……那種下流無恥的事!我不準許!我不管,雖然我還是清清白白,但是昨夜你所做的齷齪事已經嚴重侵犯到我的名譽!"
步奷奷撈起懸掛在纖腰間的算盤──自從她住進梅莊學習奸商手腕,也養成和梅舒城一樣的習慣,將算盤系上繩,垂掛在腰上以方便隨時隨地精打細算──纖手一撥。
"看在這些日子的相處及你的費心教導,我可以打個折扣給你──"
"打什么折扣?"
"賠償我昨夜被你意淫的損失!"算盤珠子可沒有因為她說話而有片刻停頓,打得劈啪作響。
"嘿,你是掉了根頭發還是少了根睫毛,你哪來的損失?"
"你對我這樣又對我那樣,還沒有損失?!"算盤因為他這句疑問而又加撥了顆代表千兩的珠子。
"怎樣又怎樣?"他邪邪的挑起眉。
步奷奷畢竟是青澀的黃花閨女,被他這么一問,只能略顯憨傻地瞅著他。"呃……我怎么知道怎樣又怎樣?!不就是那樣又那樣嗎?!我管你是那樣還是這樣,反正這筆帳你別想賴──總共一萬八千兩,付訖!"她胡亂撥了個總額,推到他鼻前。
他兩指一頂,將算盤推回去,又做回討價還價的商賈,"不成不成,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沒讓我占到什么便宜,付這筆銀子對我而言太不公平了。"
"你昨晚已經占到便宜了!少在那邊賣乖,一萬八千兩,付訖!"
"便宜?你是指這樣嗎?"梅舒城一腳踢歪她落坐的鼓凳,在她重心不穩地傾倒前將她撈回胸前。
她被迫勾住他的頸子,穩住自己的身軀。
噙著笑意的俊顏在她眼前放大,有力的臂膀將她牢鎖在懷中。
"干什么干什么──"她想退,他卻不放。
"還是這樣?"他的唇輕輕磨蹭著花辦似的嫩顏,"抑或是……這樣。"話尾消失在她唇間,纏上。
步奷奷結結實實又被嚇上一回,所有驚叫及抽息全教他的舌尖給抵了回來。
這才真的叫占便宜。
梅舒城原先只想小小報復她昨夜缺心少肺的對待,沒料到自己竟玩得比她認真。他近乎膜拜且愛憐地吮舔起她的唇,將昨夜──甚至是平日見到她時都想做的事全給做齊了。
大掌撥開粉色披帛,扯掉縵衫上的小結,讓手心所能探得的體溫更熾熱。
想將雙唇轉移陣地,品嘗她的甜美,她卻不放行,兩排貝齒銜啃著他的下唇,她自己一定沒發覺,她多容易被吻得七葷八素,多容易在他面前卸下武裝,多容易像春夢里的小女人,貪歡求愛。
匆而,落在細頸邊的長指勾起一絲紅線,他在偷香的空隙閭睜開一只眼,紅線底下沉甸甸的,隱沒在兜兒間,他猜測著是平安符之類的東西,略微施力一扯,紅線穿系的東西被拉出兜兒外──
一文銅錢。
梅舒城瞠眸注視,非常確定落入眼廉的玩意兒不是專司保佑身體健康、萬事如意的平安符,也不是姑娘家偏愛佩戴的小小香囊,而僅是枚老舊的銅錢。
她戴銅錢做什么?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視錢如命?梅舒城有些好笑地暗忖,但一枚不起眼的銅錢占不了他太多興致……至少,比不上她。
"現在不可以進去啦,你想被拖去園圃里種嗎?我可不想變成牡丹──"
"你只能算雜草好不好!"
"你歧視雜草呀?!雜草也很偉大好不!"
"哪里偉大了?!"
"大當家聘咱們回來除莊里的雜草,要是沒有雜草的存在,你我能討這口飯吃嗎?!"
廳門外傳來吱吱喳喳的交頭接耳,到后來兩個白目奴仆竟然大聲爭辯起雜草的偉大與否,所幸兩人最后達成共識──雜草是他們兩人的衣食父母。
"嗯……"步奷奷被兩人的談話震醒,松開箝咬著他的貝齒,迷蒙的眼瞳逐漸看清自己是如何坐在他的腿上,十指是如何眷戀地穿梭在他的黑發間,而他的手又是如何大剌剌地進占她的衣襟內,包覆在她的酥胸上……
步奷奷發出挫敗的低吟。天,她又失控了……
她很沮喪地推開梅舒城,為自己挽回只剩下殘渣的淑女矜持,嗚……爹,女兒不孝,忘卻了您諄諄教誨的三從四德和《女則要錄》……
她竟然想剝光梅舒城,一口吞掉他!
這,算不算意淫的一種?
"門外兩個人,去除草!"被打擾的梅舒城很不爽地喝道。
"是、是。"閃人。
梅舒城轉向滿臉自厭且正在整理身上散敞衣物的步奷奷,重新剝除著她的縵衫,很有繼續開戰的意味,他貼著她的耳廓輕輕啃咬,笑道:"地點不對。"
"地點很對,這里是主廳。"步奷奷拍掉那雙正在拉扯她腰帶的手,"我確定趙蓮對你下的春藥還沒退,你離我遠些,我不想趁機把你吃……不,是我不想被你趁機吃掉。相信我,你敢再碰我一根寒毛,我會向你勒索幾十萬兩來賠償我的清白。"
嗚,其實她怕的是自己把他吃掉之后,這個老奸商會反向她敲詐──依她對梅舒城的認識,這個可能性非常非常的大。
"只有花樓小鴇兒才跟人稱斤論兩地叫價。"一句話,輕易堵了她的口。
"梅舒城,我希望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與你為敵。"久久,步奷奷做出結論。她如果和梅舒城有利益上的沖突,也絕對吵不贏這個老奸商的利嘴!
"客氣。"
步奷奷理好衣衫,瞧見他下唇有著她烙下的齒印,又是一陣低咒。
"你今天要出門談生意嗎?"
"晌午過后。"
"我建議你三天不要出門。"等他唇上的痕跡湮滅后再放他出府去接客吧!步奷奷不住地支頤搖頭。
梅舒城當然知道她為什么這樣說,長指滑過被咬破的下唇,笑得好淫。"嘖嘖,這下都見血了,請大夫要花錢,還有……梅莊一天的進帳足足千萬兩,我這模樣怎么做生意?三天不見客,這筆帳……可怎么算才好?"
佯裝苦惱的他,表情實在是──很賤。
"算是你輕薄我的報應!"步奷奷可下準備扛這筆鉅債,她捂住雙耳掉頭就跑──只要她沒聽到,一切都不算數。
梅舒城見她掩耳之舉,只是笑得更精明,在精明中也添了好多的溫柔。
"步奷奷,你真的好可愛,我梅舒城在這里發誓,不把你拐進梅莊當小奸商,我梅舒城就冠你步家的姓!"
可惜,她沒聽到;而他,也故意不讓她聽到。
"真是小人,不知道在我背后嘀嘀咕咕說些什么壞話!"
步奷奷離開主廳后,想也不想地直奔品香閣,又窩回那株沒開的"都勝"旁邊,做著她此時正在咒罵的小人行徑。
她只瞟見梅舒城在她捂住雙耳后依然動著唇,八成不是什么好話。
不顧園圃里的土會弄臟素裙,她曲膝而坐,偏著小腦袋瞅著"都勝"的小花苞,突地噗哧一笑。
"你知道嗎?他好可愛噢,每次和我斗嘴時都不像他平常做生意那樣,他都會沖著我直笑……那種笑,不是周旋在奸商問虛與委蛇的招牌笑容,是很輕松很自然,甚至……是很理所當然的笑靨。"步奷奷與牡丹分享小秘密,美眸瞇成幸福的細縫,"認識他將近十九年,我沒看過這樣的梅舒城,他像是個從爹爹的床邊故事里走出來的人,會生氣、會失控、會使詐、會占人便宜、會大吼大叫……"
他,變得好真實。
"如果當初我所聽見的'梅舒城'也是綜合了這些個性,我還是會愛上他的……"步奷奷說得好小聲,在牡丹面前承認了自己的心意。
或許從頭一次知道他之時,她已芳心暗許,那時她甚至還沒有見過他的長相,只是拼湊著他該有的模樣──她承認,見到他之后,她曾暗斥自己的無知,因為梅舒城遠遠勝過她想像中的他數分。
漸漸的,她開始去多認識他,然后將她所聽到的一切都牢牢記著不忘,到后來甚至將那張梅家借據給"摸"了出來,瞞著爹獨自一人上梅莊討債……
"悄悄跟你說,我故意上梅莊討債,除了梅莊的商業手腕之外,就是想看看那個霸占我心底十多年的神只,一開始我只是想來見識見識那個踐踏城中無數少女心的梅家大少,若可以,我也想回敬他一些難堪嘗嘗,結果越是認識他,就越將以前的他和現在的他放在一塊,每每發掘到他現在的惡習,我便會推想以前的他是否受過更多的苦,才會造就現今的他。"她圈抱著腿,右頰擱靠在膝蓋上,"那些惡習、缺點,全部都變成讓人覺得好心疼的原因。"
"既是如此,你就好好疼他。"
天外飛來一道輕笑男音,步奷奷急回首,竟發現有個男人半伏在涼串的欄桿上,兩只手臂在欄桿外晃蕩,撥打著伸手可及的牡丹葉。
她認得這個男人,因為他是瑯嬛閣的?,梅二當家。
"二當家。"步奷奷站起身微微二隕,畢竟討好老顧客是商人首要,可是她心中卻暗自哀號。
完了完了,他在這里偷聽多久了?有沒有久到將她對著牡丹花的自言自語全給聽得仔細?!
簪笄的小冠下仍有幾絲黑發不聽話地鬈垂在梅二當家的臉上,與梅舒城不同,他的打扮一眼便能讓人明白他是梅莊當家之一,從頭頂的玉笄、銀冠、流蘇系繩全是數一數二的高檔貨,金紫御仙花錦袍、十指上的指環,其余被欄桿遮住的部分也絕不會遜色于她現在所看到的……這男人是將梅莊值錢的玩意兒全往身上掛了是不?
"呃……您清醒了?"記得曾聽梅舒城說過,梅家其余兄弟都是睡到屬于自己的季節才會醒來。
"嗯哼,你沒瞧見西閣那邊的牡丹已經開始凋謝了嗎?春去夏來,是該醒了。"梅二優雅地打了個哈欠,仍美感十足。
他手上金光閃閃b的指環混著日芒,刺得步奷奷的眼有些疼。
坐在梅二當家身旁,還有個男人趴在石桌上,看來正在休憩。
"那是?"步奷奷指著石桌邊的人。
"梅家小三。拖他一塊出來賞今年的最后一抹春色。"
"梅三當家。"步奷奷不確定昏死的男人有沒有聽到,仍朝他招呼道。
梅家小三一根手指意思意思地動了動,算是給她回應。
"你是瑯嬛閣步老的女兒不是嗎?我們曾有數面之緣。"
"梅二當家真好的記性,瑯嬛閣向來承蒙您的照顧了。"步奷奷面對店內第一大主顧,態度和對待梅舒城可算是天差地別。
"照顧瑯嬛閣的人不是我,是你方才又是取笑、又是數落、又是紅著臉在思念的'梅舒城'。"梅二當家好笑地看著她一臉懊惱的表情,續道:"我上瑯嬛閣采買的東西全是替我大哥添的,他呀,要是沒我們這幾個小弟替他張羅一切,怕他身上那套補丁舊衫還得穿上三十年哩。"省錢省到無法無天了。
"果然。"步奷奷頷首道。
"果然?"梅家小二揚起眉。
"從花廳到他的白玉算盤,我就知道二當家您的心思了。難怪您寧可背負他口中'敗家'的惡名也要砸下大把銀子,只因為你們想疼這個不懂得愛惜自己的笨大哥,是吧。"
梅家小二笑了,"沒見過世上有哪個人像他這樣掙錢給別人花用,卻如此吝嗇善待自己,要不是我們三兄弟堅持,他很可能還會住在柴房里。"
知道梅家小二是在說笑逗她,步奷奷卻無法發笑。"這是個很心酸的笑話。"
"會嗎?我還以為挺有趣的。"他最愛拿這件事糗他大哥了。
"因為他真的想這么做。"
笑意在梅家小二臉上斂去,徒剩輕嘆。"是呀,多虧我們三兄弟一人一邊把他架出柴房。"
"他想讓你們過得好,即使自己過得不好,也要你們過得很好……"
"和他一樣,我們也希望他過得好,把童年缺少的一切全給加倍補回來。"梅家小三仍是沒動,只有飄飄渺渺的聲音傳來,輕淺而堅定。
梅家小二接續道:"所以,只要是我大哥需要的東西,我都會替他找來,而且定是全城最好的,千金萬兩在所不惜。"
"好個兄弟情深。"說得她都想替他們掬一把眼淚。
"其中也包括你。"
"咦?"她聽錯了嗎?步奷奷掏掏耳,虛心請教,"二當家,您剛才說了什么嗎?"
"我是說,包括你這個我大哥想要的女人。"他梅家小二雖然甫睡醒,卻早從梅家眾奴口中聽到這回牡丹花季里發生的風花雪月,并且和其他兄弟達成共識──大哥喜歡步奷奷,那么他們會用盡手段替他擄獲佳人!
"什么?!"
"你別想走出梅莊一步……"梅家小三又發言了,向來溫文的他竟然一出口就是威脅。
"你們是一窩土匪呀?!"步奷奷此時才發現自己踏進了土匪窩。
"不,我們是比土匪還要黑的奸商,要你進得來,出不去。"
"我若要走,你們誰也攔不住。"
"只要我大哥不放行,你絕絕對對走不了──"
言猶在耳,數日之后,步奷奷還是離開了梅莊,而且是教人給趕了出來。那個膽敢將眾人心目中認定的梅莊大夫人給轟出莊門的家伙,就是梅舒城。
步奷奷來時只有一個小包袱,去時也沒多些什么──除了一個偷竊的罪名之外。她在梅莊所有人的錯愕中,抬頭挺胸地走出大門。
花開花落二十日,那一天,正是春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