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地坐在船上觀看眼前這場耀目醉人的日落黃昏,波光粼粼的湖水被沾染成一片金黃,甜美的笑遂無聲地綻現(xiàn)在澄霜臉上。
輕閉上眼,她任那陣略帶濕意的微風(fēng)恣意吹拂著自己,真切細聞那混合著湖水與仲夏氣息的清新涼風(fēng),此刻,她的心有說不出的舒坦與平靜……
“霜主子。”
突然響起的聲音驚擾了正看得著迷的澄霜,倏地轉(zhuǎn)過身,她清澈的眸子對上了曾烙勛那苦笑的眼眸。
走出船艙,他高大的身子幾乎奪去了她全盤的視線與專注。“小的給你帶來了蘇州特產(chǎn)——乳酪酥!编咧鴳蛑o的笑,他慢條斯理地介紹道。
偉岸的身軀瀟灑邁步上前,他把手中的瓷盤恭敬地放在桌上,深邃的俊眸盛著盎然的笑意。
曾烙勛的裝模作樣教澄霜又好氣又好笑!昂昧,你別再這樣了,都已經(jīng)三天了,你玩不膩嗎?”三天前,當(dāng)她日烙勛看著她照料打理他起居的模樣時,竟一時突發(fā)奇想要她當(dāng)主子,而他就反過來當(dāng)仆人,如此荒謬好笑的提議當(dāng)時她一口就拒絕了,但他馬上搬出曾夫人的名字來壓她,教她不得不配合、順從他的意思。
三天了,整整三天里她卸下了丫環(huán)的身份,生平頭一回這樣“十指不沾陽春水”,跟在他身旁四處游歷。她這才徹底體會到富貴人家極盡奢華的享受,他恣意的揮霍不僅教她傻眼,更教她皺眉嘆息,那樣的物質(zhì)享受雖能令人感到快樂愜意,但她終究還是不習(xí)慣。
“不喜歡這樣子?”他感興趣的挑了挑眉,不答反問,不相信她會抗拒如此歡樂無憂的生活。
“你這樣……好奇怪!
“哪里奇怪了?”
“你是少爺,怎么能給我端菜?還有,夫人派我跟你前來就是要我好好的……照顧你……”平聲道出她的想法,清脆的嗓音卻在他驀然變得陰沉的臉色下,悄悄梗住。
他……他是生氣了嗎?
不安的看著他,她悄悄審視他的臉色,不自覺地,她在乎他的心情。
她謹守的主仆關(guān)系教他氣惱,他討厭她總不愿完全放下她丫環(huán)的身份,更討厭她總把他看成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爺!她總是有著這樣的死觀念,試問她怎能對他敞開心壞?
當(dāng)初他要求彼此身份對調(diào),并非只為了圖新鮮、貪好玩,而是想真切地呵護她、照顧她,讓他們彼此的距離更為貼近。
誰知,隔閡依然,原因是她太過注重彼此不一樣的身份了。
也許是他高估了她的聰慧之心,他不懂自己這片苦心,她何時才能感受得到?
無奈的嘆口氣,他嘆她人還沒栽在他手中,他就已先敗在她手上了。
終究還是不忍讓她難受,因此他竭力驅(qū)趕心中的怒氣,試著盡量放松臉上的緊繃!班牛阏f出重點了,娘要你照顧我,那意思就是要你聽我的話!泵銖妼λ冻鲆粡堓p松的笑臉來,他徑自為她的話下了個定論,語氣平淡而霸道。
有點遲疑的點了下頭,澄霜心想她還是當(dāng)個聽話的丫環(huán)好了。
當(dāng)黑夜吞噬了天邊那道最后的光芒,黯淡的星光零零碎碎的散在夜空中,船上那十幾蓋的羊角燈也隨之逐一點上,靜悄無聲地點綴著夏夜。
“好漂亮……”抬頭看著那一盞盞鮮艷奪目的燈光,她不禁贊嘆。
她的歡顏使他笑逐顏開!霸趺矗刻K州不錯吧!”手執(zhí)起茶壺,他細心地為她倒下一碗碧螺春。“嗯,這里很好!街巷臨河、小橋流水的,以前看書中所言:‘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那時還不太相信的,來到這里才知所言非虛,這里真的到處是水!”雙手捧起瓷碗輕呷一口,頓時溢滿于腔間的芬芳茶香教她笑得更為燦爛。
“還‘春夏秋冬皆有景,陰晴雨雪都成趣’呢!”他笑著為她補充。
他跟澄霜不同,她愛蘇州的湖光水色,他卻愛蘇州的特產(chǎn)繁富,這里的飲膳尤其講究精致,完全滿足了他那張一向挑剔難搞的嘴巴。
“這里的景色的確好美!到處都洋溢了詩情畫意的氣息,好像走進了書畫里一樣!”睜大明眸,她興奮的道。
勾起唇淡笑,他執(zhí)起雙筷,把乳酪酥夾起放到她的碗盤中!皠e浮是說話,嘗嘗這個!”向她略一挑眉,他沉穩(wěn)的嗓音帶著一貫的威嚴。
夾起乳酪酥輕咬一口,香口美味得教她不禁怔住,輕咬細嚼著,她清澄的思緒隨即陷入沉思……
突然靈光一閃,她立刻執(zhí)起雙筷把乳酪酥分成一半,然后細看它中心的餡料,想看看它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在干什么?”不解的皺起眉頭,她奇怪的動作引起他的關(guān)注。
“嗯……在看它是用什么做的……我想夫人應(yīng)該會喜歡這個!本o盯著乳酪酥的視線未曾移開,她喃喃地說道。
看了好半晌仍看不出一個所以然,她干脆把餡料全數(shù)挑出,夾起放在嘴中細嘗。
“這可就簡單了,去問問這里的人不就成了?”
“那不一樣的!”抬起頭,她終于看向他。“既然是這里的特產(chǎn),試問他們又怎么會把制造之術(shù)告訴外人?”換她也不會那么笨啦!
“所以你就寧愿自己研究?”挑起眉輕問,他炯亮的眸光掃過她碗中那塊被弄得破破爛爛的乳酪酥,心底不禁暗嘆她的固執(zhí)。
“對!”堅定的點下頭,她誓要做出同樣的乳酪酥!
“一切都只是為了我娘?”
“嗯。”她點點頭,旋即繼續(xù)埋頭研究。
“你對娘很好!逼铰暤莱鏊谒砩纤惺艿降那榉郑∶狼姨蘖恋捻勇舆^一絲悸動,她的孝順與貼心讓他不得不動容。
她對老娘是那么的盡心盡力,就算她人不在老娘身旁,她也事事關(guān)顧到遠在一方的老娘,難怪老娘那么喜歡她!
他心里有說不出的安慰與感動,他要的就是這樣的女子、這樣的妻子!
微笑著,澄霜抬頭仰望天上那稀稀疏疏的星光,想起天邊一方,現(xiàn)身處于洛陽的曾夫人,她的心不禁泛起絲絲暖意。
“夫人待我很好,真的很好……你知道嗎?我娘打我出生時就過世了,她走了以后就剩我和爹爹兩人,去年冬天……我爹爹病死了,當(dāng)時我好徨、好傷心,不知該怎么辦,后來夫人出現(xiàn)在我面前,她讓我待在她身旁做事,解救了無家可歸、無親可依的我。如果沒有夫人的話,我現(xiàn)在不知會在哪里?!嘆息著,她幽幽地望向天上那閃爍不定的光芒,不自禁地對他傾吐出心事來。對夫人,她是多么的感恩!
曾烙勛深沉的眸底掠過一絲憐惜與難堪,他沉默不語的傾聽她的訴說,她淺淡的問話輕得像陣煙,卻已教他狠狠地揪緊了心房。
她垂落的眸光不經(jīng)意地投落到他俊逸的臉龐上,看著他那雙牢牢鎖緊自己的注視,想起自己剛才那莫名其妙的感觸,她素凈的小臉頓時泛起一陣不安。
“對不起,我……我不該說這些……”急切的向他道歉,他的沉默讓她以為自己所說的話打擾了他盎然的興致。
“不,我喜歡聽你說話,郁悶別總是憋在心里,不順心、不如意的話就盡管說出來!”他低柔且關(guān)切的對她道,他愿意當(dāng)她一輩子的聆聽者。
他誠懇的言詞、真摯的目光令她感動,勉強對他笑了笑,她不要再給他制造任何麻煩與苦惱了。
“不順心、不如意的都是以前的事,自我踏進了當(dāng)府后就只識快樂,不懂哀愁。謝謝你和夫人,是你們讓我活得如此快樂。”看著他擔(dān)憂的眸,她忍不住馬上說出教他安心的話,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是那么在乎他。
掀嘴一笑,他很高興她不但謝謝老娘,還提到他,這是不是代表讓她快樂的不只是老娘的關(guān)愛,還有他?
在她心底,他終可占一席之地了。
丟下洛陽的一切,帶她來到這里散心游歷是對的,十多天來的單獨相對加深了彼此間的情誼與了解,他發(fā)現(xiàn)自己愈是了解她,就愈是看到她的善、她的好,愛她的心自此變得堅定無疑,心底對她的愛戀更只有增、沒有減。
湖上清風(fēng)繼續(xù)吹拂著兩人,他們同時抬頭仰望夜空中那漸漸浮現(xiàn)、緩緩變得清晰潔白的圓月……
隨即,他們很有默契的同時低頭相視而笑,欣喜剎那間充斥于彼此的眼眸中,因為他們終于盼到了好幾晚不見的月亮了。
淡淡的、如輕煙細雨般的雋永情愫流竄于他們交纏的眼波中,無聲地闖進了彼此的心坎上……
當(dāng)仲夏即將結(jié)束之際,他們告別了蘇州,動身起程回到了洛陽。
甫下車馬,卻看不見預(yù)料中的景物,周遭的陌生教澄霜蹙起了眉!霸蹅冊趺磥淼竭@里了?”看著佇立面前的大宅,她不禁輕問。
曾府在南門大街那頭,如今他們卻來到了北門大街這頭。
“跟我來。”嗄聲吐出三字,曾烙勛不理她滿臉的困惑,二話不說就直拉著她往大宅里走去,他黝黑的眸子盛滿了她看不見的熾烈與興奮。
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后,她不自主地被他牽制住,他過于急迫的步伐害她幾乎摔倒!霸趺椿厥拢俊背雎暡唤獾膯,她完全不懂他在干什么。
越過了偌大的庭園,走過了清雅無人的樓閣,在他們踏入宅第的后園時,她滿腔的疑惑立時被眼前的景物淹沒——
一棵棵白玉蘭樹如幻象般佇立在她眼前,徹底綻放的白花兒在燦爛的炎陽下吐香不絕,還未來得及細數(shù)這里樹叢的多少,她的眼、她的心、她所有的感官就已被縱橫交錯的茂密樹影掩蓋,被迎面撲來的幽幽芳香全然占據(jù)……
緩緩步到樹前,她不可置信的舉手撫摸它干皺的樹干,真實的觸感告訴她這不是在做夢,滿園白玉蘭的確扎實盤根立于她眼前。
“等這里修繕完畢后,咱們就遷宅搬到此地,今后的每一個夏天,這里的一切都只屬于你一個人!鄙锨坝珊蠓奖ё×怂w細的身子,曾烙勛嗄聲說道。輕吻著她烏亮柔滑的發(fā)絲,沾于她發(fā)上的沁香教他心神俱醉。
那天從老娘口中得知她喜愛白玉蘭后,他就發(fā)了瘋似的命人尋找玉蘭樹,后來得知北門黃家大宅內(nèi)遍種此花,他就馬上動身前來一看究竟,然后毫不猶豫地向黃家買下了這宅邸。
灼熱的懷抱教她身心不住悸動,靠在那熟悉的胸膛中,她清澈的眸子罩上了一抹迷 ……他是擁抱得如此理所當(dāng)然,而她……又是依偎得如此窩心一暖!
“為什么……為什么遷居?”淚,已盈于眼睫上,帶著一絲顫抖的清雅嗓音不確定的問著,此刻她的心塞得滿滿的都是感動與狂喜。
“為了你,為了這里的白玉蘭!庇H吻著她潔白含香的耳珠,他動情的更加摟緊她,灼燙的情意在他眸中不住翻騰燃燒,他很不得把她完全嵌進懷里。
深情的語句使她眼眶里所凝聚的熱淚頓時決堤!皦牡啊@樣勞師動眾就不怕會累壞夫人嗎?壞蛋……”哽咽著罵他,她布滿淚痕的小臉卻是一片感動之色。
轉(zhuǎn)過她瘦小的身子,看著她淚流滿臉,嘴巴卻只關(guān)愛著老娘的模樣,他又是心疼、又是氣惱!盀榱四愕目鞓、為了你喜愛之物,我愿意當(dāng)個不肖子!彼诤醯闹挥兴蝗,只要她高興,他什么都愿意賠光耗盡。
款款深情盡露于他深邃的眸子中,狂妄卻又動人的言辭足以把她的心牢牢地牽系于他手中。
“你不僅是個不肖子,還是個敗壞家財、揮霍無度的紈绔子弟……”緊咬著唇,為免自己哭出聲來,她抑壓著滿心激動,繼續(xù)教訓(xùn)著他。
她的批評沒惹他生氣,反倒讓他笑出聲來!皩Γ∥也缓、我最壞!以后就由你來管教我好了!”伸手輕輕拭去她頰上滯留的淚水,他低笑著道。
看著她此刻閃爍如星的水眸,他胸口一熱,大掌隨即緊握著她纖細得幾近脆弱的柳腰,他倏地俯首攫奪了她那張惹他心癢難耐的紅唇。
突來的親吻教澄霜閃避不及,在他愈加抱緊的力道與深深糾纏著自己的唇舌之下,她清澄的思緒變得模糊,教她無法去思考一切,更不懂得推開他……
輾轉(zhuǎn)吸吮著她唇上的盈盈芳香,他輕輕撬開了她貝齒間的合瓏,靈活的舌霸氣的闖入她溫?zé)岬那粌?nèi),挑逗著她柔軟且敏感的香舌,他強悍且技巧的翻卷著她,忘我的侵占著她那如絲般的美麗唇瓣。
溫柔且噬人心神的親吻挑起了那分深埋于她心坎上的情意,并赤裸裸的在她迷惘的眸中細細流動,承受著他狂野的唇齒嚙咬與糾纏,她迷亂的意志不愿亦無力推開這炙人的纏綿,深深眷戀著這股熟悉且他專屬的男性氣息,她像是宿醉了般,嬌弱的身子就此癱軟在他買大強健的胸懷中。
忘了禮教、封閉了理智,她任他恣意擺著自己的身心與情感,任他如此放肆的緊擁住自己的身子,此刻,她才覺悟到心底這分強烈的感情原來早已萌芽,并已深植于她心坎的最深處……
隨著她煽情的輕喘與愈加貼近的女性身段,欲望剎那間竄上他的腦門,僅存的理智輕敲著他的沖動,迫令他住手……
含欲的灼熱深眸對上她迷亂的眼,他皺著眉,在深切的掙扎與矛盾中,他終于離開她的唇,不太甘愿的放手。
他是多么的渴望她!但在沒有得到她全心的允諾與交托之前,他絕不能侵占她分毫。因為深深在乎、顧慮到她的感受,他不愿她感覺到半點的委屈,畢竟她不是外頭那些能用金錢買回來讓他抱的女人。
舉手輕撫她因親吻而泛起一片潮紅的小臉,他不禁微笑!爸绬幔课艺嫦矚g你。”真切地向她表白,她是他這輩子第一個喜歡上、愛上的女子。
羞怯的垂下眼,她的心跳因他的話而瞬間狂細亂舞起來,在他灼熱且深情的目光下,她幾乎不能喘息……
“你喜歡我嗎?”輕托起她精巧的下巴,他深邃的眸子閃著無限憐愛,悅耳且醉人的嗓音低柔地詢問她的心意。
她的心一軟,承認的話語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他太過認真與專注的神情卻教她突然起了一股作弄的念頭:
睜大無邪的眼,她直直地看進他俊美的黑眸中,對他輕搖螓首。
她否認的動作惹得他心口倏地一緊!
“為什么?!”他激動的抓緊了她單薄的肩膀,震驚的眸子有著隱然的驚惶失措,他粗嗄的嗓音更夾雜著深深的不解與愕然。
曾烙勛過于激烈的反應(yīng)教澄霜微怔半晌,不敢相信平日處事冷靜傲然的他,會為了自己的一個動作而失控……
回過神來,她趕緊搖頭,眼底帶著一絲緊張!安,我……我只是不喜歡你這么揮霍……”對他勉強一笑,她的解釋帶著一分玩笑的味道。
曾烙勛立刻松了口氣,緊繃不安的心因她的解釋瞬間平靜下來!吧倒!那不叫作揮霍,只要是你喜歡的都不叫揮霍!卑阉匦录{入懷里,他在她耳邊低柔的道。
如果這叫作“揮霍”,那他愿意“揮霍”一輩子的時間與她相守。
他寵溺又帶著一絲緊張的言行教澄霜無法不動容,輕閉上眼,她安靜地窩在他溫?zé)岬膽驯е,放任自己去汲取他的溫柔…?br />
“那……你會喜歡我嗎?”緊擁著她,他再次詢問。
一抹甜美的笑立刻泛于她的唇上,她點點頭,承認了自己心中的情感。
激動的收緊手臂摟緊她,他炯亮的眸底盡是掩不住的狂喜,他終于等到她的心了!
“那么嫁給我!讓我給你一輩子的幸福!”急迫的向她許下此生惟一的諾言,能夠更正擁有她,他的心有說不出的滿足!
摻合著深情與誠懇的承諾重重地敲進了她的心,但熟悉的言辭卻勾起了她另一段的回憶,另一張教她畢生難忘的臉龐在她心坎的最深處慢慢浮現(xiàn)——
“待我歸來,你可愿意嫁給我?”
“我一定會高中的!待我歸來之時,你再也不必受此等貧困之苦!你將是我趙成崗的夫人!趙狀元的夫人!”
“你會等我的,對不?你會等我歸來迎娶你的,對不?”
迷 的眸子泛起一抹痛楚,她如夢初醒般的憶起了趙成崗、憶起了過去的種種、憶起了一切,本來被濃濃溫情所包圍的心房,頓時掀起了一陣恐慌……
趙成崗……她竟然幾乎忘了他的存在!
不!她怎能這樣?她怎能把他給忘了?
一瞬間,她好自責(z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變成這樣!她責(zé)怪自己的忘情負義,更惱恨自己對他的不忠,她答應(yīng)過他的!答應(yīng)等待他、答應(yīng)許給他的啊!
感覺到懷中的嬌軀倏地僵直起來,曾烙勛不禁皺起眉,輕輕松開她,他略微蹲下身,卻赫然看到她蒼白無神的臉色。
俊美得攝人心神的容顏直直地投映在澄霜的眸瞳中,眼前真實的男人教她更為惶恐,有點不知所措的推開了他,她倉皇地向后退了好幾步,神色一片慌亂。
“怎么了?”他關(guān)切地問,心底不禁疑惑自己是否嚇著了她?
她的臉色教他擔(dān)憂,舉步上前再次伸手攫住了她,他完全不解她眸中的惶恐。
紊亂的思緒、自責(zé)的心令她無法冷靜下來!拔摇也荒堋弈恪彼澏吨,忽略了他的感受,她沒了理智般地對他坦白。
“不能嫁我?為什么?!”再一次失控的抓緊她,他震驚的問,不愿相信她會拒絕自己。
站在她面前,他一直無法控制自己,他的心、他的情、他的喜怒哀樂、他的一切一切!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操控在她手中。
“我……我有心上人……”虛弱的向他解釋,她手臂上的痛楚在他猛地收緊的鉗制下,變得劇烈難耐。
這殘酷的話如刀刃般砍進了他的心,赤裸裸的事實逼使他放手,那個……她不愛他的事實。
頹然放開了她,他不再對她苦苦糾纏,不再逼她接受自己,這么長久以來的努力依舊是一敗涂地,此刻,他的身心有著說不出的無力與沮喪……
當(dāng)他的難堪與痛苦壓抑不住地展現(xiàn)出來,熱淚瞬間涌現(xiàn)于她難過的眸底,這樣的曾烙勛,她看在眼底,無法不痛在心底……
她是多么的矛盾!她不能放下趙成崗,不能摧毀她與趙成崗之間的承諾與誓言;卻又那樣的在乎當(dāng)烙勛,還對他動了心……她不能對趙成崗背信棄義,更不愿傷害曾烙勛,她現(xiàn)在該怎么辦?
不懂、不解、不知道!她怎么做都是錯的!錯在她壓抑不了自己的心,錯在她對曾烙勛起了不該有的情意!這回她錢得離譜,她本來就不該跟別的男人有任何的交集!
如果她當(dāng)初沒碰他的琴、沒跟他唇槍舌劍的話……她不會走進如此進退兩難的局面,她不能對趙成崗毀誓,更不愿辜負曾烙勛對她的真心與情意!
她能感受到曾烙勛對自己的心意,在蘇州那十多天里,他是那么用心地寵愛、眷顧著自己,他的好……讓她感到好心疼、好難堪,因為她是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
面對不了曾烙勛,更面對不了自己所鑄下的錯誤,她想不透自己接下來能做些什么去減低她帶給他的傷害,一咬牙,她毅然轉(zhuǎn)身逃離,逃避著他的心、他的情,也逃避著他的心痛!
看著她逃離的背影,曾烙勛堅強的心房被她敲碎,他頓覺全身空洞乏力,仿佛被挖空了所有般……
她有心上人……她的心里早就佇立了一個人,無論他再怎么努力聯(lián)系彼此、再怎么眷寵著她,她依然把他摒棄于心門外、依然拒絕接受他……他們惟一糾纏過的是唇舌和擁抱,而不是心靈,試問他怎樣才能走進她的心?
獨自站在園中,他失去知覺般呆立在樹前久久,驀然明白到這里的幾十棵白玉蘭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如同他的愛根本就比不上趙成崗般,是他自以為是,是他信心泛濫到以森她會為了這個圈子而愛上他……
多么可笑的妄想!
未曾預(yù)料到的,這回他全盤皆輸,一向剛毅強韌的意志完全崩解,剎那間他難以振作起來。
絕美的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過去他遇見過、接觸過、面對過最猙獰可布的人與事,也嘗過最深刻的挫敗與苦痛,但最終他不都是逐一撐過去了嗎?憑著他強硬的手腕和驚人的意志,至終他仍是最后的贏家,在他的生命里絕不容許有“輸”字存在,現(xiàn)在,他卻輸?shù)镁狻?br />
他所付出的情感與心力,換取不了她的愛,而他的心,更遺落在她的身上。
愛情,原來比任何好險狡猾的官商都更可怕!它會在你毫無防備之時,一分一分、一點一滴地逐步侵蝕著你,轉(zhuǎn)眼間,你已身陷其中,教你無處可逃、無路可退!它是那樣輕易地占據(jù)你的心魂,那樣兇悍且無情地把你的意志和理智徹底吞噬粉碎掉!
揮之不去的苦澀揉合著她的影子深深鑄烙于他的腦海,此刻,他終于明了到什么叫傷心、什么叫痛楚……
什么叫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