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大力的整修和清理,櫻之湯的外觀雖然沒有達到煥然一新的地步,但至少也脫離了鬼屋的行列。
可惜外觀的改變并沒有為她們帶來預期中的泡湯人數。
這一個月來,櫻之湯的客人總共才十個人,這還是拜某個瘋狂周末全北投的旅館都客滿之賜,才讓她們撿到幾位不甘愿的客人。
十個!對!一共才十只小貓,用簡單的算術算一算,櫻之湯平均三天才有一個人上門。
天啊!奸好慘!
帳面上的虧損看得四姊妹臉都綠了。
「怎么辦?」莫秋櫻沮喪地把額頭貼在光滑的桌面上,長吁短嘆起來!赴!我們快要破產了!
為了讓櫻之湯重新營業,她們把畢生的積蓄全花在更換老舊的管線上,好讓最新鮮的溫泉水注入浴池中,如果生意再沒有起色,她們一家老小都要去喝西北風了。
「我看乾脆把櫻之湯收起來算了!鼓绾蔁⿶赖厣χ活^俏麗的短發,恨死那種使不上力的感覺了。
她和青穗目前都是大學生,雖然有在外頭打工賺錢,但是那只夠她們的學費和生活費之用,根本幫不上家里的忙。
「噓!拜托你小聲一點好不好?萬一被阿嬤聽到了,阿嬤會難過死的!」莫青穗抿起了粉嫩的唇瓣。
這個笨蛋說話老是不經大腦,她也不想想看錢都已經投資下去了,她們能說收就收嗎?
「喂!莫青穗,你不要什么事都針對我行嗎?我又不是故意的!骨绾蓺忄洁降靥Ц咝∏傻南掳停磽艋厝!冈僬f,我也是為了大家著想啊!不然,你說該怎么辦?」
「沒錢什么事都做不了!鼓嗨膈酒饛潖澋牧,那張宛如明珠美玉般的容顏含著一絲精明的神采!肝覀儸F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努力地攢錢,然後等待最佳的時機!
「什么最佳時機啊?」莫秋櫻在旁聽得一頭霧水。青穗講得好玄哦!
「要不要再來一點咖啡?」莫谷蘭笑咪咪地拿起桌上的咖啡壺,先是替自己的杯子注滿,接著要幫她們添加。
「二姊,不用了,你自己喝就好了!篂榱藨端枪殴值亩,莫晴荷早就磨練出圣人般的耐心了!肝!莫青穗,什么叫最佳時機啊?你快點把話講清楚。」
在老三那個小氣鬼的嚴格把關下,她二姊的咖啡已經從研磨降至廉價的三合一了,真不曉得二姊怎么還能夠喝得那么樂,而且還煞有其事地泡在咖啡壺中,一臉陶醉。
「最佳時機就是等我畢業!顾膶W業太忙了,壓根兒擠不出時間來管理櫻之湯,所以她們最好把錢存好,等她畢業再說。
「拜托!你別那么臭屁好不好?」莫晴荷忍不住翻起了白眼!甘掠休p重緩急你不知道嗎?等你畢業,我們全都餓死了。」離她們畢業還有兩年多,她不認為大夥兒熬得下去。
莫秋櫻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覆蝗缥一厝スぷ骱昧!巩敵,她全心全意在旅館業上街刺,毫不猶豫地辭掉本來的工作,如今想起來,她那時似乎太沖動了一點。
雙胞胎聞言,立刻露出驚恐的表情。
「大姊,你該不會是想把櫻之湯交給二姊管吧?」莫晴荷驚駭地瞠圓了一雙水汪汪的清眸。
讓大姊管理櫻之湯已經夠糟了,如果再改由二姊當家的話,那就不是一場大災難所能形容的。
「咦!我嗎?」莫谷蘭那迷人的唇角揚起一朵喜悅的笑靨。「好啊!最近畫插圖有點手酸了!拐每梢孕菹⒁幌。
雖然她的話聽起來有些牛頭不對馬嘴,不過大家都明白她話中真正的訊息。
「不行!二姊的插圖絕對不可以停下來,那是家里主要的收入。」莫青穗慶幸自己及時找到藉口阻止了一場災難。
「噢!」莫谷蘭垮下笑臉,有些小失望。
「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莫秋櫻嘆了一口氣,那清艷細致的五官蒙上一層陰影。為了奶奶,她們說什么也要撐下去。
莫晴荷撇了一下小嘴!妇凸澥∫稽c,走一步、算一步羅!」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錢卻萬萬不能。
「唉!」三姊妹同時唉聲嘆氣了起來,唯一還在狀況外的漏網之魚是莫谷蘭——她正在靜靜品嘗她的三合一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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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中午,莫秋櫻禁不住良心的譴責,帶著一盒奶奶親手做的便當,偷偷摸摸地走了出去。
為什么說是偷偷摸摸的呢?
因為青穗已經知道她撞傷易轍的事了,當她一聽到她花了好幾百塊的計程車費後,就立刻命令她遠離那個「禍害」,免得「了」更多錢。
本來她是應該聽青穗的話才對,可是她有點擔心易轍的腳傷,萬一他在家里跌倒,找不到人幫忙怎么辦?那不是很可憐嗎?
莫秋櫻愈想愈替他覺得心酸,索性加快腳步,往易轍住的地方沖去,還好他的別墅離櫻之湯很近,大概只有兩、三百公尺左右,不然等她跑到了,八成也斷氣了。
「有人在家嗎?有人在家嗎……」
莫秋櫻在大門前喊了很久,見到一直沒有人出來應門,只好推開沒有上鎖的大門,直接走了進去。
「易先生!惯@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她提著便當,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屋內四處尋找易轍的身影,最後,她才在一間看起來像書房的地方找到他。
「咦?你在家啊!怎么不出聲啊?」看到他安然無恙地坐在電腦前,莫秋櫻不禁松了一口氣。
易轍慢條斯理地拾起不豫的俊臉!赣惺聠?」他有沒有出聲還不都一樣,反正她照樣闖了進來。
「你的肚子餓了吧?我帶便當來給你吃。」莫秋櫻漾開一抹討好的笑容,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鐵盒便當。
「拿過來吧!」即使已經餓到不行、口水狂飆了,易轍清理桌子的速度依然優雅緩慢,從容得不得了。
莫秋櫻向前走沒幾步,突然一臉汗顏地停下腳步!高馈野叩氖炙嚥惶,請你多多包涵!顾劝殉笤捳f在前頭,讓他做好心理準備,免得到時被他埋怨。
像她們四姊妹是因為吃慣了奶奶煮的菜,腸胃早就麻痹了,所以無所謂,可是一般外人恐怕很難適應吧?
「沒關系,我不挑嘴!箍丛谒罄线h送便當來的份上,易轍的臉色好看了些。
在連續吃了幾頓披薩後,他的嘴現在已經不知道什么叫挑剔了,尤其從便當內飄來的香味那么香,相信吃起來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那就好!鼓餀堰@才放心地上前,把便當遞給他。
當易轍迫不及待地吞下第一口菜時,他的俊臉忽然發白起來!冈撍!怎么是甜的?!」
「我看看!鼓餀烟竭^頭去看他吃的是哪一樣菜!膏!對!那道菠菜是甜的,不過我阿嬤炒得很嫩,你可以多吃一點,還蠻好吃的!
其實那道菠菜算是便當里少數好吃的菜之一,他應該懷著感恩的心吃完才對。
「它是甜的!」易轍不悅地重說一遍,開始懷疑這女人的來意了。她送便當來該不會是想毒死他吧?
「對不起!我阿嬤的眼睛不好,常常把鹽跟糖看錯。」面對他的指控,莫秋櫻只好捺著性子解釋。還說不挑嘴!嘖!騙人!
易轍狐疑地又試吃了幾樣菜,發現它們還真不是普通的難吃。「別告訴我,你真的把這些菜給吃下去!」他無法相信這年代竟然有人吃得比豬還差。
「嗯!有什么不對嗎?」莫秋櫻好脾氣地笑笑。
「當然不對!這根本不是人吃的菜!剐那閻毫拥綐O點的易轍這時也顧不得口德了。
他那發臭的表情讓莫秋櫻本能地為自己的奶奶辯解!肝以缇驼f過我阿嬤的手藝很差,是你自己說沒關系的。」男子漢大丈夫,他怎么能說話不算話呢?
易轍怏怏然地瞪了她一眼,怨怪的意味非常明顯!肝乙詾槟闶窃谥t虛。」哪曉得她說的是事實啊?
「不要埋怨了,快點吃吧!不然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莫秋櫻只差沒拍拍他的頭,安撫這個鬧別扭的「大孩子」。
易轍差點口吐白沫!改氵要我吃完這些餿食?!」
這女人從哪里借來的膽子啊?她憑什么以為他會「乖乖就范」?難道她忘記他們不但不熟,而且前天她還沒長眼睛地撞上他?
他們之間除了「仇恨」外,可是一點關系也沒有!
「不吃就算了。那你想吃什么?我去幫你買!鼓餀涯侨彳浀拇浇强辶讼聛,覺得這個挑嘴男好浪費哦!
幸好她本來就不期待他會吃下便當,她帶便當出來主要是碰碰運氣,看能不能省一點錢,如果失敗了,她還可以帶去給公園的流浪貓吃。
易轍意興闌珊地橫睇了她一眼!笌臀屹I一些泡面回來。」老實說,他并不信任她的味蕾,與其讓她去買可怕的食物回來荼毒自己,不如差她去買泡面算了,至少他對泡面的味道比較有信心。
如今,他只希望她挑泡面的能力不要太爛。
「泡面?!」莫秋櫻瞪圓了一雙翦水大眼,臉上那恐怖的表情仿佛在控訴他的罪行般。
「不行嗎?」這女人沒事這么大驚小怪做什么?他想吃的只是泡面,又不是「香肉」。
「當然不行!泡面里全是防腐劑,會吃死人的,而且更可惡的是,泡面現在竟然還在用無法分解的保麗龍和塑膠包裝,這簡直是在殘害我們後代子孫嘛!為了抵制那些沒天良的不肖廠商,我們千萬不能吃泡面!」性情一向溫柔甜美的莫秋櫻爆發出罕見的怒氣,可見她對泡面的痛恨。
或許是因為從小家境不好的關系,在青穗的耳提面命下,她們每個人都養成隨手回收的習慣,以便到超商換取微薄的零錢,久而久之,她對環保的認識愈來愈深,也就愈來愈堅持了。
「你說完了嗎?」易轍冷淡地挑起英挺的劍眉。為了幾碗泡面,他的耳根子都快被她念到長繭了,這犧牲可真大啊!
「嗯!」莫秋櫻有些意猶末盡。
「那可以去買泡面了嗎?」易轍那毫無表情的臉龐上,隱隱浮動幾根隱忍的青筋。
莫秋櫻微微蹙著細眉!缚墒恰
「還有,順便帶幾罐啤酒回來!瓜M灰挚谀瓩M飛地跟他訓一段酒精的害處。
「你不能喝啤酒,醫生說過——」
易轍直接打斷她接下來可能的長篇大論!改蔷唾I幾瓶飲料回來好了,錢拿去。」他從黑色皮夾抽出幾張千元大鈔塞到她的手心。
若不是他行動不便,加上他不想麻煩朋友,他也用不著這么「委曲求全」了。
「不用這么多錢。」莫秋櫻連忙退回幾張鈔票,只留下一張!改阏娴囊耘菝鎲?我知道有一家鹵肉飯很好吃,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她祭出美食來游說他。
易轍沒有正面回答她,反而把目光調回電腦螢幕上,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改憧烊タ旎匕!」
莫秋櫻泄氣地咬了咬下唇,無可奈何地收走桌上的便當,決定帶去給公園里的小花和痞子它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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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這是什么鬼東西?」男人的嗓音輕柔低緩,但是卻充斥著危險的氣息。
「這是貓砂……還有貓飼料!古诵σ饕鞯亟庹f,試圖以樂觀的笑容掩飾心中的不安。
「我問你手上抱的是什么鬼東西?」易轍瞇起一雙陰晦的冷眸,神色不善地覷著那只毛茸茸的動物。
「一只貓啊!」莫秋櫻將小貓舉到自己的面前,狐疑地審查它。奇怪!痞子的「長相」有這么難懂嗎?
「廢話!我當然知道那是一只貓,我問你,你帶一只貓回來做什么?」兇狠的凌厲目光遷怒地直直射向那只貓。
她在外頭整整餾達了兩個小時,買回來的竟然是一只天殺的蠢貓。那他的泡面呢?!
該死!他從來沒見過像她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笨女人!她不但騎腳踏車會撞到人,而且連跑腿買個泡面都會出差錯。老天!她是嫌毀了他的假期還不夠,現在打算餓死他嗎?
「呃……這事有一點小復雜——」
「說!」一陣悶雷響起。
莫秋櫻下意識地縮了縮香肩,趕緊老老實實地說出來。「剛、剛才我把便當拿去公園給流浪貓吃的時候,發現所有的貓咪都突然不見了,只剩痞子孤孤單單一只,我擔心它會有生命危險,所以就把它抱回來了!
不曉得是有人去通風報信,害公園里的貓咪被抓走,還是這些流浪貓決定集體遷徙,故意忘記通知痞子這只老是「凸槌」的調皮小貓,總之,痞子被遺留下來了。
「這關我什么事?」這女人羅哩叭嗉了一大堆,他還是聽不出重點在哪里。
「你不覺得痞子長得跟你很像嗎?」莫秋櫻一聽到他問及重點,立即眉開眼笑地指出他們的相似之處!改憧,你們的毛都是黑色的,眼睛也亮亮的,很有精神的樣子,而且你們看起來都很優雅迷人,不開口的時候冷冷的,一旦出聲又給人一種很強勢的感覺。」
在有求於人的時候,嘴巴甜一點總沒錯。
「你到底想說什么?」易轍不耐地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天殺的!就算這只貓長得跟阿扁總統很像,也不關他的事!
「易先生,你一定要收養痞子,如果錯過它,你就再也找不到和你這么像的貓了!鼓餀褵崆械貙⑵ψ又蓖邹H的懷里送,像推銷員一樣積極。
易轍一臉厭惡地閃過那只貓!缚彀阉ё,我討厭貓!」這輩子,他從來沒有動作這么快過。
「你確定?可是痞子長得真的跟你很像耶!」莫秋櫻鍥而不舍地想要說服他留下孤苦無依的小貓。
易轍冷眼一瞪。
「好嘛!你不想養就算了!鼓餀蜒杆偻讌f在他那森冷的目光下!改俏铱刹豢梢园哑ψ咏璺旁谀慵規滋?」也許擺久了,他會對痞子日久生情,將來他搞不好還會收養它呢!
「不可以!挂邹H直截了當地拒絕她。他又不是神經有問題,怎么可能自找麻煩讓那只瘟貓留在他的地盤上?
「拜托啦!痞子很乖、很聽話,我保證你一點都察覺不到它的存在。」莫秋櫻美艷的嬌顏上閃過一抹著急的神色!覆蝗话哑ψ臃旁谠鹤右部梢,我會來照顧它的!
完了!看這家伙的面相這么冷漠無情,他八成是不會留下痞子了。
怎么辦?青穗曾三令五申地命令她不準再帶小動物回家,增加家里的負擔,所以痞子是不可能帶回去養的,換句話說,她一定要設法將痞子賴給他,免得小家伙流落街頭。
「我為什么要讓你把那只蠢貓借放在我家?」易轍那特有的慵懶語氣中含著一絲冷意!肝矣惺裁春锰巻?」
莫秋櫻一呆,那茫然的表情像是聽到外星人在說話一樣!改恪胍裁春锰?」肋「貓」為快樂之本,還需要什么好處啊?
易轍以一種緩慢且曖昧的方式,刻意打量她那凹凸有致的火辣身材。「就用你的身體來抵住宿費怎么樣?」
如果這樣還不能讓她知難而退的話,那他也就認了。
「嗄?!」秋櫻這回呆得更嚴重,懷疑自己可能已經出現幻聽了,不然她怎么好像聽到了一個很齷齪的提議。
「你不愿意就算了!挂邹H見目標達成了,立刻見好就收。「當我沒說過好了!顾刹幌氡黄冉邮者@兩個麻煩精。
「等一下!」莫秋櫻怕他反悔,沖動地脫口而出!肝矣譀]說不愿意——」啊!她剛才說了什么?
「為了一只笨貓,值得嗎?」這女人究竟有沒有大腦啊?易轍不由得露出一種匪夷所思的神色。
嗚嗚……麥擱講啊!她已經很後悔了。
「值、值得啊!」莫秋櫻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她終於曉得什么叫欲哭無淚的滋味了!
其實,在這客廳里感到悔恨的人不只她一個,易轍也懊喪得不得了。沒錯!
她的外表是長得嬌艷可人、風華絕代,一看就是做情婦的料子,可是這世界上美麗動人、身材姣好的女人多的是,他何苦找一個在個性上有嚴重缺陷的女人來戕害自己的身心呢?
這女人既羅嗦又嘮叨,像個老媽子一樣,而且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她不懂得保護自己也就算了,同情心還泛濫得不像話,總有一天,這女人一定會被人拐去賣的。
想到這里,易轍忍不住低咒一聲。
可惡!他剛才干下什么蠢事了?
他明知道這女人的腦結構怪怪的,他怎么還會呆到用這招來「考驗」她的羞恥心呢?他根本不該用一般的邏輯來對付她!
「那我們……什么時候開始?」莫秋櫻想要一頭撞死。
「隨你!挂邹H比她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