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甘情愿?野日鳳一口氣頓時嗆得差點喘不過來。她怒視過去.他卻悠悠哉哉地輕睨一記回來,一副“你如果不愿意就算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可有可無模樣,擺明就是要氣死活人。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不知誰是“道”、誰是“魔”了。
“要就動作快些吧!夫人。”他微挑黑眉,做出一臉不耐煩的神色!拔铱蓻]那么多時間等你廠
她謹慎地再次確定!罢娴闹灰粋吻就成了?”
“如果你想多吻幾個我也接受!遍e閑散散地,他是得了便宜又賣乖。
這個人……不!這只鬼!
野日風表情又生硬又憤怒,但還真的不得不僵著動作趨身過去,然后又想到什么似地問道:“吻哪里?”
“唔……因為是頭一回嘛!給你優(yōu)待,你高興吻哪里便是哪里!眽蚩犊虼蠓搅税?
野日風果真開始認真打量他的臉,那仔細的程序是從一根根黑發(fā)的末梢開始,從上而下地直到他下巴上一點點的胡碴,她愈是梭巡查看得仔細,秀容便愈是不由自主地又燙又紅。
唔……這吻該落在哪里才好?
是那雙看起來神采飛揚的眉眼嗎?似乎不太好,太好看了!好看得會讓她一吻再吻。
是那高挺的鼻子嗎?也不太好,太刺激了!刺激得會讓她一吻再吻三吻。
不然就那張形狀優(yōu)美又薄厚適中的嘴唇嗎?大大不
好!別說什么刺激了,恐怕還沒吻上,她就會受不了地倒在地上抽搐……
“夫人,你盡是在那兒發(fā)呆看著我,卻又什么都不做,怎么,是我這個相公太迷人了,不知道該吻哪里好?”
對呀對呀!你真聰明,怎么會知道?野日風在心中喝著諷采,但外表卻只能做到呆滯點頭的反應,三魂七魄顯然還沒歸位。
“這樣啊……那我倒可以吃一點虧!彼f得更慷慨、更大方,好解決她的“煩惱”。。你可以不只吻一個,反正我就是長得眉眼鼻唇都這么出色,你可以都試試!
好呀!野日風不知怎么地著了魔,此時竟渾然忘卻自己先前對眼前這個人……不!這只鬼的一切戒備、反感、厭惡,差一點就要按照他的話,都“試試”下去,幸好在臉龐即將貼過去之前便及時清醒──
“哈啾!”
雖然她沒將什么涕水噴到他臉上,但也夠殺盡風景的。
好啦!什么旖旎的氣氛統(tǒng)統(tǒng)都沒了,而且他在最先的呆愣后,居然仰頭放聲大笑了起來,笑得讓野日鳳覺得比對她生氣還要尷尬、丟臉。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不吻、不吻了,反正大不了就像他說的,不過是個名字而已,叫這只鬼叫“喂”就成了,嫌不夠好聽單薄,那就“喂喂喂”連三聲來叫總成了吧!
羞惱之余,她不管自己得了風寒的身子骨,翻下床便想走到屋外去。
“你給我回來!”
他哼氣命令,用一條手臂卷她的腰肢帶回床上,她則不甘示弱地掙扎起來,一來一往互動之間,她的唇不經(jīng)意擦過他的,雖然又快又短得像浮光掠影,卻千真萬實、抵賴不得。
她一愣,他則宜然自得地嘖了一聲。
“好吧!雖然這吻太輕、太淡,又不太甜,不過終究是一個吻,我就勉為其難收下!
不高興就不要什么“勉為其難收下”!瑩瑩水眸頓時成了火眼金睛,如果可以,她早在他身上放了把烈焰,燒燙得他哇哇直叫。
“做人要守信用,我想,做鬼也同做人是一般道理。”他將妯重新安回軟軟暖暖的被窩里。如果她不是正老羞成怒,便會察覺到他的動作有多輕巧體貼!澳Q起你的耳朵仔細聽,生前。別人都是這樣叫我……嗯嗯!我就只說這一回……嗯嗯!我想,我可以恩準你叫我另一個名諱──”
“停停停,你再不說,我可就不希罕知道了!”頂多就“鬼”來“鬼”去叫他,沒什么大不了。
“好好!边@下可就換人緊張了,稍清喉嚨后,他總算說了!澳憧梢越形摇戨x’!
陸離?
神情一愣,野日風才在想這名字怎么有那么一點點耳熟時,外頭就突然爆出一片鬧烘烘的聲響,然后是急呼呼的腳步聲奔來。
“姑爺、夫人,不好了!”朱良川的聲音貼著門板大喊!八耩^又失火了!”
“什么?!”
熊熊的焰光,在夜中,幾乎照亮半邊的天際。
火如一只無所不噬的怪物。貪婪且大口,迅速焚去外頭圍墻,再更進一步侵蝕里頭矗立的建物,頂瓦、梁柱,門窗同步垮壞、傾斜、毀倒,在人們驚覺不對忙著汲水來搶救,為時晚矣。
“不……”
發(fā)蓬衣亂鞋未著,野日鳳趕到現(xiàn)場的外表狠狽,心思更是糾亂成結(jié)。
她呆掉了,呆得不知道自己大聲叫喊起來直往火場里沖,不知道自己及時被一雙強健的手臂抱住阻止她去送死,不知道自己對膽敢阻止她的手臂主人又踢又打。
“放開我!我要進去,那是水玉館呀!是爹爹的水玉館呀!水玉館燒了,我該怎么辦?該怎么辦?”
老天爺彷佛是嫌場面還亂得不夠精采,在一片鬧烘烘中,一隊人馬吆喝著趕了過來。
驀地,野日風瑩瑩水眸大睜,失控地聲嘶力竭尖叫,“野夜龍!是你對吧?又是你放的火對吧?”
憤怒到了極點,她不知哪里生出來的蠻力,硬生生從那雙強健胳膊掙脫出來,往那隊人馬的首領(lǐng)撲了過去。
“你來做什么?驗收你放火的成果嗎?我恨你!我好恨你!”沒頭沒腦地,她掄起粉拳,恨不得就此打死這個敵人。
“我要抒──”好像有蚊子在頸后叮了一口,野日鳳倒了下去。
點她睡穴,是不得已的,他順勢一氣呵成地抱起她那軟綿綿的嬌軀,才回視野夜龍。
看人,對老練成精的他而言,已是雞皮蒜頭的小事。才一眼,他已看透面容冰冷的野夜龍,那顆心……
“如果真想幫忙,這里我們負責,后門那里就拜托你了!彼斚旅。
野夜龍又瞪他一眼……不!應該說,是借故看了入睡的異母妹子一眼,然后悶不吭聲地掉頭去執(zhí)行剛才所聽見的命令。
這一場火,在這樣全體動員下,終于在魚肚發(fā)白之際滅止。
眾人精疲力盡,有的靠在同伴的肩頭上休息,有的乾脆倒在地上喘氣。
救這場火,幸運的是,只有幾人受到皮肉薄淺的燒傷;不幸運的是,水玉館重要的部份全毀,包括收藏水玉原料的隔間,和重要的煉房──損失不可不慘重!.
野日風心情沉重,表情更顯陰郁,再加上從后門收兵走過來的冷酷野夜龍,兩尊煞將站在一起,活生生就像是要當場廝殺開戰(zhàn)般。
一旁的朱良川悶不吭聲地站了過來──站在他所認定的新姑爺身旁,戒備地瞪著野夜龍,壁壘分明。
緩緩的,他勾唇凝出一絲笑痕,極淺,也極殘忍的。
。良川,去處理善后!
“但是姑爺──”
。這里我應付得來。”說完,他對野夜龍比個邀請的手勢。
令朱良川更吃驚的是,對方亦揮手斥開自方的人馬,順從地和姑爺走到一邊……講悄悄話去了?
啥?那光景,看得又忠又直的朱良川暈頭又轉(zhuǎn)向,不知道姑爺和死對頭的大少爺葫蘆里在賣什么藥?
。 。 。
不到天亮,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水玉館被燒了,就連在琉琳館中深居簡出的蓮老夫人都聽聞風聲。
“我的天!鳳兒她……風兒她沒事吧?”匆匆忙忙趕了過來,卻被客氣地告知野日鳳倍受刺激打擊,風寒病情加重,急得直抓著丹白──或者說是陸離的手臂頻頻迫問。
“二娘放心,她會很快好起來。”口頭自信滿滿的安慰,但憂心仲仲的神色卻不時由眉宇間流露,話顯然不太由衷!
“唉……那就好。”蓮老夫人問出另一個掛心的問題,“我方才是先去水玉館一趟才過來的,你們的損失……唉!我一定叫龍兒、要琉琳館好好幫你們一把!
“謝謝二娘!彼矅@了一聲,“唉!雖然這次火災損失慘重,不過不幸中的大幸是,最值錢的數(shù)樣水玉商品逃過一劫,賣掉它們的價值,對水玉的重建助益很大!
“那真是太好了!”蓮老夫人驚訝地嚷道:“那些商品可得仔細收好,盼它們能賣個好價錢。對了!你將東西收哪去了?周不周全?”
“二娘放心!彼πΦ貞,并故作神秘地傾身湊向她咬耳朵。“我將東西周周全全地放在……”
。 。 。
書房。
他將那些最有價值的商品,周周全全地放在日理萬機的地方,一個看起來最安全的地方。
黑影從屋脊上一躍而下,幾個翻飛躍足便熱門熟路地來到書房門口停下,伸手“咿呀”一聲推開。
蠟燭燃燒后的氣味仍殘留在空氣中,借著月影星光淡淡地映人,一雙眼睛仍可以很快地在這沒有燈火的房間里面搜索巡視。
東西會放在哪里?黑影不浪費時間地立即開始翻箱倒柜。
快!時間很寶貴,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有人經(jīng)過并發(fā)現(xiàn)……如此的恐懼更激烈地鞭策加速搜索的功夫。
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在書桌底下的暗格內(nèi),果真搜出數(shù)樣已鑲好珍寶美玉,一見便知道是將販售于貴族富戶之間的精晶。
太好了!黑影興奮得一雙美眸更晶更亮,里頭的仇恨之光亦在同時燃到最高點。
得手了?黑影一把抓起那些寶貝揣人懷中站起──
喝!門外忽然闖進了數(shù)盞燈火和人影,一字排開,屋內(nèi)屋外布滿人手。
“久等了!二娘!甭,高大白衫的男人排眾走來。
* 。 。
“你……”黑影──蓮老夫人見事跡敗露,腦筋一轉(zhuǎn)后恍然大悟!霸撍!你故意圈套我?”她擺出備戰(zhàn)架式。
“不這樣做,你會露出馬腳嗎?”他閑閑地一聳肩站開,讓路給身后的人。
“龍兒?”蓮老夫人臉色倏白!澳恪阍趺磿谶@里?”不是一切該天衣無縫嗎?為什么兒子會用那種了然又心痛的表情瞪著她?
“快來救娘啊廠她仍努力地想粉飾太平,扮演無辜的白臉!澳锸裁炊疾恢溃麄儾恢酪ツ锶ツ睦镅!”
“娘,你就不必再演戲了!币耙过埌l(fā)出低沉的嘆息!拔以缇椭滥阕龅囊磺,包括你為了要打擊水玉館的生意,接二連三的縱火……”
神色倏然一怔后,蓮老夫人兀自嘴硬!澳锊欢阍谡f什么!
不懂嗎?野夜龍真的無話可說了。
從水玉館第一次夜里失火以來,他便開始被人懷疑,被有色眼光打量為一個惡兄長,一個和異母妹子爭斗而不惜燒掉祖產(chǎn)的不肖子。
沒有人有證據(jù)能抓他,但有誰知道他這幾年下來在那種背過身去便起竊竊私語的情況下,活得有多辛苦?
為了洗刷自己的冤屈,他私下展開隱密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卻震驚地發(fā)現(xiàn)嫌犯竟是自己的母親!那種難堪更加痛心,又有誰知情?
原本矢誓要將兇嫌捉到野日風面前的打算無疾而終,野夜龍試著用不同的方法去補償水玉館的損失,諸如每每火災后派人來幫忙修建,默默地計劃將京城里的市場讓給野日風,甚至替野日風找尋強勢!n!有的聯(lián)姻對象,好讓水玉館增添有力的后盾……
另一方面,為了不讓母親起不必要的疑心,野夜龍甚至得逼迫自己對外表露出憤世嫉俗的模樣,尤其是對自己真心所愛的人……雙眸沉痛地闔上,再決然地睜開。
那份真心,那份愛,太痛,太苦!或許就將如此折磨他一生。
“娘,跟我回去吧?”野夜龍道,看著一身夜行衣的娘親,不禁想起自己一身功夫的入門啟蒙者就是她──幾招基本的招式和丹田吐納,卻末提早發(fā)現(xiàn)她竟是那個蓄意縱火的嫌犯!懊米诱f了,只要現(xiàn)在就此歇手,過往不予追究!
野日風在得知素來表面疼愛她的二娘便是縱火嫌犯時,一張小臉白似冬雪,深受打擊地一語不發(fā)。
“不要過來!”見到兒子居然胳臂往外彎幫著外人,蓮老夫人臉色又青又白地變著,最后威脅地咆哮出聲,“誰敢過來我就把這些東西全砸了!”她抽出原本貼收在懷的水玉精品。。屆時我倒要看水玉館拿什么去重建!”
“想砸就砸吧!”噗哧地笑出聲,俊容滿不在乎,彈指往身旁的朱良川示意!斑@里還有許多,你愛砸多少就多少吧!”
朱良川立即將手中預備好的物件一字排開亮相,全都是一模一樣的東西。
是假的?蓮老夫人氣得將手中東西全數(shù)擲地,然后施展拳腳,朝笑得得意的俊美男人襲去。
“哎喲!”哪知沒個三、兩下,蓮老夫人反而下盤被一腳橫掃倒地,對方的俊容頂時冷煞如魔尊,左手一揪蓮老夫人后頸,右手同時噼哩啪啦地掃向她周身大穴。
“不!啊──你竟廢了我全身武功?”蓮老夫人痛徹心肺的慘嚎響起。
事情發(fā)生得太快,快得連野夜龍想說情、搶救都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這場一氣呵成的快速制裁。
“廢了你的武功又如何?”順手將這把再也無法為惡,只能哀哀嚎叫的老骨頭丟棄一旁。“你該感謝我沒廢了你的一條小命!”
平日內(nèi)斂沉穩(wěn)一收,原來底下凈是殘忍快意!他笑著,對野夜龍努努嘴!皾L吧!看管好你家的老太婆,以往的破壞就不計較了,但如果水玉館還會再受到類似的人為破壞或攻擊的話──”手刀做個擦過頸子的姿勢。
“我知道了!币耙过埾赛c了娘親的睡穴才將她掄抱起來。
野夜龍走到門外時,看見自始至終蒼白著小臉,不發(fā)一語的野日風,他雙唇微微張啟,“我說過了,你還真是替自己找了個好夫婿!”
野日風呆住了。
這句話,野夜龍確實是說過,但當時她只當成是一句諷言啊……
。 。 。
這個夜晚的紛紛擾擾終于落幕。
朱良川真是個好管事,他很放心將一切善后托付處理,然后便抱起野日風回房和衣躺下。
卻沒有人能人得了睡。
瑩瑩水眸因默默流淚而紅腫,冷峻黑眼因擔憂而布滿血絲。
“他不討厭我……”蜷在寬大懷抱中的嬌軟人兒驀地開口!拔乙恢倍歼記得十二歲之前,我們兄妹玩在一起的快樂模樣……然后,爹娘死了,他被二娘送走,突然自我生命中缺席,說是去習武念書,而我則接下水玉館,努力學習經(jīng)營之道,直到十八歲那年才又見到他……可是,那時候的他對我又冷漠又生疏,老用一種看仇人的眼光蹬著我,用言語不停地刺傷我,更吵著要分家并創(chuàng)立琉琳館搬了出去……難道這些都是做假的嗎?我……我不明白了……”
哼!如果野日鳳真的“明白”了,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反應!抱住她的胳膊隨著一記哼聲而緊了緊,他想起當時和野夜龍的一席對話──
“你愛她,對吧?”在商討如何布計一舉逮到縱火嫌犯后,他出其不意地對野夜龍?zhí)岢鰡栴},一個正中要害的問題。
“你在胡亂說些什么?”野夜龍沒有慌色,但面頰上的一束肌肉在抽動。“任誰都知道野家兄妹走死對頭,水火不相容。”
“表面上的功夫易做,其心卻難藏!彼麉s沒有就此被野夜龍的話唬弄過去!叭绻阏娴臄骋書P兒,又怎么會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便趕過來幫忙救水玉館的火,在冒著可能會被認為是縱火嫌犯的情況下?何苦這么委屈自己?我不認為你野夜龍會走那樣的男人!
野夜龍轉(zhuǎn)頭意欲逃避這個話題!澳闵倭_唆那么多!好好守護她便是!如果我的妹子日后少了一根寒毛,我會找你算帳的!”
他的唇角微揚,故意裝出滿不在乎的語調(diào)!拔易允菚肣e待她,再怎么說,鳳兒仍是元配大夫人,和小妾地位自然大不相同!
“該死的!你打算納妾?”野夜龍迅速怒目瞪向這個妹婿。
“咦?大舅子,我記得你自己便娶了一妻兩妾吧?”所以有資格這么勃然大怒嗎?彼此彼此。
“我家妹子和別的庸脂俗粉是不同的,她值得任何一個男人真心又全心的對待!”
“哦!任何一個男人嗎?”
“任何一個!”野夜龍嚴厲重申。
“包括你嗎?。黑眸犀利地睨望過去,野夜龍像被人重重拍了巴掌殷再也說不出話來。
“你愛她,對吧?”
相同的問題,第二遍,野夜龍卻再也應不出聲回答。
許久,野夜龍才凄湛地重重閩眼,宛如死去。
“愛又怎么樣?不愛又怎么樣?她……是我的妹子,血緣關(guān)系……是一句愛或不愛就能改變的嗎?”
不能言明,不能言明。∮行┙、有些奢想,是會犯了天怒的!
“她一輩子就是日鳳,一輩子就只能是……我的異母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