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醒時已經(jīng)晌午,她在床上待了一會兒,突然發(fā)覺自己睡在邵無擇床上,急忙坐起身。大人呢?她記得早上有見到他。
子安走出房門,來到宋子堅(jiān)房里。奇怪!大哥也不在。
“大哥不好好休息,跑哪兒去了?”她喃喃自語。
聽見嬰兒哭聲,子安走回自己臥房,瞧見琦玉正在安撫她哭鬧的兒子。蘇大人也不在,怎么人全不見了?
“邵大人和大哥人呢?”子安問。
“他們?nèi)?zhàn)場了!辩窕卮,一邊拍拍哭鬧的孩子。明明才剛吃飽,怎么還在哭?
“為什么不叫醒我?”子安喊道。她不敢相信邵無擇和大哥竟不告而別,太可惡了。
“你幫我看看全兒怎么了,他一直哭!辩駸o可奈何地道。
子安抱起寶寶,輕聲哄著,她摸摸他的小屁股,“尿布濕了。”她說。
她把全兒放在搖籃里,一邊幫他換尿布,一邊輕聲和嬰兒說話,逗著他。
“你應(yīng)該趕快和邵大人成親,生一個寶寶才是。”琦王道,她相信子安一定會是個好母親。
子安的臉霎時嫣紅一片,“你別胡說!彼t腆道,可是卻不由自主地想著有和邵無擇一樣漂亮五官的小男孩。老天!她真不害臊。
“我才沒胡說!辩竦,子安和邵無擇可以說是天生一對。她看得出邵無擇的冷漠,已逐漸被子安的溫柔所融化,而他們兩個則是當(dāng)局者迷。
“你還沒告訴我,他們?yōu)楹尾桓娑鴦e?”子安蹙眉道。她推著搖籃,哄全兒入睡。
“大人說你需要睡眠!辩竦,“昨天多虧你了,否則,我真不知該怎么辦!彼幌氲阶蛲,就忍不住慶幸有子安陪著她。
“這沒什么,只是希望不要再來一次,我自己也嚇壞了。”子安吐吐舌頭,“畢竟我是兒科大夫,不是婦科。若真的有狀況,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的,宋大人不也被你醫(yī)好了!
“不!那只是幸運(yùn)而已!
“子安!彼龂@口氣,“你該接受別人對你的贊美,你真的很了不起!
子安不習(xí)慣別人對她的稱贊,于是轉(zhuǎn)移話題道:“他們何時離開的?”
她還是很氣憤邵無擇悄悄離去,她知道他不想她再經(jīng)歷離別的傷心,可是她有話要同他說。∷煤帽V,怕自己再也見不著他,她真的好怕、好怕。
還有,大哥為何也瞞著她?明明身體還未完全康復(fù),竟也隨人上戰(zhàn)場,到時有個差池該如何是好。
“子安,你別擔(dān)心!辩衽呐拇惭,要她過去坐好。
她握著子安的手道:“他們會照顧自己的!
子安只能點(diǎn)點(diǎn)頭。
“你吃了嗎?”女人坐月子時,營養(yǎng)是很重要的,身子也必須補(bǔ)好,否則,以后可能會有一堆毛病。
“吃了!辩裰钢郎系耐肟,“相公怕我營養(yǎng)不夠,吩咐下人替我煮了好多補(bǔ)品!
“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了!
子安拿起尿布,起身走開。
“你要去哪?”琦玉道。
“洗衣服。”說畢,即走出房外,留下琦玉一個人百思不解。
※ ※ ※
子安彈彈棉被,讓它在陽光下曝曬。最近她不斷地找事情讓自己忙碌,所以,舉凡洗衣眼、洗尿布、被單,她都是親自來,琦玉都快被她逼瘋了。
她仰望藍(lán)天,感覺和風(fēng)拂面,又是風(fēng)和日麗的好天氣,她必須讓自己保持忙碌,否則她會胡思亂想。他們已經(jīng)離開半個月了,可卻從沒回來過,像是斷了線的風(fēng)箏,無聲無息。
這陣子,她除了照顧琦玉母子外,也幫府里的孩童看病,這是她惟一的專長,且又能幫助人,以致她和府中婦女都處得不錯。
這十五天里,她都睡在邵無擇房里,她的房間仍然讓給琦玉母子住。琦玉原本想回自己房間,不好意思占用她的臥房,但子安卻不覺得有此必要,因?yàn)殓竦姆块g離她這兒有些距離,不好就近照顧。
再者,邵無擇的房間讓她有安全感,仿佛他就在她身邊陪著她,讓她比較安心。
子安晾好衣服后,便走回房看看琦王,還有可愛的全兒。他已長胖許多,白白嫩嫩的,每次她都好想咬他一口。
子安一推開房門,琦玉就道:“又去洗東西了!
“嗯。我在洗被單,順便曬被子。”她走到搖籃旁,抱起剛睡醒的寶寶。
“你會寵壞他的!辩駬纹鹕碜樱吭诖差^。
“才不會呢!是不是呀?寶寶!彼H一下他的額頭,給他一個響吻,撫摸著他的臉。
“我真懷疑你有怪癖。”琦玉頓了一下又道,“洗東西的怪癖!边@十五天來,她把所有能洗的全洗了,連“干凈”的衣服,她也全洗過一遍,有些婦女一開始還以為她是不是有問題。
“我只是在找事情做,反正被子也該洗了!彼χ珒旱母熘C,而他只是動一動,無意識地微笑。
子安抱他回?fù)u籃,她知道他需要睡眠。
“你別累壞自己!辩駬(dān)心道。
“不會啦!別忘了,我可是大夫!弊影驳。
“宋姑娘!遍T外的士兵喚道。
子安開門道:“什么事?”
“有位魯成泰想見你!
子安輕皺眉頭,魯大哥怎么會找她?
“誰?”琦玉探頭道。
“一個朋友,我去去就回來!弊影矌戏块T,和士兵一起走出將軍府。
魯成泰一瞧見子安,隨即迎上前。
“子安,你真的在這兒!彼f。
“你怎么知道?”子安不解道。
“我問顧大夫的!彼奶摰氐,“子安,我很抱歉。”
“怎么?”她一副疑惑的神情。
“上次我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你突然……定親,我太意外了,所以才……”他支吾道。
“沒關(guān)系,我了解。”子安道,魯成泰其實(shí)人很好,只是個性沖動了些,“而且,我早忘了你說什么!
他安心地吁了一口氣:“你總是那么善體人意,子安。”他真的很希望能把子安娶回家。
子安搖頭,不習(xí)慣別人的贊美。
“顧大夫說你大哥回來了!
“嗯!彼⑿。
“這樣就好!币苍撌撬巫訄(jiān)盡責(zé)的時候了,他心想。
“你要不要進(jìn)來坐坐?”子安道。
“不了,我是偷溜出來的。前幾天就想來看你,但是戰(zhàn)事吃緊,所以才拖延至今!濒敵商┮布尤肓塑婈(duì)作戰(zhàn)。
“現(xiàn)在情況怎樣?”子安問。心想,希望我軍一切順利,早一天凱旋而歸。
“前幾天情況較危急,朱元帥差點(diǎn)被擒,幸賴常遇春射中敵軍將領(lǐng)張定邊,”他頓了一下,看了子安一眼,“而后邵無擇又來援救,朱元帥才得以解脫。”
子安聽見邵無擇的名字,心猛跳了一下,“邵將軍沒事吧?”她著急地問。
“我不太曉得,你知道我不在他隊(duì)上,”他又停頓了一下,支吾道,“不過,聽說……”
“聽說什么?”她喊道,“你快說嘛!別吞吞吐吐的。”
“聽說他中箭了。”他一口氣說完。
子安的臉倏地慘白,仿佛看見一支丑陋的箭嵌入邵無擇的胸膛。
“子安,你沒事吧?”魯成泰關(guān)心地問。
“我要去見他!彼剜,“魯大哥,你帶我去見他好不好?”
“不行,你是女的,我不能,而且大危險(xiǎn)了!”魯成泰連手帶頭一起搖。
“邵大人受傷了,我必須去見他!拜托你,魯大哥!彼艁y地道。她要見他,她要見他,她滿腦子只有這個念頭,“而且,從這兒到翻陽湖不到半個時辰,不是嗎?”
“我真的無能為力——”
“如果你不帶我去,我就自己騎馬過去!彼龘P(yáng)起下巴道。就算走,她也要走到。
魯成泰只好說:“好,好,我?guī)闳,可是,你不能穿這樣。”他知道子安的牛脾氣,只要決定做一件事,就算再困難她也會去做。
“我立刻去換,你等我!彼浧痃裼心醒b,所以即刻去向她借。
她告訴自己要堅(jiān)強(qiáng),絕不能落淚,他會平安的,他答應(yīng)過她,不是嗎?
※ ※ ※
邵無擇、宋子堅(jiān)、蘇昊和羅應(yīng)淮坐在營帳內(nèi)討論最新戰(zhàn)況,及應(yīng)對計(jì)劃。
軍隊(duì)中已決定將火藥藏在蘆葦中,放在小舟上,縱火以焚陳友諒的巨艦,他們想趁著這幾天吹東北風(fēng),來個乘勝追擊。
他們?nèi)缃竦漠?dāng)務(wù)之急是選出不怕死的士兵數(shù)十名,駕著小船實(shí)行火攻,利用敵方船艦大但行駛遲鈍之缺點(diǎn)。
邵無擇估計(jì)戰(zhàn)事應(yīng)可在十天內(nèi)結(jié)束,因陳友諒軍隊(duì)的糧食及火藥有限,再者,陳友諒殺了許多戰(zhàn)俘,致使我方將士同仇敵愾,一心對外,在士氣上已勝過對方許多。
“應(yīng)淮、蘇昊,你們至隊(duì)中詢問自愿操舟的人,計(jì)算一下人數(shù),順便告訴他們應(yīng)該注意的事項(xiàng)!鄙蹮o擇頓了一下又道,“雖是敢死隊(duì),但不到最后關(guān)頭,別做無謂的犧牲!
“知道!眱扇送暬卮。
此時,一名衛(wèi)兵走進(jìn)帳內(nèi),朗聲道:“營外有一名少年自稱是宋將軍的弟弟,他要見邵將軍!
羅應(yīng)淮詫異道:“子堅(jiān),你什么時候又跑出個弟弟?”
宋子堅(jiān)搖搖頭,不可思議地道:“沒有,家里只有我和子安兩兄妹而已。”
“你要見他嗎?無擇。”蘇昊感興趣地道。
邵無擇皺緊眉頭:“少年?弟弟?”他突然恍然大悟,“該死!”邵無擇大吼一聲。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怎么回事?”宋子堅(jiān)不解地道。
羅應(yīng)淮看著邵無擇突然升起的怒氣,思索著他的話;“天!該不會是……子安!
他的話炸得帳內(nèi)一片寂靜,宋子堅(jiān)不可置信地道:“怎么會?她跑來做啥?”
蘇昊緊張地問:“該不會是琦玉出了什么事?”
邵無擇冷聲對士兵道:“讓她進(jìn)來!彼站o雙拳。這愚蠢的女人來這兒做啥?難道她不知道這有多危險(xiǎn)?
他對蘇昊和羅應(yīng)淮道:“你們兩個去辦事!
“可是,說不定是琦玉!”蘇昊道。
“不可能。如果是琦玉出事,子安會在身旁照顧她,而委托士兵傳話,像上次琦玉臨盆時,子安并沒有離開!鄙蹮o擇沉聲道。
蘇昊只得和羅應(yīng)淮領(lǐng)命辦事,兩人都在嘀咕不能看到精彩好戲。不曉得子安到底為了何事而來?邵無擇的怒氣顯而易見,希望不會傷了子安的心才好。
“你干嘛一副要?dú)⑷说臉幼樱俊彼巫訄?jiān)道。
“她竟然違抗我的命令,我說過不準(zhǔn)來這兒!彼麌(yán)厲地道。
“她又不是你的部下,而且人都來了,待會兒再送她回去就好了!彼巫訄(jiān)雖然也很生氣,但他從小就很疼子安,沒說過一句重話,更何況,他拋下子安五年,心存愧疚,自然更不會責(zé)備她。而且,事情都發(fā)生了,罵她也沒用,他是怕邵無擇的脾氣會嚇到子安。
“我一再告誡她,這兒很危險(xiǎn),她為何還來?是不是不要命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怎么辦?”他憤聲道,為什么她就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
宋子堅(jiān)一聽哈哈大笑,原來如此,他早該想到的。
“你該死的在笑什么?”邵無擇逼近他。
宋子堅(jiān)連忙后退,他可沒那個力氣和他打架,萬一又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可會悶死他的。
“沒什么!你就當(dāng)我臉部抽筋好了。”宋子堅(jiān)連忙揮手。
“你們在干嘛?”
子安一進(jìn)來就看見邵無擇怒氣沖沖地欺近宋子堅(jiān),當(dāng)她看見邵無擇安然無恙地站在那兒時,她幾乎喜極而泣。
邵無擇轉(zhuǎn)身,皺著眉看著子安。她打扮成少年模樣,看起來相當(dāng)俊俏,她仍然穿著一身白衣,像個翩翩少年,好在她沒愚蠢地穿女裝入營。
子安這才注意到邵無擇的左上臂綁著染紅的紗布。他流血了?子安抓著他的手臂,著急地問道:“你受傷了?”
“你為什么來這兒?”邵無擇抬起她的下顎,憤聲道。
宋子堅(jiān)站在一旁饒富興致地看著他們,明明就關(guān)心彼此,為何互不承認(rèn)?
“你中箭了,要不要緊?”子安說著,伸手解開紗布。
邵天擇拉下她的手,冷硬地道:“回答我的話,子安!
她不解地看著他抽動的下顎,為何他這么生氣?
“子安,你跑來這兒干嘛?”宋子堅(jiān)打圓場道,深怕邵無擇的怒氣會燒傷子安。
“魯……我是說,有人告訴我邵大人中箭了!弊影驳馈
“誰告訴你的?”邵無擇挑眉道,他會扭斷告密者的脖子。
“我不能說!弊影不卮,她不能連累魯成泰。聽邵無擇的語氣,充滿了殺氣,說不定會殺了魯成泰。
“告訴我!彼穆曇粲鷣碛kU(xiǎn)。
“你就說。 彼巫訄(jiān)再次打圓場,再者,他也很好奇誰會通知子安。
“我不行!彼虉(zhí)道。
“子堅(jiān),你先離開,我要和子安好好談?wù)。”邵無擇冷聲道。
“不行!彼巫訄(jiān)拒絕,他不能留下子安一人面對盛怒中的邵無擇。
邵無擇瞥向宋子堅(jiān):“你在質(zhì)疑我的命令?”
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感,可是卻讓子安忐忑不安。他們兩人的氣氛不對勁,她可不要他們兩人互相廝殺。
“大哥,我會沒事的,你別擔(dān)心!彼仆扑巫訄(jiān)。
“子安——”
“邵大人不會對我發(fā)脾氣的,他是個很有自制力的人,不是嗎?”子安先發(fā)制人,看向邵無擇,只見他挑高眉毛,不發(fā)一語。
“好吧!”宋子堅(jiān)也不好讓子安左右為難,臨走前他看了邵無擇一眼,希望他不要傷了子安的心。
“你違抗了我的話!鄙蹮o擇厲聲道。
“我很抱歉,可是,我擔(dān)心你,而且你先違背你的諾言!弊影膊环氐。
“是嗎?”他揚(yáng)眉,她倒是惡人先告狀。
“我以為你不守諾言,讓自己身受重傷,那我也不用信守我的諾言,反正你先違背了!彼龘P(yáng)起下巴。
他對她的說詞實(shí)在是不知該如何回答,聽起來好像她根本沒錯,倒像是他先對不起她。
“這兩件事不能相提并論!彼f,“更何況,我根本沒事!
“你的手受傷了。”她堅(jiān)持道,說著,又開始去解他的紗布。
邵無擇再次拉開她的手:“你獨(dú)自一人是怎么來的?”
“是魯……有人騎馬載我來的!彼跉,差點(diǎn)又要說溜嘴。
他瞇起眼:“誰?”他心里多少也有個譜了,只是他希望聽她親口告訴他。
她嘆口氣:“我說過我不能——”
“是魯成泰!彼滟氐。
她嚇了一跳:“你怎么……不,我是說,你猜錯了。”
“那該死的混賬,難道他不知道前線有多危險(xiǎn)?”
“你別怪他,是我要他帶我來的,他拗不過我——”
“果真是他!”邵元擇勃然大怒。
“你——”子安這才知道自己上當(dāng),她也生氣了,“你怎么可以套我的話。”
他聳肩:“我立刻叫人送你回去。”
“你不能找魯大哥的麻煩!彼吨囊滦。
“我沒說我要找他麻煩!鄙蹮o擇道,他只不過要給魯成泰一些“指示”。
子安聽了他的話,這才松了一口氣:“讓我看看你的傷!彼。
“那只是小傷。”他又想拉開她的手,卻被她打了一下。
“你別亂動,我不會弄疼你的。”子安解開紗布。
他翻翻白眼,這種小傷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只得坐下,讓她看傷,傷口的邊緣皮開肉綻,看得出箭只是擦過,并沒有射中,她放心地吁了一口氣。
“子安,即使我往后身受重傷,就算是危及性命,我也不準(zhǔn)你再來軍營!彼钪,不想她再涉險(xiǎn)。
子安倒些藥粉在他的手臂上,再細(xì)心地替他系好紗布。
“我不懂你的話,大人,你是在暗示你會受重傷嗎?”她蹙眉道。
“不是。”他搖頭,為什么她都聽不懂暗示的話,“重點(diǎn)是,你不準(zhǔn)再來,即使是再嚴(yán)重的事情,聽到?jīng)]?”他正聲道。
“可是,我會擔(dān)心。如果你或大哥受傷,我一樣會來的!彼霾坏皆谀莾焊F擔(dān)心,她必須親自來確定。
“子安,你為什么聽不懂我的話?”他的聲音再次充滿怒氣。
他的青筋開始浮現(xiàn),令人有些害怕。子安道:“我說過我會擔(dān)心——”
“我不需要你的關(guān)心!彼麌(yán)厲地道。
子安站在那兒,臉驀地發(fā)白,她顫抖地深吸口氣,試著控制自己,她不會讓眼淚落下來的。
她往后退了幾步,直到他無法觸及,她頷首道:“我很抱歉,大人,我這就回去!
邵無擇低聲詛咒,他不是故意這么說的,他只是不想她涉險(xiǎn),怕她發(fā)生危險(xiǎn),不過,她的神情讓他覺得自己很卑劣。
“子安!
她沒應(yīng)聲,只是往前走去。
他不能讓她這樣回去,他伸手拉她,她抗拒著,不想他碰她,他卻不容她拒絕,攬她至胸前。
她掙扎著想脫身,既然他討厭她,為何不讓她走?
“別這樣,你會弄傷自己!鄙蹮o擇不得已只好將她的雙手反握在身后,免得他不小心傷了她。
她低頭,定定地站著,淚水奪眶而出。她拼命想控制自己,不想讓他知道他刺痛了她的心,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地痛哭一場。
“看著我,子安!彼崧暤馈
她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他有些慌了,感覺她的心離他好遠(yuǎn),他寧可她生氣,也不要她默不作聲,這樣他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一手緊握她的雙手,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她的眼淚滴在他手上,像她破碎的心,他覺得自己像個混蛋。
“我很抱歉,子安,我不是故意的。”他沙啞地道。
她看著他,點(diǎn)點(diǎn)頭,像是在接受他的道歉,然后,她想后退一步。
而他立刻攬緊她,深怕她會離他而去。他該怎么補(bǔ)救?他愈來愈心慌。
“我想離開了,大人!彼澛暤馈K憛捵约旱呐橙,其實(shí),他根本不用道歉,他只是實(shí)話實(shí)說罷了。
他為什么不喜歡她呢?她好想哭,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我剛才說的那些話——”
“你只是說出心里的話,我能了解!彼驍嗨脑,不想再聽他說一次,所以,她又試著想離開他。
他再次抱緊她,將下顎靠在她的頭頂上:“那不是我內(nèi)心的話!
“你不用安慰我!彼静幌嘈。
“我不是安慰你。該死!不準(zhǔn)你再動來動去的,還沒說完話,我是不會讓你離開的!彼вo。
“我不能呼吸了!彼溃斑有,我不是你的馬,你要我來,我就來;你要我走,我才能走!
他開始微笑,放心地吁一口氣。她又展現(xiàn)她的怒氣了,這樣,他才知道她在想什么,才不致讓他無所適從。
他低頭親一下她的頭頂。
“你不能再隨便抱我、親我了!彼昝鞯,一說完,她就開始臉紅。她真不知羞,怎能大聲說這種話。
“我想什么時候碰你,就什么時候碰你!彼坪踉谟∽C他的話,他又吻了她一下。
她氣道:“你怎能口中說討厭我,卻又對我這樣?”
“我沒說我討厭你。”他真不知她是怎么得到這結(jié)論的。
“你明明說——”她的聲音突然轉(zhuǎn)小,難過地道,“不需要我的關(guān)心!彼窒肟蘖恕
他嘆口氣,俯身埋在她的頸項(xiàng)里,聞著她迷人的發(fā)香,他輕吻她的耳垂,柔聲道:“我說謊!
她開始啜泣,不相信地?fù)u頭。他撫著她的背,低聲道:“我很抱歉,子安。我只是怕你受傷,你知道戰(zhàn)區(qū)有多危險(xiǎn)嗎?我會擔(dān)心你!
她放聲大哭,緊緊地抱著他,她的心又開始覺得完整了。
他的心這才穩(wěn)定下來,他知道她又重新接納他了。子安是個特別的女人,有顆溫柔又善體人意的心。
“子安,你得回去,在這兒,會讓我分心!彼H吻她的額頭,低語道。
她止住淚水,點(diǎn)點(diǎn)頭。
突然,翻陽湖上響起一陣爆炸聲,緊接著,火焰竄出,染紅了天空,將湖水映得火紅一片。
子安震驚地看著這一切,弓箭滿天橫飛,像是下雨一般,她又開始擔(dān)心了。
邵無擇低咒一聲,現(xiàn)在戰(zhàn)況緊急,他不能冒險(xiǎn)讓子安回去,萬一被流箭射中就完了。
“子安,你在這兒待著,別出去,我晚上再送你回去。知道嗎?”他語帶命令。
子安點(diǎn)頭后,他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去,子安卻拉著邵無擇的衣袖:“你要去哪?”
“我得指揮作戰(zhàn),乖乖在這兒等我!彼。
“你要小心!彼m然不愿他去,但她知道她不能阻止他,這讓她又想洗衣服了。
他拉開她的手,重重吻她一下:“我知道!彪S即走出帳外。
子安不停地在營帳里走來走去,心里滿是煩躁與不安。她走到門口觀望著,湖上仍是火光、濃煙密布,根本看不清楚戰(zhàn)況。她想走出帳外,看一下會不會望見邵無擇和宋子堅(jiān)。
“將軍有令,宋公子不得出此營帳!遍T外的士兵攔阻道。他是個很年輕的士兵,頂多十七八歲。
“我只是想站在門外看一下。”子安道。邵無擇竟然派人監(jiān)視她,真是太可惡了。
士兵只是搖頭,子安不想為難他,只好又走回篷內(nèi)。她坐在邵無擇的床上,拿起他的枕頭抱著,像往常一樣,她覺得心情漸漸鎮(zhèn)定。
枕頭上有他的味道,感覺上像是他就在她身邊陪著她,她想起方才他對她說的話語,他擔(dān)心她,這句話讓她心頭暖烘烘的。她不禁露出笑容,他真的在乎她。
一陣又一陣的爆炸聲打斷子安的思緒,她站起來走到門口,遠(yuǎn)遠(yuǎn)地可以看見湖上煙霧中有幾艘大船,和許多的小舟,她愈看愈擔(dān)心,正想轉(zhuǎn)身走回床鋪,眼角卻瞥見有個人正在湖里浮沉。
她瞇眼觀察,似乎有個士兵正想從湖里爬上岸,或許是體力用盡了,所以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她是個大夫不能見死不救,所以她對士兵道:“那里有個士兵爬不上岸,你去幫他一下好嗎?”她指著前方不遠(yuǎn)處。
士兵轉(zhuǎn)頭看了一下,為難地道:“可是將軍有令,我——”
“我不會走出去的,你放心好了。可是你若不救他,說不定他待會兒就溺斃了!彼驍嗨脑挘φf服他。
他猶豫了一下,才道:“好吧!可是你別亂跑!币娮影颤c(diǎn)頭后,他才跑至湖畔,畢竟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子安看著土兵跑向湖邊,土兵伸手準(zhǔn)備拉他上岸。但是,一瞬間事情有了變化,士兵被水中的士兵拋入水中,而他則借著此力道爬上草地。
子安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她大喊一聲,希望喝住上岸的士兵,但因?yàn)榫嚯x有些遠(yuǎn),他根本沒聽見,只是向前跑去。而岸上的士兵都和他們有段距離,所以根本沒人注意到發(fā)生了什么事。
被拉入湖里的士兵絲毫沒有浮起來的跡象,這令子安非常不安,他該不會……不會游泳?子安此時也顧不得什么命令,她迅速奔向岸邊。
完了,湖上泛起的血色令子安想大哭一場。她害死了士兵……不!或許……或許還有救。
“怎么辦?怎么辦?”她在心里著急著。
她看見地上有條粗繩,可能是系舟用的,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她撿起繩子,心中已有了打算。她希望士兵不會離岸太遠(yuǎn),她拿著繩子繞了一圈樹干,心中感謝上天讓湖畔長了一棵大柳樹。
打了死結(jié)后,她拉著繩子沉入水中,心里希望繩子夠長,進(jìn)入水中后,她有些害怕,眼睛也好酸澀,可是又不能閉眼,她四處東張西望找尋士兵,順著血絲一面慢慢往下找尋。
找了好久.她覺得胸口好悶,她快窒息了!不行,她必須堅(jiān)持到底!她緩緩地吐氣,隱約地感覺水草旁有紅色的衣裳,她快速下沉,撥開水草。噢!老天,她快喜極而泣了。
他的腰側(cè)被刺了一劍,幸好未傷及要害,而他的腳被水草纏住了,難怪無法脫身2 她將繩子系在他腰上,牢牢綁好,她先攀著繩子上岸。
一上岸,她連忙吸了好幾口氣,刻不容緩地開始拉麻繩,想把他拉上來。奈何她力道不夠,而且雙手摩擦繩子,像是被燒烙一樣,疼死了,但她絕對不會放棄的。
一想到士兵在水中待得愈久,愈不可能生還,她的力量頓時增加好幾倍。她感覺到士兵快被拉上來了,可是,她也快設(shè)力氣了。
“求求你,再一下就好了!弊影侧。
她深吸口氣,使盡全身力量,用力一扯,頓時,士兵被繩子拉上岸邊,子安坐在地上,大松了一口氣。她迅速解開士兵身上的繩子,讓他趴在地上,拉著他雙手,壓他的背,士兵開始吐水,一直到士兵再也吐不出湖水,子安才停止。
她再次翻身讓他仰躺在地上,伸手探探他的鼻息,還好!子安重重地吐口氣,雖然微弱,但還活著,這才是最重要的。
她聽到營帳邊傳來叫囂聲,回頭一看,隨即倒抽一口氣,失火了,怎么會呢?
好幾處營帳都已起火燃燒,士兵正叫囂著滅火,躺在地上的士兵呻吟一聲,張開雙眼,不住咳嗽著。
“你還好吧?”子安道。
士兵點(diǎn)點(diǎn)頭,仍在咳,他起身想坐好,腰際卻傳來一陣悸痛,讓他又倒了回去。
“你受傷了,先不要亂動。”子安把想起身的士兵壓回去。
“我沒事!蓖帘鴴暝鹕,“謝謝你救了我!
子安搖頭:“若不是我要你去救人,你也不會受傷!彼又苫蟮氐,“為何那個人要刺傷你?”
“他是敵軍間諜,我發(fā)現(xiàn)時已被他刺了一刀!彼鹕,卻發(fā)現(xiàn)營帳失火,他皺著眉頭不解為何突然變成這樣。
子安也站起,卻發(fā)現(xiàn)迎面跑來一個人。
“是那個間諜,快躲起來!笔勘艅傉f完,立即馬上藏在樹后,子安只得也跟著藏好。
那個可惡的間諜跑到岸邊,正想跳進(jìn)湖中,子安身旁的士兵就突然跳出來,大吼一聲,襲向間諜身后。
子安被他嚇了一跳,他怎么突然像蚱蜢一樣跳出去?那個丑陋的間諜,他真的很丑,子安忖道,他的臉上有很多疤,眼神賊賊的,如果當(dāng)他是小偷,沒人會懷疑的,就像他剛剛做的事也只有賊輩之人才做得出。
他長得不是很高大,但是很敏捷,因?yàn)樗宦犐砗笥袆屿o,就馬上閃向一旁,像只刁鉆的螳螂,子安在心里想著。士兵因?yàn)橛鰯辰?jīng)歷不夠,所以連連敗退,子安拿起腳邊的廢木材,說不定能用得上,當(dāng)然,最好是不要。
間諜抽出短刀,他無心戀戰(zhàn),時間拖得愈久,對他愈不利,于是,他大喝一聲,踢向士兵腰側(cè),士兵痛得彎腰,那名間諜想補(bǔ)上一刀,解決他的性命。
子安悄悄地接近間諜,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響,以免他有防備;她舉起木頭,狠狠打向他奸詐的小頭。
間諜晃了一下,子安不敢大意,連忙又打了他一下。但他好像打不死的蟑螂,突然轉(zhuǎn)身揮開她的木棍,不假思索地給她一刀——
子安尖叫一聲,趕緊一側(cè),刀鋒雖偏了方向,但仍無情地刺進(jìn)她體內(nèi)。
她放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