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樊落從于晴的小說里抬起頭。
“黑先生要當面致謝。昨天若不是你以身相救,恐怕就讓那些恐怖份子得手了!
“你……是黑宿原的秘書?”
黑忍冬公事化地點頭,戴著金邊眼鏡有濃厚的書卷味。他含蓄地微笑:
“你有一個疑惑:為什么昨天我跟在應龍身邊?應龍也姓黑,跟黑先生及我是堂兄弟的關系,他純粹來島上度假,并沒涉及黑先生的‘游戲’之中。”
樊落沉吟了會,瞥視一眼黑忍冬。他沉穩中帶著理智性的睿光,看不大出是昨天爆炸現場跟著黑應龍的懦弱男人。
不管了!既然有快捷方式可走。沒有放棄的道理。
“好!我去見黑宿原!”她跳起來,放下小說。今天,樊落穿著相當輕便,一身短衫短褲,露出來的肌膚并不算性感,應該算是年輕健康吧……且年紀好小。
在古堡里引路的時候,黑忍冬脫口問道:
“樊小姐今年沒過雙十吧?”
“我十九!彼蜕拼鸬。
“才十九?”聲音微微高亢起來。天啊,她才十九歲,好年輕,怎能應付那個殘忍跋扈的男人呢?
第一眼直覺地就認為她太平凡,幾乎閉著眼都可以隨便在路上摸到一個。宿原對于她興致的濃厚,始終讓他百思不得其解;而他一直以為以東方女人來說,外貌看似稚氣,實則都有二、三十歲的年齡,但沒想到她未滿二十,這樣的小女人怎能應付得了宿原?
她唯一的下場只有任宿原生吞活剝,如果遇上宿原難得好心,說不定還能還給她幾根骨頭。天啊,他真同情她,但絕不會幫助她,理由很簡單,因為這一輩子他絕對不曾嘗試觸怒黑宿原一根寒毛!
“……找到那些放炸藥的恐怖份子了嗎?”
“呃?不,還沒有!比绻娴恼也坏健⑺娴膽岩墒呛谒拊瓰榱苏覙纷佣员冶!罢ㄋ幫Σ淮,可能僅是威脅。黑先生對于傷者感到……十分地遺憾!彼昧饲瞄T,旋即轉過身對樊落說道…“很抱歉,黑先生不以真面目示人。黑家的血液里雖然不是流著完整的中國血統,但仍是十分注重傳統的,在選擇成為黑姓一族的領袖之前,必須戴著面具,以防暗殺。黑老先生亦須遵循這項傳統。”
戴面具就能防止暗殺嗎?樊落迷惑地忖道。
黑忍冬推開門,擺了個“請”的手勢,一等她進門,立刻左右開弓地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半躺在床上的是昨天戴著面具的男人,他的眼神略嫌軟弱地對上她的,隨即瞥開,瞪著她身后跟進來的黑忍冬。
“你跟著進來干什么?”
黑忍冬呆了呆,顯得有些恐慌!拔摇沂窍,也許您需要我……”
“出去!贝髦婢叩哪腥撕啙嵳f道。
黑忍冬點頭,匆促地退出房。
“是你救了我?”男人細聲細語地間,垂下的黑眸泄漏出生澀懦弱的氣息。
“應該算是吧!”樊落上前幾步,觀望他的面具。還好,若起來并沒有受損。這間主臥房應是整座古堡里視野最佳的地點,從落地窗外看去,是一片汪汪大海。記得曾在空中鳥瞰,城堡是建于懸崖峭壁之上,那么主臥房是靠最北方,外面必是緊密的樹藤,下方是削平的斷崖,不易攀爬進來。
那,何時才會是他拿下面具的時候呢?
“把你的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彼穆曇舨蝗葜民g。仍是軟綿綿的沒錯,但卻多了抹狂妄。
樊落睨了他一眼!澳銈兒诩叶际且粯拥目裢源髥?”
男人怔了怔,聲音又變得更虛弱了。
“我……我只是希望有人能夠注意我!贝髦痔椎碾p手揪緊毛毯。“你指的是應龍吧?他總是眾所注目的焦點,而我永遠也只能屈居在他身后,若著每個人巴結奉承:樊小姐…,…”
他抬起臉,又駭了一跳。不知何時,樊落的臉貼近他的,整個身子趴在床沿。
他的輪廓顯得有些僵硬;如果有第三者在場,大概會以為有兩具新來的雕像擱在主臥房里。
“叫我樊落就行了!彼龜D出笑容,明媚的眼注視著他!叭缑赡悴幌訔墸蚁M隳墚斘沂桥笥训。”她的身軀也很緊繃。
“嗯……好……”男人壓抑震驚,含蓄地說。
“那就好了!”她遲疑了一下,才執起他的手迅速握了一下!澳恪灿袧嶑保俊彼欀嫉芍陌捉z手套。
“嗯?也有?”他倉卒地笑了一聲,血色的唇勾勒出誘人的角度!澳闶侵笐垼亢诩胰硕喽嗌偕俣际怯心敲匆稽c潔癖的,你介意?”
“不,我怎會!彼恢圹E地縮回手。“你的傷還痛么?”
“醫生說骨頭碎了,起碼休養幾個月吧!樊落,你會常來陪我吧?”渴求的黑眸望著她。
“如果你希望!彼[起眼笑著。
十分鐘后,她走出主臥室的房門后。
黑忍冬悄悄地踱進來。
“她對我有興趣!碧稍诖采系哪腥藦椓藦検种,微笑。
“她才十九!焙谌潭е嵛岬。
黑宿原摘下面具,沒有感情的黑眸盯著他!澳阍谕樗!
“不……”
“一個人的年輕與否,并不能代表她的智能。”黑宿原下床走到窗前。
“那是當然。”他怯怯弱弱地說,汗又冒出臉來。黑宿原在十九歲的時候,已泄漏出他的殘暴個性。
“死了多少人?”
“只有一個,是島上的廚師,當時他就站在放置炸藥的地方。其它人大多無礙,如果再找不到龍麟,這種事情會繼續發生下去!辈恍⌒膶ι虾谒拊x不透的黑眼,急忙瞥開,不敢再直視。
“那不是挺好?淘汰一條生命對這世界有利無害!鳖H有只要不牽扯到他與艾蜜的斗智,死多少人都隨意之感。
“那……我……我找幾個值得信賴的仆役保護樊小姐好了!
“不必。”黑宿原再度彈了彈手指!八龁噬鷯u上是她的命,也算是我錯看了她的能力。你出去吧!”他眼也不看地揮了揮手。
※ ※ ※
“現在?”“對,就是現在!趁著夜深人靜,黑宿原跑不掉的時候,干掉他!這是我從童那里摸來的槍,給你!”
“給我?”
“當然啦!給你防身嘛!你放心,我裝上滅音器了,保證沒人會發現的!
“童昵?他不去嗎?”
“他不知道我們現在動手!”暈黃的燈光下露出尤癡武偷偷摸摸的舉動,她拼命推擠前面嬌小個頭的樊落,走上冗長的走道!澳莻姓黑的真不識抬舉,救他的可不只有你!好歹找也有出一分力,憑什么他不向我當面致謝呢?”
“這樣好了!改明兒,我介紹你們認識,到時候看你要怎么殺他、煮他都隨你。”
她壓低聲音。“我要回去了……!”她謷覺地跳側身子,及時避開一副龐然大軀。
“哇!”尤癡武狠狠撞上去,她痛叫:“鬼擋墻!鬼擋墻!快跑!”
“誰是鬼?”“墻”發出暴喝聲!肮砉沓绯绲,要死。 闭f的是華語,但帶有很濃厚的洋腔。
“哇哇,是洋鬼子!洋鬼啊……”尤癡武的嬌軀被提了起來,睜大的曈孔對上陰影里的閃眸。
“閉嘴!”一囗酒氣噴出來,嗆得尤癡武咳嗽連連!霸俟斫,小心我把你扔下樓去!shit!”他從陰影中走出,是個洋人,金色的頭發在微弱的燭燈之下特別地柔軟。
尤癡武張嘴!胺兜罓?”
希臘式的鼻子不侻地皺了起來;他粗魯地扔下她。
“滾開。別叫我簽名!”他的眼瞇起,威恐道。
“好酷。 庇劝V武揉揉屁股,崇拜的眼發出閃光來,移至他的睡袍,圓圓的眼里更載滿了星星。“我不知道您老人家也叫姓黑的邀請了!如果我早知道了,一定會專程去拜訪您的,嘿嘿嘿嘿!辈幌袷巧敌,簡直是陰笑。
“你……你笑得很難看耶!”東方女孩每個看起來都像洋娃娃,而她則像五寸釘下的小草人;邪惡的象征。
“真的嗎?”咯咯咯,她是真的沒想到好運會接踵而來,必定是她好事做太多,福報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先是有樊落,后有好萊塢大明星,這是上帝賜給她的盟友,不能辜負,不然就太對不起自己了。阿門,感謝主!
范道爾瞇起眼,光滑的背脊不自覺地出了一身冷汗。
“你在做什么?”
“沒有啊!庇劝V武小頭銳面地爬向他剛走出來的房門。
范道爾怔了怔,拉住她的頭發!澳愕降自谧鍪裁矗俊
“我說過沒有啊!庇劝V武無辜地拍開他的手!拔抑皇窍肟纯创竺餍堑姆块g嘛!那個姓黑的是不是給你總統套房?”
“別亂闖!那不是我的房間!”
“咦?”眼里開始跳躍小惡魔的光采,聲音曳得好長:“不是你的總統套房啊……那……就是某位名流女士的香閨瞜?嘿嘿嘿嘿,那更得看了!放開我啦!”
范道爾從鼻腔里噴出火焰來!澳闶悄睦锱蓙淼挠浾?”
“我不是記者啊!庇劝V武委屈地說:“人家只是好奇嘛!聽說……就是雜志上寫的嘛,范道爾不論到哪兒,必定要有女人嘛,還給你冠了一個封號‘性欲皇帝’……嘿嘿嘿,最新一期還寫說,您大明星跟某名流的老婆有一腿唷!如果能知道她是誰,我不是發了嗎?嘿嘿嘿嘿!彼τ靡。
“說,你這小鬼想要什么?”范道爾忍住捏死這只小螞蟻的沖動。如果不是殺人有損他的前途,他會親自吊死她的!
“我看起來很像會勒索的小人嗎?”
“像,很像,簡直像極了。”他撇唇喃喃道。
尤癡武無辜地玩弄頭發,含蓄地說:“其實我要求的也不多啦……”
“快說!說完快滾!”真巴不得把這個小惡魔從二樓摔下去!他是見鬼了才會遇上這種勒索,在美國想要捉到他的情史還不容易,他才來到那西色斯不過幾天,就教一個小惡魔給勒索!他自找的!自找的!“從明天起禁欲……”他發狠地下毒誓。
忽地,爆裂聲從上頭響起。
“哇,地震……不,是爆炸!”尤癡武叫道。
“笨蛋,是槍聲!”基于個性太善良的關系,他一把拉起尤癡武,打算再拖另一個跑去躲起來!澳愕耐槟兀俊毕惹皼]注意,這時才發現幽黑的甬道上只剩尤癡武。
“咦?”尤癡武呆住!胺洹艿侥娜チ?”
※ ※ ※
事情發生得猝不及防。
是天生的遺傳或是巧合,總之就是教樊落敏銳地感受到了。
她的背脊激起火辣辣的敵意,像有人在監視他們……不不,不只是以眼看著他們,還有些別的,她的細胞高聲抗議著:“危險!危險!”
對于危急的敏感度向來是很靈的。她的親生爹跟老媽是同等職業,而挺巧合的老媽跟小爹也是拜過同宗祖師爺的。換句話說她最親的三個人皆是高級扒手,除了天生的遺傳,倘有后天小爹死皮賴臉的磨練;沒有磨出點什么來,三只手的祖師爺爺保證躲在墳墓里,就此不敢出來見人!
她的眼瞇緊,背后熾熱的注視忽然消失了,雖然僅僅只有幾秒鐘,卻恍若隔世。
是她的錯覺嗎?不不,不是。樊落閉起眼,耳邊響起的是尤癡武賊兮兮的笑聲,剔除后是幾不可聞的腳步聲,踏聲是越發地往上響著,應是在走樓梯,而后跫音完全消失,脫離她的耳力范圍。
不!不是錯覺!三樓是主臥房!
擁有那種敵意的絕不是那西色斯島里的仆役!
阿彌陀佛!沒想到黑宿原的宿敵還不少!樊落搖頭嘆息,可憐哪!
等等!
為何要殺黑宿原?為錢為仇都不干她的事,但要是也為了狐貍面具呢?那可是相傳幾百年下來的古董呢!起歹心也是不無可能的……
她的眉頭蹙了起來。管他的呢!沒道理為了一張面具,枉賠她的性命嘛!
黑宿原的腳骨斷了,想必連逃命也來不及吧……
但,這又如何?跟他又非親非故的,不是她不愿救他,而是無法救他啊。
他似乎沒有什么朋友……幽幽的黑眼渴求地望著她!
噢!真、真是見鬼了!樊落詛咒地旋過身,奔往另一條樓梯!
三樓除了主臥室之外,尚有幾間客房,但沒住人;聽人說姓黑的喜好安靜,換句話說,三樓是禁地,除了黑宿原外,再也沒人跡了。
她蟄伏在梯間。
“天啊。”五個人!五個人耶!那西色斯島被詛咒了嗎?或者這里盛產殺手集團?集合十九年來的激烈日子也沒在島上幾天來得刺激!
沒法救了,真的沒法救了!先前在樓下這幾個人沒先干掉她和尤癡武就已是萬幸了,實在沒有理由為自己找死路。
如是外行的殺手還好,但他們的手腳相當地俐落,像是經驗老到的個中好手……挺像電視劇里的外國傭兵……不……不曾吧。糠漕。
可能嗎?如真是的話,那當真是沒救了!即使現在吶喊求救,也只會橫死當場而已;就算是死,外國傭兵也會完成任務!這是小爹吹噓他事跡時曾提到過的。
天啊,這座島根本就沒有法紀!她到底來到了什么鬼地方?
“走!”她低叫。雙腳偏是僵在當場,一條活生生的命就要死在她面前了。
如果見死不救的話,只會死一條,要是看不過去而撲身向前,那就要死一雙了!
就當沒看見好了!她低頭瞪著先前尤癡武塞給她的手槍。
由她這條樓梯土來,只須直走到底就到主臥房了,而從另一邊上來則也須走到底,主臥房在兩條走道的交集處,算是一個死角區,但她這邊顯得較近,只隔兩個房門而已。
她咬牙,瞇眼。
她沒殺過人,真的沒殺過人;臺灣不準自備槍械,她又是奉公守法的心公民,雖然是對著野獅打過麻醉針,但畢竟那不死人的!
一顆子彈一旦穿過脆弱的肉體,就有可能面臨死亡了!為了救一個人,就必須犧牲另一條性命嗎?那是什么道理?
殺人,她一輩子寢食難安;不救人,她一輩子愧對良心,兩難的局面……汗珠滾落香腮,輕巧的推門聲引起她的抬首。
見鬼了!
她的雙腳不由自主地移動,飛快她撲出身影。
“見鬼的……”……哇!“不要動”還沒溢出唇,對方回首對準她就是一發。
“哇!”要命,她又狼狽地滾回樓梯間。
虧她還想什么兩難局面,最可怕的結局是她下地獄,也不必愧對良心了!出乎預料的意外,顯然使他們舉動粗暴了起來,猛然的撞門聲此起彼落窖起。樊落悄悄探出半張臉,那群不知哪里冒出來的殺手壓根沒把她放在眼里,是打算速戰速決嗎?
門扉被撞開了!
真是……送佛送上西天吧!
她咬牙,撲上前瞄準,耳邊盡是槍響,自然是從房里頭炸出來的。她挨近擋在門囗的男人,瞄準!
阿彌陀佛,不是她存心玩暗算的游戲,而是再像剛才一樣先喊出聲的話,她的小命就沒了。
顫抖的手指扣下板機。
她呆住!
顯然擋在房門囗的男人也發覺了身后的東方小女人!
“尤癡武!我要殺了你!”樊落張大眸子地吼道。她不常生氣、也不愛生氣,她向來是隨遇而安的!可是,可是當生死關頭之際,發現唯一的籌碼成了空包彈,誰不會爆發埋藏地底的火焰?
噢,天要亡她了!可惡!該死!在他轉過身的同時,樊落想他不想地撞上去,抇住他那把手槍,爭搶了起來。要命、要命!
他不知是哪一國人,嘴里發出的聲調像風雨欲來的音樂。這是咒罵,大概是無法置信一個小女人敢跟他搶致命武器吧!她的力氣當然敵不過一個長年待在死亡邊緣的傭兵,但她一松手,她的肚子就要開個洞了,那……多不美觀!
“shit!”屋內的情況很混亂,也許有打斗,但實在無暇顧及了!她的對手一拳飛舞了過來,狠狠擊向她的臉頰。
好痛!痛死了!比打預防針還疼!感覺整個人飛了起來,她的身手雖然還不算遲緩,但畢竟不是這洋人的對手,痛!
“碰”的一聲撞上墻,她依舊死握著槍不放!這是當然,不放,最多是挨一拳,疼疼就沒事了;放了,可能她就要抱著肚子上的洞死去!
早知如此,她會跟著小爹好好學習打架的藝術的,甚至把房里的麻醉槍帶來啊!
痛死了,哎喲……痛得瞇起的眸光發覺了那男人顯然不把她當回事;她不叫黑宿原,自然不擱在他的眼里。
他的槍沒了,從腰際抽出彎刀,往姓黑的那里奔去,流暢的動作像是把殺人當做家常便飯。
噢!天。
她跳起來,全身骨頭瀕臨散開的倒數階段,仍然蹌跌地追上去,及時擋在黑宿原的面前“不要傷……到面具!”話還沒完全吐完,獵刀呈現完美的弧度迎頭劃了下來;樊落最后的意識是他殺紅的眼。
她撇過臉,閉上眼。在射擊的同時,身軀往后彈開。
火辣的疼痛肆虐她的臉!
彈開的同時,她撞到身后的人。是黑宿原吧?可憐的人,昨天還飽受爆炸的驚嚇,也受了傷,今天又遭人狙殺!
隱約地,身后的男人迅捷退開,才想任她跌個狗吃屎,但不知為何,他又伸出手拉住她。
“死了!”這時候還是裝死比較好吧!她已經仁至義盡了,拼了老命的結果是只干掉一人,但剩下的四只大熊,她真的、真的無能為力了!
佛祖,原諒我吧!
好半晌,四周靜悄悄地,像掉了根針都能聽見似的。
是很想昏迷過去,不省人事,但天生的高忍耐度讓她“睡”不下去。樊落悄悄地睜開一只眼。
“喝!”她跳起來,撞到黑宿原的面具!天,千萬別沒被人砍壞,反教自己給撞壞了。
“你……近視啊?”這么近看她,要死!
“我看你死了沒!焙谒拊┤糇匀坏鼗卮稹
她瞪著他,但目光立即被地上五具尸身給吸引了。她驚駭地跳上床,嚇、嚇死人了!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看尸體,而且大多都是一槍擊中眉心的,只有一個是遭獵刀砍死的,而她擊中的那個傭兵也是眉心一個洞,呃……不是她殺的,絕對不是她殺的!她打中的該是腹部,可能還沒因流血過多,就先被眉心的洞給殺死了!
絕對不是她殺的!如果是她殺的,會一輩子寢食難安的,寧愿推給他。
“你的槍法很準!彼难塾植[了起來。他是黑宿原嗎?不像昨天那個怯懦的男人。
“謝謝。”在面具之下露出的黑眸復雜難懂!霸,我是要留下一個活囗的!
樊落的唇掀了掀,想要說些什么,卻又閉上。
“你……沒事吧?”半晌,她只吐出這句。他的上身赤裸著,黑色的褲子像是隨意套上的,腰前的扣子尚未來得及扣上,順著銅色的臂膀往下沒入了純白的手套,只手握槍的姿態十分純正優雅。
他的潔癖顯然已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不然也不會連衣服都不穿,就先戴上手套。
“宿原!”一身中規中矩睡衣的黑忍冬匆匆晃進門,倉皇的眼一掃地上尸具,立時浮起驚懼!斑@是……”
黑宿原隨意擺了擺手。“叫人把他們清出去!
黑忍冬點頭,擔心地搜索他偉岸健碩的身軀。
“你……沒受傷吧?”以一敵五,毫發無傷似乎不太可能!但,他叫黑宿原,集不可能之可能的男人。
“我沒事!焙谒拊恿藰,臉露厭煩。忽然,他對上樊落精敏的黑眼。
“啊,樊小姐,怎么你也在這兒?”黑忍冬這才發現屋內還有第三個活人。
“你……是黑宿原?”不像不像,真的不像。她是不是救錯人了?
他沉默了會,細細的軟弱聲音逸出喉間:
“你被我嚇住了?因為我動手殺了人?”“不……”這下又成了那個懦弱的男子了。
“!”在旁的黑忍冬又叫道:“樊小姐,你的臉在流血!”
“如果知道你的槍法這么準,我就不會來救人了!彼琅f凝視著他。
“如果沒有你,槍法再準也沒用!边@種說法是有點捧她,但部分是事實。這小女人拖住一個,讓他輕松撂倒另外四個,她是該居些功勞。
“破相!這是破相耶……”語尾曳去。這兩個相看兩不厭的家伙壓根沒注意到他這第三者!
“你的腳不是受傷了嗎?”
“是受傷了!焙谒拊瓏@息,虛脫地往下滑,料準樊落一把扶住他。他可憐兮兮地:“你以為黑家人好當的嗎?我不愛殺生,可是由不得我不動手。從小碰槍練身手是黑家人必須走的路;我討厭見血,可是為了保命不得不隨時警覺,連受了傷也是……你不必同情我,真的!弊有堑难坌孤┩纯。
據說,男人悲慘的背景通常容易換來女人的同情,而同情一旦起了酵素,那就會成為那西色斯島上唯一欠缺的東西。噢,他相當地期待!
“你為了我而受傷……”他的眼流露出豐富的感動。瞧瞧她先前做的!沒有愛上一個男人,會輕易為他破相?“不要傷……”這是她所說的,沒說完,但可以猜個十之八九:不要“傷他”。
女人的愛情真偉大!他贏的似乎太簡單了。
樊落皺起眉頭。摸摸臉頰,手掌盡是血跡,這才感到燒灼的痛。
“我害你破相了!彼穆曇舻偷腿崛岬。
“還好啦!”樊落微笑!澳芩览锾由呀浰闶瞧孥E了。這點小傷擦擦碘酒就沒事了啦,反正又不是要去選美!”
“可是……本來你就已經長得不怎么樣了,萬一留下疤……為什么你要救我?”
“因為……”不擋身救你,面具就要被剖成兩半啦!耙驗槲覀兪桥笥崖!”樊落眨眨眼,眼底盡是霧氣。
“你好象要哭了……”
“沒有辦法!不由自主地哭嘛。”
“嗯?”是因為同情他的緣故嗎?
“因為我的臉好痛!”雖然她不是很在意破相,但是一松懈下來,品嘗死里逃生的感覺之后,痛徹心肺的刺辣像毒蟲爬上她的左頰。痛死了!老天,刀囗子到底有多長?雖然是不怎么在乎破相啦,但依舊不太敢去照鏡子,鮮肉翻出來的樣子可是不太好看的!
“完了!”
“嗯?”黑宿原觀望她的傷囗,再移到她的眼。
“我要昏了。”眼前的他七十二變,到處都是他!啊医又銌?”他顯得有些不情愿。
看樣子她是失血過多了!這是理所當然的,很少看見一個女人能血流不止而談笑風生,她不是過度遲鈍,就是已經被嚇壞了!
他嫌惡地看著血染在她的T恤上面,怵目驚心談不上,但對于有潔癖的他而言,是不愿意去碰的。
“謝謝!狈溲垡环,就綿綿地滑下。
黑宿原的眉頭一皺,順勢輕推她倒向床鋪,省得惹他一身腥。
他的注意力很快地被移轉了。他彈了彈手指:
“你打算躲藏多久?”他的唇冷冷撇著。
敞開的大門外黑漆漆地,隱約地看見一名大個男人特意走到陰影處。
“童晃云!备邆兒的男人自我介紹:“我代我師父來履行艾蜜女士的留言……‘由我開始。奢華與靡爛’!
黑宿原迅速撇首望向門囗,已是空無一人。
謎題已經出現。
他的眼陰狠地瞇起。
該死的老巫婆!謎題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