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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璇璣 第八章
作者:于晴
  “這位大姊!”文容郎急急叫住走到前頭的璇璣。
 
  秋風大掃落葉,卷起了小小的漩渦,漫天枯葉落了他一身。上古園已是一片秋意,蕭索之意漸濃。
 
  璇璣停步回首,躲在她身后的如敏掩嘴偷笑。
 
  文容郎略嫌尷尬的拍去身上落葉,拱手陪笑:“這位大姊,請問你要上哪兒?”
 
  璇璣福身微笑!拔腋缑粢嫌^戲臺習字,文公子要來嗎?”
 
  “觀戲臺啊……”他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按箧⒉怀錾瞎艌@嗎?”
 
  “我專伺候三少爺的,自然少出上古園!辫^瞧他一眼!澳阋覒寻玻俊
 
  “咦?”他的臉微微泛紅!霸谙隆谙轮皇羌{悶前陣子還見到懷安姑娘在三公子身旁伺候,怎么這一陣子卻換了人而已,并無他意!
 
  “元總管讓她到府里其它地方做事了!彼踔P墨往前走。文容郎見狀,連忙跟上前。
 
  “在下逛過府里四周,就是沒有瞧見過她。請問大姊,她究竟在府里哪個地方做事?”
 
  “那可要去問元總管了!辫^心不在焉的說,舉步走上觀戲臺!澳阏宜屑笔碌脑,方才元總管才出上古園,要追就得快點哦!
 
  “我……我沒什么事……”猶豫了下,忽然抓住璇璣的衣袖!斑@位大姊,可否請你幫我轉告懷安……三公子!”跟著這丫鬟上觀戲臺,才發現聶封隱早坐在里面。一見到他,心里就忐忑不安,立刻將美貌的懷安拋諸腦后。
 
  “三少爺,你也在這兒?”她脫口,十分驚訝。
 
  “怎么,這兒就準你來嗎?”聶封隱瞥了眼她被扯住的衣柚!叭舨皇沁有個小丫鬟,我還真當你們在此私會呢!
 
  “不不不……我沒有!三公子千萬別誤會!”文容郎迅速放下手,如被灼傷似的。
 
  待在上古園也有好一陣子了,雖然只跟聶封隱設過短短的幾回話,但他還懂得察言觀色——這大姊絕對是這聶封隱的女人。
 
  他實在不明白高格調的聶封隱怎會看上這樣的女人?至少有懷安這樣的美色當前,誰會注意到這大姊的容姿?懷安啊……一想到她的美顏,心魂就移了位。來聶府,從來沒有想過會遇見這么美的女子,可惜是個丫鬟,以他笑世生的身分,她最多只能是妾。
 
  “沒有就好!甭櫡怆[淡淡地說,轉向璇璣:“你不是要教小丫頭習字嗎?”
 
  “是啊,三少爺有事要璇璣做么?”
 
  “沒事就不能來嗎?這戲臺視野好,地方也不小,七、八人坐在這兒都綽綽有余,我想換至此看書,不成嗎?”
 
  你是主子,當然成。只是太過讓人起疑竇了,璇璣瞧了他一眼,將筆墨擺上桌。自上次從鏡橋回上古園之后,他的性情大有改變,雖然脾氣還是時好時壞,但卻很少怒罵她了,甚至時常在她面前談論起書來。是為什么呢?連她的工作量也忽然減輕不少,所以才會趁著午后教如敏習字。
 
  他必定知情,也知道觀戲臺是她教字的地方,卻未加干涉,這真的實屬難得。
 
  但如今這樣的好日子要結束了嗎?
 
  “璇璣姊,我是不是要磨墨了呢?”如敏小聲的問,將紙攤開。
 
  “磨吧!被卮鸬氖锹櫡怆[!拔业瓜肭魄品蜃又侨绾谓倘肆曌值。既然文公子在場,也請坐吧。我正要向文公子討教討教!彼f上了《孽世鏡》,他身后的元朝生將它收回木匣之中。
 
  “這……也好。”文容郎擠出笑,跟著坐下!罢f是討教不如說是互相切磋,我對三公子慕名已久,能在三公子門下出書,實是在下的榮幸。若不是為杜絕其他冒充之人及杜絕其它書肆仿刻《孽世鏡,在下實在不愿站出來。”
 
  “。俊辫^抬首,脫口道:“還有仿刻?”
 
  “是啊,你不知道嗎?”聶封隱揚起眉。“我忘了你養在深閨,難出大門一步。有不屑小書肆在偏遠之地仿刻《孽世鏡》,不論刻法、上墨都十分的粗糙,放不上一年,墨汁便已脫落。他們竟還堅持笑世生授予他們權利刻印的!
 
  “喔,原來如此……”她垂下臉,漫不經心的揮毫。
 
  文容郎看了看他們,說道:
 
  “我會寫《孽世鏡》,還是受社會風氣影響。我朝皇帝多昏庸無道,若單是這樣也就罷,偏偏縱情聲色到今人發指的地步。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如今放眼我朝,臣子文客更是毫無顧忌的狂嫖濫淫,美其名是藝林佳話,實則不過是堆爛泥。我就是瞧不下去,才出這部警世之作。”
 
  “哦?”聶封隱目光如炯地注視他,瞧得他不由自主的調垂了目光!拔墓樱愕膶懛ㄕ鎸嵍牍,我還真以為你是以周遭人為范本,將其寫下,才會如此生動而令人震撼。”
 
  璇璣揮毫一時不穩,滑了出去。
 
  “璇璣姊,怎么三少爺說的話,我都聽不懂?”如敏小聲地詢問,悄悄地看了元朝生一眼。
 
  她漫不經心的微笑!叭贍敻墓釉谡務履。他們談書,我們習字。你瞧,這是什么字?”
 
  “是……是……前兩天璇璣姊教過我的,是……是韓?”
 
  “是朝。記得嗎?我們先從附近的人名開始學起,這樣才好記,以后你看見這個字,就想到元護院!
 
  “朝……是元……元大哥嗎?”如敏的臉垂得低低的,聲如蚊蚋。
 
  “是啊!比缑裟樇t了,那表示她的意中人就是元朝生嗎?若對象是元朝生,那么就是如敏的福氣。
 
  “現在,學字是不是慢了點?”文容郎抓住機會岔開話題。他轉向璇璣:“女人家學讀書,可找不到什么好婆家的,尤其又是一名丫鬟,有哪個家丁愿意娶比自己聰明的女人呢?”
 
  璇璣皺皺眉頭,微笑說:“多學點總是好的!
 
  他搖搖頭!叭⑵蕻斎①t德女,當一名女子無貌而有才時,那怕是婆家難找了!
 
  “那是世間男子一般的想法,誰說在這世上就沒有一個跳脫俗見之外的男人呢?”璇璣淡淡地說。
 
  “就如同文公子所撰的《鳳凰傳》?”聶封隱揚起眉!叭舨皇且欢梦墓拥恼婷婷,我還真以為笑世生是個女人呢,你說是不?璇璣!
 
  她含糊的應了聲,臉蛋垂下,烏黑的長發遮掩了她的半張臉,他目不轉睛的瞧著她,直到文容郎咳了一聲,他才不太高興的調回視線。
 
  “那不過是夢幻之說而已!
 
  “我以為是撰者跳脫現實之外的夢想!甭櫡怆[抹上詭異的笑,注意到她的耳根子微微發紅。
 
  “三公子說笑了。《鳳凰傳》以女性為主線,我乃堂堂男子漢,怎會有這樣的夢想呢?老實說,這本《鳳凰傳》只是一個嘗試而已,我是不怎么喜歡的,畢竟男兒震四方,又豈能如書中人一般,教一名女子拖累!
 
  “哦——”聶封隱拉長了語音。“璇璣與你看法不盡相同,她倒以為《孽世鏡》是本淫書,并無其它用處,是不?璇璣!彼y得有微笑,目光不離她,像在密切注意她的反應。
 
  “我……”
 
  “三公子!”文容郎有些不悅的打斷璇璣的起頭。“在下雖不才,但也知女子多誤事,何況是個丫鬟,在下不得不勸,雖寵丫鬟,還是得要有所分寸,可別教她憑著幾分墨水,爬上了主子的頭!
 
  聶封隱愛才是眾所皆知,但未免太過頭了。每回與聶封隱談書寫詩,雖然帶給他極大的壓迫感,總覺得在他面前班門弄斧,可他也實在忍受不了聶封隱每回必帶著這ㄚ鬟,還頻頻詢問她的意見。
 
  沒錯,她的字寫得是不錯,人看起來也頗為斯文又有幾分氣質,但也只不過是一個年歲大的丫鬟,在地位上遠遠不及他這個文人,卻似乎頗受聶封隱的重視,讓他十分的不平衡。
 
  聶封隱瞇起眼,沉吟了會,眼角覷到她的嘴角抿起,薄薄的唇  露出她些微的惱怒!拔墓诱f的是。璇璣,你們下去吧,可別壞了文公子的興致!
 
  璇璣掀了掀嘴,終究沒沖口而出,她福了福身,收拾筆墨。
 
  “不不,不要收,你們先退下去!
 
  “奴婢遵命。”她的牙在磨,發出的“奴婢”多刺耳難聽。
 
  有多久沒聽見她自稱“奴婢”了?刺耳依舊,她的倔性未減,他的唇上揚,拿過方才她胡亂畫的紙。
 
  上頭是一朵朵的白梅。她氣惱時,都是這樣發怒氣的嗎?
 
  璇璣快步走下觀戲臺,如敏急急跟上。
 
  “璇璣姊,等等我嘛,你在生氣嗎?”
 
  她深吸口氣!皼],我沒有!彼怕_步。
 
  “沒有就好,璇璣姊,那文公子說的是真的嗎。如果……如果我學字了,是不是會嫁不出去?”
 
  “那得看你的夫婿是否有容才的雅量。”如敏似乎頗為緊張,璇璣露出安撫的笑:“你自個兒想想,若是你喜歡識字,那么改天我再繼續教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強迫你。你說好不好?”
 
  如敏點點頭,腦海不期然的浮現元護衛的身影。
 
  “如敏,”她忽然從懷里掏出了個用錦布包裹住的小東西。“這東西你幫我保管,好嗎?”
 
  如敏接過,好奇問道:“這是什么玩意?”
 
  “是我老家的鑰匙。我老迷迷糊糊的,會弄丟,所以你幫我收好,好嗎?如果我不在了,除非是你信任的人,否則不要交給任何人!
 
  “好……”就算覺得有些不對勁,也沒有問出口。璇璣姊對她來說,就像是天,沒有什么不可以為她做的,何況只是收藏一支小小的鑰匙而已。
 
  行至中途,忽聞一聲:
 
  “章小姐!”
 
  章姓讓她怔了怔,抬首,瞧見年輕的男子正熱切的瞪著她。
 
  “你……柳公子?”她驚訝道。他不上北京了嗎?怎會在這里遇上?
 
  “是我!聶老板說找到笑世生了,我本來不信,連夜趕回南京城,沒想到你真在此……我……我……”
 
  “等等!”璇璣雖不安,但腦袋飛快運轉!傲,三少爺在等你嗎?”
 
  “是,正是他要我兼程趕回。”興奮過后,理智稍為跳回他的腦中,他上上下下看了璇璣一眼!皩α,章小姐,你怎會在此?”
 
  “說來話長。如敏,你先回去,我帶柳公子去找三少爺!
 
  如敏看了他們一眼,點頭:“好,璇璣姊,我先回去了……”她離開時頻頻回首。
 
  柳苠激動地上前一步,說道:
 
  “章小姐,數月一別,你……你更……更漂亮了……”他結結巴巴的,紅暈冒上臉。他原本想說得順暢些的,可惡!他的大舌頭!
 
  “柳公子說笑了!辫^微微笑道,退三步。“柳公子,你可記得你的承諾?”
 
  “當然!這三年來,我從未告訴任何一人,章小姐正是撰寫《孽世鏡》的笑世生!彼犊ぐ,生怕她不相信。
 
  “那,請柳公子繼續遵守當日諾言,槐安感激不盡!彼凉伴T前。樹叢后有人微微一閃,無人發現。
 
  “可……可是聶老板不已知情了嗎!鳖l頻回首看她站在拱門前,她的容姿一直難忘,雖然并不令人驚,每回她也只是來去匆匆,但在談吐之間總令他為之傾倒,也許單身數年是因為拿她當心中的標準。
 
  而如今,再次相見,卻發現她更美了。渾身上下沾染了女人味,讓她平凡的臉蛋顯得韻味而魅人……
 
  “我幾乎要以為你的臉是長在身后的!”聶封隱的暴喝聲讓他嚇得連忙回頭,他最怕見聶封隱了,每回不把他嚴刑拷打問笑世生的下落,是絕不輕易放他走的,嚇得他寧愿遠赴北京也不愿回南京。他忍不住再回頭,卻瞧拱門后的她不見了。
 
  他苦著臉正要面對聶封隱,身邊忽然刷的一下閃過人影,定晴一看,是元朝生疾步走過,正向聶封隱附耳說些什么。
 
  “聶老板……”
 
  “我讓你來,是來讓你認人,F在,你得告訴我,為何一名冒充者會知道《鳳凰傳》的內容?笑世生的印章為何會在他身上?”
 
  “冒充者?是誰……”柳苠終于注意到坐在觀戲臺的角落,畏畏縮縮、遮遮掩掩的一名男子。“是你?”
 
  他的好朋友——文容郎。
 
  Я Я Я Я Я
 
  黑色的身影靜靜守在仆房外,已有月余光景。
 
  入了夜的上古園靜悄悄的,下弦月隱在烏云之后,顯得十分鬼魅。
 
  二更天的時候,仆房的燭火被吹熄了。這一個多月以來皆是如此,自從林懷安被調回了聶府,在元夕生手下做事,而如敏則睡在另一間的仆房,這一間就只剩伺候聶封隱的璇璣了。
 
  說是伺候,不如說是陪著聶封隱。她幾乎只負責推動輪椅在聶府里走動,偶爾聽聶封隱提起家族史,也偶爾在觀戲臺教如敏習字,聶封隱就坐在那里看書,兩不干涉。她大概也發現了因為柳苠的指證,而文容郎不再在聶府出現,她卻不動聲色的。
 
  不得不佩服一個女人可以冷靜到這種地步。不過他也看得很清楚,秦璇璣除了看書外,大半眼神是跟著聶封隱走的。當局者迷,旁觀者任誰也看出她的仰慕已變質生情,如果她沒有愛上聶封隱,那必定有鬼。
 
  每晚回到仆房,必經汲古書齋,她總會從那里順手帶了幾本書回去,讀到二更天才歇息。
 
  他上眼暫歇,輕微的聲音忽然響起。
 
  他倏地張開眼,耳聽八方。那是踩斷樹枝時所發出的聲音。他的右耳動了動,透過風聽見微淺的呼吸聲。
 
  他銳利的注視四周。在無月色的夜晚里,他的視線掃過每一個地方,再掃回來時,左側的樹葉不自然的晃了下,從樹后冒出入影。
 
  那人飛快的疾走向仆房,幾乎足不點地的,似乎想要一氣呵成,不留任何空隙。
 
  是賞金殺手!
 
  唯有要錢不要命的殺手才有如此俐落而無洞隙的作法。在推開門的剎那,他出劍擋人。
 
  雙劍在空中撞擊,漫天秋葉飛舞,忽然那人逼退了他一步,直接破門而入,黑蒙蒙的一片,忽然迎面撲來的氣壓讓殺手有所警覺。是什么?
 
  香氣逼人,以劍護在身前,卻發現罩下來的是棉被。
 
  “是誰?”女人呼吸沉重,似乎十分疲累。
 
  “是我!焙髞肀歼M來的男子手腳極快,隔著棉被點了對方昏穴,才露出他的驚訝!鼻毓媚,這是你做的?”
 
  “你的聲音好耳熟,是元護衛吧?”璇璣點燃桌上蠟燭,屋內露出元朝生的身影!胺讲,我聽見外頭有打斗聲,我怕有人闖進來,所以就搬著棉被守在門口了。”
 
  “這樣……很好!痹芍菆F棉被。她的反應還算靈敏,懂得自保。
 
  不過先進來的若是他,難保不會被那殺手趁機砍殺。
 
  “他是……”
 
  “是小偷吧!
 
  是嗎?璇璣瞧了他一眼,走上前一步,棉被幾乎被砍成兩截,若不是元朝生及時點住他昏穴,只怕她也要橫死當場了。棉被外露著半截鋒利的劍面,是小偷嗎?
 
  不如說是殺手,是來殺她的。
 
  等這一刻等了許久,章家人終于雇人來殺她了。這里已非久居之地,是該走了,不走,只會連累聶封隱……
 
  “你安歇吧。”他一把抓住那名漢子,欲往外退。
 
  “元護衛!”她叫住他。“你怎會在此出現呢?”平日他都守在聶封隱門外,沒過三更天,是不會回去的。是聶封隱出了事嗎?
 
  “三少爺要我將書收回汲古書齋,我遠遠瞧見有人影晃過,便追了過來。”他面不改色的說道。
 
  “喔。元護衛,今晚多蒙你相救,璇璣感激不盡!彼郎赝窨嘈。下回怕是沒有這么好運了。
 
  元朝生并未多說什么,拎著那漢子就往外走。
 
  她站在那一會兒,才麻木的走回床鋪,收拾起幾件衣裳。
 
  真要走了,反而舍不得。
 
  舍不得如敏、舍不得聶府,舍不得聶封隱……她并非獨生女,下有幾個妹妹,但從來不知手足之情可以如同聶府兄弟們,即使分離各地,感情仍比石堅。
 
  曾聽聶封隱談及家族史時,提到聶  陽年幼身弱,幾回難逃鬼門關,是元巧守在他身邊陪著,因為他格外疼元巧;元巧會在街口不要命的救她,也是家族教育下的觀念。
 
  是怎樣的家族教出這些手足情深的兄弟們呢?她嘆了口氣。為何最近他老愛提他的家族故事?她遲早要離開,現在卻對這樣的感情深深迷戀……以及好奇,那樣的感覺就像是她與如敏嗎?
 
  她家族的人口并不比聶家來得簡單,但卻從未感受到任何的溫情,所以特別向往這樣的情感。
 
  等到三更天,她環視了下仆房,便靜悄俏地推開房門。外頭萬籟俱靜,倘若她的家族得到了風聲,應該不會再雇人來聶府了吧?
 
  她點著燈籠,朝上古樓走去。上古樓亦是一片黑暗靜默,她吹熄了燈籠,輕輕推開門,依著記憶往床鋪走去。
 
  原來,她的心也會痛呢。她苦澀的微笑,從黑暗之中,勉強瞧見躺在床上的聶封隱。他像是已沉沉睡去,看來朝生并沒有驚擾他。
 
  這些日子的聶封隱好相處得很,甚至偶爾可以看見他的笑容。他不知她對他的笑深深著了迷,如同對他淵博學識的迷戀。
 
  “我要走了,”她喃喃的,幾不可聞!皩,你還會記得我嗎?我以為我只是仰慕你而已,但……”她遲疑了下,收住了口,微微俯身輕觸他的唇。
 
  他的唇溫熱而熟悉,難忘啊,他的一切都難忘。她又碰觸了下,才低語:
 
  “不知道這一輩子是否能再見你的雙腿康愈,但是,我衷心期盼你能再復光采!
 
  逃逃逃,要逃到哪去呢。天涯海角,逃了她家族人的追蹤,卻也找不回她的心了。
 
  再瞧了一眼他模糊的輪廓,她依依不舍的往門外走去。依稀有股藥草味,就像是每天天一亮,端著洗臉水過來推開房門時,撲鼻的一股味道。
 
  她沒再深究,便悄然離開。
 
  “朝生,跟著她吧!
 
  “是!贝巴獾脑o靜離去。
 
  聶封隱摸著唇,露出詭異的笑!澳隳苌夏膬耗,秦璇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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