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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兔姑娘 第三章
作者:于晴
  此人搶了展家大少的純金鑰匙,如有仁人君子將他擒住,不論死活,賞金一千兩大銀。在書房里,銀兔兒就坐在展無極平日坐的位子上,認真地在一張畫紙上寫上害死人不償命檔ㄒ賞字言,而那幫工自然是隨她陪嫁過來的小泥巴。

  “小姐,姑爺不是不要那金鑰匙了嗎?咱們干嘛還花一千兩大銀,那多浪費?”小泥巴還是習慣叫銀兔兒小姐,反正銀兔兒婚前婚后還是一個性子,除了現在偶爾耐心地繡些什么小兔子外,那頑皮的天性仍是改不了。

  “傻丫頭,咱們不要金鑰匙,但仇還是要報的。你以為人家這么容易信咱們失了金鑰匙嗎?加筆大賞銀,一來是鼓動人的貪心,才能幫咱們做事;二來,人家會十成信了九成咱們是真失了金鑰匙,才會出大筆賞銀懸賞那僮櫻绱艘煥矗嵌ɑ岫閱琴子窮追不捨。我這樣說,你懂馮?”

  小泥巴是似懂非懂,反正她不懂,小姐懂就成。像她就不懂家里養那么多小兔子干嘛?又不準拙銬吃,這倒還在其次,她寧愿一輩子不吃兔肉,也不愿再瞧見小兔子一眼。原因很簡單,銀兔兒最近給下人們製了新衣,新衣上頭都繡個正在吃蘿蔔的小兔子,這──不是讓人見笑嗎?不論是長工、苑內丫頭,還是那展管事,都逃不了這劫。瞧,她小泥巴胸前不正有只小兔子嗎?

  丟不丟臉?夠丟臉的了。害她都不敢出府一步,免得遭人恥笑,偏偏天香苑上下沒人忍心違背銀兔兒的“好意”,只得默默忍受下來,臉上還得掛著歡榆的笑容。有此主子,不知是幸或不幸?

  小泥巴瞧了瞧那畫像中人,脫口道:“這人長得可沒姑爺好看,一穆テ去就像儇。�

  銀兔兒笑嘻嘻地吹乾紙上的墨跡,道:“帶這紙乾了后,你去請畫工多畫幾幅,再張貼在大街小巷。我說嘛,最好在客棧、官府附近多貼幾張,捕快個個都身有武藝,但薪餉極少,他們若想要閑錢花用,定會試土一試;客棧人多口隨,有助于咱們宣傳,說不定讓哪個不識字卻有武肆俠客聽見,也來淌一淌渾水,小泥巴,你說這法子好不好?”一想到那曾炸傷她的無極大叔的中年漢子可能會有的下場,就忍不住掩嘴偷笑起來。她老早想報復那偷金鑰匙的漢子了,雖展無極不在乎金鑰匙被撟ì但她可在乎,在乎那中年漢子竟傷了她的無極大叔,她當然要好好的報復一番,所以她才半是撒嬌半是耍倭要展無極親筆畫下當嚷蹖金鑰匙之人。

  記得當時,展無極還懷疑地問她:“你要他的畫像有何用處?”

  她笑瞇瞇地回答他:“我要將它貼在墻上,用釘子釘他的臉、他的鼻、他的嘴,還有他的心,這樣才能消我心頭之怨嘛!”

  她當然不能把計畫全盤托出。須知,從他那日午后臉色鐵青回家后,就看管她甚嚴,還派著展管事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好像怕她逃跑似的。她又不是在坐牢,跑什么呢?難不成是怕她會出事?那晚他盡說些古里古怪的話,好似她有莫大的劫難──“劫難啊,劫難,你若真要來,可別來找我。我銀兔兒雖頑皮,但也不是大好大惡之徒,最好你去找那傷無極大叔之人,好好的讓他劫難一下,這才公平呢!”她自言自語道。她又瞧了小泥巴一眼,突然問她:“小泥巴,你在白子園里除了服侍我之外,可會煮飯?”

  “那個丫頭不會煮飯?若是不會煮飯,也不配做丫頭了!

  銀兔兒偏著小臉,想了想,再道:“為人妻,應當做些什么呢?”

  小泥巴立即心懷警惕,生怕這小姐又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念頭。

  “偶爾我也要盡點妻子本分嘛,是不?我瞧,我就燉個險湯給無極大叔嚐嚐,小泥巴,你可要幫我哦!”最好還能討他歡心。平日他待她好得不能再好,這會兒她也該回餽一下。她不是瞧不出這幾日除了出門談生意外,他總守著她,好似怕她會突然消失一樣。他能一直陪著她是她的心愿,可他也不必繃著臉啊,連她說句笑話逗他,他也只能擠出一個心不在焉的笑容,那多沒意思。

  所以,燉個險湯應該還難不倒她──咦,小泥巴的臉色何時也跟無極大叔的一樣難看?“小姐……”

  “你有話就說,瞧你那樣子活像剛吞了險蛋似的!毕肓讼,她再補上一句:“若是嫌我不會煮飯,那你就不用說了。凡事總有第一次,我就不信我的煮飯功夫會差到那里。瞧,我頭一次刺繡,繡了個免兒帕子給無極大叔,他還讚聲好呢!”

  一談起展無極,小泥巴是欲言又止,尤其面對銀兔兒坦率的神色,一咬牙,道:“小姐,這事是我偷聽來的,我本不該說,可是──可是總覺得憋在心里,對不起小姐。”

  “偷聽來的?好玩嗎?若是好玩的事,可別忘了我一份!

  “不……小姐,你也知道的嘛,男人談生矣嗉爾是在那煙花之地談妥的。這本也沒什么大不了,可我聽說姑爺和有容少爺隔幾日要到那醉香花舫同人家談生意,偏偏花舫主人是京城出了名的花魁──”言下之意,就是怕姑爺迷戀上花魁。

  雖說,銀兔兒天生就是美人胚子,任誰瞧了都會移不開目光,可人家是花魁耶,不論打扮、談吐,甚至狐媚的手段,又豈是銀兔兒能比得上的?且銀兔兒年方十七,就算再絕美脫俗,仍是少了一股成熟的韻味,這是急不來的。

  所以,小泥巴才為主子著急,生怕姑爺就此變了心。

  銀兔兒睜圓了眼,奇道:“小泥巴,你偷聽的技巧真是不賴,竟也能讓你偷聽這么多!

  那小泥巴羞紅了臉,氣得跺腳,道:“小姐,我可是和你在談正事呢?”

  “我是在聽嘛!無極大叔談生意是正常的,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不過,你告訴我,什么是煙花之地?醉香花舫是牢里嗎?怎么瞧你的模樣,像是不屑那什么花舫的?”她一知半解地好奇問道。小泥巴這才恍然,暗罵自個兒笨。銀兔兒自小生在白子園里,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無人同她說起外頭的世界,她當然不知什么是煙花之地,自然也是氣不起來嘛!

  “小泥巴,你快說。 便y兔兒眼一流轉,喜道:“難不成那什么花舫好玩嗎?在賣什么的?是不是像客棧一樣?你快說啦!”

  這要她怎么說呢?一個小女子如何能啟口?但,銀兔兒素來待她極好,此時若不說,只怕她緩筢悔一生一世。

  小泥巴只得鼓起勇氣,開始說起那煙花之地、醉香花舫,還有那美艷絕倫的花月痕。她也是從其他下人嘴里聽來的,一傳十、十傳百,其中再加油添醋一番,到了小泥巴的嘴里,所謂的醉香花舫就是男士進去,就非得讓花月痕給迷住,無一例外,所以那花月痕除了妖嬌的容貌外,定有什么妖術──這是小泥巴的說詞。

  她可是說得口沬橫飛,從早上說,一直說,說到晌午用完膳還在說,說到展無極回家后,才勉強收住口,她還一直朝銀兔兒扭動眼睛,好似要她纏住展無極,千萬別讓他到那花舫去。

  至于那展無極才覺得奇怪哩!怎么他一回府,就見銀兔兒坐在那兒沈思,一雙美目還儋賡獾牧鎰,像是又要开始o媸裁椿ㄕ興頻摹�

  他暗叫不妙,好不容易才平靜幾日,她這小丫頭又想玩什么遊戲了?她要玩可要在府里玩,千萬別跑到外頭。他提醒自己要叮嚀展管事,非要時時刻刻盯著她不可。他將沈思中的銀兔兒抱到房里。當務之急,便是要她沒法思考那惡作劇,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吻得她暈頭轉向,再好好享受那閨房之樂



  ※  ※  ※



  銀兔兒迷迷糊糊地鼻*眼,就瞧見展無極穿上衫子,正紮好腰間的織帶。怎么無極大叔這么早就起床了?她小腦袋瓜子還昏昏沈沈的,真想回頭再去睡個回瘓,偏偏──“簿徝,今儿个不正是无极大叔谈生意的日子路w俊彼畹閫恕�

  展無極一聽她自言自語,回過身來,邪邪一笑,道:“天還沒亮,小丫頭就睡醒了?昨晚不累嗎?”他坐在床沿,輕吻妻子的小嘴。

  銀兔兒的臉蛋紅咚咚的,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這么早就要出門?”她是緊緊拉住胸前的薄毯。真怪,同他成親這么久以來,怎么她還會害羞,而他卻不會呢?“晌午后有個生意要談,在這之前,還得跑幾家鋪子。近日京城幾家商行的火藥讓人偷了,得想個法子怎么抓住那僮印!�

  銀兔兒眼一亮,喜道:“我來幫忙,你說好不好?”兵捉強盜的遊戲,我還沒玩過呢!”

  “這可不是遊戲,說不定有危險,也許那僮傭鷚┑撓猛荊粽嬡绱耍ㄒ縟漲艿剿,否韵栿果不堪设想。¢]刮藜テ鷚淮檣⒃謁硨蟮某ん,矄钧燐惜祬噸G它,禎⒑“最愛你放蠋n販⒌氖焙潁鐘心募遺幽薌暗蒙夏閼庾砣說那嗨咯ぉぁ閉饣岫,银兔儿羞得连纱~右卜⒑熗恕�

  她不滿的紅著臉,扁了扁嘴,小聲道:“真古怪!為什么我這般容易羞怯,無極大叔卻不會呢?”她下一個目標就是克服臉紅羞怯。

  展無極聞言,輕笑地將她摟入懷中。她覺得古怪,倒不如說他更古怪,怎能愛一個人愛得這般深刻呢?他以為自己對她的愛已是最深的了,哪知一日還比一口噥烈,像是無止境似的。雖說,這種經驗是頭一遭,他卻也心甘情愿的承受下來。如果──如果這丫頭愛他有死鮪她的十分之一,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銀兔兒皺皺小鼻,在他懷里抬起小臉,問他:“你會不會遲了?”

  “為什么這樣問?”

  她的臉蛋又俏紅起來,好不容易才克服心中羞怯之情,在他的耳邊咕噥:“因為我想親親你!弊詈迷谒樕狭粝麓接,讓花月痕瞧了才知他是名草有主,偏偏她才剛醒來,臉上未施胭脂,想留下個唇印根本是作夢。

  “你愛怎么吻就怎么吻!闭篃o極笑道。

  銀兔兒這才開心蹈駭住他的領項,用昨晚他教她的方法親吻他。

  她一時興奮,忘了先前自己的雙手是身負重任,壓住那薄毯的?扇缃瘵ぉつ潜”〉奶鹤釉绮恢涞胶畏。

  從那熱情之吻到展無極輕柔地抱住她,緩緩倒向床鋪,誰也沒想起展有容早穿好衣服,就等著展無極一塊出門看那鋪子……

  這一場春宵纏綿直到天初亮,展無極等著她入睡,瞧著她甜美卻略帶倦意的睡容半晌,才輕悄悄地離去。

  然后再過半炷香時間,有人來敲門了。

  “小姐.你醒來了嗎?”

  “醒來了,醒來了,你等等,”銀兔兒又迷迷糊湖的爬下床,趕緊穿上杉裙。她是可以讓小泥巴服侍她,但她身上還有那吻痕淤青呢,說什么也不敢讓人瞧見。唉!只怕她克服害羞的日子是連連無期了。

  待她換好了衫裙,連忙讓小泥巴叫展管事來。

  無極大叔只要展管噬鵵時刻刻盯著她而已,可沒說要到那里盯人。她掩嘴低笑起來,就算將展管事一塊帶出天香苑,只要能讓他看見她,也不算違背無極大叔命令。待那展管事苦著臉,匆匆跑來后,銀兔兒興奮地宣布──“計畫開始啦!”



  ※  ※  ※



  今兒個是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沒雨沒云的,湖面上倒映著天色,湖中停泊著一艘花舫。那花舫上的姑娘個個搖曳生姿,薄紗里著身子隱約瞧出胸前的肚兜,似想引人血脈蕡張,卻又全然不在意地在那嬉笑玩耍,而那花舫內坐著三男一女,女的便是花魁花月痕,而男的除了一臉肥胖的中年商人外,便是展家叔姪。

  “依我說,來到京城,若不親目見上花姑娘一面,實是生平憾事。”那臉圓滾滾,肥胖有余的商人哈哈大笑,那肥手還“明目張膽”的捏了一把花月痕那光滑柔軟的小手。這馬商人差不多四十來歲,家中共有一妻四妾,據說近日還打算納一房妾,他人既色又貪財,若不是有生意要談,展無極他們又豈會在這里看他吃人豆腐?

  不過,這豆腐倒也十分昂貴。想上醉香花舫,每人須千兩黃金,能上得了這艘船的非王公即富豪,展無極本也不愿來這談生意,可對方是上游的商人,若能談捅鋜碼條件,原料、木材可比其他人提供的價碼減少三分之一。尤其這馬商人性好漁色,談生意多在煙花之地,今兒個他們也是被他邀請來的。

  依展有容過去的說法是不來白不來,溫柔鄉里的女子個個溫柔解情,不好好享受一番,未免大對不起自己,可現在就不同了。

  也不知展有容是吃錯了什么藥?面陡摸說是京城第一美女的花月痕,竟也心不在焉,像是只要把生意快快談完,就可回家似的。

  這展無極的心思也是一般。對船上眾女是不感興趣,唯一想做的,便是將生意談完,回家抱嬌妻。

  馬商人哪知這對叔姪的想法,更加得意的吃起花月痕的豆腐來。他可不像展無極家中有一絕美嬌妻,他雖有一妻四妾,但哪比得上花月痕的千分之一,若有可能──他的腦海中盡是極度色情的鏡頭。

  “咦,奇怪──”那在旁專斟酒的美女丫頭朝舫外湖面看去,像是看見了什么而驚詫!安缓美,不好啦?”甲板上的少女匆匆忙忙地跑進來,見花月痕白她一記眼,連忙放慢腳步,在她耳邊低語:“好像有人在搶咱們生意呢!”聲音雖小,但展家叔姪畢竟學過武,能聽個一清二楚。

  花月痕嬌艷的臉蛋一皺,好似在說──是誰敢跟京城花魁搶生意的?京城花舫唯此-艘,凡同業眾家姊妹一知醉香花舫是這花月痕的,哪敢跟她搶生意?就算搶生意,又搶得過她嗎?

  “各位大爺,請恕月痕暫時告退片刻。小玉兒,你須好好服侍三位大爺。”花月痕起身,準備去瞧瞧究竟是哪個姊妹不賣她的面子。

  “這怎么行?”那馬商人開口了:“咱們花了千兩黃金,就是來瞧瞧京城第一美人究竟是如何『善解人意』,今兒個你卻不親自招待,豈不要咱們白花那金子嗎?”“馬大爺……”

  “好古怪的花舫哪!”展無極忽地聽見身后甲扳上的姑娘交頭接耳的談道:“怎么船身漆著一只銀色的小兔子?”

  “是啊!咱們醉香花舫是用那鮮花、金漆的,怎么那艘船身做得這般可愛?瞧,那些姑娘身上穿的衣衫好怪,上頭好像繡著什么字……”

  “我瞧見了,我瞧見了!是『銀兔花舫』嘛,我怎么壓根就沒聽過?”語方畢,忽地感覺身邊人影一現。咦,這不是展家公子嗎?他怎么跑了出來?

  那展無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見的,他寧愿自己是在作夢!不然那是同名也好。問題是,銀兔這二字可不是普通名字,有哪家姑娘會叫銀兔?又有哪家姑娘想得出這種可惡的點子?

  只見湖面上那銀兔花舫緩緩逼近,沒有鮮花也沒金漆,在船身上只漆著銀色的小兔子,甲板上約莫有二十來個少女,有清純、有可愛,也有魁梧的,身上不約而同的穿著啃著半根紅蔔蔔,擺明了主子是相當喜愛小兔子的。

  事已至此,他不想相信,卻不得不信,因為他瞧見了花舫上站有一人。

  那人身高約莫六尺,身穿粗布藍衫,苦著一張臉站在船頭,一瞧見展無極,連忙慚愧地低下頭去──那人分明是展管事!

  “我的天哪,數日不見,怎么展管事成了銀兔兒的狗腿子?”隨后跟來的展有容不可思議的低語。

  光看那船身就知這一切會是誰才能搞得出來的場面。

  原來──原來娶了老婆后的下場竟是如此!倘若他也娶妻,那豈不也落得跟展無極一般的狼狽下場?他須好好思考才行。展有容暗忖。

  那日經銀兔兒點醒,他才頓然醒悟。原來那李迎弟竟是女人──這是他花了三天三夜才想出來的統論。既是女人,那事情就好壩卩了。只須霸王硬上弓,還怕娶不回家嗎?他實在該好好感激一下銀兔兒解惑他多月來的苦悶。

  他輕咳一聲,打算為銀兔兒說好話:“我說,無極,銀兔兒年紀尚小,吃噥醋是免不了,你就多擔待些,原諒她好了!薄霸徦?”展無極咬牙,差點爆笑,卻仍是扳著一張臉,冷眼瞧著那船逼近醉香花舫。黑炭似的小泥巴連忙從舫內拿出木板,搭在二船之間,是連看他一眼也不敢!拔也辉仕龈氩剑缃袼齾s違背丈夫的命令,倘若是你,你原不原諒她?”展有容無言以對。

  “這是哪家的姊妹?請出來一見!被ㄔ潞凵磉叺难绢^大喊。

  小泥巴鼓起勇氣,也大聲叫:“我家小姐是你要見就可見到的嗎?”

  “那你們來這又是何意?這地盤是咱們的,你們還是快快離去,免得壞了行規。”小泥巴向來口拙,不知如何反駁,趕緊鉆進舫屋內,過了半晌,才聽見那舫屋內傳出清脆可愛的聲音:“咱們是來挑戰的。素聞京城第一大美人,風韻才華非一般女子可比,今兒個我銀兔兒想來瞧一瞧月痕姑娘究竟有何媚術,能讓京城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蹦切ξ穆曇衾锍錆M頑皮;ㄔ潞哿家话櫍伺g的挑戰是時常有的,可她如今已是名滿京城,是京城第一大美女,又擁有一艘自己的花舫,一般妓女只有來親近她的分,又豈敢來跟她挑戰?

  “今兒個月痕有客招待,無法如姑娘之意,只有改日──”

  “怎么,沒種出來比試嗎?原來京城第一美人也不過爾爾。我勸船上的二位公子還是過來銀兔花舫,來這我兒玩好了。”說到最后,不免露出了孩子心性。

  展無極嘴一抿,倒也沒有任何動作。

  那坐在舫屋內的銀兔兒透過竹簾瞧他,嘴一扁,心里生起悶氣來了。原來無極大叔還是垂涎于那花月痕,不然為什么不過來她這里呢?

  她也隔著竹簾細瞧那花月痕,她是挺好看的,但那又如何?無極大叔是?慈送饷驳膯?撫了撫自個兒的臉蛋,忍不住問身邊的三嫂,道:“三嫂,你說我還算可以看吧?”她向來不覺自己有多好看,因為審美觀大差勁了,只知小泥巴說花月痕生就花容月貌,她就當真認為這花月痕是國色天香,不然何腋脤奪無極大叔的心?所以現下她也開始注重起自己究竟好不好看。

  那柳若蘭端莊的神色抹上一許溫柔,低笑道:“若說有人能比得過那花月痕的話,非小銀子莫屬。”

  “是。 倍┝河衽珶o聊的雙臂環胸,道:“我說,銀子,你大白天就將咱們從溫暖的被窩挖起來,為的就是要咱們瞧那姓花的有多好看嗎?雖說,規下因展家勢力,沒人敢再犯白子園,但咱們也是有事要做呢!”發完牢騷后,看了李迎姬一眼,就盼大嫂也說說銀兔兒。

  哪知那李迎姬是連話也不吭一聲,清秀的臉蛋就瞧著花舫上的展有容,心底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八成是在想,原來天下男人皆大同小異,個個比大野狼還色!靶〗悖蹅兛刹荒苋稳颂翎叾换囟Y,倘若讓人知道了,要小姐的面子往哪里擺?”花月痕身邊的丫頭忍不住插上一嘴。她是瞧見小泥巴就討厭,沒見過這么黑的女子,簡直是眾女人的恥辱嘛!

  “說得好,說得好;ü媚,對方都如此挑釁于你,你若不表態,將來傳揚出去,豈不讓人見笑?”那馬商人向來行事不論后果,只求過程刺激,最好能逼銀兔花舫的姑娘出來相見,也好瞧瞧那女子究竟有何等美貌。

  展無極冷笑,道:“花姑娘大可不必理她挑釁,對方定是小丫頭片子,閑來無事來玩耍也不無可能!便y兔兒小臉一垮,怒道:“展公子出來尋歡,可曾告知府上大座?”

  “我是來談生意的!

  “胡扯,若是談生意,多得是地方可談,何須上花舫?”

  “是!是啊!”馬商人在旁加油添醋,道:“無極兄,你何時娶了老婆,我怎么不知?不過話說回來,家花哪有野花香?定是家里老婆不討你歡心,所以才來尋花問柳,是也不是?”

  展無極瞪著這姓馬的,心想,他是存心挑撥他們夫妻的感情嗎?明明是他邀他們展氏叔姪來這煙柳之地談生意,如今竟往他頭頂上栽了。

  “原來家花哪有野花香。 便y兔兒嘴一扁,道:“既然如此,又何須娶妻?”“娶妻為了傳宗接代,姑娘難道不知嗎?”馬商人又插上一嘴:“我家那群婆娘共生了五男三女,本來納妾是為求新鮮感,哪知過了二、三天便覺乏味。女人就是如此,玩玩尚可,若圖個長久,分明是癡人說夢!

  展無極開始懷疑這姓馬的是不是哪兒派來的內好?銀兔兒的性子向來不是溫馴之類的,她可是有仇報仇,愛恨分明之人,此舉豈不正擺明了他展無極是早瞧膩了她嗎?他本該上前斥責這姓馬的,但及時收住口。他心想,也許該讓銀兔兒吃吃苦頭,免得老是違他心意,只是──他心底也挺有底的,怕只怕到時吃苦的不是銀兔兒……“也罷!”能當上京城第一美人,擁有數十丫頭的花月痕也不是簡單之人,若不接下招來,豈不讓人看扁?“姑娘既有意挑戰,月痕也只有合姑娘之意,只盼你若輸了,就此不在月痕面前出現!辈蝗蝗靸深^便來挑戰,她不累死才怪!

  “笑話,比賽都還沒開始呢,你又怎知我會輸?若是你輸,你要如何?”“我……”花月痕心一硬,道:“倘若我輸,就此不在京城出現!

  “那豈不斷了你的財路?不好,不好,我銀兔兒挑戰于你,可不是系鐓餓死。這樣好了,戎訁輸了,你船上那二位展家公子就過來我這兒玩好了!

  “好,好,當然好!”展有容連忙道,而那展無極只是冷哼一聲,并不答話。“我也過去,如何?”那馬商人露出色相。“倘若你嬴,我馬爺也想過去瞧瞧姑娘究竟是如何的人間絕色?你們比賽該不是比脫衣服吧?這我最拿手,若是不嫌棄在下,就由我為姑娘輕解羅衫,我保證會很溫柔的……”話還沒說完,“碰”地一聲,他已倒地不起。因為他讓人狠狠揍了一拳──那人便是展無極。

  “好粗魯啊!”銀兔兒呵呵笑道,好開心無極大叔為她出頭。不過瞧他那副氣極的模樣,最好待會兒哄哄他,免得被揍的第二對象就輪到她。

  “咱們比試三場,皆由展家公子做裁判,你說好不好?”銀兔兒笑嘻嘻道!斑@當然好,展家公子為人公正,由他們做裁判是再好也不過,怕就怕他們不愛理咱們女人家的事!

  “為何不理?”展無極非但沒有認妻,倒還想瞧瞧她究竟要玩什么花樣?“是。∈前!”展有容拼命做中間人,道:“無極既有興致,咱們就來做裁判!笨攘丝龋舐暤溃骸般y兔姑娘,你最好小心點!月痕姑娘才貌兼俱,又豈是你能比得過?最好趕緊回家,安守本分才是!边@是給她警告。

  或許才成親沒二個月,她不熟悉無極的個性,但他這叔叔可熟了。依過去的經驗顯示,若是她玩得太過火,只怕她會沒有好統果,例如:關她個三天三夜,不給她飯吃啦,或者打她屁股,這都有可能。事實上,她現在就已經玩得太過火了!

  “展老公子關心我,我挺感激的,不由我也關心你一下,記得當日我可曾同你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小孩是沒有,不過女人嘛,你若識相些,包你馬上見到那女人!闭褂腥菀惑@,難不成迎弟也在舫內?

  “閑話少說,還不快開始比試?”花月痕身邊的丫頭實在忍不住插上一嘴。銀兔兒悄悄瞧一眼展無極的冷漠,扁了扁嘴,大聲道:“好,比賽馬上開始!

  現下,她可再也管不了這后果了,誰教無極大叔有了她,還逛花舫呢?這是他的過錯,可不是她的。所以她只不過要小小捉弄他一下,他當然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他自己──這是她私下的想法。  微風輕輕拂面,二艘花坊的丫頭們全凝神屏息,想瞧瞧究竟是誰贏誰輸,銀兔兒忽地先開口:“小泥巴,將算盤交給花姑娘。”

  算盤?那花月痕一愣,是要比算數的嗎?當下接過小泥巴的算盤,命人將桌椅搬出!霸瓉磴y兔兒姑娘還會算數?”展無極冷笑。

  “當然會啦!我不但會,還會看賬本呢!你可知曾經我傷重初癒,一時無聊拿了賬本來瞧,就瞧見里頭賬目算錯,我還在旁改了幾個字,就不知那主人發現了沒?”展有容笑道:“連那豆大的字都發現不了,如何在商場上立足?原先那主子是氣得發暈,可后來發現你不是貪玩,而是將那數字更改正確,對你真是感激不盡呢!”

  花月痕古怪地瞧他一眼,道:“展公子識得她?”

  “曾有幾面之緣罷了!我可不會因這幾面之緣,而站在她那一方!闭褂腥菪χf道;ㄔ潞圻@才安下心來。在她投入風塵前,也曾是夫子之女,這算數問題還難不倒她,當下便坐在椅上,笑道:“可以開始了!

  小泥巴點點頭,道:“第一試題:十個桌面上各有不等米粒,第一個桌面上有一粒米,第二個桌面上有二粒米,第三個桌面上有三粒米,依此類推,從一到十的桌面共有幾粒米?”一時之間,只見二艘花舫上傳出“咱咱”的撥珠聲。

  展無極瞧花月痕雖是一介女流,但速度奇快,而銀兔兒天性貪玩,又豈會時時刻刻練這玩意?她能贏嗎?

  “答案是共有五十五粒米。”銀兔兒忽地開心大叫。那小泥巴和銀兔花舫上的姑娘全都拍手叫好。

  “這不公平。誰知是不是你先算好答案,才讓那黑炭似的小姑娘當試題?”花月痕身邊的丫頭氣惱道。

  “你是說我騙人?”銀兔兒不氣不惱的,她還是開辛砄了!澳沁@樣好了,我讓你出個題目,這樣可是公平了?”

  花月痕朝那丫頭點點頭,那丫頭再道:“好,我就出個試題──有一只母羊共生三只小羊,三只小羊將來成了大羊,又各自生了三只小羊,從那第一頭母羊開始,到第五代小羊,共有幾只羊?”

  沒一會兒功夫,銀兔兒又大叫:“加那母羊共是二百四十四只。她咯咯發笑。過了半晌,花月痕才算出答案,只得擠出笑容,道:“姑娘贏了第一場比試!

  “定是迎弟在場,所以銀兔兒方能無所顧忌向花月痕挑戰算數!闭褂腥菰跓o極耳邊低語道,免得他還真以為自己的妻子何時變成數字王了!

  “我當然贏了第一場比試。我瞧,第二場就來彈琴,你說好不好?”

  花月痕松了口氣,笑道:“當然好。”連忙要丫頭抱琴過來。論彈琴,京城又有誰能贏得過她呢?

  “我先彈一首『眼兒媚』,好嗎?”語畢,便凝神專注撫琴。

  那琴韻忽地輕巧、忽地高昂,像在跟情人訴說甜美的相聚,又像心底的醋罈子打翻,曲調輕快活潑,琴功深厚,又豈是銀兔兒十七歲的年紀能彈得出來?加上她的左拳無法打開,就算能彈琴,也只能彈十分簡單的曲調。

  哪知,銀兔兒還不伯死的笑嘻嘻道:“好聽!好聽!既然你彈個好玩的曲子,那我就讓你聽聽『九張機』好了!蹦乔俾晱聂澄堇飩鞒觯{哀怨動人,訢說那生離死別的情人,哀慟不能自已,像是連那山湖都黯然失色了似的,直至琴聲停止,好半晌的時間,竟無一人動彈。“哇”地一聲,花月痕身邊的那名丫頭率先大哭起來,原來是讓琴聲牽動自個兒的情網,所以大哭起來,回首其他丫頭臉蛋上還掛著二行情淚,全是讓琴聲給感動了;ㄔ潞勰樕职子旨t,當著眾人的面,只得道:“罷了,罷了!想我這花魁之名早該易主,銀兔姑娘,從此以后,我是再也不敢居這花魁之名了。”

  “你不要,我也不要。既然我贏了,展家公子還不快過來?”銀兔兒開辛砄了!拔襾砹,我來了!闭褂腥葸B忙踏著木板過去。想他這叔叔還真難當,只可憐無極娶了頑皮妻子,將來不知還有多少活罪可受?

  “無極公子不過來嗎?”銀兔兒瞧他一動也不動的,就佇在那里,活像石膏像一般。展無極冷哼一聲,道:“我可不曾答應過你任何事!闭Z畢,那舫屋里忽地冒出一個小小臉蛋,正是銀兔兒的絕俏脫俗的小臉,靈動的眼珠子骨碌碌地瞧著他。“你當真不過來?”她笑嘻嘻問道,才不理醉香花舫上的姑娘們的一臉驚詫。原來這銀兔花舫的主子好小,最多也沒超過二十歲,但卻生就絕俗的俏模樣,她哪里像煙花之地的姑娘?她一臉的純真無邪足以洗凈她們身上的污點。

  她怎會被捲進風塵之中呢?花月痕是不忍心也不愿見到她墮入風塵,正要開口問她究竟有什么困難,好幫助于她,哪知展無極先打斷她的話頭,道:“若事事順你心意,將來豈不無法無天了?”

  銀兔兒噘了噘小嘴,佯怒道:“你真不過來,那我就過去找你了。”再露出雪白赤裸的香肩,慢慢地走出來。她的穿著就與一般妓女沒兩樣。胸前穿著紅色肚兜,紫色的薄紗包住身子,隱約地能瞧見她的手臂、修長的玉腿,還有一臉的古靈精怪──而她,就這樣笑嘻嘻地向他跑來。

  他怒吼一聲,輕輕躍過木板,將她抱住,免得她春光外洩……

  “開船!”銀兔兒連忙叫道,趕緊讓她的無極大叔遠離花月痕。

  “你這是在干什么?若不是今兒個全是女人,我定要把那看見你的男子全殺了!”“我沒看見,我什么都沒看見!蹦钦褂腥菰隰澄輧冉械溃骸拔乙贿M舫屋,就讓小泥巴給蒙了雙眼,你可別找錯對象!

  就連那展管事也有自知之明,自己蒙住了雙眼。換句話說,就只有展無極一人瞧見她半赤裸的春色。

  銀兔兒笑得好甜,連忙摟住他的領項,親吻他的嘴唇。

  “別以為我這樣就會原漲繀!彼N著她紅嘟嘟的小嘴,仍是半怒道。

  “我也是。”

  “什么?”

  “別以為我這樣就會原沾魚尋歡!彼缌斯砟槪龀鲲L情萬種的可笑模樣。“你若想尋歡,不會找我嗎?偏要找那花月痕,她很漂亮是沒錯,可你娶了我,就不該再去尋歡,我當然要討回公道。”

  “誰說我是去尋歡?”展無極道:“這是生意……”

  “生意定要在花舫談嗎?任何地方都可談。難不成真像那肥胖子所說的一樣,家花不如野花香?”

  “我若對其他女子有意,又何必娶你為妻?”

  “那就好啦!”她牽起他的大手,拉他到船頭甲扳上。“我這是第一次離開陸地,第一次坐船,挺好玩的!咱們就坐在船頭,瞧這風景你說好不好?”

  展無極瞧她一臉期盼,自己想想,的確是忽略了她;為了生意、為了那金鎖之事,將她關在府里,依她好玩的性子不早悶壞了,既然難得出門一趟,又有他作陪,應該不會有事發生才是。

  不過,在此之前──“小泥巴,你們出門之前,沒帶禦寒的衣物嗎?”他問。一來,是她太過暴露;二來,湖上風大,不著涼才怪。

  小泥巴點頭,道:“有,有!出門前帶了姑爺的披風,小姐──不!夫人說怕你著涼!闭f完,連忙跑進舫屋,將披風拿出。

  銀兔兒才不披呢,直接縮在展無極的懷里,笑道:“你披就好,我就躲在你懷里取暖,好不好?”

  展無極原先堅持定要她披上披風,后來拗不過她,只得披在自己身上,所幸那黑色披風甚大,足以里住他二人。

  展無極在她耳邊低語:“倘若下回再讓我瞧見你穿成這般,你瞧我會怎么罰你?”

  銀兔兒哈哈發笑,道:“罰我──脫光衫子?”她桌噗窩在他懷里,挺溫暖的。展無極拿她沒法子,真想將她吊起來狠狠打一頓,卻又扛心底捨不得,只得俯下頭,吻住那小嘴,道:“倘若船上無人,定要你脫光衫子,躺在我的懷里!

  銀兔兒立即紅起臉蛋,鼓起勇氣道:“那好,下回咱倆單獨來遊船,要不就準備二艘船,他們坐一艘,咱倆坐一艘,到時咱們愛怎么做就怎么做!闭f著說著,便努力不將臉蛋埋進他的懷里,一雙美目很拼命的盯著他,就怕自己先害羞了。

  展無極見狀,真想將她揉進自己的體內,心中好生熇鮪。真不知過去的二十六年,他究竟是如何活過來的,既沒有銀兔兒的笑語如珠,也沒有她的頑皮,更沒有她的陪伴。愛一個人怎能如此深刻,像是用盡全身的所有去愛她,卻好像嫌不夠;像要掏出心肝去愛她,卻又嫌太假。究竟是何時,他竟已愛她愛得無法自拔!

  愛情便是如此嗎?讓人身陷泥沼而不自知,就算發現了,再也脫離不了。他實在無法想像,倘若有一日,他的身邊不再有她相伴,他會如何?

  一思及此,不覺一凜,不敢再想下去,只將她摟得更緊,好似只要讓她躲進他的羽翼下,她便不再受任何傷害。

  “無極大叔,我雖喜歡在你身邊汲取溫暖,可你也不能把我抱得這么緊啊,會讓我喘不過氣來的耶!”銀兔兒的眼睛晶亮,道:“你該補償一下,例如讓我親親你!闭篃o極輕柔一笑,道:“你這般愛親我?回家后,讓你親個夠便是!

  “我就愛親你!彼闷娴拿嗣淖齑剑龅卣溃骸澳愕淖齑绞菍儆谖乙蝗说,你可千萬別讓其他女子碰一下;不!不只是你的嘴唇,還有你的人,你的人也是我的。”忽地苦起一張小臉。

  她在吃醋。原來愛人后,還會吃醋!不然,她干嘛耍展管事費盡千辛萬苦的買來-艘船,還將它漆成銀兔盜騁┟?又何必去將三位嫂嫂及白子園的丫頭挖起來助其聲勢?連那算數都是大嫂為她算好,琴聲是三嫂彈的,沒一樣是她自己做的,但她也是為了他嘛!“這醋還真累人呢!”她咕噥道。

  展無極聞言,大笑出聲,原來今兒個的事全是為她吃醋所致,于是他將她緊摟在懷里,觀賞那湖光山色,一時之間竟希望永遠待下去,不理那凡塵俗事……

  而那白子園里的丫頭卻個個暗地發笑。為什么?還不是因那黑色的披風上繡著二只銀色的小兔子,姑爺還沒發現呢!

  至于,那展有容對那天仙絕俗的柳若蘭是看也不看一眼,一雙黑眸緊盯著清雅秀麗的迎姬,像是瞧透了什么,讓迎姬心生不安,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  ※  ※



  遊湖回來后,已近黃昏。展無極與銀兔兒先坐馬車回天香苑,而那展有容則表態愿送白家嫂子回白子園。臨分別時,銀兔兒還朝他貶眨眼,盼他好運,哪知才一回到天香苑沒多久,忽聞展有容的隨身車伕小三子來報……

  “白子園被炸了!”

  那正勉強要喝嬌妻的愛心險湯的展無極,不知是驚?是喜?驚的是,一般百姓鮮少懂得火藥,如今白子園被炸,豈不表示那偷火爍僧人已有行動。而喜的是終于逃過一劫;須知這幾日銀兔兒為當個好老婆,娌嗾在廚房里忙東忙西,好不容易熬出半碗湯來,第一個試驗品卻是他。試問,她十七年間不曾進過廚房,如今第一次下廚就能成功嗎?世上若真有此人,只怕是個天才,偏偏銀兔兒不是天才,所以她熬的湯……能喝嗎?

  -思及此,他就怒喝一聲,心驚膽跳的離開大廳,疾步奔向后門──“銀兔兒!”

  那銀兔兒才要順利偷溜出去,怎知這么容易就被逮到了,嘴一扁,眼眶通紅的回過身來,不滿道:“你怎知我在這里?”

  “若無法揣測你的心意,又豈能抵趨丈夫?”展無極真想狠打她一頓,如果他夠狠心,他發誓他會的。

  先前銀兔兒去廚房端險湯,小三子就來通報白子園被炸,依這來回時間,銀兔兒早該出現在大廳,為何仍遲不見蹤影,除了偷聽到他們的談話,還會有其它解釋嗎?“你要去嗎?”

  “那是你的娘家,我當然要過去瞧瞧。”

  銀兔兒仔細瞧著他的神色,咬了咬唇,可憐兮兮地說道:“你不會讓我去,是不是?”不知他心意,又如何當他妻子?無極大叔簡直當他自己是無敵超人,凡事他都為她頂著,卻不愿讓她受半分揚傷,他當然不會讓她去,這是她早就料到的。

  展無極輕歎一聲,上前將她嬌小的身子摟入懷中。

  “我又嘗愿意意留你在這里擔心受怕?但白子園被炸,咱們怎知那設置火爍僧人是否仍留在那里?等我去瞧瞧后,若確定無礙,定會派人來接你過去,好嗎?”“真的?可不許騙我?”銀兔兒眼珠子一轉,忙掙脫他的懷抱,道:“你還是馬上出發吧!順便把小泥巴一塊帶去,若是有人受傷,就讓她去藥鋪拿藥,她懂這些的。-語畢,連忙推展無極出門,然后自個兒先將天香苑積屯的藥材先收拾幾味起來。

  “不知大嫂她們還好嗎?”銀兔兒著急的走來走去,又想起當日無極大叔也是為火藥所傷,幸虧他反應夠快,不然早埋在瓦礫堆下;不過,那是因為無極大叔身懷武藝,但大嫂和云陽可沒有啊!

  她是愈想愈不妥,真巴不得展無極快快派人來接她。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銀兔兒實在耐不住,想找展管事去牽馬出來,自個兒到白子園去,哪知一出房門,就瞧見一個陌生的丫頭慌慌張張的跑過來。

  “夫人,少爺從白子園派來的馬車就候在門外呢!”

  銀兔兒一喜,連忙拿著藥籃要跑出門外,可忽地她停下腳步──“我怎么沒見過你?”不知為何,這念頭閃過腦海。

  那陌生丫頭害羞笑了笑,道:“我是阿美,三天前新來的丫嬛,是專整理東邊客房的丫頭,夫人,你忘了嗎?”銀兔兒認真地想了想,這才想起是有見過她一面,印象不深,所以給忘了。“咱們還是快上馬車,說不定有人須要用藥呢!”

  那阿美丫頭說道:“夫人先坐馬車去。少爺吩咐咱們再上街買金創藥,白子園里傷者大多……”一聽那傷者多,銀兔兒的心噗通通的急跳,也不及細想,點頭道:“你買了金創藥,可快點過來!闭Z畢,便要那車伕盡快馳往近郊的白子園。



  ※  ※  ※



  白子園約有五成給炸得精光。那展無極一瞧那幅慘景,不覺心一冷,不知該不該讓銀兔兒親眼來瞧瞧?尤其四處可見斑斑血跡,就不知死傷多少人。

  那白云陽才從幾間完好的房舍走出,就瞧見展無極,連忙跑上前:“姊夫,你怎么來了?”

  展無極發現他身上有數道傷痕,像是刮傷,但他卻一臉心不在焉,好似不在乎這傷“小三子跑來通報,說白子園讓人炸了。我帶了二十多人過來,若有需要的地方,儘管吩咐就是!

  云陽大喜,道:“好極了。園內凈是女孩家,能幫忙搬石塊的除了二嫂的那一連娘子軍外,是再也沒人能幫了,姊夫你來得正是時候──”他眉頭一皺,瞧向展無極身后,道“銀子沒來吧?”

  “我怕她難過,讓她在家里等著。”

  白云陽苦笑,道:“她沒來是最好,我也不希望她瞧見了這幅慘景。”見有一丫頭過來,他連忙叫道:“梅丫頭,受傷的女孩們可包紮過了?”

  “這點小事,咱們自己能做!蹦切⊙绢^眼眶含淚,道:“可那小紅從小被撿回白子園里,無親無故的,如今死了……”

  “你放心!小紅同其他二個丫頭,白家定會將她們厚葬!

  梅丫頭感激地掉下眼淚,欠了欠身,便趕去幫忙了。她一向以為白子園里最惹人敬愛的就是那銀兔兒了。當時,轟地一聲,屋瓦齊落,現場一片混亂;從事情的發生,到災后處理,哪個丫頭不想念銀兔兒的?她向來聰明又精靈,定能幫助她們的,可她們萬萬沒想到白云陽也有剛毅果斷的一面;大家一直以為他是懦弱無能,哪知事情發生了,頭一個出頭指揮她們的,就是白家大少爺,雖說如今他臉上盡是污泥,可上上下下的丫頭莫不覺得此時此刻他是最有英氣的了。

  那白云陽像也察覺展無極奇特的目光,苦笑道:“環境總是能讓人改變的;以往我是書呆子,就算有再天大的事,嫂子們和銀子都會為我頂著,如今銀子不在,大嫂她們也四處忙著,我這白家主人就算是再貴重的身軀,也要出來幫上一幫!弊旖菗P起真正的笑容,又道:“無極姊夫,這話我只同你一人說過。以往大嫂怕我同三位兄長一般早夭,從小將我捧在掌心呵護,成就今日手不能提,也不知生活為何目的的白云陽,如今也算成長了,我打算親手重建白子園,看著它完成──我要成為白子園的真正主人!痹谀腔璋档奶旃庀,他那酷似銀兔兒的容貌竟有幾許男子氣概。

  展無極讚揚一笑,道:“有什么須要幫忙的,儘管說就是。倘若銀兔兒知你變化甚多,只怕非親眼來瞧你一眼不可!

  “爆炸之時,有容叔叔和嫂子們才進園里,除了三個ㄚ頭來不及逃出外,其他人都是輕傷,幸而那設火爍僧人選的幾間樓都正巧無人,才能將傷害減至最低。不過──”他頓了頓,走到門前,道:有容叔叔護著大嫂逃離,讓石塊傷了……”

  話還沒說完,忽聞房內一聲痛呼──“我的老天,你就不能輕點嗎?”

  “若蘭,拿塊毛巾來。”這正是迎姬的聲音。

  門一打開,見到的就是李迎姬將展有容的嘴巴搗住。

  “只怕這一生,有容叔是再也不能行走了。”白云陽低語。

  展無極一驚,見到那床單上血漬遍布,尤其展有容的雙腿雖以白布緊緊里住,但那鮮血仍是浸透了布,再一低瞧丟到地上的數十條毛巾,全是染了血的。

  “你可來了!闭褂腥莸哪樕缂,卻擠出笑容,道:“我快──我快受不住她的虐待了。無極,你若承認是我小姪,就將她們暫時趕出去!

  “閉上你的嘴!現在你該做的是躺下來休息!庇溃桥庵杏钟袔追诌煅。“娘們就是娘們!闭褂腥菀娝樕l白,笑道:“若再不揭穿你的女兒家身分,我還真當是哪家的男兒竟這般沒種!

  “大嫂、三嫂,我瞧咱們先出去,讓無極姊夫跟有容叔好好談一談。”

  李迎姬不放心地瞧了展有容一眼,才跟無極道:“不能說太久。先前大夫來過,囑咐他須多休息,待會兒他如不肯睡,你就乾脆一拳打昏他。”

  “謹聽嫂子吩咐。”展無極見他們出去后,才一臉憂心地瞧著他的傷勢!按蠓蛟趺凑f?若能移動,就到天香苑靜養──”

  “何須靜養?反正左腿是廢了,靜不靜養又有何關系?”展有容痛得齜牙咧嘴,原來先前的沈穩全是裝的。

  “你就信那蒙古大夫的話?”

  “不得不信。”展有容頓了頓,苦道:“你沒瞧見那傷口,除了見骨,差點傷及神經,他沒要砍掉我這雙腿,就已是萬幸。無論能不能移動,我拜托你馬上把我抬回去吧!”“既是如此,我更不能隨意移動你了。京城名醫何只一人,我讓小三子去請大夫,總會有辦法的!闭f到此,見到展有容臉上浮起一線希望,心頭大石略略放下!翱汕艿侥侵没馉q僧人?”

  “連人影都沒見到!闭f到那儇耍褂腥菥禿薜醚臘W癢的。“原先以為他炸白子園是為了搶白家寶庫,可先前梁玉奴清點過了,是半分不少。若說仇敵,卻專撿那僕人住的廂房來炸,你說這奇不奇怪?”

  展無極一楞,心中閃過不安,卻又捉不住那不安的感覺究竟如何?

  “不好啦”那白云陽臉色發白的沖進來,忙捉住展無極的手,道:“先前天香苑的家丁來報,天香苑給炸了!”

  天。≌篃o極差點暈了。



  一夜之間,所有展家人手全集中在那天香苑里,就連展無極也在其中,徒手挖著那石塊。那地方是主屋的所在,樓層共有二層,前頭環抱著一個小小花園,花園里專養著小兔子,如今樓層盡塌,兔尸遍地,是慘不忍睹。

  更讓人不忍目睹的是,展無極從在白子園接獲通報,留下十名家丁后,即刻飛奔趕回天香苑后,就再也沒一刻休息。

  那白云陽是從頭目睹一切的。一回天香苑,就見展管事與好幾名手下昏迷在地,剩下的幾名老僕則忙著救人──偏偏他們救了所有的人,就是來不及救銀兔兒。有名老僕言道,他是親眼見到銀兔兒身陷亂石之中,還伸手向他求救,可惜他力不從心,來不及救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活埋在瓦礫石塊之中。而那展無極當時的神色,他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那神色好似突然受到多大的震撼似的,讓他幾乎以為展無極會當場發狂。

  事實上,展無極的反應也與發狂差不多了。

  如今時值正午,展家上下仍在挖掘,就盼挖出個統果來,多少手銜篷主子休息片刻,再行挖掘,可他聽嗎?他竟聽而不聞,狀似瘋狂的挖開那數不清的石塊,雙手早染上血跡,數道大小刮痕血淋淋的劃過他的手臂,像是不知什么是疲累的猛掘著……

  “不成,不能再挖下去了!蹦情L工李三大聲道:“碎石咱們還能應付,這般大的石塊要如何搬?”僅憑人力是搬不動這石塊的。

  主屋炸毀之時,也許是火藥不夠,那斷裂的石塊不少是足有一面長桌大,厚度更別談了,加上一個晚上展家上上下下的人手全來搬石,如今個個累壞了,仍不見銀兔兒的蹤影,還能再搬下去嗎?再搬下去,只怕連展無極也要倒下去了。

  那長工李三見主子沒有反應,仍發瘋似的嘗試搬開那厚石,試著擋住展無極──“少爺,咱們已經盡力了!就算夫人初時沒死,這會兒也只怕是悶死了。”話才說完,展無極怒喝一聲,將李三推開,繼續搬石,那剛劃上的刮痕幾可見骨,他卻像是沒有疼痛似地,拚了命的在那兒挖石。

  “少爺……”

  “不見尸,誓不死心!闭篃o極忽地低喃,若不細聽,還不知他說話了。白云陽正也要勸上幾句,展無極又說話了,本以為他又要說些什么,連忙靠近去聽,哪知又是同一句話,不管誰聽見了沒,重復了好幾次──他分明是在說給自己聽。白云陽一驚,由于接近展無極,所以才能瞧見那染滿血跡的雙手上混著一滴、二滴、三滴晶瑩的水珠子──那是淚水;撕冒肷蔚墓Ψ颍裴θ恍盐,原來展無極在流淚──這便是他向來欽佩的姊夫嗎?

  他一直以為男子漢該是流血不流淚,而展無極自然是他心中標準的男子漢,銀兔兒能嫁給姊夫是她修來的福分,但他始終不知為何展無極愿意娶她──原來答案竟是這般簡單。若不是衫噗親姊至此,又豈會不愿承認她的死訊?白云陽忽地眼眶一紅,轉身向長工李三大聲道:“不見尸,誓不死心!召集所有能動能走的人,咱們聯合將大石搬開。說不定你們夫人一息尚存,若是此時放棄,與殺人無異。”

  一時之間,凡是稍有力氣者,全都上了場,拼了命的合力搬開石塊……

  約莫黃昏時刻,突然聽見有人大喊:“瞧見了,瞧見了!瞧見夫人的衫子了!”

  展無極疾步奔來,瞧見銀兔兒愛極的白色衫裙露在石塊之下,他心猛地一跳,幾乎不敢面對那即將稻銬的事實,可雙手卻拚命的挖開她身上的碎石──愈是向上撥開碎石,他的心就愈冷。幾次呼喚于她,全無反應,她的身子一點生氣也沒,像是──像是……

  直到那碎石撥盡,他臉色一變,是連最后一線希望也從他的臉上盡褪。

  她分明是銀兔兒。銀兔兒桌噗的衫裙、他買給銀兔兒的簪子、銀兔兒親手繡的繡花鞋,在那鞋上還有兩只不成樣的繡兔。

  他忽地想起那日她笑嘻嘻的將繡帕讓他瞧,上頭繡得雖是兔子,卻怎么也瞧不出來;那腦海中再閃,想起師父洩露天機言道,他若不是與擁有金鎖的女子成親,那銀兔兒與他的緣分定有限──“不!咱們之間的緣分未盡,你怎能捨我先去?怎能?”他先是喃喃自語,而后不忍目睹她的面目全非似的,將眼光調開。

  那躺在亂石下的女子面目全非,唯一可辨識的就是她身上的衣飾。

  “她不該是,不該是!”展無極低咆道?v然如今親眼見到,他仍是不信銀兔兒已死。她不該死,在她求救的時候,他甚至無力救她……

  他瞧見那在亂石下的黑色披風奇異似的完好。就在昨日,他用沼帑風里住那嬌小的身子,她還笑嘻嘻地仰起小臉想親他……

  要他如何相信昨天還活蹦亂跳的銀兔兒在一夜之間失了生命?

  他痛心地拾起那黑色的披風,披風上有兩只銀色的小兔子,是銀兔兒請師傅連夜趕繡的。她說她喜歡小兔兒,希望能將天香苑變成兔子園;她說,她將小兔子繡成銀色,就是她銀兔兒的化身,走到哪兒只要想見她,就可瞧一眼那繡兔兒。

  如今他瞧著這兩只小銀兔,卻再也無法瞧見銀兔兒。是化身嗎?他寧愿要那活生生的銀兔兒。

  “姊夫──”

  展無極痛苦的將黑色披風擁在胸前,那緊握的拳頭里流出血絲……

  “少爺,節哀順變!

  “她沒有死!”

  “姊夫,事實俱在。天香苑還須你重建──”

  “她不會死,我曾承諾過要保護她!

  “她死了!”白云陽忍不住哭喊:“銀子死了,死了,她死了,她的尸首就在你面前!姊夫,你承認吧,別讓咱們為你擔心!

  “不……”他閉了閉眼,是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

  白天她還笑語如珠,猛吃乾醋,他又哪里料到,不過半天的時間,已是陰陽相隔,天人永絕。她怎會死?她怎能死?像是承受不住那椎心的楚痛,他痛苦地將臉埋在披風里。不知為何,他始終不愿瞧一眼那躺在地上的女人,寧愿從沼帑風中汲取對銀兔兒的回憶。

  回憶?從今以后,他只有回憶了。

  倘若真是如此,他只愿不曾遇上銀兔兒,只愿沒有那該死的金鎖,只愿他們的緣分不曾有過,只愿當日他不該強迫打開她的左拳,只愿他不曾綁她做人質──“左拳?”他忽地想起銀兔兒的左拳始終不能打開。

  他抬起眼迅速瞧向那女人的左手。

  一時的緊繃在剎那間解脫了,他幾乎站不住腳。

  “銀兔兒沒死。”他沙啞道,不禁閉上眼睛,兔得發熱的眼眶流下眼淚來。那女人的左手是打開的。



  ※  ※  ※



  銀兔兒恨死所有與金鎖有關的人物,包括那無極大叔。

  她被擄來二逃鄴夜,就剩一絲氣息──因為她快餓死了。

  那擄她來的儇藟焊筒桓肓7鉤,连水覀}揮幸惶煲恍】詼,再这样下去,抉勬要祥侞玉殞了。矐焉,矐焉,她还没见缔I藜笫,又咱勡藶E兀科I個半死,又沒力氣逃跑,全身都給綑得活像棕子,想逃也不容易!想到這里,她就忍不住恨恨地瞪了眼前大吃大喝的中年漢子。

  他就是當日無極大叔揮筆晝下的漢子,依她之見,無極大叔還算好心,把他畫得人模人樣,事實上他是一臉肥肉,從那個角度來看,都像天生的僮櫻繞淥男厙盎構易盼藜笫宓慕痂匙,讓人見了就氣。

  她實在忍不住開口了──“喂,你究竟什么時候才要放了我?”

  那中年漢子將那油膩的險腿啃乾凈,才瞄她一眼,道:“待展無極將金鎖交給我,你自然就可以回去了。”

  “可我瞧你除了吃喝拉撒睡外,又沒去通知無極大叔,他怎知我讓你給擄來了?”這人還真不是普通的笨。

  “我要讓他也嚐嚐什么是心神俱裂的滋味。若不是他張貼我的畫像,我又豈會讓黑白二道的人追殺?害我夜不成眠,只得躲來這荒山野嶺,若不讓展無極吃一番苦頭,我吞不下這口氣。”

  銀兔兒悄悄吐了吐舌,原來是她自己造的孽,早知如此,應該再將賞金提高,讓他的下場更慘才是。

  她眼珠子轉了轉,忍不住那好奇心,終于問他:“你要那金鎖究竟有何用處?不過是鎖而已,最多是純金打造,那又如何?值得你賣命嗎?再說,無極大叔是沒那金鎖的,你要贖金倒可能還有,金鎖是壓根沒有。”“胡扯!”那中年漢子冷笑,道:“或許以前那姓展的沒有金鎖,可你既然嫁他,就該連金鎖一塊陪嫁過去。”

  “你才胡扯!我哪里來的金鎖?”怎么他跟無極大叔一樣,一見到她就討金鎖。那中年漢子驚詫地瞧著她,似乎想發覺什么,好半晌的時間,銀兔兒就那樣惡狠狠的回瞪于他,F在她是尚有余力瞪他,等再過些時候,恐怕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突然捧腹大笑,道:“可笑,可笑!原來你真不知那金鎖姻緣。枉我費盡心思易容成師父,套那姓展的口風,原來──原來你尚不知那金鎖究竟有何用處?”他甚至笑出眼淚來。

  “喂,你笑些什么?不怕笑破肚皮嗎?”她氣炸了!發誓將來解困之后,一定要好好報復一下。她扁了扁嘴,靈動的眼珠子悄悄地轉了轉,又大聲道:“好吧!事到如今,為了我的生命安全著想,我也不再瞞你,就連無極大叔也不知我擁有那金鎖!”“你果然有那金鎖!”那中年漢子眼里發出異采,一把捉住銀兔兒的領口,害她差點沒法子呼吸。

  她連忙道:“你若將我勒死,就再也瞧不見那金鎖了!彼胂胍矊,將她拋在地上,心中是得意極了。

  “為了那金鎖,我費盡苦心。如今皇天不負苦心人,命中該是我得到,旁人也搶不走!”斜睨她蒼白的容顏一眼,嘴角掛個狡猾的笑容,道:“展夫人,你可有興致聽那金鎖的事?”

  銀兔兒的好奇心向來比旁人旺盛,可現在偏不愛如他愿,嘴硬道:“我沒興致聽你胡說故事。金鎖就金鎖嘛,還會有什么故事?我勸你還是快快送我回家,說不定我一高興,將那金鎖贈于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中年漢子興致正高,眼看多年心血終有成果,哪里還理會銀兔兒的抱怨,他坐在那石頭上,說起故事來。

  “七年前,我尚是街頭的流浪漢,吃穿全靠人施捨,如不幸病了,能自癒是最好,不然只有等死的分。那年我生了重病,在山神廟里奄奄一息,若不是那師父路過救我一命,今日豈會有我田宗的存在?”那眼神像是飄回遠方,冷笑道:“幾年下來,我跟著師父拜師學藝,偶然聽見原來我尚有一師兄,而他的境遇與我大不相同。我自小失怙,三餐不繼,而他自小生在富裕之家,師父防我之心甚重,只愿教我幾套三流功夫,而那師兄盡得師父真傳,非但如此,他還擁有那神物──”他瞧了一眼銀兔兒,冷道:“你可知我師兄是何人?”“你師兄一定是無極大叔!边@是不用想的,可是──“我可沒聽過無極大叔有什么神物?一定是你搞錯了!

  他瞪了她一眼,再道:“那神物便是金鎖。師父說,那金鎖與那金鑰匙同是一對神物,除了那金鎖促成的姻緣外,金鎖里有天大的寶藏,足以重建二個宋朝!便y兔兒心一跳。什么金鎖促成的姻緣?那便是無極大叔積極尋找金鎖的目的嗎?他不說過,若找到金鎖,定能發現他一生之中最珍貴的寶物,指的便是那藏寶圖嗎?“而這金鎖與金鑰匙定會落在一對男女身上。既然展無極擁有那金鑰匙,金鎖定是個女人擁有。我猜得果然沒錯。那展無極既然娶了你,你身上定有金鎖,不然他該一生一世不論婚嫁才是。”這也是他從師父那里聽來的。凡擁有金鎖與那金鑰匙的男女定生生世世永統夫婦,這就是謠傳中的金鎖姻緣,雖不知從何時開始流傳,但金鎖能帶他尋到那天大的財富,這才是重點。

  一年前,他師父拋下一句話,說什么與他緣分已盡,便云遊四海去了。他怎么辦?身無分文,難不成又要當回流浪漢,露宿街頭?不!打死他都不愿再作乞丐身,憑什么那姓展的一生不穎睺乏,不但有天貼的姻緣,還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那天大的寶藏,而他田宗卻什么也沒有,老天爺未兔大過不公平了!

  所以他才起了貪念。既然老天爺不幫他,他為自己爭取總成吧1。

  “照這姓田的說法,無極大叔該配那擁有金鎖的女子──那我呢?我可怎么辦?我又沒金鎖……”銀兔兒心理思網翻騰,低喃道:“可現下那金鑰匙落在他手上,就算婚配金鎖的女子,也該是由這姓田的娶她。幸好無極大叔趁早丟了這金鑰匙,不然他怎么娶我?”她想了想,真是開辛砄了!

  “你笑什么?”那田宗終于注意到銀兔兒的異常。

  照理來說,她應該哭才對,她不是被他綁架了嗎?她不急、不餓嗎?他刻意在她面前大吃大喝,就是要她求饒,怎么她一點激烈的反應也沒有?難不成他還不夠狠?他要怎么做才夠狠?剁了她的手指?還是廢了她的雙腿?

  不成!不成!餓餓她肚子還可以,但千萬不能留下永久的傷害,不然展無極一瞧見她成殘疾,還會想要她嗎?再娶一個就成,又何必拿金鎖來換?

  害他得忍受這丫頭的尖牙俐嘴,卻只能餓她肚子。

  “你最好祈求那姓展的將你看得比那金鎖重要,否則拿不到金鎖,你也別想見到日出。”

  銀兔兒眼一亮,忙道:“你總算要通知無極大叔啦!我就說你笨嘛!明明金鎖就要到手了,偏偏還耽擱二日,若是無極大叔尋來,別說是金鎖,只怕是你的命都沒啦!”

  那田宗真想狠K她一頓,不過一思及自己的計畫,立即又志得意滿起來,忍不住想同他人分享,最好嚇得這小丫頭花容失色。

  他冷笑道:“耽擱二日是為了讓那展無極受盡喪妻之痛,到時再讓他知道嬌妻未死,你說他會有什么反應?是喜極而泣?還是自動奉上金鎖?”見她一臉不解,更加得意笑道:“你大概不知那日通知你的丫頭是我的老相好。我要她留在天香苑里,穿著你的衫子,打扮成你的模樣,瞞騙他人?伤恢以鐚⒒鹚幯b好,轟地一聲,她也炸死在主屋里。你說,若展無極瞧見穿著你的衫子的女人死在里頭,是不是會以為那就是他的愛妻?”銀兔兒小臉一白,啐道:“你好沒良心!她既是你的人,你怎么忍心為了寶藏殺她?”

  “將來有了寶藏,買千百個像她一樣的女人都成,又哪里在乎少她一個呢?閑話少說,展無極若有心救你,明晚你就可回家吃個飽;若他決定要那金鎖,你這丫頭可就沒命了。”他望望天色,又到黃昏,趕到天香苑就差不多入夜了。

  銀兔兒可心慌了;她沒有那金鎖啊,就算跟無極大叔要,也拿不出來,如此一來,她的小命遲早沒了,這可如何是好──“等等,無極大叔可不知我將金鎖藏在哪里。”她的心噗通通地跳著,直視他,道:“我將那金鎖藏在房里的櫃子,從上頭數下第二個抽屜里。”

  那田宗不疑有他,確定將她綑綁得當,就下山去。

  “無極大叔,你可會暸解我的心意?”銀兔兒喃喃自語,忽地扁了扁小嘴,再道:“你若不知我話里之意,只怕以后你是再也見不到銀兔兒了。”



  ※  ※  ※



  “來了,來了!”白云陽手里拿著紙條,飛奔進天香苑大廳,大喊:“有消息來了!”那已二逃鄴夜未曾閤過眼的展無極疾步上前,接過那紙條,啞聲問道:“那送紙條的人呢?”

  “是個小孩。他說有人給了他一兩銀子,要他將這紙條送過來。”白云陽頓了頓,道:“我派了人跟著他回去,說不定會再碰頭!

  展無極點了點頭,算是讚許他的做法,黑漆的眼眸迅速瀏覽那紙條上的要求!霸瓉硎菫槟墙疰i……”他瞇了瞇眼,看到最后一段文字!便y兔兒知道我并無金鎖,怎會說藏在抽屜里?”

  “無極姊夫,紙條上究竟寫些什么?銀子安然無恙嗎?他們究竟要什么才肯放了銀子?”

  這二日,展無極翻遍京城每一磚瓦、每一塊地,就是為尋找銀兔兒,但仍是沒任何線索。他明知道擄去她的歹徒,遲早會聯絡上他,可他還是抱著一線希望,盼能早一步找到她。好比明兒個他打算將尋找的範圍擴大到郊外。這二日,不知銀兔兒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那擄她的歹徒可曾傷她一絲一毫?

  他曾承諾要保護她,可他做到了嗎?

  “僮右鶿!閉刮藜驖嵥檔潰骸耙枚嵴庋擔歡ㄓ興撓靡庠。云阳,主屋塌销L,可发蠑S锿返臋欁櫻俊弊源臃⑾幟羌侔繅枚氖綴螅刮藜悴輝賲⒂肽前崾男卸,全心全意祬T罷乙枚南侶洹�

  “有,那櫃子是大理石所製,是當日唯一完好的東西。”忙令人將櫃子抬起來。那黑沈沈的石櫃除了有幾個抽屜遺失和幾處刮痕外,并無其它揚壞。

  展無極將那上頭數下第二個抽屜打開,里頭正是當日洞房花燭夜時,銀兔兒命人趕工打造的金鎖鏈。

  白云陽莫名其妙地打量這足有一尺長的金鎖鏈,道:“那偃慫5木褪欽饌嬉猓克白瘧還儼鈄餃サ奈O,炸炼愖子園與天香苑,為的就是這幾百兩金子打造的金鎖鏈?”白子園的寶庫里任何一項寶物都比它貴重,而那偃酥灰鶿矗�

  展無極壓根就沒聽進白云陽的話,他沈思地凝視手里的鎖鏈,回想洞房那一夜銀兔兒說過些什么──你既然找不到金鎖,咱們就打個鎖鏈過過乾勞也好……大嫂說作夫妻是一生一世的,永不分離的,我怎知你會不會跑?先銬住你再說……

  “無極姊夫,你怎么啦?”

  白云陽見展無極臉色變化迅速,真想告訴他,常人是猜不透銀子的心思。她愛玩愛鬧,心眼又多,連他這個雙胞弟弟都不知她在想什么,展無極又如何猜出她話中的含意呢?“無極姊夫,那偃思紉飩鶿,就将它交给他,粍庪蠔V裁茨?�

  你既然找不到金鎖,咱們就打個鎖鏈過過乾勞也好──展無極心里直惦著這句話。“打個鎖鏈過過乾勞……”展無極忽然臉色一變,忙道:“云陽,快去找金匠師傅,定要在明天晌午前打造一個金鎖出來;那偃思熱灰鶿,咱盟N退退黿鶿。砒兔儿用意遍捲熕。当荣~瘓鋺蜓裕幌氳驕攘慫愿齠,既无晋\羌僭煲桓霾瘓偷昧耍�

  白云陽這才恍悟那銀兔兒的用意,雖不知金鎖是什么玩意,但仍道:“原來那偃聳且鶿,可咱们稘瞧过晋\廡,染U未蛟歟俊�

  “咱們沒見過金鎖,那偃碩ㄒ膊輝鶿!閉刮藜叵肽墻痂匙的精致小巧,吩咐小舅子,道:“那金鎖能雜卩小就雜卩小,約莫……小粒的珍珠那般大,知道嗎?”白云陽忙點頭,收拾幾百兩銀子,匆匆跑出去。

  “失去一生中最珍愛的寶貝,這種椎心痛楚一生一次也嫌多。”在那無人的大廳里,展無極若有所思地喃道:“天見可憐,從今以后是再也不讓你有半絲揚傷,那怕是用我的命換你的──”

  那大廳中忽地失去聲響,倘若此刻有人進來,定然為眼前的景象大吃一驚。那大廳里有一人緊握著那粗重的鎖鏈,雙眼緊閤,冷峻嚴厲的臉龐流露出那全然的脆弱與激動。若是近看,一定會發覺他那修長的黑色睫毛上竟沾了幾滴水珠……



  京城近郊的石頭山某個小山洞里,有一小姑娘正在哀嚎連連。

  她快餓死了!更甚者,她都不能思考了,連整那姓田的腦力都沒了,腦海中唯一重復想的便是──無極大叔怎么還不來?真想活活餓死她,好再娶個老婆嗎?還是他不解她的謎題,所以不敢前來?

  尤其瞧著這田宗還啃著獵來的山豬,那香味差點讓她求饒。

  待我自由后,定要你好好吃苦,最好餓你十天半個月──她怒火沖天的想。她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肚子咕噥咕噥的叫,只怕沒等到她自由,她就先餓死了。

  那田宗灌了大口酒,見見天色,也差不多是晌午了。

  “你最好祈賭切照溝慕憧吹帽冉鶿怪匾裨蛩裘煥,每隔一时硠Μ我就将拈h砩系囊徊糠炙凸ァM芬桓鍪背驕退鴕恢皇直酆昧。”本茵}且づ,聂[枚丘I得發昏,才懶得理他在那自言自語。

  田宗本想踢她一腳,要她自己起來走出山洞,不過瞧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哪還能奢望她走到那預定的地點?只好自個兒扛她走出去。

  她是活該!誰叫她頭一天拐著彎罵他,第二天是乾脆朝他吐口水,他才連那一日一小杯水都省略了,說不定將這丫頭送回展無極身邊后,她會脫水而死,也省得他費一番功夫──真當他會好心放過展無極,讓他日后好來尋仇?

  他冷冷一笑,眼里閃過一絲陰沈。

  到了那石頭山邊的一處懸崖,展無極早在那里候著,身后還跟著二名魁梧漢子。“師兄當真只愛美人,放椈登到手的財富!碧镒诠恍Γ瑢€y兔兒扔在草地上。“金鎖在哪里?”

  展無極冷眼瞧著他,左手探到腰際,將一小巧的金鎖拿出。

  “金鎖在此。我怎知我妻子完好?”

  那田宗眼里發亮,直盯著那夢寐以求的金鎖;那是開啟他生命的另一個轉捩點的重要之物,說不定那其中的財富能讓他當上皇帝。

  他心中雖急,卻也冷笑道:“她好得很,我可沒砍她、傷她,你還是快將金鎖交出,我便將這臭丫頭交給你。”那銀兔兒可憐兮兮地瞧著展無極,發青的小嘴想吐出什么話來,卻也說不出來。展無極不忍再瞧她那瘦了一圈的小臉蛋,她本就嬌小,吃得又不多,如今那田宗竟將她折騰成這般橫樣,不用想也知三日來她未進食,思及此,他心臟忽地緊縮,像是萬根針狠狠刺到他心口上。

  他心一疼,忙凝神專注,嚴厲的說道:“要我先交金鎖,那是決計不可能的。你將我妻子帶到中央,我便將金鎖拋給你,誰也不吃虧。”

  這倒也公平,田宗又扛起銀兔兒走了約莫十步近,再將她扔到地上,然后再退到原處!敖疰i可以交出來了吧?”

  展無極向身邊的二名漢子使了個眼色,將金鎖扔給他后,一個疾步奔向銀兔兒,打算趁田宗開銷之際,將她救回。

  哪知田宗一接到金鎖,是連瞧也不瞧上一眼,同時飛快地奔向中央,拎起銀兔兒就往那懸崖下扔去……

  他的本意就是不留活口,倘若留下任何一人,都有可能將金鎖易主之事傳出,到時只怕他還來不及享受財富,就先讓人給殺了!

  那展無極一見銀兔兒跌落山崖,一時心神俱裂,顧不得田宗飛掌打來,擊向他的背部──“噗”的一聲,吐了一口血水,他卻視若無睹地奔向崖邊,忙伸出手臂,想及時拉住銀兔兒。不料,剛觸及她的左拳,來不及抓住她。展無極想也不想的,跟著跳下懸崖,見到那沿著峭壁生長盜充枝,忙不迭地一手攀住它,一手抓住銀兔兒的左拳。

  好險,好險,倘若沒有這救命樹枝,他和銀兔兒豈不沒命?

  “銀兔兒,你還好嗎?”斷裂聲忽地傳來,他抬頭一驚,那樹枝承受不了二人的重量,已有斷裂的危險,而他雖抓住她的左拳,但她不能反握他的手,只有眼睜睜地瞧著她的左拳逐漸滑離他的手。

  該死,他已經失去她一次,何忍再叫他嚐那第二次的痛苦?倘若銀兔兒的左拳能打開,他們便有教,難不成這就是天意?

  天意要他二度失去她?

  他一咬牙,是拚死也不愿放開她。她若死,他還能獨活嗎?

  “無……極……大……叔!便y兔兒好不容易發出聲音。她也瞧見那樹枝坑諳了,他若不放開她,豈不要二人一塊死?

  她雖不想死,想與他一生一世的生活,可天不從人愿,她與他之間,若只能有一人存活于世,那她當然要他活著。

  她眼眶泛紅,低啞地說道:“定是我沒有金鎖,才不能同你廝守一生一世?嫂ぉた晌药ぉ勰惆。瑸槭裁次覑勰,卻不能與你一生一世的生活……”左手緊縮的五根手指忽地刺痛一下,可她沒心思管它,一逕說道:“倘若有來世,無極大叔,你也不要再有那金鑰匙,就不會碰上那擁有金鎖的女子,那時你娶我,好不好?咱們就可以永遠廝守在一塊……”她忍不住哽咽,討厭自個兒怎么這么愛哭,眼里盡是水氣,想將無極大叔的容貌印在腦海中都不成,如此一來,來世她要如何才知道是他呢?

  “胡扯!誰追讌胡亂說話!我尚未厭鏡鐓,你就想逃離我了嗎。你若再說這種話,小心可有苦頭吃了!

  銀兔兒扁了扁龜裂的小嘴,費力地皺起柳眉,問他:“無極大叔,臨死之前,你可愿老實回覆我一個問題?”

  展無極本想斥責她說什么死字,可終究強忍住,柔聲道:“你愛問什么儘管間吧!”

  “你喜不喜歡……不是,我是說……你娶我,除了看光我的身子外,就沒有別的原因了嗎?例如──例如就像我嫁你的原因一樣!”雖是臨死之際,但還是要知道他的心意,起碼她可以開心地死去,如果說無極大叔愛她的話。

  雖想要他立誓,將來若遇那擁有金鎖的女子,千萬不要愛她,也不準娶她,這是她自私的想法?伤y道真要他獨身一世。她忍心嗎?至少他目前是愛她的,她也就能心滿意足的離開這世間。

  展無極歎息,這才發現他始終沒說出他的心意。

  “傻ㄚ頭,若不愛你,我又何須娶你?”

  那銀兔兒開心地想要再說些什么,可左拳緊縮的手指又刺痛了,像是手臂被壓許久,會有那麻酥又刺痛的感覺。

  “好痛!”

  “銀兔兒!”他大驚,銀兔兒的身子下墜了些,左拳迅速滑落;他想要再抓緊她,冒著一同掉落的危險,他讓自個兒的身子下沈些,這才及時握住她的左拳,正巧五指抓住銀兔兒左拳緊縮的五指。

  就算捉住了又如何,銀兔兒仍是在下墜當中。他一怔,發覺銀兔兒的左拳雖又在滑落,但他竟能緩慢地扳開她的五指,在她掌心似乎有什么圓物……

  “我──我的左手打開了……”銀兔兒又喜又驚,沒想到死前還真能瞧見自己的左拳打開。

  “捉住我!”展無極吼道。見她趕緊反握住他,心中暫時一寬,可他也知銀兔兒數日未進食,力量不大,長久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少爺?”那展無極帶來的二名漢子一身血跡,在那崖邊一見展無極尚活,趕緊找來樹藤,合力將他倆拉上來。

  “那僮酉氳閎薊鷚,咱们兄弟在溇l鶚,他訙襲咱們。這一耽擱,才讓少爺夫人擔心受怕。”那其中一名漢子解釋道。當初,他還不抱希望地朝崖下瞧一眼,沒想到少爺夫人竟奇跡似的活著。

  展無極一上崖邊,忙將半昏迷的銀兔兒抱進懷里,命令道:“快拿水來!”

  那其中一名傷勢較輕的,趕緊跑去找水。

  “無極大叔……那壞蛋呢?逃走了嗎?”銀兔兒縮在他懷里,沒見到那被亂箭射死的田宗。

  田宗以為就他一個人會設下陷阱嗎?展無極也料到他定不會放過他們,差人連夜悄悄設下陷阱;只不過田宗用的是火藥,而他用的是那獵人專捕獵物的方法,要不然憑他帶來的二名武師能解決田宗嗎?

  “你好好休息就是,其它的事我會擔著!

  銀兔兒頭暈腦脤的,本想伸手拭去他嘴角的血絲,然后罵他一句──你以為你長得高大,就能擔起天下事嗎?

  可她終究虛脫無力,只能伸手輕觸他的臉龐,吃力的拋下簡單一句──“我愛你!眱裳劢K于閤上,昏了過去。



  ※  ※  ※



  “好玩,真好玩!原來我銀兔兒并非殘疾之人,左手跟常人一般無異!卑胩稍诖采系哪硞少婦,一會兒張開左手手指,一會兒又握緊拳頭,除了初時尚不習慣外,也有一個月的時間讓她拼命的練習,如今左手差不多與右手一般靈活了,這下看誰還敢笑她的左拳不能打開。

  門“喀”地一聲打開,銀兔兒忙縮進毯里,乖乖地躺在床上。

  “無極大叔,你整日守著我,是不是鋪子倒閉,沒事可做?”標準的烏鴉嘴!耙郧澳悴焕夏钪覜]空陪你嗎?現下生意大多上了軌道,也不須我日日費心費力!闭篃o極笑著坐在床沿,而托盤上的補湯,讓她瞧了就心驚。

  “又要喝?”

  “你身子虛,是該補一補!

  “胡扯!你怎知我身子虛?”聞到那味道都覺得噁心了。這一個月來,哪天不喝這補湯的,再喝下去,她都成了補湯臉了。

  “那日是誰昏倒在我懷中?”展無極將她身后的枕頭放直,要她半坐在床上,他親手餵她。

  她扁了扁嘴,瞪著那一湯匙的湯,道:“這根本不能比較。倘若你餓了三天,又沒水喝,你也會倒下去!”就為了她昏倒,一個月來,她想下床也只能偷偷下床,而他就像那大夫似的,整日盯著她喝藥、喝補湯。

  到了晚上,她想抱著他睡覺,好有那安全感,他點頭說可以,但她須在睡前再喝一碗補湯,否則他就睡客房;她想要親親他的嘴,他也點頭說可以,但她須喝一碗十全大補湯,否則就不準親他。

  這──簡直太沒天理了!

  難道他不再喜歡親她、抱她,行那閨房之禮了嗎?他厭倦她了?那她也要努力厭倦他才成。

  “小丫頭又在胡思亂想什么?先喝了湯才說!

  銀兔兒的眼珠子轉了轉,先是乖乖喝下一口才問他:“無極大叔,我在想,那日你從我左拳里拿走的玩意究竟是什么,讓我瞧一眼,好不好?”

  “可以!你先喝了這碗補湯。”

  “我喝了就可以親親你的嘴嗎?”

  展無極的嘴角抽動,像是忍痛割捨什么似的,點頭允諾。

  銀兔兒的小嘴一扁,瞧他這副壯烈成仁的悽慘模樣,好似讓她親一親是多大的痛苦一樣。

  怎么她就沒有這種感覺?

  她當然不知道每回她一親他、抱他,他就要用多大的克制力,才沒將她推倒在床;他甚至還得沖那冷水──她究竟明不明白他對她的苦心?

  待銀兔兒心不甘情不愿、乖乖喝完那補湯,喝得一滴不剩,展無極才從腰際的錢袋里掏出一物。

  “總有一天,我會讓這補湯養得肥肥胖胖,連路也走不動了。”她咕噥,還是好奇地將那玩意接過來。

  那是一顆小小的圓珠,分不清楚是什么顏色,一會兒像是灰色,一會兒又像黑色,不像是玻璃,也不像是金屬打造。

  “幸而這玩意沒菱沒角,才能讓你握住十七年,卻又不傷你一絲一毫。”展無極撫著那柔軟無骨的左手,除了掌心與五指附近的膚色稍紅外,是瞧不出有何異樣!翱晌沂种袨楹挝罩兀俊彼前偎疾坏闷浣。尤其她的左拳怎能忽地打開?她回想那時,她表白心跡,而無極大叔也說出他自個兒的心意,她的左拳便打開了──難不成是因為他們互表心意,所以左拳才能打開?

  可能嗎?

  銀兔兒努力的想了想,既然想不通就算了,小臉蛋紅咚咚地瞧著展無極,小聲道:“你還欠我一樣東西呢!”她自動的環住他的領項,將小臉貼近他。

  成親也有三個月了吧,怎么她還會臉紅呢?她一定要克服羞怯,才能誘惑成功!沒錯,今兒個她一定要誘惑他。問題是要怎么誘惑呢?

  她將小嘴湊上去,很努力的親吻他,把所有他教她的技巧全給用上了,她還“悄悄”的拉扯他的腰帶。奇怪,怎么這么難拉?她先把手里的圓珠扔在一旁,聚精會神的開始拉扯他的衫子。

  展無極真想將她抱進懷里,他知道她在做什么,他也應該阻止她,但她身子尚未康復,現在親熱,總有幾分擔心;可銀兔兒才沒讓他有反悔的余地,用力將他推倒在床上,然后掀起床單,拿起那粗重的金鎖銬,先扣住他的手腕,再“喀”地一聲,將自己扣在鎖鏈的另一端,將那鑰匙拋到房里的某個角落──“銀兔兒,你在做什么?”他哭笑不得,不知該讚許她的努力,還是將她推開。銀兔兒滿意的趴在他身上,說道:“這個月來,你總不愛我碰你,究竟是出了什么問題?你若不回答我,我可要──可要侵犯你嘍?你別笑,我是認真的。我會──我會先親你的嘴,再親──再親遍你的身子……”忽地扁了扁嘴,道:“可你的衫子太難脫,你先助我,好不好?”再威脅一句:“不然你就同我銬在一塊,再也不分開好了。”展無極不禁大笑出聲,見她氣惱地用力槌打他,忙捉住她的小拳頭。

  “銀兔兒,你當真確定你的身子好了嗎?”他認真問道。

  “早好啦!這個月我不知背著你下床幾次,在園子里到處跑,你不知……”驚呼一聲,發覺自個兒被壓在他下方。

  “誰說我不想碰你?”他低喃,親著她的小嘴,雙手拉開她的衫子,露出粉紅的肚兜,那肚兜的左下角繡著一只銀色的小兔子。

  展無極嘴角一笑,緩緩將她最后的衫子褪去,露出雪白透紅的肌膚──“咚”地一聲,那圓珠滾落地上,受到撞擊,裂成二半,里頭露出那金色的光芒,再一細瞧,那是一小巧精致的小金鎖,上頭刻有二行小字,若不瞇眼細著,還真瞧不出上頭刻有字體。

  在那光線的折射下,小巧圓潤的金鎖一閃一閃的,像是呼應些什么,卻又做然的躺在那里,一閃、一閃,持續閃爍著那亙古不變的醉人光芒……



  ※  ※  ※



  一年后的某個午后。

  “銀兔兒!”那書齋里響超咆哮聲。

  “我在這兒呢,什么事大聲嚷嚷的?”銀兔兒俸著一個翠玉打造成的如意菩薩進來。展無極咬牙,捉起一只白兔的耳朵,怒道:“牠是怎么來的?”

  “大白,你怎么又偷跑出來了?”銀兔兒一瞧桃木桌上的墨汁全翻了,不覺縮了縮肩,坦白道:“我真的不知牠是怎么溜出來的?我明明將兔子園的門給關上了,牠怎會跑出來?”

  展無極咬牙地將那小白兔丟出門外。

  “倘若下回再讓我發現牠溜進不該去的地方,我會親手將牠烤來吃!

  銀兔兒吐了吐小舌,知道他想起前幾日與她繾綣纏綿之際,忽地跳進一只小白兔,就壓在他的身上,他不氣才怪!

  一年前他瞧她傷心兔兒受火爍僧累,炸個半死,才讓展管事又買了一群小白兔,哪知牠們繁衍的速度這么快,眼下專為這些兔寶寶造的兔子園都不夠住了,再這樣下去,天香苑只怕要易主了!

  偏他一瞧她可憐兮兮的小臉就沒轍了,誰教她是金鎖的主子。

  思及此,不兔想起一年前纏綿后的午后,竟然發現圓珠斷成二半,里頭赫然是一小巧金鎖,光瞧上頭的巧奪天工,就知這不該是普通金鎖。

  記得當時,銀兔兒連衫子都是匆匆披上,直接跳下床,沖到他身邊,問道:“難不成我就是金鎖的主子?虧我當初還盼你等我掉落崖下后,能與金鎖的主子共偕連理!彼@話當場把他氣個半死,若不是她當時身子還虛,定會將她吊起來打幾頓屁股再說。她以為他是誰?見一個愛一個?還是花心大蘿蔔,對她的感情說收就收?可她的下一句話卻又打散他的怒意。

  “幸虧擁有金鎖的女子就是我!彼ξ目s進他的懷里,仰起興奮的小臉,指著那金鎖上的小字,道:“這上頭尵屮『開銷者,姻緣逃訕』。而你有金鑰匙,我有金鎖,咱們生生世世都能統為夫妻,我也不備胡心哪日會突然冒出個金鎖女子。咱們永遠都在一塊,你說好不好?”

  唉!她注定是他命中的剋星,他哪捨得動她一根寒毛。

  他當然不知銀兔兒的心思;她說了一大堆好聽的話,就為那好奇心,悄悄地瞄一眼展無極掌心的小金鎖,實在忍不住了──“無極大叔,咱們打開它來瞧瞧,好不好?”這才是重點。“說不定里頭真有什么天大的寶藏呢?”

  “那寶藏害人不淺?倘若真有,咱們也不會去動它!闭Z畢,展無極將當日從田宗身上討回的金鑰匙拿出,開那金鎖。

  “喀”地一聲,那鎖洞應聲而開。小巧橢圓的金鎖竟像一個小圓盒,展無極將盒蓋打開,發現在鎖洞深處竟有一卷小紙張,薄如蟬翼不占多少空間。

  銀兔兒的手小又巧,小心擋苽開紙張,上頭畫著復隨的地圖──她的小嘴扁了扁,道:“我還當是什么好玩的寶物呢,原來真是藏寶圖。”

  展無極只是微微一笑,將地圖放回原處,“喀”地閤上那金鎖。

  “你真不要那寶藏?那姓田的僮鈾擔鞘歉豢傻泄謀Σ,虩狒让拈嫲禂囁,藫鯕g憧梢緣被實勰兀『發m佳麗三千人,你愛什么美人都有。”

  他瞧她噘起嘴,一臉醋相,忍不住俯下頭輕啄她小嘴,低語:“縱有悍佳麗三千人,又哪里比得上你這小醋桶?財富的寶藏雖對我無用,我卻又尋到另一項天貼的寶物!闭Z畢,她還好奇地追問他究竟又找到什么寶物,直到他撥開她披在肩上的衫子,抱抱她上床親熀筢,她才羞怯的不再追問。

  金鎖之事既然解決,照理說應該沒什么大問題才是,但時至今日,他心中尚有一疑問。成親一年有余,這丫頭究竟何時才不再害羞?她雖敢大膽的挑逗他,但卻又時時臉紅得跟熟透的蕃茄沒兩樣。

  銀兔兒瞧他不把她放在眼里,自顧自地在那兒冥思,小嘴扁了扁,將如意菩薩小心擋芌在桃木桌上后,直接坐在他的腿上,親熱地抱住他。

  “無極大叔,你在想我嗎?”她笑嘻嘻道,一點也沒妻子相!拔铱勺隽藗天大禮物要送你,你要不要?不要的話,我轉送人嘍?”

  “我不須什么天大禮物,只要你多吃些東西,養胖些就夠。”他抱住她那嬌小的身子,感覺她又比以往瘦了些,眉頭一皺,道:“這幾日你胃口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沒有,沒有,我好得很。八成最近天氣大熱,吃不下飯而已!彼挪粫嬖V他,她最近不但吃不下飯,還有想吐的感覺。

  猶記當時她被田宗綁架,三天沒吃飯,無極大叔竟讓她躺在床上一個月之久,若不是她最后誘惑他,只怕她還不知要在床上躺多久?

  她瞧他一臉擔憂,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他的心思,問他:“明兒個我想回白子園瞧瞧大嫂她們,你陪不陪我回去?”

  “小叔在那養傷,我的確是該過去瞧瞧!

  那日展有容為了李迎姬傷了腿,大夫坦白言明,他是一輩子再也不能行走了。那展有容將自個兒關在房里一天一夜,任誰敲門也不理,直到迎姬硬闖進去,本想罵他幾句,勸他努力復健,哪知展有容以言語誘她,先是自暴自棄,而后忽地冒出一句──“若有一日,我能以雙腿行走,你可會嫁我?”

  李迎姬一呆,直覺道:“我是白家的媳婦,怎能嫁你?”

  “你未與白家長子圓房,僅是童養媳,若是云陽答允恢復你的姑娘身分,你便不再是白家媳婦──莫非你嫌我雙腿已殘,是個不中用的男人?”

  “不!我當然不是這意思。”

  “唉!我不過試探你,你若不答應,也就罷了。連自個兒喜歡的女人都得不到,我活在這世上又有何意義?你還是拿酒灌醉我,好讓我忘去這一生一世都得躺在床上,不得行走的事實!

  “你──你真愿意嘗試行走,不再自暴自棄?”

  “這是當然。只要一日我能行走,你就嫁給我?”

  她一咬牙,不容許自個兒再深想,就答道:“成交!”

  就這樣,她讓展有容給騙了。須知,他向來就不是自暴自棄之人,雙腿還在就有希望,他也本打算努力復健,不愿作那一輩子的廢人。先前的自暴自棄是為了讓她承諾,這一幕他預演了好幾遍,云陽是編劇,銀兔兒是導演,排演了十次才OK。沒法子,為了扮起那喪志的展有容,實在費了好一番功夫。如今有佳人鼓勵,已是事半功倍,整日便在那里努力走路,順便培養感情。他也知迎姬尚未愛上他,只是對他有“強烈的好感”,所以他留在白子園也是為了確保她不會反悔。

  展無極不知這一段測源,只覺小叔要休養為何不回展家別苑,偏賴在白子園?他當然也不知一樁喜事又近了。

  銀兔兒看著那如意菩薩,轉回話題,笑道:“無極大叔,這就是我送你的禮物,你可知這里頭是什么?”

  展無極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瞧,道:“前幾月,你將金鑰匙討了去,也不說要做些什么,該不是將它藏在如意菩薩里了吧?”

  “正是!”她的鼻子皺了皺,認真道:“我要做些什么,你都猜得到,那還有什么好玩的。我本想給你一個驚喜,打造十二對金鎖與金鑰匙,個個樣式不同,想將它們全送出去,到時外頭的人你爭渭鸝,瞧,里頭我還胡亂畫了幾張藏寶圖,就算他們配成對,開了鎖,也能瞧見里頭的藏寶圖,然后讓他們費盡一生一世,去找這莫須有的藏寶地點。”她喜孜孜的再道:“他們認為你沒有了金鑰匙,就不會再來打擾咱們了。你說這法子好不好?”她期待地注視他,分明就是要討賞。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彼p啄一下她的小嘴,就當給她的賞貼。

  哪知她紅著臉搖頭,道:“我不是要這個。”見他解開她的衫子,連忙握住他的大手,又羞又急道:“我──我不是想要同你親熱,我是想,能不能……再建一個兔子園,兔子寶寶都沒地方住了。”簡直不敢看他了。

  “又是為了那群白兔?”聽他聲音極端嚴厲,銀兔兒嚇了一跳,悄悄抬眼看他,卻見他似笑非笑,沒法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再建兔子園倒也成,不過須先瞧你的表現。”

  “什么表現?”

  “待會兒我讓展管事請大夫過來,你可不準再溜!

  她吐了吐舌,勉強點頭道:“可你也須在場,我不喜歡與別的男人獨處一室!

  “這是當然。第二,你須每日喝那補湯──”展無極見她瞪大眼睛,忍不住又親她的小嘴,道:“第三,你每日陪那小白兔的時間須縮短一半!

  銀兔兒本想抗議,但聰明的腦子一想,也知是他吃起醋來了,連忙歡喜的抱住他的身子,笑道:“都依你的。將來我將那一半的時間全用來陪你,那時你可就不準嫌煩了。”語畢,笑嘻嘻的躺在他懷里,親著他的嘴,擺明了就是──今兒個下午你是屬于我的了。展無極自然由著她霸占,抱起她的身子便往臥室走去……

  他想起當囊鯚父曾要他十年之內須找到金鎖,方能得到一生一世最珍愛的寶物,而他遇上銀兔兒的日子正是十年之內。

  如今,他已得了一生一世最珍愛的寶物──銀兔兒。

  “我愛你!”銀兔兒在他耳邊臉紅的低語。

  終曲……

  五年后。

  這天,白云陽藉著有事待辦,逃難似的離開天香苑,卻沒料到在回白子園的途中,在忘情湖畔他遇劫了。

  白家男人向來都是短命鬼,現在大概就要在他身上印證了吧!

  “兄弟,只要你將身上值錢的玩意交出,咱們是絕不會傷你半分毫發。”那看似為首的強盜開口道。

  “大哥,他真是男人嗎?瞧他臉美肉嫩,說不定是女扮男裝,是個貨真價實的騷娘們也不一定。”那身后騎著馬的大漢色迷心竅地猛瞧著他。

  那白云陽是半句話也不吭一聲,在烈陽下像是評估眼前強盜究竟有幾分能耐似的,冷漠地打量他們。

  五年來,他的變化甚鉅,不僅于外貌、不僅于械˙上。

  今年他雖不過才剛邁入二十三歲,可那械˙上的精明卻絲毫不遜展有容。思及展家,他不兔想起那天香苑里的小惡魔──那簡直是銀兔兒的翻版。展無極與銀兔兒成親以來,已有二個小孩兒。長男展允極是展無極的小翻版,才不過四、五歲的年紀,嚴質個性就好似他親爹,難怪會讓小他一歲的妹妹欺負。說起那展小銀,他的頭就痛。她分明是第二號的銀兔兒,頑皮的性子常常讓他這舅子不敢進天香苑一步,就在先前,她還想騎著他當馬玩呢!

  他能不逃回白子園嗎?

  一想起白子園,他便有無數的驕做從心里升起。

  五年里,他一手重建白子園,并從迎姬手中接過白家所有的生意。如今白子園已不再是女人國,里頭有男有女,是他的家園也是他的驕做。而白家生意在他手里也蒸蒸日上,他雖飽讀詩書,卻也意外發現自個兒竟是商業奇才,如今誰瞧了他,莫不又敬又懼,誰人不知白家公子一派斯文,卻向來只對親人好,對于其他人是一貫的冷漠。

  尤其他的容貌已不再那般酷似銀兔兒。大概年紀稍長,臉龐的輪廓剛毅不少,雖是俊美,卻也有十足的男子味道。一旦他冷眼瞧人,也足沂詷得那人屁滾尿流。而具有商業頭腦的李迎姬又在上個月,出嫁嫁給雙腿終于能走的展有容,如今誰敢說白家男人都是短命鬼?

  不過,依眼前這種情況來看,他逃得了嗎?展無極雖曾教他幾套拳腳功夫,但五年來他的重心全放在生意上,又哪有下過功夫認真學過?

  難不成白家的男人真是短命鬼?

  “大哥,我瞧他既然不把咱們兄弟放在眼里,不如殺了他,再奪他的財!蹦菑姳I開口道,是打定主意要殺了他,抽出大刀,騎著馬就往白云陽沖來。

  另外二名強盜見狀,也不得不拿出彎刀從另二邊沖來。放了這小子,誰知他會不會雇什么殺手來追殺他們?撌民百姓也就罷了,可先前瞧這小子的眼神,分明是有仇必報的傢伙,一個心急,乾脆趕盡殺絕好了……

  白云陽眼一冷,從靴里抽出匕首,打算來個決一死戰,縱使勝算是零,也不該辱了白家聲名……

  白家男人真是短命鬼嗎?……

  在那彎刀砍來的剎那,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倘若他能活下去,也該是找個妻子的時候了。

  找哪家的閨秀都成,就是千萬別找像銀兔兒那般頑皮累人的老婆。

  突然,忘情湖畔忽地爆裂起來,像是當初白子園爆炸的光景,“轟”地一聲,不知哪兒來的銀色強光隨著爆裂四射,震昏了他。

  幾個時辰之后,他忽地醒來,瞧見黑色的天幕拉下,除了月光外,四處一片黑沈,連那三個強盜──“該死!”他瞧了那三名大盜尚在,而且倒地不起,遲疑了會,上前探他們鼻息,分明是已死多時。

  誰殺的?什么時候殺的?既然殺了他們,就是救了他白云陽,何以不出面相見?他環顧四周,瞧見他的馬兒還在附近吃草,而那忘情湖畔──竟躺著一個昏迷的女人。黑色的短發、湖水綠的短衫,還有藍色短裙,這──這分明是不知從哪兒跑出來的野丫頭,竟敢露出赤裸的長腿和玉臂,簡直就是不要臉嘛!

  “忘情湖的傳說……”忽地,從他嘴里冒出這句話。

  他心一凜,那白家流傳的忘情湖傳說不正是現下這種場景?

  “胡扯,胡扯?”話雖如此,他還是踢了她幾回,確定她尚昏迷,不得已只好將她抱上馬。

  “我當然是不得已的,夜深天冷,若是照她這身衫子睡一晚,明兒個天明,不活活凍死才怪……”他喃喃說服自己,忽略這野丫頭昏迷時,小臉脆弱的神色。

  他好歹也有點良心,至少讓她休息一晚,明天再趕她出門就行了,他也想知道那銀光與她同時間出現,究竟有何關聯。

  這是他的好奇心──不知從何時染上的好奇心。

  “我們回家了。”他低語,不知是同馬兒說話或是和她。

  滿天星斗閃啊閃的,像是竅笑白云陽的未來日子……

  他們踏上歐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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