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多待了一天,良玉才轉(zhuǎn)機(jī)回臺灣。一想起自己帶回來的大包小包,她就頭疼了起來。當(dāng)初買時還不覺得,直到將行李打包才發(fā)現(xiàn),林林總總的小玩意加起來還有些重量,真不知道她待會兒坐出租車回家時,要怎么把這些行李提進(jìn)有廣大中庭的大廈。
掠過擁擠的人群,良玉好不容易才在轉(zhuǎn)動鋁帶上找到自己的行李,等到將兩只大皮箱放進(jìn)推車時,她已全身酸麻、力氣用盡。休息片刻后,她才推著行李車朝入境大廳前進(jìn)。
中正機(jī)場的入境大廳十分熱鬧,到處都是人潮,有好幾次她的推車都和別人的相撞,不過,一離開行李臺附近就輕松許多,大廳一下子變得寬敞了起來。
正當(dāng)她打算一鼓作氣地沖向出口時,突然有個人撞向她,巨大的沖力將她撞得分不清東南西北,腳步不穩(wěn)地滑向地面,然而,她可憐的臀部并沒有如預(yù)料般跌至地面,因為有一雙堅定有力的手及時扶住她。
良玉喃喃地向身后的人道謝,全身無力地倚在一副寬厚的胸膛上,那人扶她站起身來,她回頭看向他時,整個人卻呆住了。
她屏住呼吸無法移動,時光瞬間凝結(jié)住,又跳到前世在廟里初見他的那一刻——
她的眼神與一對深邃明亮的眼眸相遇,他眼中迸射而出的熱力穿透了她矜持的外表,在那顆從未為任何男人燃燒的芳心里撤下了火種。她驚喘一聲,發(fā)現(xiàn)他正帶著欣喜的笑容向她走來。
“小姐,我們該走了!毖诀咝〖t在她耳邊輕喊,她道才從忘情的凝視中清醒過來。貞宜燒紅了臉,不敢再看向他,在小紅的陪同下快步離開。
“組長,嫌犯已經(jīng)抓到了!毙蹓淹涞穆曇粝耦w炸彈般炸醒了這對相視忘形的男女。
良玉看見眼前雄偉的男子眉頭微皺,不悅地瞥了來人一眼。
“知道了,帶回去!钡统炼鴾喓竦纳ひ魬醒笱蟮?fù)P起,那對深沉、陰森的眼眸再度望向良玉。
良玉這時候已經(jīng)可以較平靜的面對他了,她發(fā)現(xiàn)他是個很出色的男人。濃眉大眼、高鼻大嘴,冷峻的表情不愁而成,然而,事實上他現(xiàn)在的表情稱不上冷峻,眼中的迷惑倒讓他顯出一絲稚氣。
他和她記憶中的張允文模樣不同,不過,雖然面貌已變,同樣深邃明亮的眼眸卻沒改變,還有,他眉間那一抹激動的熱烈凝視,就跟前生一樣,深深地打動她的心。
“小姐……”他沙啞地開口。生平第一次在面對異性時啞然無語,這實在不像他,齊康疑惑地自嘲。
眼前的女孩正一臉期待地望著自己,芙蓉面、柳葉眉、丹鳳眼,以及誘人的櫻唇,是標(biāo)準(zhǔn)的東方美女形象,他不記得曾經(jīng)見過她,可是為何卻有股該死的熟悉感?
齊康的眼光移向她穿著短袖襯衫和牛仔長褲的高姚身影,她約略有一百六十五公分高,配他一百八十一公分的身長正好。
然而,那張不施脂粉的素雅臉蛋,看起來頂多只有二十歲。該死!他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三十歲的他,竟然對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流起口水來?
他清了清喉嚨,再度開口:“剛才讓你受害了,撞倒你的家伙是個販毒嫌犯,你……沒有撞疼你吧?”
“哦?”她疑惑地?fù)P起眉,“你是警察?”
“是的!彼冻鲈囂叫缘男θ,“我是刑事警察局偵察組組長齊康,小姐是……”
“你好,我叫高良玉。”她伸出如藝術(shù)家般美麗、修長的纖手,齊康幾乎是懷著虔誠的心將她的柔荑納入手掌中。
他輕輕地握住,感受到掌中的柔軟,突然有股想將她的手放到嘴邊親吻的沖動;事實上,他已經(jīng)彎下腰準(zhǔn)備要親吻了。
“組長……”焦急的大嗓門再度在他耳邊響起,齊康漲紅了臉,老羞成怒地瞪向破壞他好事的人。
“楊干中,這次又是什么事?”他濃眉打結(jié)的模樣,立刻教他的屬下嚇得結(jié)巴了起來。
“組……長,女廁里……有……死人!
“什么?”齊康瞪大眼睛,立刻恢復(fù)警察的本色!霸趺椿厥?”他冷靜地問。
“有人向機(jī)場警察報告,說在女廁里發(fā)現(xiàn)一個死人!
齊康整個人嚴(yán)肅了起來,腦筋飛快地轉(zhuǎn)動著,甚至忘了自己還握著良玉的手。
他該管這件事嗎?雖然他蠢蠢欲動,非常想管,但想到頂頭上司曾再三警告他,不要再撈過界,多管閑事,他就打起退堂鼓?墒牵热蝗嗽跈C(jī)場,不去稍微了解一下,也說不過去呀!
正當(dāng)他猶豫時,眼角的余光突然瞄到一個人。
齊康呼出一口氣,暗自慶幸老天爺已代他做下抉擇。
“張組長來了,讓他去管吧!”他對楊干中說。
“你不去看熱鬧呀?”楊干中狐疑地問。齊康向來好管閑事,為何這次竟然連去看熱鬧的興致也沒有?
“看什么熱鬧?你當(dāng)我是三姑六婆呀?”齊康不悅地白了他一眼,“老張跟我向來不和,我可不想管他的閑事,你也別在這礙眼,快把我們的嫌犯押回去作筆錄。”
楊干中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話,他和齊康共事多年,還摸不清這位上司的脾氣嗎?再說,他和張組長并不是真的不和,只是兩人脾氣都拗,有些相看兩討厭而已。不過,這并不妨害齊康愛管閑事的本能,他之所以這么說,只怕是另有玄機(jī)吧?
楊干中的眼光一溜,不小心就瞄到那雙交握的手,立刻恍然大悟,曖昧地看了齊康和良玉一眼后,才轉(zhuǎn)身離去。
“這里有命案發(fā)生?”良玉顫抖地說,一股寒意襲上心頭。她突然轉(zhuǎn)過頭看向身后,心中興起一種被人監(jiān)視的感覺。
“還不一定呢,得經(jīng)過調(diào)查才知道。你很害怕嗎?為什么手抖得那么厲害?”齊康關(guān)心地問。
“我……”良玉憂慮地轉(zhuǎn)回頭,“我的確害怕!
她顫抖的櫻唇、蒼白的臉色,和憂懼的雙眸,讓齊康沒來由地心疼起來。他很自然地?fù)ё∷募,安慰道:“別怕,我會陪著你!
“真的嗎?”良玉臉上害怕的神情突然消失,綻出開朗的笑容。“你會一直陪著我?”
“是的!彼麍远ǖ叵蛩WC,眼光被她唇邊的小梨渦所吸引。“你要去哪?”他吞咽了下口水,別開眼光,改看向她的行李車。
“回臺北!彼凉M懷期盼地看著他。
“剛好順路,我送你!饼R康放開她的手,握住行李推車的手把,和她并肩走向門口。
“會不會太麻煩你?”良玉偏著頭看向他,雖然她很盼望能跟他多相處一會兒,但又怕耽誤他的工作。
“一點都不麻煩!饼R康向她保證。
兩人走出門口后,齊康要她在原地等候,他到停車場把車開來。
良玉在等待的過程中,不斷地回頭向后看,她總有一股被人監(jiān)視的感覺。好在機(jī)場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就算真有歹徒,諒他也不敢公然采取行動。她壓抑住心中的恐慌,耐心地等了約十分鐘,終于看到一輛白色的奔馳轎車停在她面前。
她訝異地望著下車的齊康,任他將自己的行李全塞進(jìn)寬敞的后車箱中。
當(dāng)他很紳士地替她打開前座車門時,良玉忍不住地問道:“警察都是用奔馳車當(dāng)公務(wù)車的嗎?”
他扯動嘴角,自嘲地一笑,“不,只有他老爸是億萬富翁時才行!卑l(fā)動車子后,他又向她解釋:“我父親老是聽說我拿公務(wù)車跟嫌犯在公路上飚車,還撞壞了好幾輛裕隆,于是在受不了我上司的牢騷,和我母親的撈叨下,硬塞了這輛奔馳給我。他說這車體的鋼板比較厚,應(yīng)該會耐撞些。”
“你父母真可憐!
“什么?”他聽了,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盀槭裁催@么說呢?我從沒聽人說過他們可憐這種話!
“他們成天為你這個橫沖直撞的兒子擔(dān)心還不可憐嗎?我每次單獨(dú)出國時,父母就要擔(dān)上好半天的心,我以為他們已經(jīng)夠可憐的了,沒想到你父母比他們還要可憐!
他偏過頭,瞄了一眼她如出水芙蓉般秀麗的臉,神氣地說:“你年紀(jì)還小,他們當(dāng)然會擔(dān)心,而我可是個大人了。對了,你小小年紀(jì)都去什么地方?”
他以為她剛從東京迪斯耐樂園回來。
“小?”她好笑地?fù)P起眉,“我小小年紀(jì)去過的地方可多了,五湖四海任我遨游,最近這一趟才從大陸回來。”
“什么?”齊康皺著眉瞄她,那暈紅臉頰上的促狹表情,讓他懷疑起自己先前的判斷。
“你到底多大年紀(jì)?”
她瞪了他一眼,表情一本正經(jīng)!皼]有人告訴過你,問女人的年齡是不禮貌的嗎?”
“對不起。不過,你究竟幾歲了?”他滿不在乎的道歉,仍然追根究柢地“盤查”。
“二十六歲了!绷加衿^頭,被他愕然的表情給逗笑了!霸趺?我看起來應(yīng)該更老一些嗎?”她促狹地問。
“不……”他搖搖頭,其實心里有說不出來的歡喜。
她已二十六歲了,齊康松了一口氣,這下子,他可以放大膽地追求她,不必?fù)?dān)心會被人取笑是“老牛吃嫩草”了。
但下一刻,他又蹙緊眉頭,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他沒料到自己會對一個才初見面的女人傾心,甚至想展開追求。
“你看起來不到二十歲。”他遲疑地說,然后笑了笑!霸摬皇菍ⅰ畾W蕾’拿來喝吧?”
良玉嚇一聲笑了起來,隨即板起臉孔嚴(yán)肅地回答:“你真幽默。事實上,我是拿旁氏當(dāng)飯吃!
齊康聽了哈哈大笑,像大提琴般雄渾的低沉嗓音灌入良玉的耳中,讓她不自禁地心神迷醉,和他一起歡笑。
過了良久,兩人才從笑聲中恢復(fù)平靜。良玉歪了歪頭,好奇地看著他。“你們當(dāng)警察的,生活一定很刺激吧?”
“不,大部分的時候都很無聊。怎么了?你以為我每天都穿梭在槍林彈雨之中,和嫌犯飚車嗎?”
“那應(yīng)該是不至于啦,不過,以你的性子,應(yīng)該是捺不住無聊的。而且近來的犯罪形態(tài)千奇百怪,就算沒有槍林彈雨,靜態(tài)的資料研究也絕對是腦力激蕩!
“嘿,你是記者還是心理醫(yī)生,為什么會認(rèn)為我捺不住無聊?”他疑惑地問。
“我什么都不是,其不過是個平凡的旅游雜志編輯而已!绷加竦匦Φ,“至于為什么會認(rèn)為你捺不住無聊——”她故意拖長語音,眼光緩緩地從他棱角分明的臉移向他偉岸的身體,令他突然感到口干舌燥了起來!拔沂菑南惹暗慕佑|看出來的。你對你的屬下很不耐煩,又老是蹙緊眉頭。還有,從你身體所散發(fā)出來的熱力!
“熱力?”他悶笑出聲,嘲弄地看著她。
良玉漲紅了臉,微怒地瞪著他。
“像你這種男人,不會不明白自己的魅力吧?好吧,我承認(rèn)你英俊蒲灑又迷人,在其它時候我對你這樣的男人是絕對免疫的,可是你偏巧有對…”她遲疑了一下,眼光變得迷蒙,“有對深情而溫柔的眼睛,就像……”她的聲音低了下來,“像是我的夢中情人。”
齊康被她的描述所震撼,他什么時候竟然生了對深情而溫柔的眼睛?認(rèn)識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表情大部分時間都是霸道而輕蔑的。雖然也有溫順的時候,不過,那只是種掩飾而已,是為了讓敵人放心,好乘機(jī)逮人。就算是對待他想討好的女人,他也絕對是以霸道的熱情征服她們,談不上任何溫柔。
然而,在對上良玉的眼光時,他似乎變得不像自己了,而成了另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他收斂起所有的霸氣,只想以柔情憐惜她。他也無法對她做出任何兇狠的表情,相反的,笑容總是不自禁地浮起。是的,他想對她笑,渴望待她溫柔,就像她的夢中情人般。
夢中情人?!他再度蹙緊眉頭,她怎么可以有夢中情人?
“你的夢中情人是誰?”齊康悶悶不樂地出聲。
良玉微笑地?fù)u搖頭,她知道他不會懂的。
“沒有特定對象,只是有雙和你一樣深情而溫柔的眼睛而已。我尋尋覓覓了二十六年,就想尋找那對眼睛的主人!
“哦?”齊康怔忡了一下,立刻笑開了臉。良玉這么說,分明是在暗示自己就是她的意中人。
“事實上,除了你先前所顯示的特征外,還得加上你自己說的和嫌犯飚車的那些話。你出生富家,卻當(dāng)起警察,選擇這個職業(yè),其中總有些任性的成分在吧?你父母贊同你當(dāng)警察嗎?”她重新找回先前的話題,將彌漫在兩人之間的柔情氣氛驅(qū)散,齊康花了幾秒的時間才適應(yīng)過來。
“我當(dāng)警察是因為……”他斜倪了她一眼,不明白自己為何能如此輕松地和良玉說話?他跟女人之間向來是做的比說的多,很少聊及個人的隱私!拔彝夤蔷伲覐男【统绨菟。當(dāng)然,我父母是不贊成的,爸爸希望我能繼承他的事業(yè)!
“不過,你還是做了!彼粲兴嫉啬剜。
“是呀!饼R康聳聳肩,不明白當(dāng)初他為何會不顧家人的反對,堅持要投考警察學(xué)校,而且還身先士卒地與歹徒周旋,受傷掛彩已成了家常便飯,怪不得母親會擔(dān)心!澳恪銊偛耪f你常出國?”他不愿話題老是繞著自己轉(zhuǎn),連忙變換話題。
“從二十歲生日的那天起,我就愛上了自助旅行!彼σ饕鞯鼗卮穑澳鞘歉改杆臀业纳斩Y物,讓我和同學(xué)到普吉島度假,也許是玩得太開心了,從此以后便愛上這項休閑活動。我畢業(yè)那年一個人到歐洲旅行了兩個月,后來也是因為喜歡旅游,才會進(jìn)這家雜志社上班。”
“一個女孩子家跑到那么遠(yuǎn)的地方,你父母不會煩惱嗎?”
“怎么不會呢?不過,他們很開明,只要我快樂,他們也不阻止,甚至還常常贊助我呢!不過,我為了不讓他們太擔(dān)心,從小就學(xué)了防身術(shù),也不到太危險的地方旅游。”
“這么說來,你還算是個乖女兒啰?”他逗著她,“你跟父母住在臺北嗎?”
“不,我爸媽住在高雄,我一個人住臺北!
“一個人?”他挑了挑眉,“不會太危險嗎?”
“我住的是新式大廈,有管理員和警衛(wèi),而且房子里還裝設(shè)有保全系統(tǒng)。你呢?一個人住嗎?”
他漲紅了臉,悶聲不答。
每次人家問到他這個問題,他總覺得不好意思。不過,這是父母對他唯一的要求,在他任性地違逆了他們許多事之后,他們只要求他一定要住在家中,這樣才能讓時時掛念著他的母親安心。
“其實跟自己的家人住在一起也有好處的!彼闯隽怂睦Ь,笑著說,“若不是工作在臺北的話,我倒希望能跟父母住,既可以不用自己洗衣、燒飯,還有人幫忙整理屋子,而且又有人疼,真是太好了!
“是呀!”他嫌惡地撇撇嘴,心想,若能少掉耳邊的撈叨,那就更完美了。自從他大哥在年初結(jié)婚以后,他就成了父母關(guān)心、注意的對象,時常出其不意地安排相親對象到家里,搞得他都快煩死了。
“你父母會不會很關(guān)心你交友的情形,或是時常幫你介紹對象?”
“偶爾啦,不過這是他們的關(guān)心,總是不好拒絕。而且只不過是吃頓飯,看不對眼就算了,我爸媽不會勉強(qiáng)我的!
“真幸福!彼w慕地說。
“怎么啦,你父母逼你結(jié)婚嗎?”
他無奈地點點頭。
“你也到適婚年齡了。有三十幾了吧?”
他瞄了良玉一眼,她暈紅的臉頰似乎透露出某種訊息。
“是呀,只是一直沒遇上心儀的對象。”
良玉微微一笑,很高興他心里沒人。他應(yīng)該是屬于她的,畢竟這是老天爺欠她的。前世讓她死得那么慘,和允文天人永隔,抱憾終生,今生當(dāng)然應(yīng)該讓兩人了卻這段相思情債。
“你累了嗎?為什么不問什么樣的女人會教我動心?”他狐疑地瞄了一眼靠在椅背上休息的良玉。
她睜開一只眼回視他,笑得像是只偷完腥的小貓咪一般。“你已經(jīng)遇見了!
“什么?”他一臉疑惑。
良玉輕揚(yáng)起兩扇睫毛偏過頭凝視他,美麗的丹鳳眼中閃著一絲狡黠,粉紅色的唇瓣則綻出個含有萬千允諾的秘密笑容。
“小心開車!彼肯蛩氖直坂饺,不做任何解釋。
齊康本能地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心中突生一股很幸福的感覺,彷佛這輩子若能像這樣讓她靠著,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幸福。
※ ※ ※
車子停在良玉所住的大廈前。
“要不要上去喝杯我煮的咖啡?”她張開惺松的睡眼邀請道。
齊康沒有回答,只是俯身撥開她遮住半邊臉的秀發(fā)。良玉再度恍惚了起來,眼前出現(xiàn)了高燒的紅燭,一根系著紅絲帶的秤桿掀起了她的蓋頭,她害羞得不敢抬起頭看向她的新郎,直到一只大手抬高她的下巴,讓那對丹鳳眼和一雙溫柔、深情的眼眸相對。
“是你!”她忍不住滿心歡喜地驚呼出聲。
“是我!彼麑⑺龘霊阎,輕撫著她柔嫩的臉頰。“從那天在天后宮見過你之后,我就對你一見鐘情,眼巴巴地看著你上轎,又跟著你一路回家。我回去后,心中仍記掛著你,所以才央求父母到府上提親!
“我……”她有滿肚子的話想告訴他,可是全擠在喉頭說不出來。她好想告訴他,從在廟里見面后,她心里也想著他,為他茶不思、飯不想的,父母替她婚配后,她不知道暗地里難過了幾回,只是萬萬沒想到成親的對象就是他。
“我的娘子……”他俯下身親吻她藏著千言萬語的櫻唇,兩片柔軟而堅定的唇密密實實地貼住她,將她的嘴唇整個包里住。她微微顫抖的身驅(qū),被按壓在他寬厚、溫暖的胸膛里,令她忍不住發(fā)出滿足的呻吟,任他的舌探入自己的口中,戲弄著她渴盼交歡的檀香舌。
“噢,我的夫君……”她嘆息道。
“叫我允……”齊康停了下來,驚愕地移開嘴,對于突然從他口中冒出來的名字感到訝異不解。
他發(fā)什么瘋?竟要他的女人喊別的男人的名字?
良玉天真地圓睜雙眼,美麗的丹鳳眼中仍殘留有未褪的情欲。
“你怎么了?”她疑惑地問。
“我……”齊康搖搖頭,心中充滿困惑。
這一切究竟是怎么發(fā)生的?他只不過是想替她撥開額前的頭發(fā)而已,唇卻不由自主地俯向她,掠奪她的甜美。
本來這一切也還算正常,畢竟她是個美麗又教人心動的女人,直到她喊他……
“你剛才喊我什么?”他有些氣惱地間。
“我……”良玉漲紅了臉,這才從先前的椅旋幻境中清醒。“我喊你什么?”她不答反問。
“你喊我……夫君!饼R康不確定地說。
“噢……”她掩住雙頰,“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必道歉!彼娴膼阑鹆,立刻推翻先前所認(rèn)定的不悅理由,反而認(rèn)為她那樣喊他是天經(jīng)地義、再正常不過的了。“我喜歡你那樣喊我,更喜歡你喊我……呢,喊我……”要她喊他康哥,會不會太嗯心了?“你可以叫我齊康!
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為這顯得不夠親密,也不夠特別,認(rèn)識他的人都喊他齊康。
“齊康!彼郎厝岬啬剜,把他的全身骨頭都叫酥了。
齊康又發(fā)覺其實這樣的稱呼也不錯。
“齊康,你要不要上樓喝杯咖啡?”良玉不愿這么快就跟他分開,鼓起勇氣再度問道。
“好。”他喜孜孜地答應(yīng)下來,幫她將行李扛上位于大廈五樓的她的住處。
一打開門,室內(nèi)雅致的布置,令他贊賞不已。
良玉要他將行李放在客廳的地上,自己則動手打開窗戶,讓室內(nèi)的空氣流通。
“房子是你自己的嗎?”他好奇得很。
“頭期款是我父母出的,剩下的貸款由我自己按月繳付!
“我不知道當(dāng)編輯的待遇那么好。”齊康疑惑地瞥她一眼,這棟位于市中心的摩登大廈,少說也要個七、八百萬。
“雜志社的待遇還好啦,寫稿的稿酬多多少少可以貼補(bǔ)一些,而且這棟大樓是我舅舅的建筑公司蓋的,當(dāng)初只賣我們六百萬而已,爸媽出了一半錢,剩下的三百萬才用貸款的!
“看來你父母的確很疼你!
“誰教我是最小的女兒呢?我大哥、二姊都很會理財,根本不勞他們費(fèi)心,所以我很自然地集三千寵愛于一身啰!”她朝他做了個鬼臉,進(jìn)廚房燒開水。
齊康跟著進(jìn)廚房,欣賞她忙碌的身影。
她從櫥柜里拿出咖啡壺和咖啡研磨機(jī),洗干凈后,才將咖啡豆放入研磨機(jī)里。
“我以為你要請我喝即溶咖啡!
“研磨的比較香。怎么了,你趕時間嗎?”她回過頭焦慮地望著他。
“不……”他微微一笑,聳聳肩。
管他的呢,楊干中應(yīng)該可以處理作筆錄這種小事的。
良玉欣喜地轉(zhuǎn)回頭開始煮咖啡,沒多久,氫氧的香氣使已彌漫廚房。
他看著她拿出兩只精致的白瓷咖啡杯,將濃濃的咖啡注人,連同糖罐和奶精擺進(jìn)素雅的托盤上。
“可以先幫我端到客廳嗎?我記得還有一些蛋卷可以配咖啡的!
齊康順從地拿著托盤走到客廳。沒多久,良玉就端了一盤蛋卷出現(xiàn)。
兩人在悠揚(yáng)的吉他音樂聲中品嘗咖啡,雖然彼此沒有多作交談,然而靜聆的氣氛卻更顯得兩人彷佛早已相知頗深,一切的言語都是多余,甚至讓齊康有種回到家的感覺。
是的,回家。他那顆向來飄蕩、不安定的心,宛如闊別土地的水手終于在汪洋大海中找到停泊的港口般,而且決定再也不離開腳下的這片土地。
望著良玉那張帶著淡淡笑意的恬靜臉孔,他突然有種望著老妻的感覺,忍不住隨著她的愉悅而綻出滿足的笑容。他的眼睛逐漸泛起一層薄霧,為眼前這美麗如幻夢般的幸福而感動,甚至想伸出雙手緊緊地將這幸福擁抱住。
他在腦海中幻想著執(zhí)起良玉的手,和她白頭偕老的畫面,但是,遠(yuǎn)古的記憶卻選擇在這時候跳脫出來,他看見的是一對身著古裝,正坐在涼亭里品茗談心的男女。而那彷若是自己化身而成的儒雅男子,正執(zhí)著妻子柔白的手,放到唇邊輕吻細(xì)咬。
“貞宜,只要能一輩子這樣握著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齊康聽見自己以深沉、溫柔的嗓音這么說,當(dāng)他的眼光從那雙柔美移到那對閃爍著驚喜和感動的眼眸時,他嚇了一跳。
“我……”他瞪著良玉那對柔得可以滴出水來的眼睛發(fā)愣。
他剛才說了什么?他是什么時候拉起良玉的手,跟她說……他感覺到心慌意亂,不僅是因為沒料到自己會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nèi),對一個初相識的女孩說出這種承諾,還因他脫口喚出陌生女人的名字。
“再說一遍!绷加駵厝岬恼埱,將他從心慌意亂的迷霧中拯救出來。望著那對漾滿柔情的眼,他從心底許下今生的愛諾
“只要能這輩子這樣子握著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彼钋榈母姘。
良玉積聚在眼眸中的淚霧,霎時化作水滴落在頰上。
“你怎么哭了?”齊康著急了起來,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話。
“這是喜悅的眼淚,我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尋到今生企盼已久的愛。在經(jīng)歷了幾百年的等待后,這愛就像久旱過后的甘霖般,滋潤了我饑渴的心。齊康,你知道嗎?你是我一百年來在尋找的良人!彼壑虚W動的摯情光芒,像陽光般照進(jìn)他心底每個陰暗的角落,教他全身每個細(xì)胞都吶喊著要呼應(yīng)她的柔情?墒菐装倌?良人?這跟他向來先進(jìn)的理念顯然不符。
“良玉……”他張口想要辯白。
“噓…”她的纖手捂住他的唇,“什么都不要說,我知道你還不明白,不過,沒關(guān)系,就讓我先這樣靠著你就好。”她倚在他寬厚的胸膛上,滿足地嘆了口氣。
“良玉……”他的手好象有自己的意志般順著她的長發(fā)滑下她的肩,然后輕抬起她仍掛著淚珠的美麗笑顏。
她臉上泛著的幸福再度撼動了他。齊康忍不住俯下頭,沿著她的淚痕吻向甜蜜誘人的紅唇。
這次,再也沒有任何幻影打擾他們,兩人確確實實地領(lǐng)略了四片唇交接的情欲震撼。
在欲望的驅(qū)使下,齊康加深了這個吻,引導(dǎo)她的舌進(jìn)入他的嘴里,在兩舌交纏下,他的身體發(fā)熱,血液在疾速地奔流,逐漸變硬的下體吶喊著需要舒解,他不情愿地移開嘴,氣喘呼呼地與她相視而笑。
“良玉,我不愿進(jìn)展得這么快,可是……”,他眨一下眼睛,嘆了口氣,“我不曉得,你總教我忍不住,或許我還是離開好了。”
“你要走了?”她的眼中閃過失望。
“是的,不過,只是暫時而已。天知道我還得回局里呢,明天我再來看你!饼R康拿出自己的名片,在上面留了家里的電話號碼還有他的行動電話號,跟良玉交換了名片。
“我會打電話給你的!碑(dāng)良玉送他到門口時,他忍不住又輕琢了一下她的櫻唇,然后在她依依不舍的目光相送下走進(jìn)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