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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黑手妹 第十章
作者:岳盈
   
  胃部脹疼的感覺讓靜儀非常的不舒服,趁著沛沛乖順的看電視,她交代道:“沛沛乖喔,姨去一下廁所!

  說完,等不了沛沛回應(yīng),她沖進(jìn)廁所里關(guān)上門。

  肚子陣陣的絞痛,肛門處傳來急迫的壓力,唏哩嘩啦的聲音連珠炮的響起,靜儀忍不住逸出呻吟。

  好痛!

  門把被轉(zhuǎn)動,但轉(zhuǎn)不開,接著是一陣砰砰的敲門聲,如果她料得沒錯的話——

  “姨、姨……”

  是沛沛!他就不能放她清靜一會兒嗎?

  “別鬧了,沛沛……”靜儀強(qiáng)忍住胃腸車輪轉(zhuǎn)的痛楚,揚(yáng)高聲音道。

  可如果他能被說動不鬧,就不是四歲大的沛沛了!

  他不死心的轉(zhuǎn)著門把,敲著門,老習(xí)慣不改的蹲在地上,尋找隙縫想探看門里的情形。而在什么都看不到的情況下,小人兒索性賴在地上哭鬧了起來,將門板當(dāng)成鼓來敲。

  門外混合著孩童哭鬧聲的戰(zhàn)鼓急迫的響采,門里,靜儀肚子里的戰(zhàn)鼓也敲得一聲比一聲急,催得胸腹之間的窒悶感更嚴(yán)重,作嘔的感覺頻頻往上涌,卻怎么也吐不出來。

  正當(dāng)她十分難受時,那陣擾人的敲門聲忽然間停止,替代的是男人低沉溫和的聲音。她沒聽出他在講什么。倒認(rèn)出來那聲音的主人,是奕麒來了。她頓時感到如釋重負(fù)! 

  但沒多久——  

  “靜儀,你在里面嗎?”

  羞死人了,隔著廁所門跟情人講話的經(jīng)驗她是頭一遭,但不回答又不行,只好邊努力的解放肛門處的壓力邊無力的回答:“是!

  “你沒事吧?”溫柔的嗓音里流露出濃郁的關(guān)心,聽得靜儀眼眶一陣灼熱! 

  “還好……”怕他擔(dān)心得沖進(jìn)門里,她緊接著補(bǔ)充道:

  “我很快就好了!薄 

  “喔!睂擂蔚膽(yīng)答之后,便是他哄著小男孩的低柔語音了!

  靜儀花了點時間整理自己,她仍然覺得難受,但已經(jīng)比剛才好多了,就是那陣欲嘔的感覺還沒完全消退。對著鏡中蒼白的臉孔扮了個鬼臉,她拍拍臉頰,想讓臉色好些,在徒勞無功之后,轉(zhuǎn)身打開門。 

  “靜儀……”奕麒和沛沛這一大一小幾乎是用沖的到她身邊,奕麒有力的手掌扶住她虛弱的身體,俯視她臉的眼眸盈滿憂慮!澳憧雌饋聿惶谩!

  “我沒事。”不想讓他擔(dān)心,她僅是虛弱的搖著頭.緊接著感到右手被扯著,她低頭—瞧,對上沛沛藍(lán)眸里的惶惑。

  原來他也在擔(dān)心她。

  “沒事的,沛沛!彼隣科鹚氖,在奕麒的扶持下走向椅子。倏的,一陣味道嗆進(jìn)鼻子里,她還來不及分辨出那是什么,胸腹間的欲嘔感覺便住上沖。

  “我特地買了鼎泰豐的小籠包給……”

  他話還投說完,靜儀巳掩住嘴巴,推開他往廁所里跑。

  奕麒怔了一下后,緊迫在后面,發(fā)現(xiàn)靜儀對著馬桶狂吐。

  她就那么不欣賞鼎泰豐的小籠包嗎?

  來不及證實這個懷疑了,見靜儀吐得臉上沒了血色,連早上他買給她吃的面都和在一團(tuán)慘不忍睹的稀巴爛里,奕麒便知道事情嚴(yán)重了! 

  “靜儀……”他焦慮的喊著她,恨不得能代替她難受。

  吐光胃里的早餐、午餐,還有苦得令人難以忍受的酸水、苦水,靜儀欲嘔的感覺終于消退了些。她按下馬桶沖洗把手,打開盥洗臺的水龍頭漱口。希望能沖走嘴巴里的酸苦味道。她直起身,接過奕麒遞來的衛(wèi)生紙,轉(zhuǎn)過頭逸出一抹苦笑,想對他說聲謝謝時,一陣天旅地轉(zhuǎn),全身無力的跌進(jìn)他的懷抱。;

  奕麒將她抱出廁所,身后跟著始終繞著他們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沛沛。他將靜儀放在病床上,按響喚人鈴! 

  沒多久,護(hù)士就來了,接著喚來沛沛的主治醫(yī)師林醫(yī)師。

  他才拿起聽筒,準(zhǔn)備檢視病人的狀況,奕麒使緊張的問:“林醫(yī)師,她怎會這樣?連今天的早餐都吐出來了,這是什么癥狀?”  

  “有沒有拉肚子?”林醫(yī)師將聽筒放在靜儀的腹部聽診。

  “應(yīng)該……有吧!彼淮_定的道。依奕麒的推想,靜儀在他來時,進(jìn)廁所那么久的時間,大概就是肚子不舒服! 

  “嗯!绷轴t(yī)師轉(zhuǎn)過身面對過度緊張的病人家屬,謹(jǐn)慎的道:“昨天為沛沛抽血檢查,報告已經(jīng)出來了。顯然是伊科病毒造成的腹痛、嘔吐及腹瀉。陳小姐的情況跟他差不多,不過她的抵抗力好,并沒有發(fā)燒。”

  “伊科病毒?”  

  “腸病毒的一種!绷轴t(yī)師解釋道,“不必過度憂慮。

  給她注射一劑點滴,再開些藥給她吃,應(yīng)該就可以了。”

  “我不要!”一聽到要打點滴,靜儀的臉色更蒼白了。

  “陳小姐,點滴可以補(bǔ)充體力。你目前的情況不宜進(jìn)食,受傷的胃腸必須凈空,你又需要體力對抗病毒,非注射不可!

  “可是……”這些道理她都明白,但就是怕呀。

  “聽話!鞭洒枭锨拔兆∷氖,柔聲勸道。

  “我很久沒打針了!彼哙铝艘幌隆!昂每膳隆荒苤怀运巻?”

  “你想在沛沛面前做壞榜樣嗎?”他示意她將目光看向一旁的小男孩,那雙藍(lán)眸里有著明顯的困惑和憂慮。

  “不肯打點滴,不是給了他借口不吃藥嗎?而且你也想快點好起來,不讓他擔(dān)心吧?”

  靜儀咬了咬唇,雖然心里還是很害怕,但想到沛沛剛退了燒,身體的情況還不曉得怎么樣,只得咬緊牙關(guān),強(qiáng)迫自己點頭。

  “我會陪著你的!鞭洒璧吐暫逯。

  她以捏緊地的手回應(yīng)! 

  林醫(yī)師很快開好處方交給護(hù)士,他離開后不久,護(hù)士進(jìn)來掛好點滴瓶,對著靜儀道:“握緊拳頭!

  靜儀照她的話做,將準(zhǔn)備打點滴的左手拳頭緊握,護(hù)士在她的手背拍了又拍。

  “你的血管很細(xì)呢!

  聽她這么講,靜儀更害怕了,姐姐生產(chǎn)完后,護(hù)士幫她打點滴,連戳了兩次還找不到血管,后來來了一位經(jīng)驗比較好的護(hù)主,才沒繼續(xù)受苦下去,但也流了好多血。

  幸好,這名護(hù)士的技術(shù)很好,沒讓她多受罪,但靜儀仍忍不住呼痛,淚水差點滾落,看得奕麒心疼不已!

  “覺得怎么樣?”護(hù)士體貼的問道。

  “很痛!彼趩实幕卮,“我很久沒打點滴了。得多久?”

  “大概一個鐘頭,你忍耐一下。”護(hù)主收拾了一下就離開了。

  一個鐘頭?是短還是長?靜儀數(shù)了幾下數(shù),便覺得難挨。  

  見她黛眉深鎖,眼睛瞪著點滴袋,嘴里喃喃念著“可不可以不打了”之類的話,奕麒實在好想笑,但怕傷了她的自尊心,只得忍住! 

  “勇敢點嘛!”他輕聲細(xì)語的哄著她,“你這樣子,沛沛會笑你喔!薄 

  靜儀聞言,連忙將眼光瞄去,擠在兩人之間的沛沛睜著的眼眸里盈滿同情。

  “沛沛呼呼,不疼喔!毙∈稚爝^來摸她,靜儀被他天真的舉動惹得想笑又想哭! 

  “我沒事!彼龑擂蔚膭e開眼!皫追昼娏?”

  “一分鐘吧。”奕麒回答。

  “喔。”時間過得好慢喔。靜儀有種度秒如年的感覺,小臉上充分反映出這樣的想法。突然,她一個皺眉,“我的手腕怎么也痛了?”

  “我瞧瞧。”奕麒傾過身,溫柔的為她注射點滴的手臂按摩,“有沒有好—點!”

  “嗯!彼龖醒笱蟮幕卮,眼睫處的暗影極深。“幾分鐘了?”

  “一分半!

  “噢!

  沮喪的回答、臉上的疲累線條,充分反映出她的投耐心。奕麒對她的表現(xiàn)搖頭苦笑,別看她的外表似乎灑脫、堅強(qiáng),其實內(nèi)心脆弱,還像個小女孩怕打針。不過話說回來,有誰喜歡打針的?況且人在生病時,總會表現(xiàn)得特別脆弱,靜儀會這樣也不足為奇。他嘆了口氣,伸手輕觸她細(xì)致的頰膚,她將臉偎向他,眼中有抹惹人憐愛的嬌弱,黛眉緊蹙。

  看出她累壞了,但顯然為打點滴而困擾著無法安眠,奕麒決定說些話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有弟弟和妹妹呢?”

  “聽你提過!彼龖袘械牡,兩人說過的話即使不刻意回想,她也牢牢記在心上! 

  “我是家中的長于,大弟叫宋奕麟,小妹叫宋伊人,他們兩人從小就很活潑,我只好擺出老大哥的派頭管他們。

  可是你知道嗎?家中最早結(jié)婚的竟是小妹,接著是大弟,很快我就發(fā)現(xiàn)家里只剩下我這個老大哥孤家寡人了!

  聽出他聲音里的寂寥,靜儀抬起困頓的眼皮,與他的深幽眸光相對,她眼中的溫柔很快的就讓他的眼神轉(zhuǎn)為明亮如火炬的喜悅。

  “可我現(xiàn)在有了你……”他深情的呢喃,緊握住她的手!坝辛四悖揖筒粫X得孤單了!

  靜儀被他的話深深震動,溢滿胸口的喜悅將手背上注射點滴的疼楚推到腦部最遠(yuǎn)的角落,欣悅的望著他。



  奕麒的聲音更低更柔,輕輕的蓋住她的眼皮,接著道:“我雖然是跟爸媽一塊住,可他們兩老喜歡四處旅行,從過完農(nóng)歷新年后,就一直隨我大弟住在臺東的牧場,因為弟媳懷孕了。我弟媳呢,就是這家醫(yī)院的董事會主席,她是名仁心仁術(shù)的內(nèi)兒科醫(yī)師,個性溫柔,你一定會喜歡她的。至于大弟,有點豪邁不羈,也是很好相處。小妹的夫家就在陽明山,他們夫妻也是好人,有個兒子叫傅熙月,很可愛的,記得昨晚嗎?我之所以會那么湊巧的去找你,就是小妹的鼓勵喔!薄 

  他的噪音如一曲優(yōu)美動人的樂章,催眠著她的倦意,靜儀很快就跌進(jìn)昏沉中,臉上緊張的線條放松,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

  奕麒微微一笑,掩飾不住的溫柔眷寵溢出眼中,他沒有因此而停下話,在湊上前吻了她臉頰一下后,低聲喃出滿腔的情意。

  “她要我來找你,還說我的心會告訴我答案,她果然沒騙我!彼o握著她的右手貼在唇上,將自己的溫度一點—滴的滲進(jìn)她指尖,溫暖她。“在經(jīng)過昨晚之后,我的心告訴我,你是我今生唯一想要的新娘。即使只是這樣陪著你,都讓我感到無比的快活。所以,靜儀,只要你愿意,我不僅想要陪伴你,照顧你和沛沛,也希望能擁有你。

  而你……是否也愿意呢?”

  像是聽見他的詢問,靜儀唇邊漾起一朵好嬌好柔的笑,美得讓奕麒屏住呼吸。他一直看到那朵笑如曇花乍現(xiàn)后消夫,才逸出滿足的嘆息。

  沛沛,你看媽咪愿意呢!你是不是也愿意接受我做你的爸爸?”

  謹(jǐn)慎的探詢落下后,許久,許久——

  咦,怎么都沒有回答?

  奕麒收回癡癡凝視著靜儀睡顏的跟光,發(fā)現(xiàn)之前擠在兩人之間的沛沛不曉得跑去了,怪不得懷平如此空虛。

  他皺著眉,目光四處尋找,竟在放著鼎泰豐小籠包的桌子找到沛沛。

  “沛沛!”他輕輕放下靜儀手,沖向吃了滿嘴小籠包的小人兒,“你還沒好,不可以吃!”

  沛沛睜著無辜的藍(lán)眸,手上還拿著一個小籠包想往嘴里送。

  “不可以!”他將小籠包搶過來,沛沛嘴一張,鼻子、眼睛都皺了起來。

  “包包……嗚鳴……包包……”  

  “不可以哭!”他掩住他嘴巴,警告的道。“你會吵到媽咪的。聽話喔,叔叔有帶玩具給你,是火車喲,如果你不哭,我就給你玩喔!

  聽到有玩具,沛沛險上的哭意迅速消失,替代的是——抹興奮。

  奕麒一放開他嘴巴,他立刻伸著手跟他要。

  “火車。”

  幸好自己到醫(yī)院時,拐去百貨公司的玩具部買了套玩具火車,這下可派上用場了。奕麒如此慶幸著,幫沛沛組合好軌道后,看他趴在地上玩得不亦樂乎! 

  這小子不吵不鬧時,倒是萬分惹人疼的。奕麒臉上洋溢出一抹為人父的慈愛,溫柔的情緒彌漫心中。

  這就是所謂幸福吧!

  他滿足的想著,并提醒自己晚些時候要請餐廳的朋友送來清粥小菜,至于鼎泰豐的小籠包……他忽然沒了胃口,就收起來,再說吧!

  “我已經(jīng)沒事了!苯(jīng)過一晚的調(diào)養(yǎng),靜儀確定自己不會有事了,催著奕麒去上班!俺粤怂幒螅也煌乱膊焕,你不用再擔(dān)心我!薄 

  想起昨晚的事,她仍覺得尷尬。生平最丑的時候,都被他看光光了,她都開始擔(dān)心奕麒會因此而不理她呢! 

  “靜儀……”  

  “醫(yī)院里有護(hù)士,而且我真的感覺很好。”她再三強(qiáng)調(diào)著,如果不好,少不得還要再挨一針,她可不愿意再受一次罪: 

  “你確定嗎?”雖然她的臉色是比昨晚好些,奕麒仍不放心! 

  “百分之一百的確定!膘o儀舉起手發(fā)誓!笆聦嵣,我好到可以立刻出院!。

  “不行!”奕麒嚴(yán)厲的拒絕,但在見到她眼中的受傷時,他放柔語氣!熬退隳愫枚嗔,還是不適合出院。家里就只有趙嬸,要她在照顧小嬰兒之余,照顧你跟沛沛,對她可是很吃力。靜儀,你乖乖待在醫(yī)院,我們看情況再說!

  “好吧。”她不甘愿的道,接著不放心的追加一句,“但不可以再打針喔!

  她眼中的憂懼令人心疼,奕麒明白她仍心有余悸,昨晚打完點滴后,靜儀手背上淤青了一大塊,直蔓延到手腕上呢。

  “你不是說腹瀉和嘔吐的癥狀都沒再有了嗎!既然是這樣,就沒必要打針,我會跟護(hù)土說的。瞧你,都有了黑眼圈,顯然昨晚休息得不夠。這樣好了,我把沛沛帶去公司,讓你好好休息!

  “帶沛沛去?”靜儀看著仍賴在她懷里取暖的小男孩,不認(rèn)為這個好主意。

  “他燒退了,也沒有拉肚子,情況好得可以出院了。

  而且他待在這里,你別想休息!

  “你帶他去公司也別想上班了。”她好心的提醒他。

  “這小于只要有得玩就會乖的,放心把他交給我吧!”

  奕麒其實是想乘機(jī)多跟沛沛培養(yǎng)感情,畢竟他打算當(dāng)他的繼父。

  靜儀被他說動,看著外甥道:“沛沛,叔叔要帶你去上班,你是要跟他去,還是留在這里?”





  “我去!”沛沛興奮的大叫,對他而言,只要能出門去,跟誰去倒不是問題! 

  兩人七手八腳的幫沛沛穿好衣服,沛沛興奮的拉著奕麒往門外走,后者只好苦笑的向靜儀告別,“要乖乖的有什么事,叫護(hù)土打電話給我。”

  “你們?nèi)グ,我沒事!薄 

  在她的保證下,奕麒放心的帶沛沛去上班。情況比他預(yù)料得容易,雖然同事都對他帶個小孩到辦公室頗不可思議,但沛沛惹人憐愛的俊貌,獲得一致的疼愛。奕麒的秘書更是使出渾身解數(shù)來討好他,一個早上倒過得無風(fēng)無雨。

  忙到一點鐘左右,奕麒才有空帶沛沛回醫(yī)院。一大一小手挽著手從電梯出來,經(jīng)過護(hù)理站時,親切的跟護(hù)士打招呼,輕松得像在逛大飯店! 

  是以,當(dāng)那個男人從靜儀的病房走出來,沛沛忽然掙開他的手沖向?qū)Ψ,邊跑邊興奮的大喊“爸比”時,奕麒有好半晌反應(yīng)不過來。直要到數(shù)秒鐘后,視網(wǎng)膜所捕捉到的畫面才開始在腦子里產(chǎn)生作用。  

  男人笑容可掬地彎身抱起沛沛,兩張靠在一塊的臉孔有著驚人的神似,尤其是兩雙碧藍(lán)如海的眼眸,分明是從同一個模子里造出來,教人無法錯認(rèn)他們之間的血緣關(guān)系。

  領(lǐng)悟到這點的奕麒,像挨了一記悶棍般難受。

  知道有這號人物是一回事,親眼看到他是另一回事,而他在此時此地出現(xiàn)又是更嚴(yán)重的一回事!  

  他來做什么?  

  一陣難以言喻的驚恐涌上心頭,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么害怕過,以為握牢在手心里的幸福,轉(zhuǎn)瞬間遭遇到破滅的危險。奕麒的神經(jīng)一下子繃緊起來,像所有雄性動物發(fā)現(xiàn)領(lǐng)地遭到侵犯,全身進(jìn)入備戰(zhàn)狀態(tài),朝侵略者前進(jìn)的每一步都充滿無形的威嚇力量,仿佛在宜示他的主權(quán),警告對方識相的滾蛋。

  敵意像一只看不見的手掐向喉頭,周秉凡溜竄在嘴角的笑意突地凍住,他下意識地將兒子護(hù)在懷中,狐疑地挑起一道眉,憑恃著直覺著向前方,發(fā)現(xiàn)走到跟前的英偉男子臉上那憤怒又帶點正氣的表情,心中的疑惑更甚。

  “你好!彼囍焉频拇蛘泻,尤其在認(rèn)出男子的身分之后,心中自然的盈滿感激,熱情地伸出手。

  然而,對方只是瞪著他的手,并沒有跟他握手的意思。

  他尷尬的放下手,“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周策凡,是沛沛的爸爸。靜儀告訴我,她跟沛沛生病的這幾天,多虧有你照料,真是謝謝!

  周秉凡的謝意點燃了奕麒的憤怒,無數(shù)的疑問自他心底竄起。聽的語氣,顯然情況與他的想像有所出入。

  沛沛一見到他就熱情的喊“爸比”不像是對罕少見面的父子呀。

  而他向他致謝的態(tài)度也很自然,像個好丈夫、好父親對向妻子伸出援手的恩人致意,完全沒有敵意,這是怎么回事?  

  一個可怕的意念掠過他腦海,奕麒用力甩著頭,不肯接受這樣的可能性! 

  靜儀眼中的情意不可能是欺騙,這兩日來的兩情相悅;比任何事都真。不,靜儀是愛他的,不可能跟這個周什么的重修舊好!  

  可除了這個可能外,還能找到另一個合理解釋嗎?

  “宋先生,你怎么了?”見奕麒臉色發(fā)青,一副承受不了打擊的樣子,周秉凡不禁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什么話了! 

  可,有嗎?  

  他是半點都想不起來。  

  “你……”奕麒欲言又止的凝視他,悲痛的情緒幾幾乎乎要濺出眼角,但礙于自尊,只得強(qiáng)行忍住。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周秉凡將他怪異的臉色合理化,體貼的問! 

  “靜會儀告訴我,為了照顧她跟沛沛,你晚上都待在醫(yī)院陪伴他們。唉,沛沛這小于就是會找麻煩,平常也沒事,偏偏在我跟他媽瞇到歐洲,他外公外婆去日本,家里就只剩趙嬸和靜儀時鬧這場病,害得靜儀也被傳染。我們是前天打電話回家,從趙嬸那里得知沛沛病了的事,一聽是腸病毒,急得沛沛的媽咪當(dāng)場就哭了起來,急忙收拾行李打道回府。還好有劃到機(jī)位,早上抵達(dá)中正機(jī)場,家也來不及回就趕來醫(yī)院,沒想到沛沛沒事了,靜儀卻病奄的躺在床上,打點滴還打得手淤青,她姐姐可心疼得很,還要我去買撒隆巴斯什么的來貼呢!”

  奕麒很努力的想抓住他語音里每個字的意義,卻發(fā)現(xiàn)組合起來時,竟是他無法理解的矛盾。

  等等,他提到沛沛的媽咪,可沛沛的媽瞇不是靜儀嗎?怎么文有個媽咪冒出來?還有靜儀的姐姐又是怎么回事?

  思緒停頓了一秒鐘,奕麒記起靜儀提過她姐姐和姐夫到歐洲旅行。而周秉凡也說他跟沛沛的媽咪去歐洲旅行,地點一樣,人會不會也是同一組?

  “秉凡,你怎么還在這里?”嬌噶的聲音從打開的房門傳來,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住,尤其是沛沛,藍(lán)眸里滿是興奮。

  “沛沛!媽咪看看呀,可憐的沛沛生病了,媽咪好心疼喔……”

  親熱的母子會有如青天霹雷打向奕麒,然而答案來得太急太快,讓他原已夠混亂的腦子更形清白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沛沛喊靜儀媽咪,又對眼前的女人親熱的叫媽咪,到底哪個是他的媽咪?!  

  他定睛一瞧,發(fā)現(xiàn)拖著沛沛的女子有幾分神似靜儀,某個意念如陽光般突破腦子里的一團(tuán)亂云,使得大部分的疑惑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只除了一樣。

  [



  “你是沛沛的爸爸?”他嚴(yán)肅的問周秉凡!

  “是呀!彼皇窃缯f過了嗎?周秉凡不解的想!

  “你是沛沛的媽媽?”奕麒接著轉(zhuǎn)向抱著沛沛的女子。

  “沒錯!薄

  “靜儀是你們的?”

  “她是我的小姨子,瑤的妹妹呀!敝鼙怖硭(dāng)?shù)慕忉尅?br />
  “那沛沛該喊她——”  

  敢情宋來奕麒想考他們稱謂問題呀?  

  靜瑤設(shè)好氣的接口:“阿姨呀!”  

  咚!答案很清楚明白了,奕麒眼中閃過一抹銳利,直射向沛沛。  

  “為什么沛沛會喊靜儀媽咪?”  







  “天呀,所以你就認(rèn)為靜儀是沛沛的媽咪?!”  

  夾雜著兒童咯咯笑聲和女子的嬌笑充滿病房,奕麒不可思議的瞪視著這對笑得很沒氣質(zhì)的母子,尤其是周沛。這小于竟然還敢笑得這么囂張!雖然他只是看他媽咪笑而跟著笑,但害他平白受這么多苦,還差點錯過一段良緣,簡直是不可原諒!  

  “老婆,別太過分!敝鼙搽m然也覺得很好笑,但在奕麒惱火的眼光下,勉強(qiáng)克制住自己,嘴巴仍忍不住抖了幾下! 

  “你們在干嘛呀?”靜儀一頭露水。

  從這三大一小進(jìn)來之后,一種詭異的氣氛便彌漫室內(nèi)。首先是姐姐忍俊不住的狂笑出聲,接著沛沛也跟著傻笑,姐夫則一副忍笑忍得很痛苦,奕麒卻是一臉陰沉,表情氣憤。最后姐姐冒出這句奇怪的話,令她更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了。

  “靜儀,你不知道……”靜瑤邊說邊笑,“宋奕麒有多好玩,他竟然以為沛沛是你的兒子!

  什么? 

  靜儀震驚的看向奕麒求證,后者俊朗的臉龐迅速染上紅暈! 

  “你怎會這么認(rèn)為?”

  “你忘了嗎?。提起這點,奕麒就有一肚子委屈,尤其是那個始作俑者居然還敢笑得這么無辜,好像事情完全跟他沒關(guān)系!

  這使得他的語氣充滿濃厚的控訴意味。

  “我們在敦化南路遇到的那次,你帶著沛沛,他對著你喊媽瞇!”

  “有嗎?”靜儀的表情茫然,完全想不起這回事。

  “他還喊了兩次,我聽得很清楚!。他強(qiáng)調(diào)著。

  雖然已經(jīng)是那么久遠(yuǎn)的事了,但那時的心痛記憶仍在奕麒心上隱隱作用著。因為那份心痛不限于那剎那,而是過渡到之后的每一天,時時刻刻的折磨著他,讓他硬生生的封閉位為靜儀悸動的心情,但仍克制不了對她的情意,飽嘗了兩個多月的相思苦楚。  

  后來兩人不期而遇,在自以為是的認(rèn)為靜僅被沛沛的父親傷透了心,他那顆愛她的心又活了過來,但最后仍在猜疑中退卻了。及至妹妹伊人的點醒,他決定去找靜儀弄清楚,遇到沛沛生病,靜儀在最無助時向他傾吐,他才驚喜若狂的打開心房,迎接她的情意! 

  然而,沛沛父親的存在,依然是他心頭的一根刺,所以當(dāng)周秉凡出現(xiàn),他忍不住害怕靜儀會被他搶走,那份驚疑及恐懼,非是三盲兩語所能講清楚,只能自他眼角迅速擴(kuò)亂出來的的烈苦澀窺出一二來! 

  “就是因為聽他這么喊你,我才誤會。”他自嘲的補(bǔ)充。  

  “奕麒……”雖然仍然回想不起來沛沛是否真的喊了她兩聲媽咪,但奕麒不可能拿這種事開玩笑,靜儀心里其實是相信他的。  

  至于在場的另兩個大人,不約而同的把兩雙“火眼劍睛”對準(zhǔn)犯人,靜瑤更是使出肢體暴力,用力扯住兒子的小臉,臉色嚴(yán)肅的逼問:“沛沛,你為什么要喊姨媽瞇?”

  沛沛睜著無辜的藍(lán)眸,像是不明白她在問什么!

  “沛沛,你說呀!你知不知道這么做差點害慘姨了!

  虧姨還這么疼你,你竟恩將仇報,害姨失戀,白馬王子差點就跑掉了!” 

  沛沛有聽沒有懂,只是在娘親的怒吼下,漂亮的藍(lán)眼睛被逼出兩汪淚意。

  “哇嗚!媽咪好兇,我不要你當(dāng)我媽咪了;姨、姨……”說著,沛沛便掙扎著,兩只肥肥的小手想撲向坐在病床上的靜儀! 

  “周秉凡,你看你兒子啦!”靜瑤氣憤的把兒子扔進(jìn)老公的懷里,“養(yǎng)子不教父之過,這小于竟敢不要娘,太過分了,你得給我好好的教教!”

  “老婆……”周秉凡抱著哇哇哭叫的兒子,還要面對老婆的河?xùn)|獅吼,耳膜頓時承受不起,才想向靜儀討救兵,卻發(fā)現(xiàn)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們身上,而是凝著深幽的眼眸望住奕麒。

  他再遲鈍也明白這是怎么一事,拉著老婆往外走。

  “干嘛呀?”靜瑤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周秉凡邊以眼神示意,邊道:“靜儀不是想出院嗎?我們?nèi)フ抑髦吾t(yī)師問清楚,走呀!”他低了低聲,“留下來,想當(dāng)電燈泡呀?” 

  靜瑤會了意。夫妻倆抱著傷心正濃的兒子離開房間,還這對相視無盲、只有滿腔情意的有情人一個清靜的空間。

  靜儀心中燒燙得厲害,雖然有些事她仍然無法理得很清楚,但她可以確定這些日子來她所受的苦,同樣也在奕麒身上發(fā)生。 

  他們是怎么樣的一對傻瓜呀,明明愛戀著對方,卻要繞了一大圈才確認(rèn)對方也有相同的心意,而這個苦還是他們自找的! 

  “為什么不找我問清楚?我是真的沒聽見沛沛這么喊我,不然我一定會當(dāng)面解釋清楚!彼滩蛔〉馈!

  “這種事教我怎么問?”奕麒神情悲苦的回答,“當(dāng)時我像是跌進(jìn)—個深且沒有底的冰窖,只急著想找個地方療傷止痛,根本沒法子思考。何況沛沛長得這么像你,我更那么以為了!

  “你是因為這樣,所以后來沒有……來找我?”  

  “沒錯,在以為你是有夫之婦的情況下,我還可以去找你嗎?”  

  靜儀明白他就是那種人,就算他再喜歡她,都不可能去破壞人家的婚姻。

  “還記得我們重逢那天我送你回去嗎?沛沛又對你喊媽咪,當(dāng)時你并沒有說什么!彼嵝阉。

  “她不是喊我媽咪,他是想他媽咪才那么喊呀。”靜儀好氣又好笑的解釋。

  “我怎么知道!”他理直氣壯的回答!澳菚r候我已經(jīng)以為他是你兒子,理所當(dāng)然的以為他是在叫你!

  “你后來卻愿意陪我們?nèi)游飯@!彼胫朗鞘裁丛虼偈顾敲醋,“還我們”用了一頓很棒的晚餐。

  “因為我以為……”他猶疑地看看她一眼,“那天你聽到辛?xí)早鞯母杩蘖似饋,我以為你是想起傷心的往事!?br />
  “沒錯,我的確是!

  “歌詞里提到有人不服約束,有人存心辜負(fù),讓那專情的人哭,我就以為你是因為被人存心辜負(fù)而哭。”  

  “我是呀!

  “這么說,真的……”他別扭起來,萬萬料不到竟真的有這號情敵。

  “辜負(fù)我的人就是你!”她嬌嗔的控訴,“你明明說要約我的,后來卻音訊全無,再見面時,還表現(xiàn)得一副無所謂,你說,我會不會覺得被辜負(fù)而傷心呢?”  

  奕麒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一時間心緒涌如潮汐,激動不已。他再控制不住滿腔的情意,幾個跨步縮短了兩人間不該有的距離,緊緊抱住靜儀。

  “我真是個傻瓜!”他低啞的聲音充滿濃濃的懊悔。

  “一個大傻瓜!”靜儀靠在他懷中毫不留情的罵他,喜悅的淚水涌出眼眶,聲音是溫柔的!暗液螄L不是呢?,如果我有自信點、聰明點、勇敢點,我們就不用受這罪了!

  “不,是我的錯。如果我積極點,找你鬧清楚——”

  “現(xiàn)在我們要比誰的錯多嗎?”靜儀忍不住笑道,從他懷中抬起被淚水洗得晶亮的眼眸,那里正閃著濃烈的情意!稗洒瑁蛟S這些誤解反而加速發(fā)酵了我們的感情。

  雖然我相信在平順的交往中,我還是會愛上你,你也還是會愛上我,但或許會少了這份在失去后、重新得回來的珍貴感覺。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不幸中有大幸吧!”

  “可這份幸運(yùn)來得千驚萬險呀!”奕麒仍心有余悸。

  “我差點錯過你了,而一旦錯過你,我知道該輩子再遇不到像你這樣契合我心的女孩!薄 

  好甜好美的情話.更美的是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他先而復(fù)得的無價之寶。靜儀的芳心為之悸動,因為她很清楚奕麒在她眼中,也是千金不換的無價寶呀! 

  “我也是!她激動的吶喊出心靈深處最真摯的表白,投入他寬闊深情的懷抱,迎接他熱切俯吻下來的唇,可——  

  “不行!”她及時別開臉,只讓他吻到臉頰。  

  “為什么?”欲求沒得到滿足的男人,喊出心里的不滿。

  “你忘了我感染了腸病毒嗎?據(jù)說腸病毒會透過唾液和糞便傳染,如果你親我的話……”  

  “我抵抗力好——”  

  “不行啦!薄  

  “被傳染到,再換你照顧我好了!”熊熊大火般的熱情哪是小小的病毒可以冰凍得了的?奕麒用力吻住靜儀,將她所有的抗議都吞噬進(jìn)口中,也注入他今生今世無悔無怨的愛戀,因為她是他唯一渴望攜手白頭的情人。 

  從她出現(xiàn)在他卡在水溝的車旁,就注定了他們的愛,他的情人,他的黑手妹。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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