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五年
泠水小心地端著一壺剛沏好的茶走進屋里,寢房內(nèi)傳出的嬉鬧聲使她嚇了一跳,差點手滑端不住盤子。
“泠水,是你嗎?”
“是我,貝勒爺。”泠水應(yīng)道,心中沉甸甸的。
每次都這樣!煬洹從來不避嫌,即使他人在屋里和女人談情說愛,他照樣指使泠水做這、做那的。泠水感覺好別扭,每次這種場面都讓她渾身不自在。
“進來幫我更衣。”
又來了!泠水蹩著一肚子的氣踏進寢房,一個女人正巧和她擦肩而過,是生面孔,不過這已是司空見慣的事了。
住在洛陽城的人都知道,在?多的貝勒爺里,出類拔萃的煬洹貝勒同時也是個風(fēng)流胚子,不管是名門閨秀還是小家碧玉,只要被他看上的,莫不手到擒來。只因煬洹貝勒的俊?太有殺傷力,很少有能抵擋他魅力的人,如果有的話,泠水倒想見識一下。
反復(fù)做著三年來重復(fù)的動作──更衣,泠水心想,也許自己是這世上唯一能對煬洹免疫的人。不知是否看慣還是她不曾見過第二個男人的裸體,這副令許多女人如癡如醉的軀體對她來說,就像自己的身體一樣,沒什么特別的感覺。
不過,她的好奇心還是有的。
“真的有這么棒嗎?”她伸出手指忍不住戳戳煬洹看似結(jié)實的胸膛。
“做什么?”煬洹強壯的手臂繞到她身后突然擁住她,使她在措手不及之下被抱個滿懷。
“啊,放開我──”泠水尖叫著想掙脫,這是他第一次這樣抱她。
“怎么,你不是想要我嗎?”縱使捉弄嘲諷她已成家常便飯,但煬洹還是樂此不疲,原因很簡單,他喜歡看泠水生氣的模樣。
正中他下懷,泠水果然生氣了。
“貝勒爺,你不要捉弄我,我沒有……”
煬洹那堪稱完美卻一向過于冷酷的臉此刻布滿了笑意。他喜歡泠水生氣的樣子,她一旦生氣,粉頰就會變得白里透紅,讓人有想咬上一口或是捏一把的沖動,其實他更喜歡泠水的笑容,可惜她不常笑,尤其是在他面前。
“你剛才那個動作,分明是在挑逗我!
“我沒有……我不是……”泠水垂首斂眉,緊閉嘴巴不再說話,這是她抗議他的一貫方法。
不管承受多大的委屈,泠水從未在他面前掉過一滴淚,她最多以沉默來響應(yīng)他?赡芫褪撬龔膩聿皇救踹@一點,才讓煬洹一直留她在身邊吧!
看泠水這樣,煬洹也沒有心情再逗她了。自己系上腰帶,他淡淡的說:“三天后有一場獵狐大會,我要你跟我一起去!
“啊?”泠水一陣錯愕。她知道獵狐大會每年舉辦一次,幾乎都在夏至?xí)r分;這是王室子弟之間的比賽,當(dāng)天獵狐最多的人?優(yōu)勝。其實優(yōu)勝者并沒有得到什么實質(zhì)的好處,不過因為攸關(guān)面子,所以參加者都全力以赴、爭取榮耀。
煬洹從十四歲開始參加,到今年已是第五年,過去四年來,煬洹拿了四次優(yōu)勝,給他父親裕親王掙足了面子。
但煬洹從未帶過奴婢一起參加獵狐大會,主要是因為獵狐的場地和過程難免會有危險,所以鮮少有女子在場,但是這次竟然……“貝勒爺……”泠水不明白煬洹的用意。“我怎么可以……”
“可不可以不是你說的;這是命令,你只要照做就好了!”煬洹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想讓泠水見識一下,他不知道自己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讓泠水再次覺悟到自己是個下人的事實。
“我到前廳去喝茶,你把這里收拾一下!闭f完,他就離開。
“奴婢遵命!
泠水喃喃自語后,落寞的笑了。
天剛蒙蒙亮,號角一響,獵狐大會就宣告正式開始。
泠水和一群同樣是奴婢的人坐在一起,因為煬洹覺得圍場里太危險,所以不準她亂跑,一定要她在圍場外觀看?墒窃谕饷媸裁匆部床坏剑偌由咸鞖庥譄,讓泠水十分后悔來這一趟。
而且,不愛嚼舌根的她也無法和那些奴婢高談闊論,加入她們的話題,即使她們討論的重點都集中在煬洹身上。
在皇室公子中,煬洹仍舊是最出色的一個,泠水發(fā)現(xiàn)大家都對她投以既羨慕又嫉妒的目光。雖然她只是名奴婢,但是能夠伺候煬洹貝勒,和他朝夕相處,這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事。
泠水早就習(xí)慣別人對自己另眼相看了。說真的,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什么煬洹到現(xiàn)在還留她在身邊呢?比她精明能干的下人多的是,長得比她好看的也大有人在,為什么他非要她不可呢?這個問題困擾了她三年,至今仍想不通。
離午膳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一些阿哥、貝勒已陸陸續(xù)續(xù)回來,泠水立刻準備妥當(dāng)?shù)戎訜 ?br />
“泠水,原來你也來啦!”
“煬洹少爺!便鏊锨靶卸Y。
這位煬洹少爺她見過幾次,他的父親敬王爺和裕親王是兄弟,他和煬洹算起來是堂兄弟關(guān)系。不過不知道為什么,煬洹似乎不怎么喜歡煬洹,每次煬洹來到裕王府,煬洹都不太理睬他。
泠水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煬洹,以為他也是貝勒爺,還喊他一聲貝勒爺呢!后來經(jīng)旁人說明才知道,原來不是王爺?shù)膬鹤泳鸵欢ㄊ秦惱,全由皇上決定。煬洹蔭封?貝勒,也有其它人被封?貝子,也有人像煬洹
這樣什么都沒有的。
“煬洹還沒回來呀?”煬洹瀟灑的跳下馬,走到泠水面前。
畢竟是堂兄弟,煬洹的五官與煬洹有三分相似,當(dāng)然,煬洹那有如神般的美,煬可能連一半都沒有,但就整體而言,他的外表仍然是出色的。他也有一副好體格,只是少了煬洹特有的壓迫感,所以泠水并不排斥和他相處,因為和他在一起,有和煬洹在一起時所沒有的自在感覺。
“煬洹少爺,你的收獲如何?”
“五只狐貍,兩只兔子,你要不要看看?”
“不、不用了!便鏊B忙搖著手說。這些王公貴族的娛樂在她看來是很殘忍的行?。
“等一下一起過來用午膳吧!”煬洹說。
“不用勞煩了,閣下請自便吧!”
聽這冰冰涼涼的聲音,泠水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來到她身后。
原本融洽的氣氛在這一刻凍結(jié)?赡苁强磻T煬洹冷峻嚴肅的臉,煬洹一點也不在意的以微笑面對他的堂兄。
“嗨,煬洹,你的成績怎么樣?”
“你想呢?”
煬洹那冷硬的臉部線條教泠水看了直皺眉,她知道煬洹一向不把煬洹放在眼里,鮮少給他好臉色看過,但再怎么說煬洹也是他的堂弟,泠水真替煬洹抱不平。
“我想你的成績一定比我好,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我從沒能贏過你!睙≌f。
“那你還問?”說完,煬洹不理會他,拉著泠水的胳膊就走。
“貝勒爺……”泠水一面走,一面掙扎著,煬洹沒有收斂的力道把她弄得好疼。
煬洹忽然放開她,轉(zhuǎn)頭過來對她說:“我?guī)銇磉@兒是要你伺候我,不是讓你去跟別的男人打情罵俏的!”
打情罵俏?泠水先是一陣錯愕,隨即心中的憤怒不斷擴大。
“貝勒爺,你怎么能這樣說我呢?煬洹少爺不是陌生人,況且……況且是他先找我說話的呀!”泠水顧不了頂不頂撞煬洹,她要?自己辯解。“啊──”煬洹抓住她的手臂,俊美無瑕的臉湊近她,形狀完美的唇添上一抹她再熟悉不過的冷笑。
“泠水,你要我提醒你多少次?記著,你是我的東西,沒有我的允許,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你也得乖乖閉嘴,知道嗎?”說完,他稍一用力,指尖便深陷她脆弱的手臂里。
“啊──”她痛得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最后她不顧一切推開他,沒命的向前跑。
“泠水,你給我站。 睙∪f萬沒想到泠水會反抗他,當(dāng)他回過神時,泠水已經(jīng)跑得遠遠的了?蓯海】蓯!泠水沒命地跑著。她知道不管跑得再遠,煬洹馬上就能追上自己,但她還是要跑,至少在這短短的一刻讓自己不是他的東西吧!
跑著、跑著,她突然停下來,不知何時有匹馬正朝她全速的沖來。眼看馬兒愈來愈接近,她像被釘住四肢般無法移動……就在她閉起雙眼時,一陣熟悉的體味包住了她,當(dāng)她再睜開眼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整個人壓在煬洹身上,四周塵土飛揚,自己和煬洹都是一身的黃土,最糟糕的是她的身體開始有痛的感覺了。
“泠水,你覺得怎樣?”
煬洹坐起身,將泠水抱在懷里。
泠水腦中一片混沌。老實說現(xiàn)在的她什么都搞不清楚,只知道煬洹救了自己一命。
“貝勒爺,謝謝……”她口齒不清的說。
“你毋須言謝。我不是說過了嗎?你是我的東西,我沒有命令你死,你就不能死,明白嗎?”
泠水無力的閉上眼!笆堑,我是你的東西……”在失去意識前,她記得自己是這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