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沖激著她的波浪,在世界的邊岸,那上面用淚水寫上她的簽名:“我愛你”
泰戈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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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阜凡說了后會有期,但一個禮拜過去了,他沒再出現(xiàn)在貓廄里,也沒出現(xiàn)在裴琴面前。
裴琴沒將靳阜凡認出她的事告訴何鎮(zhèn)遠,面對上頭的壓力,他要煩惱的已經(jīng)夠多了,更何況他還有老婆小孩要養(yǎng),她不想增加他的負擔。
她也沒天真到靳阜凡沒再出現(xiàn)眼前就表示他已死心,信了她不是楊晚晶,他的確認錯人的話。
他不出現(xiàn)更讓她害怕,這恐懼就像個陰暗的角落,你不知道何時會有個怪物從角落里撲出來把你吞噬掉。
他愈久沒出現(xiàn),她就愈忐忑。
心事重重的坐在車上要到貓廄表演,遠遠的就看到警車停在貓廄前,刺眼的紅藍燈不停閃爍。
看到貓底如臨大敵的模樣,裴琴心里反而松了口氣,她知道靳阜凡終于有所行動了。
“怎么回事?”坐在駕駛座的大田看到大批警車與警察聚在貓廄門口,立刻皺起眉,擔心之情溢于言表。
任奇已經(jīng)跟他冷戰(zhàn)一個禮拜了。
停好車,他立刻下車跑向警車尋找任奇,卻被門口的重重警力給阻擋下來。
跟在他身后的裴琴看到熟悉的面孔,那是常到何鎮(zhèn)遠家里談事的羅警官。
正在指揮屬下的羅警官早就看到她,直接走過來。
“上面突然下的命令,說接到這里有搖頭丸交易的線報,你也知道現(xiàn)在長官媒體都盯得很緊,所以我們就來看看。”寒喧過后,羅警官說明他們來的目的。
“是突然的嗎?你該知道任奇最不喜歡那種東西,是有人栽臟的吧!迸崆僬f。如果是突然的,十之八九該是靳阜凡搞的鬼。
“我知道,但上頭交代的,沒辦法,等他們查完,驗完尿后就沒事了,我們總要給上頭一個交代!绷_警官說,就算可能是遭人栽臟,但還是要盡到他的職責,照程序來。
裴琴點點頭,表示了解。
“可以先讓我們進去嗎?大田很擔心,我們進去看一下就好!彼f。
知道她和大田與任奇的交情,羅警官考慮一下后就答應。
“等會兒任奇要跟我們回局里一趟,他是負責人,我們要做個筆錄!彼f。
俱樂部里,任奇跟幾個服務生站在吧臺前,看著警察在客人之間搜尋,臉色很難看,看到大田,原本繃緊的臉立刻垮下,然后走向大田抱住他。他抱住大田的模樣跟個溺水的人抱到救生的大浮水沒
什么兩樣,一下子化解了僵持一個星期的冷戰(zhàn)。
“要是被我找出搞我的人,我一定拿刀砍死他!”任奇轉憂為怒,狠狠的放下狠話。
裴琴聞言,仍然保持沉默。
突然她的肩頭被輕拍了下,她警覺的回過身,當來人的臉映入她眼簾時,一雙貓兒眼忍不住驚訝圓睜。
方才還遲疑著不敢動作的邱柏學,在她轉過身來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晚晶!而且美如天仙……見到她,他整個人已經(jīng)呆住。
裴琴當機立斷的將呆楞住的邱柏學往外拖。連邱柏學都找上她了,看來靳阜凡是鐵了心了,她再裝下去不奉陪會顯得不夠意思。
“你去告訴他,他要怎樣就沖著我來,不要找我的朋友開刀,如果他還算是個男人的話!钡搅私稚,裴琴對他說道。
雖然邱柏學臉上洋溢著老朋友相逢的驚喜,但裴琴實在沒那個心情。
她毫無感情且憤怒的話語敲醒邱柏學,讓他稍微清醒了一點。
看來晚晶不但外型變了,連個性都變了,其實這也很合理,易地而處,他可能已因殺人而被關進牢房里了。
“聽老大說你不承認自己是楊晚晶?”他握住轉身就要離去的裴琴的手臂!澳憧梢怨治遥驗槟愠鍪聲r我應該在的,如果我在的話,就算拼了命我也絕不會讓你遭遇到那種事,為此我自責了十年。晚晶,你敵視我沒關系,但我永遠都會是你的朋友。。邱柏學從心底深處掏出藏了十年的話,話一出,激動的他跟著紅了眼眶。
裴琴抬眼看他,“我不想再提以前的事,你也不需要自責,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裴琴不說還好,一說完,邱柏學竟然就嚎啕大哭起來,一時也不知該如何的她只好掏出面紙遞到他面前。
邱柏學沒接過,反而伸手把她用力抱進懷里。
裴琴沒推開他,知道他沒有什么壞念頭,只是一時情緒失控。受到他的感染,她眼眶也濕了,還要拍撫他的背安慰他,直到有個人來拍邱柏學的肩。
“邱先生,總裁希望你立刻帶這位小姐過去!北慌沙鰜韨鬟_命令的司機對他說,提醒他的任務還沒完成。
聞言,裴琴松懈的警戒心再度升起,放開邱柏學。
“他也來了?帶我去見他!痹匍_口,沒有了溫情,美麗的臉上罩了一層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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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阜凡坐在車里,在吞云吐霧間,看著他們朝這邊走來。
她看來精神抖擻,火氣夠,這在他的預料中,想她方才還跟邱柏學親熱的摟抱成一團敘舊情,現(xiàn)在卻蓄滿怒火巴不得將他焚燒成灰,她的怨恨之意表達得真是明顯,連隱藏一絲一毫都不愿意。
打開車門,跨下車,丟下煙踩熄后,他站在原地等待她的到來。
裴琴的確是蓄了滿腔怒火而來,也已打定主意見到他時要賞他一巴掌,但當自己真正站在他面前時,她卻懊惱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無法抬起。
而他甚至什么都沒做,只是莫測高深,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邱柏學則是緊張的站在一旁,隨時準備在情況失控時將兩人拉開。
“你為什么要栽臟貓廄?你要對付我的話就直接沖著我來,不要去打擾我的朋友!”她認定他就是今晚警力大批動員的幕后主使者。
沒想到靳阜凡竟然微微一笑。
“沒錯,這對那樣的一個環(huán)境是個合理的懷疑,不過如果這次里不出什么的話,下次就不一樣了,我會把栽臟這件事完全實現(xiàn)。”
裴琴聽得咬牙切齒,這回她真的高舉起手了,但仍然無法朝他變得冷峻的臉龐揮去。她恨恨的放下手。
“你什么時候變得那么沒種了?只會拿無辜的第三者開刀?我勸你最好省省力氣,他們對我來說,連朋友兩字都沾不上,就算貓廄倒了我也不會在乎!
他笑了笑,“既然你這么說,我再去找他們麻煩好像真顯得愚蠢了!彪y以看信,靳阜凡居然同意她的話,但他接下來的話才是真正給裴琴大沖擊。“那何鎮(zhèn)遠你在乎嗎?他老婆你在乎嗎?他們那一個五歲、一個三歲的孩子你在乎嗎?”
裴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憤怒過頭后她反而冷靜下來。
“你知道嗎?你真是愈來愈可悲了,連將刀口對著我的膽子都沒有!彼难劾餄M是輕蔑!澳阆胫澜雒荚谀睦,我可以告訴你,因為我有關心我的家人跟朋友要顧,不像你那么可憐,連惟一的妹妹都寧愿跟別人在一起也不愿與你待在同一屋檐下!彼裏o畏的與他愈發(fā)陰沉的黑眸相對視。
靳阜凡太陽穴旁的青筋隱隱抽動,他沒開口,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沉默。
連邱柏學都不敢上前去排解,冷汗慢慢滑下他的臉、脖子。
媽呀!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打死他都不信那些話會從晚晶口中說出,還眼不眨氣不喘的!對老大,她的改變是徹頭徹尾的一百八十度。
伸出手,靳阜凡探向裴琴的臉蛋,指尖在她緊繃的臉頰上滑動。
他靠近她,溫熱的氣息拂在她臉上,冰冷的言語擲在她心上,“不要再嘗試激怒我,那后果不是你承受得起的,你從來就不是我要的,找你只是為了找回仰眉,所以你的選擇是對的。”他稍稍退開,食指將她微顫的下巴抬起,貓兒眼里的眼神仍然倔強堅強,“她在哪里?”
“阿裴!”裴琴身后傳來大田帶著威嚇意味的吼叫聲,從聲音聽來似乎還離他們有段距離,看來他是在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才跑出來。
靳阜凡越過她的頭頂看到全身肌肉賁起的大田,濃眉一皺,對邱柏學他們使了個眼色,幾個保鏢立刻朝大田走去。
裴琴乘機后退一步,與他保持距離。
“我會跟挽龍聯(lián)絡,他會帶靳仰眉回來的。”她將主控權重新掌握在手中。
“我憑什么相信你?”他問。
“如果靳仰眉沒回來,你再把我們全都殺了不就好了?像當年趕盡殺絕一樣,我知道你做得到。”說完,不再理會他,裴琴轉身離開,推開擋住大田的保鏢,挽著他往回走。
“阿裴……”大田想開口。
“待會兒再說!彼柚顾^續(xù)追問,快步朝貓廄走去。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靳阜凡又掏出一根煙。
“最近你煙抽得很兇!痹灸克团崆匐x去的邱柏學回過頭來對靳阜凡說,然后給了他一個“我知道你為什么會這樣”的眼神。
“我不知道我抽煙還需要得到你的批準!苯贩怖溲岳湔Z的說。他坐上車,所有人也眼明手快的紛紛上了車。
誰都看得出來,老板此刻的心情不好,還是少激怒他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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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羅警官帶頭,將人全部帶走后,貓廄里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坐在角落沙發(fā)若有所思的裴琴,和在柜臺里翻找東西的大田。
一會兒,大田手里拿了本商業(yè)雜志朝裴琴走去,將手里的雜志放到桌上。
裴琴被聲響喚回了神志,望了眼大田,再看向雜志。
雜志封面上赫然是靳阜凡的特寫酷照,她逼自己移開視線。
“阿裴,剛跟你說話的是不是他?”大田指指雜志!半y怪我會覺得他眼熟,原來是因為這本雜志。他跟你是什么關系?”他問。
裴琴不自在的挪動身子,抿了抿嘴,片刻后才開口,“我不認識他,只是偶爾看到他來捧場。”
大田皺起眉,顯然對她的話存疑。
“是嗎?他不像是那種會進貓廄的客人,你知道他的頭銜?長鐸集團負責人,亞洲第一黃金單身漢,綜合評論起來,他的身價超過上百億!彼畛鲭s志里寫的內容,然后抬頭盯著裴琴看,“這人跟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不信他會因為只想看你跳舞就只身跑到這里來,而且上次你們見面時的氣氛并不好,我感覺得出來,再加上今晚……我頭一次看到那么具有壓迫感的男人,阿裴,我分得出追求跟冷酷是什么感覺!彼f。
他大田看起來可能予人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印象,但他內心的細膩程度反而比某些粗枝大葉的女人還要來得強。
裴琴一向強勢的眼神在大田的話語下漸漸轉為迷茫與哀傷。
“大田,知道我的過去對你有什么好處呢?我自己都厭惡過去的自己了,你還忍心要我說?”她的聲音破碎。
“說出來也是一種治療!贝筇镞@么說。
大田關心的眼神化解裴琴心底最后一道防線,深吸口氣后,開始娓娓道出。
“以前的我,姓楊,名晚晶,跟我弟弟挽龍從小就跟著父親住在靳家,當時靳家的主人靳璽便是一手組織起山崎組的人,而靳阜凡是他的兒子……”
從進靳家開始,說到自己身后那道長疤的由來,幾經(jīng)情緒轉換,裴琴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在這十幾分鐘里已經(jīng)耗費殆盡。
大田的感覺則仿佛像剛“聽”完一部驚悚片,好一會兒才從震驚里回過神來。
“那么是何鎮(zhèn)遠幫你改了名,找了地方安頓你,而楊晚晶就這么消失了……可是有一點我想不通,他那晚都不救你了,為什么在你被救之后還要找你十年?這不是很矛盾?”
“表面上他找的是我,實際上他真正要找的是他妹妹靳仰眉,靳仰眉同時在十年前的那天失蹤了,而挽龍也不見蹤影,所以他們就認定是挽龍綁架靳仰眉,這十年來,他們找我就是為了知道靳仰眉的下落!迸崆倩卮稹
“難道你弟他真的綁架了靳阜凡的妹妹?”大田頗為吃驚。
裴琴嘲諷的笑出來,“是靳仰眉不肯離開挽龍,才八歲就學會威脅挽龍如果不帶她一起走,她就要從窗戶跳下去,她哭著說家里沒溫暖,寧愿跟他一起走。挽龍從她出生就開始照顧她,要放下她離開實在割舍不下,當時又時間急迫,他也就沒多想的把靳仰眉帶走。
“除了我父親為他準備的機票外,他又自己出錢為靳仰眉買了張機票,兩個人一起到國外,幸好之前靳仰眉有出過國,否則還得辦護照,所以我不覺得是他綁架靳仰眉,反而覺得是靳仰眉綁架了挽龍。”只有她知道當年才八歲的靳仰眉是個多么可怕的小孩。
“只有一張你弟的機票?那你呢?為什么你爸沒有準備你的機票?”大田皺起眉頭。
裴琴沉默了好一會兒,再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
“可能當時他知道,就算他拿把槍對著我,我也不可能會離開靳阜凡身邊!闭f完,她又自嘲的笑起來。
大田還是看出她的哀傷與不甘。
“都過去了!彼参,“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真要把靳仰眉交還給他?”他繞回到眼前的問題。
“我們?”裴琴搖頭,“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就行,你們別攪進來!
“阿裴……”大田想到那個不好惹的黃金單身漢。
“不會有事的!迸崆僬f!八粫康饺巧虾捂(zhèn)遠,況且他要的是靳仰眉,只要讓他見到她,應該就沒事了!钡綍r就各走各的。
“你真的認為會這樣嗎?”大田還是不放心。
“不然呢?做完這件事我什么都不欠他了。”
“應該是他欠你才對!贝筇锖懿桓吲d!拔椰F(xiàn)在還不敢相信,他居然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你躺在血泊中沒伸援手,就算是陌生人他也該有所行動才是!
裴琴沒說話。在頭一兩年,她也常問自己為什么?無數(shù)個答案在她腦海里互相沖擊,讓她幾欲崩潰發(fā)瘋,最后是心理治療師不厭其煩的照顧她、開解她,她才慢慢熬過那段灰黯歲月。
那種日子,她不想再過一次,所以她允許自己怨恨他。
就算他真的欠她什么,她也不想要回來了,就當是被狗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