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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獸女孩 第八章
作者:子澄



  杵在醫院大門口的郎月眉不再前進,固執的小臉上有太多復雜的情緒;煩惱、紊亂已不足以概括她所有的心情,更多的是心慌。



  「你站在門口干么?走。 雇:密嚨奶罩褂缮砗笸屏送扑,示意她往醫院里走去。



  自動門一開,刺鼻的消毒水味撲鼻而來,他體貼地為她準備了口罩,以防任何可能的傳染疾病。



  呆滯地讓他拉著手往電梯前進,密閉的空間使她的心情更為沉悶;她很清楚自己正一步步接近郎京生的病房,一顆心臟也因此而沒來由地忐忑亂跳。



  出了電梯后轉個彎,便直對著郎京生的專屬病房!竵怼!垢杏X她的手不安地顫抖了一下,他溫柔地握緊她,給予她精神上的力量,半施壓地將她帶往病房。



  就在距離病房門口三五步的距離,她卻步了──她凝住腳尖不肯再向前邁進。



  「小眉?」他明白她一向多愁善感,或許與郎京生保持距離太久,一旦遇上這么敏感的時刻,她反而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咬咬下唇,她的臉色蒼白得幾乎融入醫院雪白的墻面里!笧槭裁磿兂蛇@樣?以前他的心臟根本不曾有過問題,怎會突然就住進醫院?」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怎么都到這時候了,她還在疑神疑鬼?「跳票事件給他的壓力很大,加上我讓他看了柳荷醇和阿忠的照片,可能是一時刺激過大,才會造成心臟的無力負荷。」哎,他也是千百個不愿意啊!



  他當時也快嚇死了,因為他差點成了間接殺害未來岳父的兇手,如果真不幸變成那樣,這個老婆鐵定是娶不成了;還好老天長眼,只是讓岳父大人受了點驚嚇,才不致拆散他們這對苦命鴛鴦。



  深蹙秀眉,她似乎感覺左胸腔里微微抽痛,那令她更為卻步!肝也幌脒M去了!



  「妳害怕?」定定地盯著她,他總是知道如何讓她投降。



  猛地抬起頭瞪他,美眸里有股明顯的狼狽!感υ挘覟槭裁匆ε?你搞清楚,是他對不起我,不是我對不起他!」



  「那么,你為什么不敢進去見他?」戳破她自我架構的安全防護,蓄意讓她看清現實。



  深吸口氣,明明知道他用的就是那一套,但她還是受不了他的激將法。



  「夠了,我沒什么不敢的,開門!顾駛高高在上的女王發號施令。



  陶之毓沒讓她失望,乖乖地扮演著門房的工作,將病房門輕輕推開,然后溫柔地將她踟躕的身影推了進去,再緩緩關上房門,在門外露出微微笑意。



  里頭那對父女疏離太久,他們需要的是絕對的獨處和剖心;而他這個將來的「外戚」就哪邊涼快閃哪邊去,只要等待女王下令,他再乖乖地跟上便行。



  雪白的墻面、慘白的面容,郎月眉不敢相信此刻躺在純白色床鋪里的,曾是那再意氣風發不過的郎京生。



  許是察覺到細微的腳步聲,半睡半醒中的郎京生微微睜開老眼,很快地發現站在房門口的郎月眉,他喜悅地揚起笑紋,以為自己仍在夢境。



  「月眉,是你嗎?」他問得有絲膽怯,仿佛站在眼前的是兇狠的債主,而不是他心愛的女兒!肝液芨吲d你肯來看我,即使是在夢里,我也沒有遺憾了!



  郎月眉狠震了一下,霍地明白他將現實和夢境全數混淆。



  「來!顾斐鲱澪∥〉氖郑着值哪橆a削瘦得凸出顴骨,連手臂都細了好幾吋,看起來似乎沒什么力量!缸尠职挚纯茨,好不好?」



  她感覺眼眶熱了、濕了,抵不過親情的呼喚,她情難自己地往病床靠近。



  輕輕握住她的小手,郎京生滿足地輕嘆了聲!高@個夢真是太美好了,我甚至記不起來,你上次肯讓我牽你的手是在什么時候?」



  郎月眉的情緒崩潰了。



  記憶所及,郎京生的手應該是厚實而肥軟的,如今握住她手的大掌完全不復當年的記憶;那是一雙摸起來感覺虛軟微顫的手,甚至可以明顯看見浮現在表皮上躍動的青筋。



  那不是她爸爸的手,她爸爸的手不該是這樣的!



  「月眉,你怎么哭了?」眼見她臉上的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滴又一滴地滴落在白色的床單和他們交握的手掌之間,郎京生有些慌,也不太明白為何這個夢境的感覺會如此真實,真實得令他可以感受到她淚滴的溫度?



  搖頭再搖頭,她說不出半句話,所有的話語全梗在喉管擠不出口,她只能盡情地宣泄長久以來不斷積壓、被忽略的苦悶。



  淺淺地嘆了口氣,郎京生感覺自己的鼻頭也酸了!付际前职植缓茫詾槟莻壞女人可以把你當成親生女兒好好對待,沒想到到后來,連爸爸的公司也栽在她手上,真是最毒婦人心吶!」



  這件事郎月眉先前已經聽陶之毓約略地提過,但她并沒有鉆研細節,卻沒想到事實的真相竟會擊垮她心目中永遠的巨人,將他搞得現在這般狼狽。



  「法院已經在通緝他們了!共恢涣纱迹包括司機阿忠!富蛟S你該慶幸她沒有為你生下一兒半女,不然你失去的恐怕不止這些。」她哽咽地安慰著,只是太不習慣這種親情的交流,她的語氣顯得十分疏離。



  面對她恍似調侃的揶揄,郎京生只能苦笑以對!肝沂サ倪不夠多嗎?錢不是問題,沒了可以再賺,可是你呢?她把我一個好好的女兒給逼走了,她該拿什么來還給我?」



  「她沒有逼走我,是我自己不想待在家里。」郎月眉不想牽連怪罪別人,即使那女人真的很壞,但這是她自己所作的決定,理當由她自己承擔。



  郎京生的眉蹙了起來,臉上滿布歲月的刻痕。「為什么?你真有這么恨我?」



  「說『恨』,未免太沉重了,我并不恨你。」如果非要說個清楚,或許只是「埋怨」二字吧?



  其實有時候她也搞不懂自己在乎的是什么?因為他的愛被其他女人搶走,對身為女兒的她過于忽略嗎?其實除了那個女人之外,瓜分他注意力的還有他那龐大的事業。



  多少人在他的工廠里做事,多少人靠著他的能力吃飯?如果她硬要他舍棄所有專注于她一人,恐怕她也受不了吧?太過沉重的關愛也是導致心理不平衡的開端,沒有人可以預測那會是怎么樣的未來。



  以前念書時,很多同學也曾表示羨慕她那般地自由,但又有誰可以理解,那種形同被放逐的無依感是多么可怕?



  這種事情就是這樣,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過與不及都不是好事,她實在不應該繼續苛求于他。



  聞言,郎京生昏黃的老眼注入一股企盼,蠕動著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似乎不曉得該如何啟齒才好。



  「你想說什么?」父女連心,她察覺他可能有所需要,不覺流露出關懷的本性!缚柿藛幔窟是想吃點水果?」



  「不!归]上眼,他感到些微疲累,這是他最近經常犯的毛病,卻沒想到連夢里也會這樣!肝液芨吲d聽你說不恨我,這讓我對你的歉疚感減輕許多!



  「這是你的選擇,不需要對我感到歉疚。」自己的人生由自己負責,她當時也只是個受牽累卻無反抗能力的孩子;如果她有選擇權力,或許她受的傷就不會這樣深刻,也不至于和他疏離至此了。



  疲憊地凝視著她,郎京生的老眼微紅!肝乙恢闭J為你是恨我的,如果你不恨我,不會十幾年下來都不再叫我一聲『爸爸』!



  那對一個父親而言會是個多大的折磨?天知道他多么渴望親近她、抱抱她、能與她如同朋友一般聊天說地?不管是有沒有意義的話題,他都甘之如飴。



  只是自從娶了柳荷醇之后,他也同時失去這項權利。



  郎月眉微顫了一下,不意他會提及這個話題!肝乙詾椤乙詾槟悴辉谝狻



  「我怎么可能不在意?!」郎京生臉色一變、眉心一蹙,倏地心臟一陣凝縮,冷汗隱隱由鬢角冒出!改闶俏摇挠H生女兒。 



  郎月眉很快便發現他的臉色不對,一時間跟著慌亂了起來!改闶遣皇遣皇娣恳灰医嗅t生?」



  「不!顾暮粑絹碓郊贝伲樕苍絹碓诫y看,但他的話還沒說完,他不要由夢里醒來!溉绻郎褚獊、帶我走,我沒有任何、怨言,只要你……」



  「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她歇斯底里起來,沒有氣力面對這種驚恐。



  「讓我說完……」用力地吸氣、吐氣,他感到腦中一片昏眩!改阍佟形乙宦暋喊职帧唬脝?」



  郎月眉踉蹌地退了一步,她的眼紅了,心跳幾乎停止;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面對他的要求,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處理他的突發狀況,她整個人都慌了,仿佛聽見死神悄悄逼近的催命聲。



  郎京生眼前一黑,他等不下去了,再也等不到她是否考慮好重新接受他這個不稱職的父親,控制不住地,他暈過去了。



  「不……不!爸……救、救命……誰來救救他?!」



                



  很幸運的,郎京生再次逃過一劫,不知道該說他當真福大命大,還是該說他命不該絕,就在他心臟病發的當口,在醫院外閑晃的陶之毓算算時間,病房里那兩父女也該將話談開了,于是他便緩步返回病房外的走廊,等待他的女王「召喚」。



  正想一屁股坐到長廊外的長椅上等待時,沒想到郎月眉的尖叫聲便立刻由病房內傳了出來,差點沒讓他三魂掉了七魄,驚魂未定、連滾帶爬地「滾」進病房。



  故事總是這樣發展的,男人挽回了女人病危的父親,理論上該是頭上浮現出救世主的光環,然后得到女人感激的擁抱──



  但很可惜,事實與理論永遠沒有相符的一天。



  她在躲他!



  從那天開始,她仿佛將他當成隱形人一般視而不見,那讓他胸口郁結、積悶成疾,幾乎忘了嘴角還有上揚的功能。



  幽幽地嘆了口氣,他實在搞不懂他的小眉到底在鬧什么脾氣?



  「阿毓,醫生有沒有說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郎京生最近氣色恢復不少,因為郎月眉貼心的照顧,還有規律到不行的醫院生活,教他不想好都難。



  「嗯?你想出院啦?那我待會兒去問問看。」在郎月眉有事情要處理而不方便過來的時候,往往他就成了臨時看護工的不二人選。



  瞧他長吁短嘆的模樣,郎京生忍不住想發笑。



  這小子,看來被他的女兒整得很慘吶!



  「咳!」清清喉嚨,將陶之毓的注意力由窗外的夕陽里拉了回來,基于愛女心切,他覺得有必要在私下和這小子達成某些「協議」!改悖矚g我們家月眉?」



  陶之毓楞了一下,突如其來的問號恍似利箭般穿心而過,令他微感尷尬和羞赧,顴骨不由自主地泛起潮紅。



  郎京生面對他的反應哭笑下得!笟G,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吧?!」這傻小子,還挺誠實的嘛!



  「哎~~」深深嘆了口氣,他感覺自己好象怨夫喔!「重點是,她老是對我若即若離的……不怕你笑話,她高興的時候就哄哄我,不高興就把我踢得老遠,我都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你是小狗嗎?」郎京生瞪他。



  「呃……」扯扯虛軟的笑紋,老實說,他很想回答郎京生「相去不遠」四個字。



  「其實月眉這性子,跟她死去的媽還真像!闺m然他后來再娶,可他從沒忘記過結發妻;那鮮明的身影經常不經意地出現在他的腦海里,敦他無法遺忘。



  「哦?」這么說來,郎京生不就成了他的「前輩」?前輩必有過人之處,小生自當虛心求教!高@話怎么說?」



  想起深愛的妻子,郎京生陷入深沉的回憶浪潮!刚f起月眉她媽……夫妻嘛,難免會有鬧情緒的時候,不一定是哪一方,但一發作起來,雙方都不好受;但是我的性子既直又急,遇到不如意的事就發火……你知道,那時候脫口而出的絕對不會有什么好聽話!



  這點他就好多了,至少他總是被欺負的那一方。陶之毓心想。



  「可是月眉她媽就不同了,她的性子較為內斂,或許是受到傳統禮教影響的關系,所以她總是逆來順受,順著我的脾氣讓我發火。」郎京生微微笑了,感覺回到年輕時代,和妻子恩恩愛愛的日子。



  陶之毓眨了眨眼,明白重點來了。「然后?」



  「然后?」郎京生頓了一下,陡地笑了開來!溉缓缶褪乔锖笏銕ぁ!



  「秋后算帳?!」哇咧!好可怕的四個字。過世的郎伯母該不會正好有跟小眉一樣的「癥頭」,拉著郎伯伯亂咬一通吧?!



  天!那多刺激啊!



  「是啊,秋后算帳。」淺淺地吐出口氣,郎京生眸底寫滿了深深的愛戀,教陶之毓深受感動!改欠N滋味真不好受,她會十天半個月的不理人,即使我百般獻殷勤都沒用,她就是對我不理不睬。」



  陶之毓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直想求他講快一點,最好教他幾招「撇步」,因為那母女倆的報復方式實在太像了,雖然他不太記得自己是否曾得罪過她。



  「那那那,你都怎么解決?」后!他都忍不住結巴了!



  「那還用說?」郎京生瞠大老眼,舉起「減量」不少的手臂,拍了拍上面的肥肉──「小老鼠」全練成贅肉,也實屬難得!改銢]聽說夫妻床頭吵、床尾和?當然就是利用我男人的魅力攻、陷、她,哈哈哈~~」



  陶之毓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雖然郎京生跟他使用的解決方式「不相上下」,但他怎好意思在老人家面前,對他承認自己早已「攻陷」過他的女兒?



  畢竟人家總是名正言順的合法夫妻,而他跟小眉什么都還不是啊!



  郎京生笑得開懷,未幾,陡地停住笑聲,犀利的老眼瞪著陶之毓。



  「郎、郎伯伯?」哇咧!郎伯伯的眼神好可怕,仿佛化身為真的「狼伯伯」,看起來就是一副很想吃人的樣子!



  「阿毓,你老實說,你和月眉住在一起的這半年,到底有沒有對她『怎么樣』?」郎京生緊盯著他的眼,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變化。



  怎么樣?陶之毓茫然地回望他,腦袋里不斷思索著三個字的意義。



  未幾,他慢慢沁出冷汗,越想心越驚。



  不、不會吧?郎伯伯說的那三個字,不會正好跟他想的那三個字長得一模一樣、發音相同,連意思都是一樣的吧?!



  天!那他該怎么回答才好?



  病房里明顯出現凝窒的氛圍,就像一塊結了凍的黑色仙草,不小心就會在里面窒息而死──



  「咦?你們在做什么?」下了班的郎月眉,毫無所覺地踩進病房,全然感受不到兩個男人之間的緊繃!副妊劬Υ笮“?我也來參一腳!



  翻翻白眼,陶之毓對她「看圖說故事」的解讀能力,佩服得五體投地。



  「月眉,妳下班啦?你不必每天來醫院里陪我,偶爾也該讓自己好好地休息休息!



  郎京生一見到女兒前來,之前的嚴肅表情就像下曾出現過,奇跡般地消失了,令陶之毓不得不感嘆他的老臉皮「活動自如」。



  「我不累啦爸。」她笑著走到病床前,將一顆枕頭塞進郎京生的背后,對陶之毓存在同一個空間的事實視而不見。「我只要看你好好的,我就一點都不累了!



  或許是之前郎京生在她面前心臟病發的刺激過大,令她深深覺得自己能與他相處的日子恐怕無多,所有的埋怨也早就一掃而空了。



  俗語說「子欲養而親不待」,她現在終能體會這種無力感,也不希望自己重蹈古人的覆轍;雖然他們之間的親情起步很晚,但總比從來不曾擁有過來得強,她會努力將這二十年的缺憾全數補足回來。



  「哈哈!人家說生女兒貼心果然沒錯,聽你這番話,爸爸隨時可以準備出院了。」郎京生聞言高興地笑了,自從妻子過世之后,他記不得自己是否曾再像今日如此這般真心愉悅過。



  「你想出院?!」郎月眉思索了一下,很快便露齒而笑。「也好,反正現在傭人都走光了,就由我來照顧你吧!」



  一想到可以體驗幾乎不曾有過的親子生活,郎月眉不禁躍躍欲試,莫名地雀躍起來。



  當當當~~陶之毓的腦袋響起警鐘,他霍地察覺她的暗示,表明兩人分手的日子在即,噩夢恐怕隨時都會成真。



  睞了眼臉色發白的陶之毓,郎京生暗暗地嘆了口氣。



  他怎會不明白那傻小子在擔心什么?畢竟他也曾年輕過啊!



  「這樣很好,我很期待!棺詈螅麤Q定幫那小子一把!缚墒悄阋习鄥龋悴辉诩业臅r候我會很無聊!顾首魑厮樗槟睢



  「欸?」這倒是郎月眉沒有考慮到的一點。「那……我再請一個傭人?」最好還具有照顧病人的資歷,這樣她會安心一點。



  「不,我看這樣好了,既然我跟阿毓也算投緣,他的工作也很有彈性,不如叫他搬到家里來住吧?!」雖然帶點征詢的語氣,其實他已做了決定,相信聰慧如她,不至于聽不出來。



  后后!陶之毓聞言,差點沒跪下來當場「謝主隆恩」!



  這個未來的岳父大人真夠意思,連路都幫他鋪好了,他要是傻傻地不知道走上這條幸福大道,那未免也太對不起他老人家了!



  于是完全不用考慮的,他點頭如搗蒜,把這個看似艱難的任務往自己身上攬,而且義無反顧。



  郎月眉咬了咬唇,當然聽得出父親話語中的涵義。



  她嬌瞋地瞪了眼喜上眉楷的陶之毓,悄悄地,嘴角隱隱浮起一朵美麗的笑花,小心地沒讓任何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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