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康原本等得有些不耐煩,打算打電話去催人,不料電話才拿起,便看到剛進門的良木,他正要開口諷刺幾句,卻因看到良木身后帶著女人,所有話都硬吞了下去,并無聲的吹了聲口哨。
“你們去游泳。俊笨粗^發微濕的兩人,夏子廉取笑道。
“外面下雨了!绷寄緵]好氣的回答。
跟待者要了兩條毛巾,良木將其中一條交到法儀的手上,要她把身體的水滴弄干,擔心她因此而受涼。
夏子康在一旁看著兩人,眼神有著不尋常的光亮。
“別誤會!绷寄镜鹊剿恋貌畈欢嘀螅昧讼淖涌档耐馓准荚谒募缟喜砰_口。
“我又沒說什么。”夏子康一副無辜的表情。
良木又招來侍者,點了杯酒,法儀則點了杯果汁, 待侍者走后,他才繼續解釋,“我們剛才度過一段驚心動魄的時光,所以請她來這里壓壓驚。誰知道在下計程車的時候又下了場大雨,待會兒你出去也會淋濕的!
夏子康意有所指的點點頭,“我了解。”
“我懷疑你了解的定義是什么!绷寄緹o奈的搖搖頭,轉身朝向法儀,“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他總是瘋瘋顛顛的。”
她聞言,但笑而不語。
“葉小姐,要不要吃點什么?”
他認識她?她驚訝的看著夏子康,她肯定自己沒見過他。
“我聽良木提過你。”沒想到還真讓他蒙對了,夏子康忍不住大笑,她還真是葉法儀,那回良木還信誓旦旦的說不會與她有瓜葛,現在竟然堂而皇之的帶她出門。
“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良木當然知道他笑聲中所表達的意思,連忙立刻澄清。
“我知道。”夏子康對他揮了揮手,一點也不想聽他解釋!艾F在你說什么都是在粉飾太平。”
“你——”最后,良木還是好脾氣的笑了笑,他與法儀交換了歉意的一瞥,早知道子康會這么口沒遮攔,他或許該與她的改天吃飯。
“你到底找我來做什么?”語畢,他啜了口酒。
夏子康頓了一下,看了法儀一眼。
“我是否該坐遠一點?”她善解人意的問。
“不用!彼B忙阻止,“這件事反正馬上就要鬧得人盡皆知,讓你知道也不會怎么樣!
“怎么回事?”良木不解,他還沒看過子康的情緒如此低落,“怎么?跟竹宸吵架?”
他搖搖頭。
“子瑜?”良木又猜。
夏子康還是搖頭。
“那到底是什么?”在子康生命中就只有這兩個女人能夠左右地的情緒,良木轉念一想,“還是你的兒子。俊
“他們都很好!毕淖涌祰@了口氣,“這次闖禍的人是我爸。”
“伯父?”良木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夏光平這個縱橫商場三十幾年的老者,可不像個會闖什么禍的人。
“他竟然臨老入花叢!彼y掩心中的氣憤,“子瑜這丫頭偏偏還跟著起哄,跟著我爸去拜訪‘阿姨’!
良木與法儀交換一瞥后,都選擇沉默以對。這種家務事,還是少管為妙。
“你們說嘛,”夏子康覺得很無奈,“我反對有什么不對?怎么我說NO,卻好像變成是我對不起全世界的人似的。”
“其實,伯父年紀也大了,他是需要個人陪。”良木心平氣和的分析這場黃昏之戀,“而且,你和子瑜的母親也死了很多年,你還在執著些什么?難不成要他娶個年紀比你還小的太太?”
“我爸又不是亞力的爸爸。”與華新集團有些許商務往來的克里斯集團總裁尼克,娶了個比自己兒子亞力還小的亞裔女子。
“那不就好了嗎?”他不知道子康在執著些什么。
子瑜的脾氣一向暴躁,若她都能心平氣和的接受這件事,那么子康應該也行。
夏子康沒想到良木也會贊成此事,他悶悶不樂的啜著酒。
“或許,你只是覺得你父親結婚就是背叛你母親吧!”法儀的聲音劃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夏子康因她的話而微微一僵,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對!就是這個。我就是這種感覺!
“她幾歲,你幾歲?”良木無奈的看著他,“你怎么跟她一樣有這種想法?”
“拜托,這跟年齡無關。”夏子康仿佛遇到知己似的看著她。
法儀對良木皺了皺鼻子,“你認為我的想法很幼稚嗎?”
“就某一個程度而言,”他點點頭,“是的!
他的老實,反而使她無法對他發火。她很能了解夏子康現在的想法,因為她也正面臨著同樣的問題。
“看來,我該找的人是她。”夏子康對她笑了笑, “我們比較能溝通!
“子康!”良木沒想到凡事一向大而化之的他,竟然也會有這么頑固、不講理的一面。
夏子康繞過他,坐到法儀身旁。
良木有些悶悶不樂的望著兩人“交談甚歡”,他們似乎對父母再婚這件事都有著相同的默契。他在心中嘆了口氣,喝著面前的酒。
法儀與夏子康愉悅的談話,最后她更招來酒保將果汁換成酒。
“你同意吧?”夏子康轉頭看著他問。
良木淡淡一笑,“就算我反對,她也不會聽。”畢竟兩人只是朋友,他沒什么權利約束她,縱使他心中有股莫名的不悅,“不過,你待會兒要是喝得爛醉回去,小心老婆跟你鬧家庭革命!
“竹宸溫柔婉約,以她的個性,只會放熱水讓我洗澡!
“瞧你驕傲的。”良木嘲弄著他不可一世的表情。
不過不可否認,比起其他好友所娶的小辣椒,子康的妻子確實可以稱之為小綿羊。
他在一旁不顯思緒的看著兩人,他們似乎已經結成了莫逆,對于此事,他樂觀其成,但是……
“你酒量好嗎?”良木在一旁打破沉默。
“你問我?”夏子康愣楞的轉頭反問。
良木在心中嘆了口氣,“當然不是,我是問她。” 他的下巴指了指法儀。
“我?”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打了個酒嗝,“還不錯。”
“那就好。”她若在他的面前吐得亂七八糟,他會被她嚇死。
事實證明,法儀的酒量果真如她自己所說的—— 還不錯!不過在與夏子康愉悅的干了好幾杯之后,她已經露出醉態。
良木不得已,只好用眼神示意夏子康適可而止。
“時候不早了!”他會意的點點頭,“我們改天再喝吧,看不出來,你一個女孩子家,酒量竟那么好!
“當然。”法儀不可一世的笑了笑。
“走吧!绷寄具B忙招來侍者,買單走人。
“你喝多了。”他拉住站不穩的她,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不悅,有的只是無奈。
“你的車壞了,我送你們回去!毕淖涌得榱讼路▋x,看她的樣子,雖沒醉倒,但也已經醉了七、八分。
“不用了!”良木謝絕了他的好意,“別忘了,你也喝得不少,別開車了,坐計程車回去吧!”
夏子康點點頭,表示聽到了,“一起嗎?”他站在路邊,已經招了輛計程車。
“也好!狈鲋偸遣豁樖郑寄舅餍詫⑺驒M抱起,放進車子里。
“瞧你這個樣子像是白馬王子似的!笨吹剿呐e動,夏子康不由得開口取笑。
良木對天大翻白眼,“下次別跟她喝了!
“她酒量其實不錯,跟一般女孩子比起來,她算是酒國英雌了!毕淖涌禑o辜的看著他,“我下次不會再跟她喝那么多,這總行了吧!”
良木將窗戶搖下,微涼的夜風吹進車子里,沉默彌漫在車內,兩人都各有所思。
“我想……”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夏子康才開口,良木立刻打斷他的話。
夏子康瞄了下他懷里的人兒,最后點點頭,“我只希望你最后不要鬧家庭革命,她畢竟與你是不同世界的人。”
身為日本皇族的旁系,良木家族是日本最古老的傳統家族之一,三十多年前,良木家的獨生女——良木錦織,招贅了英國一個沒落的貴族,生下了有著日英血統的他,這是第一次,也將是最后一次有外國血液流在良木家族,良木要娶的將是個日本女子,這是他從小被耳提面命的事,所以他心知肚明子康話中的意思。
“不會的。”他淡淡的回答。
“真能如此最好。”
計程車在良木的房子前停住。
“下車吧!”夏子康說道,“順便把你的女人帶走!
良木一愣!拔乙退丶摇!
“明天再送吧。”夏子康將他推下車,“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
抱著法儀,良木莫名其妙的看著子康離去,子康先前的言下之意似乎是希望他與法儀畫清界線,但這會的作為卻硬是要將兩人湊在一起。
或許有機會,他得要好好的問問子康,看子康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低下頭,看著法儀,只希望她明早醒來,發現她置身的環境時,不要變得太過歇斯底里才好。
“你該知道,我也算是被迫的。”他看著醉倒在他懷中的她說道。
* 。 。
良木將法儀安置在客房里,看著她的衣服,考慮了一會兒,他決定還是讓它留在原位。
他可不想為了讓她比較舒服而將她的衣服脫掉,要是隔天她硬是說他對她不規矩,那他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良木坐在床沿低頭看著她,原本他不會對她多看一眼,但卻因為被困在電梯的意外,使他不由自主的注意她,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一思及遠在日本的家人,他的臉色微黯,修長的手掌輕滑過她的臉頰,他對女人一向敬而遠之,不是他不喜歡女人,而是女人代表著復雜的另一個體,他不認為自己有足夠的心思去理會。
像是慵懶的貓似的,法儀嚶嚀了一聲,摩挲著他的手。
見狀,他不禁露出一個淺笑,放柔了自己的目光,側著頭望著她。
他輕輕抽回自己的手,不想打擾她的睡眠,但她的手卻仿佛有自我意識似的,緊抓著他的手不放。
這使他為難了,硬是抽回來也不是,留在原地也不是,別的男人或許會乘機占點便宜,但他可不會,畢竟他是個紳士。而他更以此自豪,縱使他曾被那群好友因此恥笑了好幾次。
“好好睡吧!”良木等了一會兒,確定她睡得更熟之后,緩緩的抽回自己的手。
他忍不住在她的臉頰上印上一吻,但他畢竟沒有自己所想像的如此有自制力,此時他才發現要做個柳下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良木順著她的臉頰吻上她的唇,睡夢之中,法儀呻吟了聲,微微張開嘴,他也老實不客氣的吻住她,舌尖與她的交纏。
在忘情中,他看到她的眼睛睜開,心一驚,他連 忙離開她的唇。
“我可以解釋——”這當真是一世英名毀于一旦,他們對彼此根本稱不上了解,可是他并不是登徒子,正當他思索著一個合理的解釋時,她竟然再次沉沉睡去。
他愣愣的望著她,才發現方才的她根本無意識,害他嚇出一身冷汗,他松了一口氣,再次輕觸了她的臉頰后,轉身離開。
* 。 。
法儀眼睛還未張開,呻吟聲就先逸出她的口中,她現在頭痛欲裂,口干舌燥。
她閉著眼睛爬起來,走向浴室,卻撞上了衣柜,發出砰然巨響,也把她給撞清醒了,她撫著頭,蹲了下來,這一撞撞得不輕,痛得她幾乎掉下了眼淚,她家的衣柜什么時候移了位置,她怎么不知道。
她的房門突然被用力地打了開來。
“發生什么事?”只見良木手拿鍋鏟匆匆忙忙的沖了進來,方才的巨響令他嚇了一跳。
“良木?”法儀瞇起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她雙眼眨了又眨,沒錯!真的是他。不過一向衣著光鮮的他,此刻穿著圍裙,手拿鍋鏟,跟他以往高高在上的形象截然不同,“你怎么會在我家?”
“我在你家?”良木愣住了,他指了指四周,“原來你家的擺飾跟我家的一模一樣啊,那還真巧!
目光緩緩的打量過四周后,她立刻跳了起來,“這里是哪里?”
“我家。”良木一笑,慶幸她終于搞清楚了狀況。
“我怎么會在這里,”她小心翼翼的望著他,自己的衣服除了有些縐以外,還算整齊的留在她身上,看來他并沒有對她不規矩。
“你醉了,而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所以就先把你安置在這里一夜!彼麥睾偷慕忉。
“就這樣?”法儀的目光試探的看著他。
良木心一驚,最后點點頭。昨晚她已醉得差不多,應該不會記得那火熱的一吻,就當是他的秘密好了。
看到他點頭,她心安了下,不過又有些失望,看來她昨晚的確是在做夢,他并沒有吻她,“你為什么穿成這樣?”
“弄早點!毕袷窍肫鹗裁此频,他轉身又沖了出去,“你梳洗一下,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一個大老板在為她弄早點……這跟在做夢一樣,她打量著房里的擺設,住在這里更像是在做夢,她忍不住拿這房間跟她租的小套房比較,唉!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有錢人果然就是不一樣!想起了還在外頭準備早點的良木,她連忙進入浴室沖洗。
* 。 。
“坐吧!绷寄疽豢吹椒▋x下樓,立刻說道。
她驚訝的看著眼前的大餐桌,這張餐桌足足有十幾、二十個位子,她不安的站在一分,不知要坐在哪個位子。
“我也認為這個餐桌太大了!彼坪蹩闯隽怂闹械南敕ǎ平馊艘獾恼f道,“那個設計師似乎篤信著數大便是美。”
法儀局促的坐了下來,坐在這里,連動一下都覺得渾身不自在,看來自己沒有有錢人的命。
“這里只有你嗎?”她看著他的背影問。
“當然。”良木轉頭匆匆看了她一眼,“不然你以為還有誰?”
她思索了一會兒,“管家、廚娘、園丁、司機等等的!碑吘闺娨暲锏挠绣X人都是這個樣子。
“在日本的家中有!绷寄据p笑出聲,他的笑聲低沉卻透露著溫暖,“在臺灣,我總是來去匆匆,因此我只請個鐘點的傭人,固定時間來打掃。”
“原來如此!彼镜剿纳砗螅胍獛兔。“要不要我幫忙?”
他轉過身,卻與她撞個正著,以致裝著飯團的盤子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她無話可說,只能內疚的看了他一眼,盤子碎了,飯團也毀了。
“我還是先走好了。”法儀想也不想的掉頭,并在心中暗罵自己,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良木疑惑的看著她的舉動,長手一伸,拉住了她。 “你可以等吃過飯再走。”
她面對著他,一臉做錯事的模樣。
“沒關系。”他對她輕搖了下頭,對她大驚小怪的舉動覺得有趣,“飯團毀了,你再等我一下,我可以弄點別的!
“我來吧。”至少讓她有個贖罪的機會,“你該知道,平常的我,不是那么采手來腳。”她硬著頭皮跟他解釋。
“當然!彼c點頭,天知道,他根本不清楚私底下的她是如何,只覺得她與他之前所認識的那些“淑女”截然不同。
“你吃土司吧?”她看了看廚房里的材料,有些不安的問。
“嗯!彼麘寺。
“那好,”她松了口氣,“你去換衣服吧,上班要遲到了。”
看著她一臉熱切,他也不好拒絕,不過他實在懷疑她的技術,畢竟現在女人會做菜的是少之又少。
* * 。
真令他驚訝,她弄的東西竟還不錯!良木吃了一口法式土司,滿意的點點頭。
“很好吃!笨吹剿诖难凵,他善解人意的夸贊。
法儀吁了口氣,“謝謝!”
“我很驚訝你會弄早點!
“時勢所逼,不會也得要會啊。”她咬了口上司,淡然的微笑。
他眨了眨眼睛,“介意我問原因嗎?”
“我父親很早就過世了,我是我母親養大的。”她將手中的土司放下,想起了她跟母親吵了一架之后離家,也在不知不覺中過了三個月,“她要賺錢,我要學著照顧我自己。當我上國中的時候,我家的大小瑣事幾乎都是由我來包辦!
“聽起來,你母親似乎很偉大!彼吹剿哪樕击觯嚾缓蠡谔崞疬@個話題,“你也不簡單。
“或許吧!”法儀聳了下肩,她并不認為自己很不簡單,但她母親確實很偉大,可是母親現在卻要改嫁了,她嘆了口氣。
“怎么回事?”他沒有錯過她臉上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
“沒有!彼龜D出了一個笑容,“不要一直談我,你快點吃吧。現在已經九點多了,你真的快遲到了!
“我快遲到?”良木玩味著她的話,“難道你不是嗎?”
“當然不是!”她精神奕奕的看著他,“我今天排休。”她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至少跟他比起來,她今天比較好命。
“這么好!彼攘丝谙銤獾哪滩瑁凰樕纤`放的光彩逗笑了。
“當然!”法儀有些不可一世。
“待會兒你要去哪里?”他問。
“不知道!狈▋x愣了一下,或許今天她會打通電話回家吧,雖然對母親再嫁的事還是有點生氣,但這么久沒聯絡,她還是會掛念的。
“要我送你回去嗎?”
“你忘了。 彼眯Φ拿榱怂谎,“你的車壞了。”
“我沒忘,”良木咧嘴一笑,“我有另外一輛車!
“你不怕再被我坐壞?”她懷疑的盯著他。
“如果你重達四、五百公斤,或許我會擔心!彼娌恢姥矍斑@女人的思緒為什么都繞著那些古古怪怪的事情打轉?
“這話可是你說的。”他要她坐,她就坐,反正就算車子真的又壞了,也不能怪到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