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刺耳的鬧鈴響徹整間屋子,可是躺在床上的人兒,卻仍然沒有清醒的跡象。
她只是公式化的抬起手、按掉吵死人的鬧鐘,然后翻身嚶嚀,絲毫不受影響地繼續(xù)倘佯在夢鄉(xiāng)。
不過,這樣的清靜并沒有維持很久,枕頭旁的電話正以高頻率的嘟嘟聲,凌虐著床上人兒的耳朵。
嘟嘟嘟……
在聲響持續(xù)不間斷的幾分鐘之后,床上的人兒終于投降地抓起電話:“喂--
“秦曉悅,你還在家?知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你忘了九點要來我店里陪素晴試婚紗了嗎?”電話那頭傳來略帶娘娘腔的男聲,他氣急敗壞地大吼著。
“神經(jīng)!下星期六才是十七號……現(xiàn)在別妨礙我睡覺……”昏沉沉地勉強(qiáng)說完,床上的人兒便隨手把話筒扔到床下,然后雙手抓著被單往上蒙住頭,成功的再次拜訪周公家.
彼端的人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才恍然的急急說:“啊!曉悅,我跟你說錯日子了,我以為今天是十七……”
話還沒說完,聽筒便發(fā)出公用電話沒錢的嘩嘩聲。
“狗屎!這個時候居然沒錢?曉悅,你聽我說,素晴已經(jīng)在往你家的路上了,你……”
嘟嘟嘟……
幾個結(jié)束通訊的聲響后,室內(nèi)再度恢復(fù)寂靜,可是不到三分鐘的時間,整個屋子便遭運(yùn)第三次的噪音攻擊。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規(guī)律的門鈴聲仿佛從遙遠(yuǎn)的一方傳來。
“唉喲--”掀開被單,秦曉悅沮喪的呻吟一聲。
這是怎么一回事呀?對于一個星期一到五都晚睡早起、努力工作的人,難道就不能多一點體貼嗎?至少--也等到她自然醒或午后再來勞役她嘛!
費力地再次舉起雙手,不過這次的目的,是將自己的耳朵捂住。
可是--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門鈴聲一點罷休的意思都沒有。
僵持幾分鐘后,秦曉悅認(rèn)命地嘆口氣,睜開惺訟的雙眼,拖著棉被跌跌撞撞地離開安樂窩。
腳步蹣跚地來到玄關(guān),將大門拉開,接著便轉(zhuǎn)身癱平在沙發(fā)上,至于來人是誰?她根本沒去理會。
佇立在門外、穿著白色洋裝的纖細(xì)女子,自動自發(fā)的移動雙腿進(jìn)入屋子,她細(xì)柔的長發(fā)遮住了一半的臉,而那露出來的一半臉龐,簡直可說是完美無暇、纖柔美麗。
女子優(yōu)雅地走至沙發(fā)旁坐下,然后隨手撩了撩長發(fā),卻不經(jīng)意露出一塊碗狀大小的胎記,破壞了她應(yīng)有的無暇。
“喂、大小姐,你不怕我是賊啊?開了門連看一眼是誰都沒有,還大大方方地躺平在沙發(fā)上?”
“阿倫剛剛已經(jīng)來過電話了,嗓門大得幾乎把我耳朵都震聾了,要不知道猛按門鈴的是你,很難的!彼妹薇话炎约好闪似饋。
“可是你多少還是要看一眼呀,這樣才保險嘛!迸舆是忍不住對她說教。
“駱?biāo)厍、駱大小姐呀,你今天不是去試穿新娘禮服嗎?怎么有空過來喊我起床?”曉悅不在乎的轉(zhuǎn)移話題。
聳聳肩、素晴一臉淡然,接著她看著好友一會才遲疑地試探問道:“曉悅……你還在氣我不該答應(yīng)這件婚事嗎?”
“沒有!你怎么會這么想呢?”她詫異地從棉被里探頭出來。
“因為你沒來陪我試婚紗啊!彼硭(dāng)然地說。
原來--也難怪她會這么想。
“講錯日子了!睍詯偼鲁鰩讉字來當(dāng)作全盤的解釋。
“什么?”
素晴聽不明白,皺了起柳眉,她不懂,她失約跟日子有什么關(guān)系?
瞧好友一臉茫然樣,曉悅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將話說完全,“阿倫那個笨蛋,跟我說錯日期了!币姾糜训难凵衤冻龌腥缓螅^續(xù)剛剛的話題,“怎么樣?今天是不是很多人去啊?”
聽到這個問題,素晴緩緩嘆口氣,“身為伴娘的你都沒去了,還有誰會去……”
“拜托!你們兩大家族聯(lián)姻耶,怎么可能沒人去?我看應(yīng)該是人多到都踩爛門檻了才對!”
“還說哩,整間屋子除了阿倫、他的助理還有我這個新娘子外,其他人幾乎都是抱著看戲的心情,來看看段飛鵬要娶入門的媳婦,到底丑到什么程度……”語氣想力圖平穩(wěn),卻泄漏了些許難堪。
聞言,曉悅的身子立即像裝了個彈簧似的,從沙發(fā)彈跳起來。
她低頭俯視著素晴,繃緊聲音警告道:“你要是再說一次什么丑不丑的鬼話,那請便!門外就是陽關(guān)道了!
“好啦、好啦,我不說就是了嘛。”露出微笑,好友的激動反應(yīng),讓素晴的眼眶有些濕潤。
斜睨了她一眼,秦曉悅輕點了一下頭表示滿意,便往廁所走去。
“既然你醒了,陪我去吃早餐吧!”
沒聽見秦曉悅答話,駱?biāo)厍缬纸又f:“我一早就跑去那個婚紗店,除了阿倫之外,我等的人一個也沒來,很多人都在一旁竊竊私語,我想我大概是世界上最尷尬的一個待嫁新娘吧!”
“不會吧!你那個帥哥老公呢?跑哪去了?”她嘴里滿是牙膏泡沫,只能含糊地喊道。
“他沒出現(xiàn)!彼厍绫M量讓語氣聽起來不那么苦澀,所以她又開玩笑道:“可能在某個女人的床上,下不來吧!”
聞言,曉悅握著牙刷的手頓了一下,然后才蹙著眉頭說道:“據(jù)我在公司打探到的消息,他并不是個花花公子。不錯,是有幾個女人黏著他,但沒聽過他有固定的情婦,加上他非常熱愛工作,我還沒聽說有哪個女人能讓他賴著不起床的!
“也許吧!不過我只知道段飛鵬是個工作狂,而且性格冷漠,沉默少言。”
秦曉悅從廁所走出來,整個人又賴回沙發(fā)上。
“那配你不是剛好?你這個人不也對什么事情都很淡漠的嗎?性格這么相似,以后可以夫唱婦隨了。”
“我們是指腹為婚的,談什么夫唱婦隨?”她臉上閃過一絲悲哀。
“當(dāng)初我千反對、萬反對的,所有理由都說盡了,你還是要答應(yīng)這門親事,現(xiàn)在還在這里羅嗦,不覺太晚了嗎?”
“我答應(yīng)是為了讓媽咪放心,你也知道,她一直覺得我會有這個胎記,是她的錯!瘪?biāo)厍缟裆鋈坏貒@了口氣,繼續(xù)道:“想必你也聽說了,段飛鵬非常反對這件婚事,要不是因為他父親以死威脅,他壓根不可能點頭的。還沒結(jié)婚,這些消息就傳得街知巷聞,唉!我已經(jīng)可以預(yù)期到婚后我們是如何的相敬如‘冰’了!
語畢,客廳里立刻籠罩著一股低氣壓。
兩人相對無語一會兒后,曉悅倏地站起身來,她伸個懶腰,轉(zhuǎn)身走入廚房。
她一邊打開冰箱,一邊說著:“算了,別想那么多了,想吃什么早餐?本小姐親自為你做。”
駱?biāo)厍缗浜系囊粧哧庼驳纳裆,展顏笑道:“不用了,我們出去吃吧,省得麻煩!?br />
“出去吃?很貴耶!隨便一份鮪魚蛋吐司就要二十五塊,多劃不來!痹诒鋪y翻了一陣,拿出吐司及蛋。
“隨便吧,還沒看過連二十五元都要省的人……”駱?biāo)厍缭秸f越小聲。
“你說什么?”
“呃、我是說還要等多久?我肚子的抗議聲越來越響了。”駱?biāo)厍邕B忙改口。
曉悅端了兩份三明治從廚房出來,嘴里喊著:“這不是來了嗎?要喝什么?”
“柳丁汁!
“沒問題。”
駱?biāo)厍缫贿呉е鵁狎v騰的三明治,一邊打量著她在廚房忙碌的身影,打趣地說:“沒想到平;鸨拄?shù)哪,居然那么賢慧,廚藝更是好的沒話說,哪個男人娶了你,真是幸福喔!”
聽到如此贊賞的話,曉悅竟然沒有興奮的感覺,反而覺得背后吹起了一股冷風(fēng),涼颶颶的,因為通常好友講這些話之后都會接一些.....
“聽我媽說,那天她去段家談事情的時候,正巧碰到段飛鵬選的伴郎,不但長得帥、人品好,而且還是麻省理工學(xué)院畢業(yè)的博士呢!”
咬了一口三明治,她滔滔不絕地繼續(xù)贊道:“怎么樣,有沒有興趣?介紹給你認(rèn)識吧!”
果然!她無聲地哀叫了一聲,將柳丁汁放在桌上,低聲說了句:“拜托,別又來了。”
“喂!于嘛不說話,我在問你耶?發(fā)什么呆呀?”素晴抬起手來,在她面前揚(yáng)了揚(yáng)。
她不感興趣地撇撇嘴,“麻省理工學(xué)院的博士,也沒什么了不起的!我在段氏隨便一抓,也有三、五個,不需要把他捧得這么夸張?”
“錯錯錯!”駱?biāo)厍绱蠓鹊膿u著頭,語氣中頗有“你要是這么想便大錯特錯”的意味。
“別拿你們公司的普通貨色來跟他比,人家年方二十的時候,就獲得全球電玩設(shè)計大賽的冠軍!隔年又在全美游戲企劃比賽中獨上鰲頭,聽說他還沒從麻省理工學(xué)院畢業(yè),世界各地知名的軟體設(shè)計公司,就爭相捧著優(yōu)握條件,在校門口排隊,等他點頭呢!”
“真這么好的話,于嘛還回國發(fā)展,美國的科技公司早就使出重金政策肥他這棵搖錢樹牢牢栓住啦!”她對那個相親對象的豐功偉業(yè),仍是抱持著懷疑的態(tài)度。
“唉喲!那是因為人家思鄉(xiāng)情切嘛!他是個華僑,俗話說得好,金窩、銀窩還不如自己的狗窩,想回祖國發(fā)展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羅!”
駱?biāo)厍缫环闯B(tài)的熱烈,讓秦曉悅頭痛極了。
“天!看來這次你們母女倆是鐵了心,硬要把我和你們口中的‘人間極品’湊成一對喔?”
素晴發(fā)出不懷好意的嘿嘿笑聲,“你說呢?”
嘆口氣,曉悅無奈道:“從我上大二開始,你媽就一直跟我說這個誰誰誰不錯,那個誰誰誰很好,我真懷疑伯母是在婚姻介紹所兼差,而你就是她的下線,都這么多年了,你們還玩不膩這個紅娘游戲?”
“喔,這就要怪你自己了,誰叫你閑著沒事老愛到我家晃,見到我媽又油嘴滑舌的,老逗的她眉開眼笑,直把你當(dāng)女兒,怎么?嫌她老人家羅嗦了?”
泄氣地垮下肩膀,當(dāng)初她年紀(jì)輕、不懂事嘛!只知道駱?biāo)厍缂液苡绣X,去她家游玩一遭,什么看電影、吃飯、車錢都省了,走到哪又有傭人使喚,簡直滿足了她懶惰又省錢的性格,所以她才會三天兩頭的就往她家跑。
現(xiàn)在好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不是嫌她羅嗦,不過……伯母也真是太夸張了,一個月一頓相親飯,我怎么受得了?”
“那就得怪某人在年少輕狂的時候,指著浩瀚的天空對我媽說:
‘我以后嫁的丈夫必是人中之龍’,那我媽當(dāng)然就盡量把她認(rèn)識的‘人中之龍’介紹給你啦!”
曉悅興高采烈地說:“你都說那是年少輕狂了,我……”
“最糟的是,我媽非常了解你小氣、守財奴的性格,所以她為了讓自己一向疼愛的你,過著衣食無虞的生活識好……”不客氣地截斷她的話,駱?biāo)厍缧覟?zāi)樂禍地說著,而語末又故意歇口讓好友自己意會。
“唉!我才不是小氣,我這行為叫節(jié)儉,跟現(xiàn)在浮華奢侈的社會風(fēng)氣比起來,我堪稱是世人的典范耶!”
她頓了頓,咬了口三明治,喝了口果汁、補(bǔ)充完能量,繼續(xù)道:“而且,我并不缺錢,省錢只不過是我的生活樂趣,所以嫁不嫁有錢人,對我而言,并不重要!
駱?biāo)厍缫贿吢龡l斯理地將剩下的三明治吃完,一邊說:
“世人典范?也對啦!當(dāng)你為了地攤老板不肯便宜你五塊,而在街邊大聲嚷嚷地說他坑人的時候,我深信很多主婦的確都把你當(dāng)成她們‘殺價的典范’,然后等老板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后,站在你附近的婆婆媽媽們,簡直都把你當(dāng)成神來膜拜,你確定你這樣的行為不是‘摳門’而是‘省錢’?”
她臉色瞬間漲紅,訥訥地說:“那……那次是……意外!
“真的嗎?那上次是誰殺價殺的把老板都?xì)饪蘖,還有上上次在……”
“駱?biāo)厍!”她滿是殺氣的聲音,喝止了駱?biāo)厍缣咸喜唤^的話。
曉悅拿起本來插在三明治上的小叉子,直指向駱?biāo)厍,“跟你朋友那么久,我才知道原來你這么八婆,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的樣子,多像吃飽沒事做的八卦主婦?”
駱?biāo)厍缬玫蹲痈耖_近在咫尺的叉子,“冷靜一點,我只是好心地想提醒你不要自欺欺人。”
“你確定?我可不想還沒吃飽,又得抽空把我進(jìn)食的工具拿來分解你!
“是,我保證!”駱?biāo)厍缈纯词直,接著喝下最后一口柳丁汁,“時間快到了,我媽咪約了我談點事情,我得走了!
“OK,拜拜!睍詯傋炖锖澄,模糊地說。
“曉悅,你真的不考慮嗎?我媽已經(jīng)幫你訂好相親全餐的時間了耶廣已經(jīng)走至門口的駱?biāo)厍,忽然回頭道。
可回應(yīng)她的是,一記凌空而來的抱枕,嚇得她趕緊奪門而出。
抱枕沒有正中目標(biāo),曉悅忿忿地咬一口三明治,“三八婆,居然她躲過了。”
***
段氏集團(tuán)在臺灣商界是屬一屬二的大企業(yè),在國際商場上亦享有盛名。
而除了它的名氣之外,最令人所稱羨的,是它提供了絕佳的員工福利制度,還有比年終獎金還多出幾倍的紅利。
因此每次只要它公開招人,總有幾千至萬人來應(yīng)征,就算僅是一個小小的掃地工友,也甘之如飴。
當(dāng)然啦!在如此優(yōu)厚的制度下,相對地公司對員工的要求自然也不低,甚至可說是頗為嚴(yán)苛。
不過嚴(yán)苛歸嚴(yán)苛,在段氏里還鮮少聽到有人因為承受不了那些要求,而放棄這份工作的,所以近年來公司已極少對外招聘了,只在每年六月畢業(yè)時節(jié),公開征求新鮮人,以期能為公司帶來新創(chuàng)意。
而有心加人的人,自是懂得把握這千載難逢的機(jī)會。
根據(jù)可靠消息指出,光是刊出招人廣告的當(dāng)天,段氏集團(tuán)的人事部,就立即接到近三千份限時專送的履歷信函了,而廣告刊出四天,就已經(jīng)有超過上萬的人來搶奪這個機(jī)會。
經(jīng)過了嚴(yán)格的淘汰篩選,今天就是復(fù)試的日子了,所以一大早坐落在離市中心只有十分鐘車程的段氏集團(tuán)總公司,便陸陸續(xù)續(xù)涌進(jìn)許多準(zhǔn)備要復(fù)試的人。
秦曉悅身著整齊的黑色套裝、戴著黑框眼鏡的小臉,無奈地看著眼前大排長龍的人潮。
要不是她上班的地點在二十人樓的研發(fā)部,她寧愿爬樓梯,也不愿擠進(jìn)那個僅可容納五十人的電梯,被一群人擠成沙丁魚干。
每年公司一招考新人,電梯前總會出現(xiàn)這種盛況,她實在很想寫份建議書,建議公司直接將人事部設(shè)立在一樓,那就不會妨礙員工的上班時間了。
看了看電梯前方依然人潮洶涌的景況,她嘆了口氣,將視線調(diào)往四周,意圖尋找一些有趣的事物,來打發(fā)一下無聊的等待時間。
無意間,雙瞳的焦點黏上了站在她斜前方的陌生男子。
乖乖!她在心底吹了個響亮的口哨,這個男人長得好俊。
整體而言,他就像是從古代書卷中走出來的書生,全身散發(fā)著儒雅斯文的氣質(zhì)。
不過他從剛剛就一直垂低著頭看著手中的小冊子,還喃喃地不知在背誦著什么?
好奇心的驅(qū)使下,曉悅朝那小冊子偷瞄了一眼,只見那上頭寫滿了什么溝通法、什么應(yīng)付人際關(guān)系技巧之類的蠢辭,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覺得難以置信,居然有人會相信那種東西而且還在認(rèn)真地背誦?
考慮了半晌,曉悅熱心、雞婆的性格還是克制不了地發(fā)作了,邁開步伐再靠近他一點,她決定救他一把。
“你這樣是不行的!”
突兀的女聲使馮亮杰嚇了一跳,他抬起頭來,尋找著聲音的出處。
“在你后面啦!”
這個人怎么這么笨?前頭站了一排的男人,她怎么可能站在他的前頭,他竟然還直往前面瞧,瞄也不瞄后面一眼。
馮亮杰轉(zhuǎn)過頭來,看到站在后方的女孩穿著整齊的套裝,手里拿著公事包,對他漾開著笑容,那笑容單純可愛,令他雙眸為之一亮。
他看著她的模樣,滿足了她身為女人的虛榮,但這不是她攀談的目的,于是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一揮,“看夠了嗎?”
“對不起!”馮亮杰連忙收斂心神,低聲道歉。
他太過有利的舉動,反倒使她不好意思起來了,“嘎、我沒怪你的意思啦!
她語氣中的不安,讓他的嘴角不自主的微揚(yáng),這女孩果然可愛得緊。
“你第一次來嗎?看你的樣子好像很緊張。”曉悅將視線停在他敞開的小冊上。
順著她的目光停在手中的冊子,他立刻將之闔上,他當(dāng)然知道背這種東西有多么白癡,可他一向寡言少語,再加上之前的“不凡”身分,所以一想到即將與人共事,他不得不聽死黨的意見,拿這個來惡補(bǔ)一下。
“算是吧!币詥T工的身分前來,他的確是第一次。
看他的模樣,曉悅心中篤定地認(rèn)為,眼前溫文儒雅的他,一定是個好好先生、容易讓人欺負(fù)的老實人,這更加激起她熱心的性格,她決定好好指引他-番。
伸手拉拉他的衣袖,她示意他往前頭人群中望去。
“你這樣是沒用的啦,我公司除了重視專業(yè)外,還重視自我評價,你看那些來面試的人,無不盡量展現(xiàn)自己,像你這樣沒自信,公司那些面試主管通常才看你一眼,就會將你打發(fā)走的!”
馮亮杰這時才知道,她誤會他是來面試的人,不過,他卻先開口問他較好奇的事,“自信?我看起來沒有嗎?”
“你有嗎?”她意有所指地瞥一下他仍在手里的小冊子。
了然她的想法從何而起后,他接著便想解釋他并不是來面試的,可這時侯一名男子急匆匆地跑過來,轉(zhuǎn)瞬間就插在他們二人前面。
退一步讓自己與那名男子的空間沒那么擠后,馮亮杰張開嘴正要繼續(xù)話題,可是眼前那個可愛的女子一個大步,跨到他的旁邊。
“先生,請你排隊好嗎?”曉悅不客氣的長指,激著插隊者的背部。
男子回頭一看,是一個嬌小的女子,便毫不在意地轉(zhuǎn)回身,并跟著前頭的人前進(jìn)。
竟敢裝作沒聽到?
瞇起眼,曉悅決定再給他一次機(jī)會,“先生,請你到后面排隊好嗎?”聲音已經(jīng)因為不悅,稍稍的微揚(yáng)起來。
男子身形僵了一下,隨即沒回頭地撂下威脅,“小姐,少管閑事!”
聞言,曉悅雙眼燃起了憤怒的火花,直射向那名男子的背部。
好好說不聽是吧!那就別怪她當(dāng)場讓他難看了。
“警衛(wèi),這里有人插隊耶!”刻意放大了音量,讓周圍的人紛紛將視線往這里投注。
一下子受人指指點點的,使那名男子當(dāng)場覺得尷尬極了,遂惱羞成怒地回身,舉起手想給這個多事的女人一個巴掌,不過剛舉起手,便被人給緊緊扣住。
“先生,對女人動手可不是一個紳士應(yīng)有的行為,何況錯的還是你。”馮亮杰微瞇起眼,加重了手勁,警告的意味濃厚。
“知……道了……”插隊者痛得語不成句。
秦曉悅錯愕的盯著出手救她的男人,沒錯過他瞳眸中一閃而逝的陰狠,原本略帶傻氣的俊顏,竟然因為保護(hù)一個認(rèn)識不到十分鐘的她,而隱約地透出戾氣。霎時,她覺得自己似乎變成了公主,而他儼然成為正義騎士的化身。
才這樣一想,臉就微微地感到發(fā)燙,心臟也呈現(xiàn)不規(guī)則的跳動。
她暗斥自己,怎么會如此輕易就被一個市見面的男人搞得心跳失速,她甩甩頭,仿佛借著這個舉動,就可以甩掉他在自己心底制造的騷動。
馮亮杰確定那名男子沒有再攻擊的念頭后,便緩緩松開了手,“還有你應(yīng)該為剛剛那粗蠻的行為,向這位小姐道歉。”
男子一獲得自由,頗無誠意地丟下一句對不起,便轉(zhuǎn)身想跑。
已經(jīng)回神的秦曉悅河不想就這么放過他,跨個步,阻擋在他的面前,并大聲嚷嚷道:“你想逃?剛剛不是插隊插得很理直氣壯嗎?”
四周投射過來的鄙夷眼光,讓男子氣急敗壞地一把推開秦曉悅唐她一個站不穩(wěn)往后摔去……
說時遲、那時快,馮亮杰手臂一伸,將她勾入懷中,還伸出長腿絆倒了那個想逃跑的男人。
兩名警衛(wèi)也在此時趕到,將那個男人押走。
“你這個殺千刀、沒風(fēng)度的男人!”
站穩(wěn)身子,她立刻拔腿想追過去,狠狠地賞那個男人幾個巴掌,但環(huán)住她嬌軀的雙臂,卻絲毫沒有放松的傾向。
于是這么一遲疑,男子被警衛(wèi)拋出大樓外,溜得無影無蹤了。
“你于嘛抓著我,害我揍不到他?”秦曉悅氣憤地扭頭瞪著不肯放手的馮亮杰叱喝著。
“他已經(jīng)被警衛(wèi)趕走了,你也沒受傷,別追了,好不好?”馮亮杰擔(dān)心她追出去會出事,所以雙手依然不敢放松。
聽他這一說,她更火大了,“別追了。磕阏f得倒好聽,我還沒問你呢!你剛剛干嘛眼巴巴地看著他插隊也不講話?”
“我想他大概有急事,就讓他排了!彼呐谵Z讓他先是一愣,才訥訥地解釋著。
瞪大眼,她不滿地吼道:“他能有什么急事?不就是跟這兒的人一樣,等著上去面試。這么多人都乖乖排隊了,他憑什么撿便宜啊?”
“你說的也對!彼駛小學(xué)生般低首,一副認(rèn)真聽教誨的模樣。
“你自己都還沒有進(jìn)這間公司,還幫敵人制造機(jī)會,蠢蛋!”
他狐疑地抬頭漲嘴要解釋,但她卻絲毫不給他機(jī)會,逕自又往下說。
“你看,就是因為你的婦人之仁,才讓那個小人有機(jī)會對我施暴,使我受傷……”
“不可能!我剛剛動作已經(jīng)夠快了,你并沒跌倒,怎么還會有傷?”語畢,他拉著她,檢視她全身上下。
秦曉悅撫著額頭,任憑他將她繞圈再繞圈,檢查再檢查。
終于檢查完畢,他欣喜于于沒發(fā)現(xiàn)任何傷口,抬起頭,露出一口白牙的笑容,“還好,你沒有受傷。”
她愣了一下潤為那個笑容使他仿若頭上掛了圣潔的光圈,她頓時醒悟,原來眼前的男人,是被上帝從天堂踢下來投胎的天使,那意味著一一他是個濫好人,她怎能期望這種人能夠了解她緇珠必較的行為呢?
“誰說沒有啊。心靈創(chuàng)傷是看不出來的。”她試圖跟他講理。
“心靈創(chuàng)傷?”
有這么嚴(yán)重嗎?馮亮杰仔細(xì)地再把她上下衡量一遍,可實在看不出她有什么心靈創(chuàng)傷。
他打量的眼神惹得曉悅一時不好意思地漲紅了險,不過她還是氣憤地繼續(xù)伸張自己的論點。
“不是嗎?由于你容忍他的行為,連累了我被他恐嚇,而且還在精神上飽受驚嚇,這不是心靈創(chuàng)傷?是什么?”
這女人……真有趣!他眸底閃過一抹興味。
“對不起!是我不好!彼麛[出一臉無辜,很有誠意地道歉。
“道歉有用嗎?你也不想想,排在你后面的人有多困擾?這次還好只是一個人,要是你一次讓一堆人插隊,那排在你后面的人,也得陪你多等個幾分鐘,你可以漠視自己的權(quán)利,但是不能犧牲別人的權(quán)利。∷麄兛啥际且(guī)規(guī)矩矩的在排隊耶!”她沒好氣地回他。
她的話有如當(dāng)頭棒喝,他天性不喜與人計較,所以若是有人插隊,他直覺就是給人方便算了,反正只是再多等一下子而已,可卻從沒想到后頭的人是否同他一樣的想法。
看來初過平民生活的他,的確有許多地方需要學(xué)習(xí)!
看他出神的模樣,曉悅誤以為他還是沒領(lǐng)悟她所表達(dá)的意思,翻翻白眼,她懶得再繼續(xù)說教了。
視線越過他高大的身影,看一眼前面好像沒什么移動的人群,她拿起手表一一
哇!九點零五分了!
該死的!她的全勤獎沒了,三千元的獎金就這么飛了,早知道就不要浪費時間跟個笨蛋說話,沖去坐運(yùn)貨電梯不就得了。
用力瞪著罪魁禍?zhǔn),腦袋中閃過一個壞念頭--
哼!反正他是個說好人,就當(dāng)她秦曉悅喜歡欺負(fù)老實人好了。
總之,不從他身上撈一些好處,她一肚子的火就是滅不下掉。
突然一個寒顫讓馮亮杰回過神。奇怪,怎么有陣?yán)滹L(fēng)吹過來?
沒讓他有機(jī)會反應(yīng),她塞給他一張便條紙、一枝筆,“喂!把你的姓名、電話號碼抄給我!
“為什么?”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他還是乖乖寫給她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快點、我趕時間。”
他一寫好,秦曉悅一把搶了過來,順手放進(jìn)口袋,然后頭也不回地跑了。
“唉!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么?”他望著她的背影喊道。
真是一個有趣的女人!
一開始還和藹可親的,轉(zhuǎn)眼卻變得兇巴巴的,表值千變?nèi)f化,真是可愛,馮亮杰低頭回味地露齒而笑,這時地上的一張名片,吸引了他的目光,心想應(yīng)該是那女孩掉的,趕緊彎身撿起來。
“電腦游戲研發(fā)部經(jīng)理秘書--秦曉悅。”他看著名片喃喃念著。
!她是他的秘書!
這時,急促的手機(jī)鈴聲響起來了,他立刻從西裝內(nèi)袋掏出手機(jī)。
“你好,我是馮亮杰!
“阿亮,我是飛鵬,你到了嗎?”手機(jī)另一端的男聲,充滿威嚴(yán)。
“我在等電梯了,一樓的人好多,恐怕還要再一會才能到!
“拜托!你是來上任的經(jīng)理,有專用電梯可以搭好嗎?”他就知道會發(fā)生這種事,之前總有隨身保鏢帶領(lǐng),亮杰根本不會去注意這種瑣事,會發(fā)生這種情況是可以預(yù)測的。
“有這種電梯嗎?”他抬頭四下張望著,沒想到那臺電梯就在他現(xiàn)在排隊的這部電梯旁邊,“我看到了,我現(xiàn)在就上二十八樓辦公室!
“等等,你先來三十二樓吧!那群老頭想先鑒定一下你的資格。”
“喔!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