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知道今晚要與傅行風一起用餐,凱洛整個人根本就提不起勁,雖然他是行云的大哥,也無法抹殺他對她不尊重的態度。
行云看得出凱洛的不樂意,所以他識趣的不發一言。關于自己未來的妻子可能與自己大哥相處不來這一件事,他根本不擔心;或許大哥是冷了點,但相處久了,他相倍凱洛會發現其實大哥是個可愛的男人。
“過一陣子我得回臺灣一趟。”行云開口說道。
正打算倒水的手一僵,最后凱洛不著痕跡的繼續動作,“是嗎?”她讓自己的口氣顯得不痛不癢。
“子康要結婚,我要回去參加婚禮!彼自谒拿媲埃鄣子兄诖耐。
他的眼神令她心安,心底不由自主的冒出喜悅的泡泡,“你別指望我會跟你去。”
“凱洛——”
她搖搖頭,表明一切不用再談。
“可是——”
“你難道不需要問問看醫生,看我的身體狀況是否可以承受長途飛行?若不行,難不成你要拿自己孩子的命開玩笑?”
“當然不是!”一經提醒,他的表情立刻一變,“我們下次去產檢的時候,再問醫生好了!
凱洛微低下頭,嘴角揚起一個弧度。懷孕近四個月,長途飛行應該不會對她有太大影響,只不過這一陣子,公司的事很多,若尼克又將結束休假返美,要準備的事情可多了,她實在沒有辦法排出時間陪同行云到臺灣去參加好友的婚禮。
若以孩子為借口,行云肯定凡事聽她的,她已經漸漸在與他的相處之間,學會一點心得了。
***
凱洛如臨大敵的坐在傅行風的面前,她拘束的拿餐巾擦了擦嘴,如坐針氈的等著去上洗手間的行云回來。
“你很怕我?”從一開始,傅行風就注意到了凱洛的不自在,但礙于行云在場,所以他一言不發,現在似乎是他與她好好談談的時候。
她愣了一下,然后搖搖頭。
傅行風微微揚起唇角,“雖然我很好奇你與我弟弟是怎么開始的,不過他是個成年人,我早就無權過問他的私生活,我只希望你們不要把彼此的關系弄得如同鬧劇般!
他的話激怒了她!澳闶鞘裁匆馑?!”她沉下了臉,“鬧?!你是如此看待我們的嗎?”
對她的怒氣,他一點也不以為忤,“鬧劇。沒錯,我是這么看待你們,畢竟我離開臺灣不過幾個月,實在無法平心靜氣的接受我弟弟跟你扯上關系,畢竟你的身分敏感。”
“我們公司決定將工程給JR不是由我決定的,”凱洛聽出了他的暗示,立刻怒氣沖沖的表示,“行云拿到合約,是他的本事,與我本人無關,請你搞清楚這點。”
“我比你更清楚我弟弟的能力!彼目跉庖廊黄届o,一點都沒有被她激動的言論影響,“應該不用我提醒你,我弟弟跟你相識四個月,而你也恰好懷孕四個月。”
她倒抽了一口冷氣,“你到底想說些什么,不如明說好了!
“我并沒有惡意 ”行風冷淡的表示,“也不是懷疑你的人格,只不過,中國有句話說——小心駛得萬年船。”
她受夠了!她推開椅子,說了聲失陪,便起身離去。再對著傅行風,她可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把桌上的水潑到他不可一世的臉上。
“怎么回事?”上完洗手間的行云,正好與怒氣沖沖的凱洛擦身而過,他不悅的望著傅行風。
“別這么看著我!彼醚酃馐疽庑性谱,“我只是向她表示了一點我的看法!
“我懷疑是什么看法!毙性瓢櫰鹆嗣碱^,大哥一向不是個仁慈的人,他就知道放凱洛跟行風單獨在一起是件不智的事。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嗎?”對著行云,傅行風問得就十分的直截了當。
行云一愣,“你該不會這么問凱洛吧?”
傅行風搖搖頭。
行云見狀,松了口氣,但是傅行風接下來的話卻令他苦惱得發出呻吟。
“我沒這么直接問她,不過大致上,我是在問她這個問題,”傅行風輕描淡寫的說道,“她是個聰明人,聽得懂我的暗示!
“傅行風——”
“如果她連我都應付不了,她怎么應付爸爸?”傅行風打斷行云的話,“這次,你做的事,實在令人錯愕。”
“那孩子百分之百是我的。”行云沉下臉,不悅的表示。
傅行風懷疑的看著他。
“我派人調查過她,從出生到現在,包括她的家人和朋友——”行云不甘愿的對傅行風承認,“這樣,你總安心了吧!”
傅行風點點頭,從行云的身后,看到凱洛已經回復平靜的走回來。
“這件事,你最好瞞她一輩子!备敌酗L看著自己的寶貝弟弟說道:“她不是個會平心靜氣接受你調查她一切的溫馴女人!
“這點不用你教。”行云得意揚揚的說道,他有把握可以把事情瞞得天衣無縫。
***
今天的天氣很好,難得的休假日,行云興匆匆的決定到附近的公園曬曬太陽,不顧她的反應,他先跑出去買了一些野餐的東西。
她懶懶的在房里晃來晃去,原本是她用來當書房的房間,此刻已經成為行云的所有地,小小的房間,擺滿了他的東西,最起眼的便是許多的電玩光碟。
一疊被壓在電玩光碟下的資料原本不會引起她的注意,但她正打算離開書房時,卻一個不小心,讓碟片散落一地。
她惱怒自己的笨手笨腳,蹲下身,緩緩收拾,想趁著行云外出買東西回來之前收拾好,以免他又大驚小怪。
從資料中滑出的相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緩緩的放下手上的光碟,拿起相片,想要看得更仔細。
這是她的相片,看得出是最近才拍的,還有另外一張,是位在德州——她的家鄉,她父母的相片,他為什么會有這些照片?!
資料是用中文寫的,她一點都看不懂,她不應該感到好奇,但她就是忍不住——她的腦海中不知不覺浮現數天前與傅行風共進晚餐的事。
她將資料放在一旁,不著痕跡的將光碟片給收好,然后折回房間,留了張簡單的字條,拿了把鑰匙,便出門去了。
她記得在公司的附近有家翻譯社,若順利的話,她可以很快的得知這個附有她相片的資料是在寫些什么。
***
冷著一張臉,就算是再好的修養也被行云的行徑給抹殺殆盡,凱洛回到家里,一點也不意外看見行云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客廳等著她。
“你可回來了!”行云一見到她,立刻沖到她的面前,他差點打電話報警。
深吸了口氣,凱洛伸手進手提袋,拿出一疊紙,用力的甩在他的臉上。
她的行徑令他一時傻眼。
“你怎么了?”他俯視著她問。
他低沉而緩慢的聲音有著對她反應的縱容,她瞪了他一眼,“你有眼睛,可以自己看!
他瞄了地上一眼,身體微微一僵,索性蹲下身,看個仔細。
“我——我可以解釋!彼⌒囊硪淼恼f,黑眸直視她的臉龐。
她哼了一聲,“要喝杯咖啡嗎?”諷刺的走向廚房,她需要做點事來轉移注意力。
“你不能喝咖啡。”他跟在她的身后。“咖啡因對孩子不好。”
她猛然轉身面對他,伸出修長的食指指著他的胸膛,“好或不好,不用你來告訴我!”
他無奈的將手一攤,“我已經說了,我可以解釋!
“我在聽!”她語氣生硬的表示,手則熟練的動作,不顧他反對,堅持煮咖啡。
“我調查你只是因為——”他靜靜的梭巡著她的雙眸,他不想自己的言論再次激怒她,“只是因為必要。我想,你若處在我的情況底下,你應該就能了解!
“真是對不起,我不了解!”她覺得諷刺。
“凱洛——”他自知這次是他理虧,但是他有這個必要調查她。
“你憑什么調查我?反正我也從來沒有說過要你負責,你想證明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大可問我;抑或是你根本不相信我的為人,不相信我的話。你當真以為我跟你一樣情史豐富嗎?”一思及此,幾乎使她的心都痛了。
“你不要那么激動,”他對她伸出雙手,“我知道你生氣,而你生氣也應該,這件事是我錯了!
“你錯了——”她微微退開一步,閉上雙眼,顫抖的吸了口氣,“你是錯了!
之前她從未去細思兩人之間的關系,她一直以為在鴕鳥眼前的一切十分美好,但看穿之后,其實只是一個假象,現在她不得不面對它,他們兩人之間的聯系微弱得可憐。
“你走吧!”她冰冷的說道,她對他總是心軟,但這次不了,再也不了。
他無言的看了她許久,“你太激動了!
“我沒有!彼渎曊f道,“我再平靜不過,你可能并不了解你這么做對我的傷害,如果你懷疑孩子不是你的,你應該開口問我,而不是找人調查我!
他知道她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他的做法,但他得要盡一切力量說服她,“我怕傷害你。”
“現在這樣就不是傷害了嗎?”她沉重的反問。
她的指控使他的心突然一冷,“我道歉!”他誠心誠意的說道,“我以為——”
“可以瞞我一輩子!”凱洛打斷她的話,她感到淚盈滿眶,他的影像已經模糊,“走!”她指著大門,對他吼道。現在怒氣或許是惟一能使她暫時忘掉痛苦的方法。
行云挫敗的詛咒了一聲,他早該將這份資料給丟掉,而不是因為凱洛不懂中文而繼續留著這無用的文件。
“凱洛——”他可以感覺到額頭布滿了汗水,這次她的脾氣似乎不是那么容易能消。
“你走!”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憤怒,對他又打又罵,“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你——”他捉住她的手,怕她傷到自己也傷到孩子,“我知道你要我走,好!我可以——可以明天離開!弊彀碗m然這么講,但他根本就不打算這么做,他只想藉此讓她平靜下來。
“你別再想騙我!彼淅涞恼f道:“你現在就走,這對我們兩個都好。反正你一向野慣了,JR的千萬合約你都不看在眼底,更不要說我這么一個小小的職員!”
“我愛你。我想要照顧你,難道這不能證明一切?”
她瞪著他,有股矛盾的情緒正不停的撕扯著她,他說他愛她,可卻不信任她——
“不,”她猛烈的一個搖頭,“我不想再聽了,你現在就離開,算我求你好嗎?”
他平靜的凝視她,最后才開口說道:“我暫時先離開,”他不得不聽她的,畢竟她現在的情緒太過激動,“但我會再回來。”他對她承諾。
但此刻的她,根本不在乎他說些什么,她的目光在他身上逗留,看著他走向門口。
他沒帶任何東西,她真恨自己竟然還會想到去關心他,從他踏出她家的大門之后,他們就是陌生人。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指望她開口說些什么,或許他還希望她會開口要他留下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冷冷的看著他,“出去!”
他因為看到她雙眼所訴說的怨懟而身軀一僵,他強迫自己轉過身,直直走向大門,走了出去,隨手輕帶上了門。
關門聲一落下,凱洛便崩潰在自己的淚水當中。他對她的不信任就好像皮鞭一般,不停的鞭打著她,她閉上雙眼,淚水潸潸而下。
原本她的世界是平靜無波,卻因為他介入而有了幸福的色彩;而今,她的世界也因為他的緣故而傾圮,只差一步就要崩潰,變成什么都不是。就算她想再回到原本沒有他的生活,也已經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