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梵諦岡一游的人,通常都會從意大利的首都羅馬出發。
吉兒也不例外。
從羅馬到梵諦岡之間,會經過一個非常有名的觀光勝地圣天使古堡(Castello di Sant' Angelo)。
根據歷史記載,圣天使古堡在公元一三七年時,是被當時的皇帝用來做死后長眠的皇帝陵墓之用。
之后,它先后有過各種不同的用途:城堡、監獄、及至教皇的避難所等都曾是它的代名詞。
傳說,圣天使古堡和梵諦岡之間還有一條秘密地道相通。
而今,它成了著名的博物館,堡里一共有五十八間展示間。
圣天使古堡的頂端有個明顯的地標──天使雕像。
有人說,這古堡名稱的由來正是因為頂端的天使雕像。
位于圣天使古堡旁的圣天使橋被譽為臺伯河上最美麗的一座橋。
圣天使橋聞名遐邇的特色是:兩端共有十二尊雕像,全是圣彼得、圣保祿和圣天使們的石像。
位于古堡左側的協和大道(Via della Conciliazione)便是通往梵諦岡的道路。
吉兒沿著協和大道慢行,當梵諦岡在眼前愈放愈大,吉兒的心情也隨之愈來愈高亢激昂。
她終于來到她夢寐以求的圣城梵諦岡了。
對信仰的狂熱與虔誠,讓她擁有不少關于圣城梵諦岡的信息。
很難想象,這個全世界面積最小的國家,竟是全世界天主教的領導中心。
當年,圣彼得正是殉教葬身于此。
如今,她真的踩在這個圣地上了。
吉兒發現自己的雙腳因過度亢奮而不住抖顫。
哦!哈利路亞!
「妳果然陶醉在渾然忘我的境界里!故煜偠哪新曮@動了吉兒的夢。
「拉斐爾神父?」在此圣城里看見這個宛如大天使拉斐爾下凡的神父,更讓吉兒感到目眩神迷、心跳不已。
拉斐爾給了她足以迷惑所有女人的笑容,溫和地道:「我在約定的圣彼得大教堂里等了半天,依然盼不到妳的芳蹤,心想妳八成是被城里的景致迷惑才遲遲未到,所以就出來找妳看看。果然如我所想,妳真的被城里的景致迷惑了!
「很抱歉……我……謝謝你……」吉兒既尷尬又不知所措。
她真迷糊,居然看街景看得忘了約定的時間。
拉斐爾體貼的替她除袪窘迫:「我第一次到這座圣城來時也和妳一樣,這是人之常情,代表妳真的十分虔誠,這沒什么不對,妳毋須道歉!
吉兒倍覺動容,衷心地致謝:「謝謝你!购脺厝岬哪腥,或許他真的是守護人們的守護天使落凡。
「陪我四處走走好嗎?」拉斐爾好意的提出邀約。
「嗯。」吉兒更喜歡他了。
在拉斐爾的引導與詳盡解說下,吉兒這趟環城之游收獲非常豐碩,令她滿意極了。
舉凡圣彼得廣場(Piazza di S. Pietro)、圣彼得大教堂、梵諦岡博物館等等舉世聞名的觀光據點,拉斐爾都一一引領她走訪。
吉兒以為會令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從小就熱切渴求一睹風釆的圣彼得大教堂,沒想到實則不然。
最令她印象深刻的竟是梵諦岡博物館里的拉斐爾室(Stanze diRaffaello)。
拉斐爾室是專門用來陳列文藝復興三杰之一的藝術家拉斐爾(SantiRaphael)的各項藝術創作品。
吉兒雖然對藝術頗有心得,但她知道這個拉斐爾室之所以會令她印象最深刻,并不是因為那位偉大的藝術家拉斐爾,亦不是因為聞名的大天使拉斐爾,而是在她眼前這位深深擄獲她的拉斐爾神父。
說穿了就是「愛屋及烏」的移情作用。
「我臉上有什么嗎?」拉斐爾溫柔地問。
「……不……不……」吉兒雙頰飛快酡滿紅霞,連忙移開一直鎖在他臉上的視線,困窘至極。
她實在太丟人現眼了,身為修女居然看神父看呆了,可恥可恥。
拉斐爾見狀眸底的笑意變得更令人玩味,體貼的轉移話題:「妳說妳預計在這里靜修三年是吧?」
「嗯!」吉兒對他再一次的體貼不勝感激,連連頷首應答。
「那妳要不要和我到米蘭的主座大教堂去潛修?」
「你不是隸屬圣彼得大教堂嗎?」吉兒相當詫異。
「我是隸屬圣彼得大教堂沒錯,但上個月奉侍米蘭主座大教堂的米迦勒神父突然請求回到梵諦岡來潛修,教宗已答應他,可接替的人選遲遲未決,最后便決定出我暫代兼任。所以從明天起,我待在米蘭主座大教堂的時間,會比待在這里長。」事實上,這番變更全是他暗地一手策動的。
「我和你一起去!辜獌喊l現沒有拉斐爾神父的梵諦岡,似平不再像往常一樣的吸引她、令她熱衷。
拉斐爾暗自綻出勝利的笑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 。 。
座落于米蘭市中心的主座大教堂(Duomo)建于一三八六年,歷時五○○年直至一八八七年才完工。
它可說是哥德式建筑的極至杰作。整座教堂是以純白大理石砌成,揉和了幾個世紀許多不同時期的風格與精華,充滿了人類面對末世紀的凄美低嘆與迎接新世紀的浪漫憧憬,是僅次于羅馬圣彼得大教堂和西班牙塞維爾大教堂的世界第三大教堂。
矗立于主座教堂頂端的圣母瑪莉亞金像更是主座大教堂最聞名的象征。
面對神圣莊嚴不亞于圣彼得大教堂的主座大教堂,吉兒一樣有難以筆墨形容的激昂興奮,久久未能平復。
在自己將長期住宿的修女宿舍里,整理了一個下午的行囊之后。吉兒過于激動的心緒總算平復了一些。
她很快換上修女服,到教堂里去做每天例行性的祈禱。
不知何時靜坐在教堂前端側旁的拉斐爾,一直以極為溫柔深刻的目光,默默地凝睇著闔上雙眸,虔誠祈禱的佳人。
「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們!
當祈禱結束,吉兒方抬眼旋即觸及拉斐爾令她芳心悸動的魔魅視線,害她緊張得連呼吸都感到困難,久久無法言語。
拉斐爾主動欺近她道:「要不要和我到街上逛逛,共進晚餐?」
「嗯!」吉兒有千百萬個愿意。
「不能穿修女服,OK?」
「我知道。」她還不至于這么不懂人情世故。
* 。 。
初次見到身穿一般休閑便裝的拉斐爾的此刻,吉兒所受到的震撼與驚愕絕不比當初第一次見到他穿圣服時少,甚至更為震愕。
這男人實在好看極了!
無論身著一般便服或圣服都掩不去他身上那股高貴優雅的獨特氣質。
月光般輕柔的金色長發被絲質的發帶束縛著,白色系的休閑襯衫與長褲,將他出眾的外貌與頎長的身段烘托得更加飄逸迷人。
世上居然有如此適合白色的男人……
「上車了,吉兒!
吉兒聞言,定神尋聲望去。拉斐爾早坐在車里的駕駛座向她頻頻揮手。
「來了!乖悖殖鲷芰。
拉斐爾依舊維持著迷人的翩翩風度沒有取笑她,沿途上一直轉換各種話題逗她開心,吉兒感動極了,對他的好印象火速竄升。
他們這樣迎風馳騁,談笑風生的情景,是不是就是筱熏常掛在嘴邊說的「約會」呢?
哦!吉兒,妳想哪兒去了?
拉斐爾是神父,妳是修女,神父邀修女共進晚餐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妳怎可胡思亂想?太邪惡了。
回去得加強晚禱,直至洗清污邪的想法才行。
車子在她獨自人神交戰中停駛。
「這里是?」映入眼眸的幽靜別墅令吉兒發出疑問。
「我一位朋友的私人別墅,長期借給我當私人歇憩處。好了,下車吧!」拉斐爾早已先行下車,繞到她那側替她打開車門,伸出邀約的手。
「好……」吉兒像著了魔,完全配合的把手交給他。
心中忍不住幻想自己是公主,而拉斐爾是為公主護花的王子。
噢!她又想入非非了。
以為拉斐爾會帶她到餐廳用餐,沒想到他竟親自下廚燒了一桌好菜招待她。
令她驚訝的是,拉斐爾的烹飪手藝和他的外表一樣出色。
浪漫美妙的燭光晚餐在歡樂的氣氛中漸漸接近尾聲。
是酒喝過量了吧?吉兒覺得意識模糊起來,很快便失去意識,昏厥于餐桌上。
對座的拉斐爾一言不發地將手中的葡萄酒一飲而盡,沽酒的唇瓣勾勒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形。
。 。 。
吉兒從昏迷中蘇醒,是因窸窸窣窣不絕于耳的呢喃。
「我再說一次……」
原來是拉斐爾的聲音,難怪這么好聽。
「等一下我們再重復一次你待會兒該做的事后,我會數三下,然后你便會回復意識,離開這里去執行你在人間最后的工作,知道沒?」
呃!?他在說什么?
吉兒瞪大雙眸,映入眸底的是站著的拉斐爾和跪在他跟前的一個陌生中年人。
從中年男人的打扮研判,應屬巨富權貴之流。
他們在做什么?
吉兒想問,卻出不了聲;想動,偏又動彈不得。
拉斐爾和那陌生中年男人的對話再一次攫獲她的注意力──
「你叫什么名字?」拉斐爾以不變的溫柔笑著問仰臉凝睇他的陌生男人。
「馬休.道格拉斯!鼓腥舜鸬。
「你的身分是什么?」
「法國國會副議長!
「你在人間最后一件工作是什么?」
「走出這個大門后,到郊區的鐵道臥軌自殺!
「很好,我數到三,你就回復意識去執行!
男人點點頭。
「一、二、三!
男人果然回復意識,以極為崇拜的口吻向拉斐爾致謝:「非常感激你,拉斐爾神父。每一次向你告解后,我的好心情就會急速上升,壓力全無,那么我該走了,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估碃柦o予中年男人最神圣的微笑,目送他離去。
不!別去!你會死的,別去啊……
吉兒想叫卻出不了聲音,她不禁把視線移向拉斐爾,拉斐爾正好也把目光移向她,兩人的視線因而交會。
此刻,占領吉兒眼眸的是拉斐爾比平常更溫和迷人的笑顏。
然,盤據她腦海的卻是那一夜的惡夢。
「再三十分鐘妳就可以重獲自由了,忍著點!估碃柋平稍谏嘲l上的她,傾身在她的額頭輕吻一記,并給她一朵足以奪走她心魂的魔魅笑容。
接著,他便坐在她身邊,優雅的執起置于茶幾上的紅酒斟了半杯,輕執起酒杯,舒適悠然地仰躺于沙發上,以搖控器開啟電視。
然后,他開始閑適地淺嘗手中的美麗液體,薄抿的唇沾染了紅色的液體后,顯得愈發性感誘人。
吉兒知道現在不是為他的性感迷惑的時候,偏她的眼光就是移不開,始終眷戀不舍地流連于他性感誘人的唇瓣。
她發現他并不是很在意電視播放的內容為何,幾乎是心不在焉。
但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螢光幕,似乎在等待什么。
吉兒有好多話想問他,卻只能以不敢置信的眼眸瞪視他和平常一樣溫和優雅的側臉。
那夜的景象不是惡夢?她最崇拜的拉斐爾神父,被奉為大天使拉斐爾下凡的他真的會殺人!?
時間并未和室內凝固滯礙的空氣同化停止,依然一分一秒的流逝。
少頃,電視螢光幕出現插播的新聞快報:
到意大利做私人渡假旅游的法國國會副議長馬休.道格拉斯,于今晚十點三十分左右,在米蘭郊區的域道上被高速疾駛的火車輾過當場身亡。意大利警方根據出事現場初步研判為臥軌自殺。但意大利警方也表示真正的死因需經過深入調查才能確定并公布,目前法、義雙方政府都對道格拉斯副議長的死因極為關切……
不等快報播畢,拉斐爾已關掉電視,露出滿意的淺笑。
吉兒相信他打開電視的目的便是等待這項震驚法、義兩國的惡耗。
「好了,妳有什么話想說就僅管說吧!」拉斐爾對她展露她所熟悉、仰慕的微笑。
經他一問,吉兒才發覺自己已能出聲,身體也回復了自由行動的能力。
「你殺人……那一夜也是……你暗示他們自殺……」吉兒努力地想表達清楚,過分的驚愕和沖擊卻擊敗了她,讓她辭不達意。
「沒錯,妳不是都看到了?我兩次都是給予他們自殺的暗示,讓他們在沒有任何痛苦的情況下死去,妳想說的就是這個吧?」拉斐爾云淡風輕得像在閑話家常。
「不可能的……你是神父,神父是神的代理人,奉行耶穌基督和圣母瑪莉亞的旨意,救贖世人的圣職者……你不可能會殺人,何況你還是受全球信徒敬仰、奉為大天使拉斐爾下凡的化身、是守護人們的守護天使,你更不可能會殺人,一定有哪里搞錯了,是不是?」吉兒腦筋一片空白,心緒極度紊亂。
拉斐爾氣定神閑的啜了兩口酒,才問道:「妳認為殺人是不對的?」
「當然不對!
「那為什么這世上有死刑?」
「那是……」吉兒頓時啞然,好不容易又找到話,「那是法律……你是神父,不一樣!
「妳的意思是法官因為有法律當擋箭牌,所以可以殺人,神父沒有,所以殺人不對?」
「可……可以這么說……」吉兒被動的回答。
「警察逮捕犯人時開槍射殺犯人,也因為有法律保障,所以警察殺死犯人也可以啰?」
「對……」
「那戰爭的時候又沒有法律當擋箭牌,為什么可以殺人?」
「那……那又不一樣……」吉兒被問得有點招架不住。
「哪里不一樣?」
「那是……那……總之就是不同,神父應該勸人向善、慈悲為懷、普愛世人才對,就是不該殺人……」
「如果殺掉少部份的人可以讓大部份的人活得更幸福快樂,又有何不可?」
「什么意思?」吉兒聽得一頭霧水。
「例如我今天殺的人。他表面上是個人模人樣的法國國會副議長,卻仗著權勢私下到處向法國各大小企業勒索政治獻金,中飽私囊;拒絕的企業就會被查稅、凍結銀行信用、封鎖資金來源,搞得宣布破產倒閉,造成許多員工無辜失業、甚至走投無路被逼上絕路自殺以求解脫。像他這種殺人不見血的白道敗類吸血蟲,簡直比黑道明著橫奪豪搶的混混更令人發指,但卻永遠不會受到法律制裁,反而聚積了愈來愈多的財富和權勢。難道妳不覺得像這種白道吸血蟲如果少個幾只,這世上大部份的人會過得更好些?」
「那些人或許有不對的地方,但你可以勸他們……」
「妳認為他們會聽勸嗎?」
「我相信只要我們努力一定可以,尤其你又是世人景仰的拉斐爾神父,更沒有辦不到的道理!
「總而言之,妳就是認為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經由鍥而不舍的勸說,而使他們改過向善,不再作奸犯科,因為世上沒有真正的壞人是嗎?」他已知道她的道德底線,毋須再窮辯下去。
「對。」她真的深信不疑。
拉斐爾把酒飲盡又斟了1/3杯,開門見山的攤牌:「那妳現在打算怎么辦?到警察局告發我的罪行?」她的回答將決定他如何處置她。
「不,我要拯救你!
「拯救我?」她出他意料的回答引發他莫大的興趣。
「對。你只是一時被惡魔迷惑,才會誤入邪道,忘了主耶穌基督和圣母瑪莉亞所指引的正道。我相信你只要愿意振作,把心中的惡魔趕走,一定能恢復良善的本性。尤其你又是大天使拉斐爾下凡的化身,想趕走心中的惡魔更是易如反掌,只要你愿意!辜獌悍浅UJ真。
「妳真的這么認為?」這個小修女比他想象的來得更有意思。
「嗯!」吉兒連連點頭稱是,雙眸透著無比篤定。
「所以妳要拯救我,把惡魔從我心中趕走?」愈來愈好玩了。
「沒錯,我一定會努力,希望你不要拒絕我的幫助!辜獌喝砩l著虔誠信徒特有的堅貞與執著。
拉斐爾深凝她無邪純真的明眸半晌,下了結論:「好吧!只要妳夠本事!
他從一開始就深信她不會告發他,所以才會有恃無恐的讓她目睹他殺人的現場,更沒有興起殺她滅口的念頭。
唯一沒算計到的是她的決定。
不過這樣更好,他的「誘拐天使」計劃變得更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