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城不愧是萬國帆檣云集的國際大城,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人潮中,多的是各種膚色、發(fā)色和眼珠子的萬國人。
有紅發(fā)、白發(fā)、褐發(fā)、黃發(fā)、茶色頭發(fā),當(dāng)然最多的還是黑發(fā)的漢人,最近還多了一種人--差爺,街上隨處可見衙門的差爺們?nèi)宄扇旱难亟盅残小?br />
進(jìn)城之后,龍君瑤要做的第一件事,絕對不會是回家報到。
琳瑯滿目的新鮮玩意兒滿街都是,她若就這么回家,豈不太對不起自己了。
于是,她和往常一樣,帶著小黑,拎著「藥箱」一溜煙就無影無蹤,其它的東西她一點也不擔(dān)心,隨行的家丁們自然會一樣不少的替她送回龍家府邸去。
一個小姑娘家在街上溜達(dá),或許還不是那么醒目,但若加上一只如影隨形的大黑豹,那么想要不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可就難了!
何況,全廣州城的老百姓們都知道,這只大黑豹便是廣州城出了名的「闖禍精」--龍嘯海龍大人的寶貝千金龍君瑤回城來「為禍」的標(biāo)記。
因此大街小巷久違的熟悉耳語,隨著廣州城的「闖禍精」龍君瑤回城再度甚囂塵上--
「喂!你聽說沒,龍大人的千金又回來了!」
「真有此事?」
「當(dāng)然是真有此事,我方才在廟口才親眼瞧見她呢!」
「你會不會看錯,她不是才離開沒多久?」對廣州城的老百姓而言,她就算離開了十年,他們也會覺得「沒多久」、「怎么一下子又回來了?」。
「我沒看錯,就算我老眼昏花錯認(rèn)她,可是她身邊那只黑色的大豹子我可不會看走眼!你們想想:全廣州城除了她,還有誰有那個天大的膽子,養(yǎng)一只豹子跟在身邊哪!」
「這么說來真是她了!她究竟回來干啥?」
「等等!該不會前陣子那個傳言是真的吧?」其中一人突然一個彈指。
「什么傳言?快說出來給大家聽聽!」他話一出口,幾十只眼睛立即全都看向他。
那個準(zhǔn)備宣布大事兒的小哥,東張西望了半天,才小小聲的說:「這事可不能大聲說,事關(guān)重大,搞不好會招來殺身之禍!」
「行了!快說,快說!」謠言就是如此!愈秘密,愈危險就愈膾炙人口,傳得愈快愈遠(yuǎn)。
「那我就說了!前一陣子,我聽在段王爺家做差工的阿木說,王爺好象拜托龍大人的千金給他那個見不得人的少爺治病!」
「對!對!是有這么回事。我前幾天也聽同樣在王爺府上做事的張大媽說過,段王爺又在替那個得了怪疾,滿身膿瘡、潰爛,又有蟾蜍般肉瘤的庶子請大夫,至今不知道已找過幾位名醫(yī),還是都治不好!」另一個知情者旋即附和。
「唉!別再說了,聽得我都惡心想吐了。不過話又說回來,王爺以往找的都是在各地小有名氣的名醫(yī)之流,怎么這會兒會找上那個闖禍精呢?」
「那還不簡單,當(dāng)然是沖著她師父是赫赫有名的『藥王』龍嘯風(fēng)之故!」
「那直接拜托『藥王』龍嘯風(fēng)不就好了!惯@么一來,他們也不必像現(xiàn)在這樣擔(dān)心受怕,唯恐成為那個「闖禍精」的下一個犧牲者。
「難道你不知道,龍嘯風(fēng)去了西域,至今末歸,你要段王爺上哪兒找人?好吧!就算『藥王』現(xiàn)在在這兒,你想:一向和龍氏一族交惡的段王爺,會去向宿敵低頭嗎?」
「這倒是。咦?也不對:既然如此,他照理也不該找上那個闖禍精,她也是龍家的一份子!
「這--唉!那些皇親國戚做的事有幾件是講道理的?只要不連累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咱們管那么多干啥?就算想管也管不著,還是干活兒去,少管閑事,免得惹禍上身!」
「對!這話最實在!。∵有,大伙兒可得互相提醒一下,這段期間,如果家里有人生病的話,可千萬別走漏風(fēng)聲。萬一給那個闖禍精聽到,可是會沒病變小病,小病變大病。本來不會死的人,倒給她醫(yī)死了!」
「對!對!這確實是件大事,大家得防著點、放機(jī)伶點!」
‥‥。
盡管街上處處都是談?wù)撍娜巳海埦巺s一點也不為所動,繼續(xù)玩她的。
走呀跳呀的,忽然發(fā)現(xiàn)前方的人潮里穿梭過一個熟悉的人影-- 咦?那不是黑鷹的得力助手,「黑鷹幫」的副首領(lǐng)之一御浪嗎?
有沒有搞錯?現(xiàn)在風(fēng)聲那么緊,滿街都是觸目可見的差爺們,御浪那個不怕死的家伙,竟然還這么大搖大擺的在廣州城最熱鬧的街上晃!
雖說他們作案時全都蒙面,所以官爺們?nèi)徊恢邡椔暑I(lǐng)的「黑鷹幫」海盜們的廬山真面目。但如此明目張膽的在街上四處走動,可也不是件好事!她得跟上去提醒御浪一下才成!
誰知當(dāng)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擠進(jìn)人潮時,御浪已失去了蹤影。
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就不見人影,難道真是她看錯人?
算了!不管他!八成是她眼花看錯。
瞧瞧天色,是該回家的時候,反正今天也玩夠了!
「走!小黑,咱們回家去!」
* * *
段王府是一座盤踞在全廣州城最易守難攻之地的王侯宅第。依山傍水,占地面積以公頃計算的瑤宮瓊闕中,雕梁畫棟、亭榭樓閣樣樣不缺。將「畫棟朝飛南浦云,朱簾暮卷西山雨!沟暮铋T氣派,揮灑得淋漓盡致。
然而,再美的山水、再鬼斧神工的園林造景,也化解不了正疾步走向段夫人所在之「留鳳閣」的段王爺,臉上那般教人膽顫心驚的怒氣。
他連門房都不許通報,就一腳踹進(jìn)「留鳳閣」?蓱z的鏤花雕門,因抵擋不住王爺?shù)呐鸲w了出去,撞上梁柱斷成兩截。
「你們?nèi)o我滾出去!」段王爺發(fā)出驚天咆哮,嚇得里頭的婢女丫鬟,紛紛走避,逃出「留鳳閣」。「你們母女倆也給我滾出去!馬上滾!」
他怒指正站在段夫人兩旁服侍的奶娘和奶娘的女兒蘇倚紅,她們母女倆都是夫人的心腹奴婢。
在夫人的示意下,蘇氏母女倆才暫退到門外去等候,代替「殉職」的門板守住出入口,不許任何人接近。
「王爺,有何事慢慢說,何必生這么大的氣,當(dāng)心氣壞了身子,那你教妾身如何是好?」段夫人早已準(zhǔn)備就緒,等著夫君找上門來興師問罪。就連他的盛怒,也在她的計算之中,因此她的態(tài)度十分安然、應(yīng)付得宜。
段王爺是何等厲害的人物,豈會看不透她這一點雕蟲小技,他不屑的嗤哼:「妳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妳給我老實說,外頭近日以來議論紛紛,說我段某去拜托龍嘯海那老小子,要他的千金到府上來治病一事,是怎么回事?」
「是有此事!」段夫人坦白招認(rèn)。
「是有此事?」段王爺瞠目怒視、咬牙切齒的咆哮:「妳還敢說是有此事!說!是誰膽敢瞞著我干下這件事?」
「王爺您又何必明知故問,放眼王府上下,除了妾身,又有誰敢隨意作主呢?」段夫人索性自個兒挑明說。
段王爺氣得手指幾處指關(guān)節(jié),都已握得泛白!笂叧粤诵苄谋幽懯遣皇?妳最好馬上給我說出個道理,否則我不會放過妳!」
段夫人眼眶一紅,語氣酸不溜丟的,又夾雜著幾絲憤恨,「唷!這么快就翻臉不認(rèn)人啦!妾身不過是一片好心,聽說龍大人府上的千金是『藥王』龍嘯風(fēng)的入室弟子,所以才特意去拜訪龍大人,請他的千金來咱們府上,為竹林里那位公子治病的。妾身本來是想給王爺一個驚喜,沒想到王爺您卻--」
「夠了!別再演戲了!」段王爺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虛情假意,「給我驚喜?說得可真好聽,妳分明就是刻意趁我北上京城,為黑鷹的事情向皇上請命不在府里時,瞞著我偷偷干下這檔事,還敢說是要給我驚喜?哼!真是天大的笑話!」
段王爺輕蔑至極的嗤哼譏諷。
「還有,我已經(jīng)說過多少次了,那孽種的事不準(zhǔn)妳過問,更用不著妳插手管他的痛!妳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jìn)去?還是根本就沒把我這個王爺放在眼里?」
「王爺,我不是--我純粹是--」
「妳給我閉嘴,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打爛妳的嘴!」段王爺發(fā)狠的下達(dá)最后通牒,「我再警告妳最后一次,不準(zhǔn)妳插手管那個孽種的事,更不用妳假好心的替他請什么大夫治病,他的事我自有主張,妳若再造次,休怪我無情!」
聽得出他是說到做到、言出必行。
段夫人因而憤恨更甚!阜凑阈睦锞椭挥心莻賤人!」
「不準(zhǔn)妳說水姬是賤人!」段王爺手口一樣快的掌了段夫人一個巴掌。
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段夫人那愛得住他這毫不留情的一掌,當(dāng)下就應(yīng)聲倒地。
「你打我‥‥」
「夫人!夫人!」守在門外的蘇氏母女見狀,雙雙奮不顧身的沖進(jìn)門來攙扶主子。
段王爺并未攔阻她們,繼續(xù)他末竟的話:「妳給我放聰明點,下次再有類似的事發(fā)生,妳就等著看我會怎么治妳!哼!」
語畢,他使怒發(fā)沖冠的拂袖而去。
房里的段夫人,嘴角擦破皮淌著鮮紅的血絲,悲憤怨毒的泣訴:「我不甘心‥‥王爺竟然為了那個賤人的孽種打我‥‥」
「夫人,妳先別傷心,等時機(jī)成熟,我一定會要倚紅替妳除掉竹林里那個見不得人的賤種!」蘇大娘心疼的安慰自己一手帶大,一直捧在手心,小心呵護(hù)的段夫人。
蘇倚紅也一心護(hù)主的說:「我娘說得對,只要我破解進(jìn)那竹林的重重機(jī)關(guān),誓必將那個全身腐臭、半人半鬼的賤種千刀萬剮,好消夫人多年來的心頭之恨!」
「那就拜托你們了。」段夫人聽了這些話,心情總算好轉(zhuǎn)一些。
本來,她們是打算借著為竹林里那賤種找大夫治病之名,博取段王爺?shù)男湃魏秃酶,再乘機(jī)從她們請來的大大口中,問得竹林梩那個身染怪疾的賤種真正的情況究竟如何?
雖然外頭都議論紛紛,說那賤種是得了一種全身長滿惡心肉瘤、爛瘡、全身會發(fā)出惡臭的怪疾。但是,從那賤種出生至今,除了奉王爺之命,守在竹林照顧那賤種的玉成夫婦外,根本沒人見過那賤種的廬山真面目,就連去替那賤種治病的大夫也全是王爺親自請來的,究竟病情是真是假,很難確定。搞不好所謂的「怪疾」只是王爺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為的是保護(hù)那賤種免遭她們毒手!
不過,王爺自那賤種出生至今,從未去見過那個賤種也是不爭的事實,理由是因為那個賤人就是為了生下那賤種才難產(chǎn)而死的。所以王爺非常痛恨奪去那賤人生命的賤種也是真的!
只是,血濃于水!何況那賤種再怎么說都是那賤人所生。雖然,王爺口口聲聲說他是不想落人口實,才會四處延攬名醫(yī)來替那賤種治病。但誰知道他內(nèi)心真正的想法如何?圖的又是什么?就算真是這樣,誰又能保證哪一天,王爺看到那賤種時,會不會改變初衷?到那時,她和孩子們在王府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所以她必須未雨綢繆!
至于請來段王爺?shù)乃迶除埣胰藶槠湓\治的理由,實乃素聞龍家人重信講義。因此,她們只要能說服龍君瑤那個小丫頭,博取她的好感和信任,讓她倒向她這一邊,當(dāng)她的耳目即可。如此一來,她便能一探那賤種「怪疾」的真假虛實:更好的情況還能知道進(jìn)入竹林的方法。
畢竟要對忖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對她而言并非難事--至少她是這么想的!
只足,依照現(xiàn)況而言,想要繼續(xù)進(jìn)行這個陰謀恐有困難!從王爺方才那種勃然大怒的模樣看來,只怕請龍家人助陣的事就要胎死腹中!她得另擇良機(jī)、從長計議才行‥‥
* * *
段王爺回到平日最愛去的「養(yǎng)心園」里,沏了一壺遠(yuǎn)近馳名的茗品--獅峰茶享用,香味四溢的熱茶一杯杯下肚,怒氣褪了不少,人也跟著冷靜下來。
他把段夫人暪著他擅自請龍君瑤來治病一事,仔仔細(xì)細(xì)的從頭盤算一遍,發(fā)現(xiàn)這居然是個利多于弊的好計!
一來,龍君瑤既然是馳名遐邇的「藥王」龍嘯風(fēng)的入室弟子,醫(yī)術(shù)應(yīng)該不會差到哪里去。
二來,這回他負(fù)責(zé)捉拿海盜頭子黑鷹一事,雖然皇上早先有下旨命令龍嘯海要鼎力協(xié)助他緝捕黑鷹。但憑龍嘯海和黑鷹的交情,想要龍嘯海盡全力幫他只怕沒那么簡單,搞不好龍嘯海還會在背后扯他后腿,暗中協(xié)助黑鷹對付他。
現(xiàn)在可好,有了龍君瑤這個「人質(zhì)」在手,他就不必?fù)?dān)心龍嘯海敢有什么大作為來和他作對,必要時,這個「大夫」就是「最佳人質(zhì)」了!
段王爺愈想愈有道理,原本想取消請龍君瑤前來治病的念頭當(dāng)下打住,決定維持原議。
想到竹林梩那個賤種,段王爺?shù)男那樵俣融吜印?br />
一切都是那個賤種的錯!要不是因為生他,他的「水姬」也不會死!
若非那賤種身上有那么「一丁點」像他的「水姬」,他早把他碎尸萬段了!
他不禁眉頭緊蹙,雙眸裝滿各種矛盾的情緒:愛、恨、憎、惡、痛楚‥‥緊緊纏繞、揮之不去‥‥
* * *
龍君瑤這只倦鳥終于歸巢。
「娘!娘!妳可愛、漂亮、美麗的寶貝女兒回來了!」
在外頭鬧完事回家的她,不會笨到一回來就立即去找爹報到,那可是自投羅網(wǎng)的傻事,有辱她的智能。
還是先找娘打探一下「軍情」,才是上上之策!
龍夫人杜雅筠青蔥般的玉指在算盤上,靈活輕巧的撥呀撥,連瞧都沒往上頭瞧一眼,便以慈愛的口吻道:「下來吧!小瑤,這么大一個人和一只豹子躲在梁上,也不怕把屋子弄垮!
「還是娘比較開通,不會像爹爹,馬上就會訓(xùn)人家不像個大家閨秀,居然一天到晚在梁上爬來爬去,不成體統(tǒng)。」龍君瑤一面小人的對爹爹大肆批評,一面和小黑一塊兒往下跳。
眼看就要完美著地,龍嘯海不知打哪兒倏地冒出來,笑容可掬、好整以暇的看著尚在半空中的女兒道:「真是失禮,妳爹爹我就是比較不識大體!
「爹--!」
龍君瑤大吃一驚,一時忘了自己還在持續(xù)降落中,接著便傳來豬仔被宰之前的凄厲哀號--
「哎--呀--!」
小黑很想救小主子,把自己當(dāng)成椅墊給即將摔落地板的小主子當(dāng)墊背。遺憾的是心愿未遂,就是差了那么半步。
龍君瑤摔得好扎實,痛呼呼的直撫自己受創(chuàng)的小屁屁。
龍嘯海則在一旁痛快的大笑,順便鼓掌助興。「好!好!摔得好、摔得漂亮,不愧是我女兒!」
「娘!您看爹爹啦!他居然笑我耶!」龍君瑤困窘得漲紅臉,不依的黏到龍夫人杜雅筠身邊去撒嬌,擺明了要龍夫人助她一臂之力。
杜雅筠可聰明了,一派置身事外的態(tài)度,繼續(xù)算她的帳,只回了女兒一句話:「妳別把老娘拖下水,如果斗不過妳爹,就老實一點去和妳爹講和!
拖娘下水的詭計顯然未能得逞。龍君瑤只好另想計謀,笑盈盈的蹦到龍嘯海身邊,小鳥依人的把自己可愛的頭往爹爹雄壯威武的臂彎一靠,甜甜的嬌嗲:「爹爹,你是太想念我這個寶見女兒,特地提前回家來等著迎接我的,對不對?」
龍嘯海萬般疼惜的摸摸女兒的頭,逗著她說:「是。〉翘貏e提早回來『疼』妳的!」
「呃?」龍君瑤聽到那個特別加重語氣的「疼」字,不覺心頭一顫,「我說爹。∧摬粫灰娒,就想對可愛的女兒動粗吧?」
「動粗?說哪兒去了!爹爹不過是想給妳一點與眾不同的『疼』愛罷了!」瞧女兒那張人驚失色的花容,龍嘯海就愈想逗她。
「娘--」龍君瑤見苗頭不對,趕緊拔足飛奔向親愛的娘討救兵去。
杜雅筠正好忙完帳本的事,瞟了夫君一眼,沒好氣的說:「你就別再逗女兒了,都幾十歲人了還玩這種把戲,還是快把正經(jīng)事辦一辦吧!」
「好哇!」龍君瑤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又被爹爹耍了!「爹,你真小人耶!怎么可以騙自己的寶貝女兒?」
「剛剛嚇得臉色大變的人,有那個立場這樣對爹說話嗎?」
「爹--」龍君瑤糗得直嚷嚷。
龍嘯海見狀,笑得更加痛快。
在「相見歡」的戲碼演完后,杜雅筠便要婢女沏了一壺綠茶珍品--碧螺春。兩老一少外加一只豹子,圍著八仙桌生了下來。
「對了,爹!娘方才說你是有正經(jīng)事找我?」龍君瑤耳朵靈光得很,可沒漏聽那句話。
龍嘯海和杜雅筠互看一眼,龍嘯海才開口道:「是這樣子的‥‥前些日子,段王爺府上的段夫人親自到咱們家來拜訪,想邀妳到段王府去玩!
「我?不會吧!那個段王爺不是一向很看不順眼咱們龍家的人,怎么可能邀請我們?何況還是邀我這個素末謀面的小輩?我看八成沒安什么好心眼。」龍君瑤口若懸河的說個沒完。
「不!小瑤,這回妳可誤解段王爺了。他是聽說妳是『藥王』龍嘯風(fēng)的入室弟子,才命令段夫人專程登門來,請你到王府上去替王爺家的公子醫(yī)病的!
「醫(yī)病?真的?」一聽到「醫(yī)病」這個字眼,龍君瑤便兩眼發(fā)光,迫不及待的催促:「快說下去!」
「不知道妳聽說過沒?段王爺有一個見不得人的兒子!
「見不得人?」她一向?qū)诸^巷尾的閑言閑語沒啥興趣,所以并不知道這檔子事。
「傳聞那個兒子是段王爺一位已去世多年的寵妾所生,打自娘胎出生,便是個異形。從臉到腳,全身長滿了像蟾蜍一樣的肉瘤、爛瘡,四肢還像魚的鱗片般惡心,全身發(fā)出比鮑魚之肆還難聞的惡臭味,而且愈長大就變得愈恐怖;蛟S是家丑不可外揚的緣故,段王爺從那個兒子出生,就把他關(guān)在一片機(jī)關(guān)重重的竹林里,命令自己最信賴的心腹手下,負(fù)責(zé)監(jiān)視、照料他,不準(zhǔn)他兒子走出竹林半步,也不準(zhǔn)任何人接近那片竹林,包括段夫人在內(nèi)!不過,段王爺?shù)故且恢彼奶帉ぴL名醫(yī)前去竹林為那個見不得人的兒子治病。只是請去的名醫(yī)都束手無策,而且那位公子的怪疾還愈來愈嚴(yán)重?赡苁且驗檫@樣的關(guān)系,他才不得不找上咱們。」
「等等,不對耶!」龍君瑤打斷爹爹的話,「我聽君琦說那個段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大醋桶,她怎么可能好心的替段王爺寵妾所生的兒子找大大治病?再者,段王爺那么壞,他怎么會對一個見不得人的庶子那么好?」
「所謂虎毒不食子,段王爺雖然算不上好人,但那個兒子畢竟是他最寵愛的妾所生,他未在孩子出生時就殺了他,長大后自然就沒必要再殺他;至于段夫人的事,我想妳這么聰明,應(yīng)該不會不知迶她的用意?傊瑠叺搅硕瓮醺,只管替那位公子治病便是,沒事少和那位段夫人扯上關(guān)系!
「這么說來,爹和娘是答應(yīng)讓我去段王府了?」
龍嘯海和杜雅筠點點頭。
龍君瑤仔細(xì)一想,「不對!我總覺得這件事怪怪的。你們平時最忌諱我?guī)е幭涞酵忸^去亂給人治病開藥方的,生怕我會鬧出人命來,怎么這次竟然會主動答應(yīng)段王爺?shù)难?」
龍嘯海很懂得如何應(yīng)付這個寶貝女兒!敢郧笆且驗閵呥小,又學(xué)藝不精,爹和娘才會處處阻攔妳;現(xiàn)在可不同了,妳已經(jīng)長大,又跟在妳四叔身邊那么多年,應(yīng)該有兩把刷子了,是該讓妳到外頭去磨練磨練才是。如果妳能醫(yī)好段公子那個天下名醫(yī)都醫(yī)不好的怪疾,那妳不就可名震江湖,成為最有名、最頂尖的『藥王二世』了?」
「對!對!有道理!有道理!」那一句「藥王二世」的迷湯,把龍君瑤灌得醉醺醺的。
「那妳是愿意去啰?」龍嘯海打鐵趁熱的說。
「我當(dāng)然--」龍君瑤又想到了什么。「還是不對!」
龍嘯海和杜雅筠交換一下眼色,問道:「還有什么不對?」
「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覺得不太對勁!过埦幟^,企圖理出一個較具體的頭緒,卻徒勞無功!改銈冊摬粫遣m著我,在進(jìn)行什么陰謀吧?」
這回回答她的是仕雅筠--。
「我們瞞妳什么來著?沒必要嘛!此次之所以答應(yīng)段王爺?shù)难,一來是段王爺佷有誠意;二來又可以給妳一個驗收所學(xué)的機(jī)會,醫(yī)不好沒人會怪妳,很正常;醫(yī)好了,妳就一夕成名了;三來是因為為娘的覺得那位公子很可憐!拐f到這兒,杜雅筠故意逼出沙啞的聲音道:「聽說那位公子連名字都沒有呢!」
「耶?」龍君瑤愕然。
杜雅筠太了解女兒心地善良的弱點,緊咬不放的繼續(xù)游說:「是呀!王爺雖然沒殺他,還請大夫替他治病,卻沒給他取名字;而且還把他關(guān)在竹林里,不許他和任何人接觸。段夫人又處心積慮的想除掉他,加上天天看到自己那副惡心丑陋得連死人都不想和他為伍的恐怖模樣,一個人孤零零的被囚禁著,妳說他可不可憐?」
「別說了,我去,我一定去!而且一定會把那位公子的病醫(yī)好!」龍君瑤聽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對那位即將謀面的無名公子深感同情。
龍嘯海和杜雅筠夫婦倆則暗自慶幸--大功告成也!
這么一來,他們的「陰謀」就可以順利進(jìn)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