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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要慢慢來 第一章
作者:陳秋繁
  半夜兩點,夜闌人靜,寂寥無聲的深深夜里。

  占地超過五十坪的辦公室,是整棟大樓里唯一傳出光亮的地方。在這片寂靜之中,只有雷射印表機快速在列印文件時,傳來低低的聲響;不時還可以聽見鍵盤的敲打聲——

  不快,但是,卻是不停地在運作著。

  袁震雙眼正專注地注視著屏幕不斷變動的數字,只要這些數字一變動,他立即移動滑鼠,變換視窗,然后在某個視窗上,鍵入幾個英文字母與數字后,再度變換視窗回到原來那個有著密密麻麻、讓人看了眼花繚亂的視窗。

  五分鐘過后,所有的數字停止變動。直到這時,他才將所有的視力窗一一關閉,然后摘下眼鏡,以拇指和食指按摩眉間,同時動動稍嫌僵硬的頸部,紓緩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的不適。

  他端起放在桌面上不再溫熱的黑咖啡,輕啜了口后,閉上眼睛休息了會兒,做了幾次深呼吸,站起來伸展已顯僵硬的肌肉。

  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頎長身材,搭上剪裁合宜的西裝,而有些凌亂的黑發以及剛冒出的胡渣,看起來不像一般人印象中日理萬機的集團總裁,反倒更像時裝雜志中性感無比的模特兒。

  正當他準備關機離去時,聽到喇叭傳來一聲清楚的——

  “哦喔!”

  皺了皺眉,不解的神情完全寫在臉上。

  “這時候,誰會在ICQ找我?”雖是不解,他仍舊打開了那個正在閃動的訊息符號。

  打開了那個黃色的訊息符號后,在訊息框里,他看到了這么一排字——

  “同胞,我問你個問題好不好?”

  “同胞?”看到這個稱謂,袁震嘴角微揚!疤澾@個人想得出來!

  對方這句簡短的問題,倒讓工作了一整天的他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同時激起他本性中不為人知的頑皮因子。

  “同胞,什么問題,你問吧!彼劓I入這幾個字,然后按下發送,將訊息回給對方。

  趁著對方回復的空擋,他開始查詢對方的個人資料——

  昵稱:Minimum

  性別:女

  說明:東風吹,戰鼓擂,俺在網上怕過誰

  “哈哈哈!”看到這個叫  Minimum  的女孩的說明檔,他不禁放聲大笑!昂脗俺在網上怕過誰!”

  很少有事情能讓他笑得如此開懷,而這個從未謀面的女孩子做到了。

  雖然他玩電腦也玩了十來年,可卻從沒嘗試過打字聊天這種費時耗工的事,不過,既然她能讓他開心,就算耗點時間又如何。

  就在這時,她的問題也傳了過來——

  “啊請問同胞,你是還沒有睡呢,還是給它睡了一陣又醒了過來?”

  “報告,同胞,栽比較歹命,一直到現在都還在辦公室加班。”

  “喔,耶!我終于找到一個和我一樣苦命低人嘍!”

  “一樣苦命?你是說你現在也還在工作?”

  “嘿啊,我是在工作,不過現在叫中場休息啦!彼蛄藗嘆息符號,表達她心中的怨唉!懊子修k法,要活就要錢,要錢就要做,要做就算不睡覺也要給它趕出來。”

  “哦?你是做什么的?”她的話引起了他的興趣,畢竟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在半夜里互吐苦水的。

  “我喔?我是畫畫的!

  “畫畫?”他客套地說著每個人遇到藝術工作者時會說的話:“哦,那想必你一定是非常有才華的。”

  “哈哈哈……才華?”她連打了一整排的哈字后,才說:“這種工作叫熟能生巧——多畫、常畫也就會畫了,只要你有手,你就會畫,哪里有什么才華可言啦!

  “你太客氣了。”

  “厚,同胞,我米有和你客氣咧,我說低可是千真萬確低實話啊!

  若在平時,他根本不會同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相識不深的女人談超過兩句以上的話。但現在是深夜,一個寂靜無聲的深夜、一個只有他與一臺電腦的深夜,而他也不再是平常的他。

  就算現在與他攀談的女人是他從未謀面,而且未來見面機會也微乎其微的女人,那么,和她哈啦打屁、漫無目的地談天又何妨?

  這是網路,一個跡近虛擬的世界、一個透過無數0與1不斷快速變動而聯系起來的世界,就算他做出平常完全不可能做出的事、說出平常完全不可能說出的話、認識平常根本不可能相遇的女人,又何妨?

  重要的是,她讓他覺得有趣、讓他放松心情、讓他紓解壓抑的神經、讓他覺得可以放開自己,甚至讓他露出少有的笑容——

  這就夠了,其他的沒必要再追究,也沒必要問。

  在網路世界里,他們或許能成為朋友,但是現實生活中,他們極有可能是兩條絕不可能交會的平行線。

  既然不會有相交的可能,也就沒必要考慮利害沖突的問題了!昂,同胞!币獙W習她的語氣一點都不困難,只要能抓住她的習慣用語即可。“我哪是在和你客氣,要是叫我去畫,那我只會在一張全黑的紙上,點上兩個小白點!

  “為什么?”

  “因為我畫的就是,在烏漆抹黑的半夜里一只失眠的牛!

  “哈哈哈……對喔!”又是一陣笑聲,袁震可以想見,在熒幕另一頭,必定是一個喜歡笑的女人!拔乙郧澳顣鴷r,怎米有想到這個撇步——一張給它畫半夜失眠的牛、一張給它畫個半夜失眠的貓……”她拉拉雜雜地舉了一堆例子,最后說:“最后再給它畫上一張,因為沒天良教授出了太多作業而被迫失眠的可憐人!

  “你現在想到也不晚!彼蛉さ鼗刂骸爸辽,你現在可以畫一張——因為沒天良的老板給了太多工作,也被迫失眠的可憐員工!

  “厚,同胞我也是很想給它這樣子畫的,可是,你知道嗎,我要是敢給它畫低這米意識流的話……嗯,這情形呢,就好比言情小說家有種,寫了個悲劇結局,然后慘遭出版社退稿;被退了稿就沒錢過活,沒錢過活,那鍋言情小說家就成了個活生生的悲。 

  “也就是說,如果你有種,把你的工作畫得非常意識流,那么,你的老板就會直接退回你的稿件,害你沒錢可拿,然后你就會成了個沒錢可花的真正可憐人?”

  “厚,同胞——真低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同胞也!”她飛快地將這答案傳了回來,頗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好,不哈啦了,你說說,你都畫些什么?”

  “嗯,現在畫的是美女俊男圖。”

  “哦?想必你的周遭一定有許多的俊男美女,才能刺激你如此的作畫原動力嘍?”

  “拜托同胞,這年頭的俊男美女,都去當明星和模特兒了好不好!”

  “那也不一定!

  “誰說不一定?你看過哪一個成功、事業有成的男人的長相,會和帥字有緣分的?如果有,那肯定是說有的那些人把自己催眠得太嚴重,所以才會睜眼說瞎話啦。”

  看到她打的這排字,袁震知道,自己是絕對不能說個“有”字,要不然肯定立刻成為她口中的“睜眼說瞎話”一族。

  “大概吧!彼浅1A舻卣f著,并沒有給個絕對的答案!安贿^,我想問一下,你認識很多個事業有成的男人嗎?”

  “很抱歉,一個都沒有。”她斬釘截鐵地說著。

  “既然你一個都不認識,你怎么能如此肯定地說,事業用成的男人就一定長得不帥?”“耶,同胞,這個沒吃過豬肉,也有看過豬走路啊!”

  “真對不起,請問豬怎么走路的?”

  “四只腳著地走路啊,怎地,難不成同胞你看過豬用兩只后腿走路啊?天!真是只神氣的豬!下回你再見到時,記得通知我一聲,我帶V8去把那只神豬拍下來!”看到她的回答,他再也忍俊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而這一笑,足足有一分鐘之久,久到她打了一排問號過來詢問時,他還是不能克制自己的笑聲。

  照他們兩人的對話,那些事業成功的男人,不只是與帥字無緣,現在……他們甚至已經被人從人種里刪除,直接淪為偶蹄類的豬只了……

  “同胞,你說的沒錯,豬的確是用四只腿著地走……不過,我非常確定的是,那些個事業成功的男人,絕對是用兩條腿走路的!

  #  #  #

  地獄的磨練后,必是天堂的榮景!

  這句話是杜拾羽從事插畫工作以來,一直信奉的鐵則。

  話說她從事這工作以來,雖然未曾大紅大紫,倒也不曾有過斷炊之虞。

  工作雖然沒什么大進展,但是  case  確是一件接一件,生活上倒也還算自給自足。

  再加上家里人對她的要求,也只是把自己照料好這么一件,所以說,她現在的日子呢,可以算得上是個愜意又快活的單身  SOHO  族。

  而上個星期,她死趕活趕,終于將雜志社要的插畫給送了出去后,她整個人像是癱瘓似的,在家里整整窩了一天一夜后,才算又活了過來。

  而那句“地獄的磨練后,必是天堂的榮景”,則是她一位作家朋友送給她的……嗯,正確的說法,是送給她們兩人的。

  因為,兩人都會面臨截稿的壓力,而在趕稿期間的生活,用地獄那般的水深火熱來形容,絕對是再正確也不過。

  而當稿子終于完成的剎那間,那感覺就仿佛來到天堂般的舒暢。

  想要睡多久,就睡多久;想講多久的電話,就將多久的電話;太多太多趕稿期萬分想做,卻又不能做的事,這會兒終于可以放心大膽、同時不帶任何一絲愧疚地去做了。

  在睡了一天一夜后,她打了幾通電話,分別約了幾個人逛書店、看電影、喝咖啡、唱歌、吃大餐等等,著實過了五、六天的糜爛日子。

  白天,她和朋友出門快活、溜達;晚上,她可也沒閑著,繼續上網去打她的連線游戲、到聊天室和眾家姐妹一起圍剿色狼,當然還有和網友無事亂哈啦。

  總而言之,完稿后的日子,她可是快活得不得了。

  這一夜,她開了電腦,連上線,立即聽到一聲——

  “哦喔!”

  這個聲響提醒她,ICQ上有人找她。

  照舊點開了那個閃動的黃色小訊息,她看到這么一則訊息——

  “同胞,這些天上哪玩啦?怎都沒見到你?”

  她看了看對方的昵稱——Fate,命運:“喔,原來是那夜同在苦難中受折磨的同胞!”

  “沒錯,就是我!睂Ψ竭@么回著!澳愕碾y友。”

  “耶,同胞,什么難友!”她馬上反駁他的話:“我現在可不是身陷水深火熱中啊!我工作已經做完了!

  “唉,看來,現在只有找這么一個苦命人探陷趕工地獄了。”

  對于網友,尤其是男網友,她的同情心比率向來低得嚇人。

  “唉,是啊,我這幾天啊,天天玩,玩得好累!像今天,我才和朋友吃了頓大餐呢。但是,同胞,本人對你的情形,仍是要致上無限的同情與哀悼!不過,你也知道的,古代的先哲孟子有言——天將降大任與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沸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加油,同胞,明天是屬于努力工作的人的!”

  “抱歉,我國學常識不佳,請你解釋給我聽,問什么孟子說的那段話,會等于明天是屬于努力工作的人?”看到他這么回答,她突然一愣,自言自語道:

  “哇咧,還要我解釋給你聽……”

  如果她全懂,那么要她解釋當然不是問題,問題就在于,她只懂前三句——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呃……這就是說,老天要給一個人很重、很重的責任時,就要讓他累得半死,然后還要沒飯吃……所以呢,這個……嗯,也就是說,一個很努力工作的人,才會有明天!”

  “同胞,茫茫人海里,我竟能得一知己如你,居然完全明白了我的辛苦與重要性……想來,我今生已了無憾恨!

  今生了無憾恨?哇咧,那不就可以去死了?杜拾羽心里這么想著!班牛,同胞,既然已了無憾恨,那么你句放心地去吧——此去黃泉千里遙,恕我在這里就不送你了!

  “你知道嗎,如果心情不好時和你聊天,肯定會被你氣到跳樓!”

  “什么!跳樓?”她故作訝異地說:“哎呀,同胞,不,千萬不要跳樓!”

  “哼,算你還有點良心,懂得叫我不要跳樓。”

  “不是啊,同胞!彼蛔杂X在電腦前搖起頭來!澳阆胨,我絕對不會阻止,只是你才和我聊過天,  就跑去跳樓的話,別人會說我有教唆之嫌;要是你死前,又不小心忘了留遺書,警察如果調查起你的通聯紀錄,連電腦也查了,那我肯定會被人揪出來,然后我就會無辜被你給牽連的!”簡而言之,要死就去死,但別牽拖到她身上!

  這個才是杜拾羽的重點。

  看了  Minimum  打了這么一大長串的話,袁震簡直就哭笑不得。

  她的反應根本不是一般女人會有的。

  尋常女人要是知道他的狀況,那肯定是柔聲安慰,連聲鼓勵。

  哪有人像她一樣,不但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玩得多高興、過得多快活,還落井下石地告訴他——明天,是屬于努力工作的人。

  他不是個容易動氣的人,再加上她的說法著實讓人想氣又氣不起來,只會感到深深的無奈又好笑,對于這么樣一個“有趣”的網友,他著實拿她沒法子。

  于是他祭出哀兵政策,對她說如果心情不好和她聊天,會被她氣到跳樓。

  他想,這會兒她總該溫柔一點、正常一點,給他這個半夜工作的人一點起碼的同情心了吧?

  沒想到,她居然回了他那么長一串的話,而其中的重點就是——要死可以,一定要記得留遺書,好說明他的“死”和她姑娘沒關系。

  “好,如果我哪天被你激得想不開,而打算去跳樓,我一定與會忘了留下一封遺書,聲明我之所以會跳樓,絕對和我ICQ上的網友  Minimum  無關!

  “哇咧,同胞你很故意哦,你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怎會?我可是對外聲明,我如果有一天跳樓,絕對和你沒關系啊。”

  他倒要看她會怎么回。

  “唉,好吧,既然同胞你要這么做,我也是沒法子的,不過呢,放心吧,我會記得和警察先生說,你得了重度憂郁癥,經我屢勸不聽,還是打不開生命的死結,所以才會選擇一死解脫……放心吧,我絕對會跟他們聲明,你不是個孬種兼懦夫,你絕對是一時想不開!”

  “哈哈哈……”袁震看到她的回話不禁再次放聲大笑。“好一記回馬槍!”

  他笑的次數一年里是屈指可數,而她,竟能讓他每次和她聊天,便笑得如此暢快,這等本事,他長這么大還沒能遇上這樣的人——網路,可還是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拐著彎罵人的本事,我看她已經爐火純青、出神入化了!

  ……放心吧,我絕對會跟他們聲明,你不是孬種兼懦夫,你只是一時想不開!

  拐著彎罵他孬種、懦夫,也虧她想得出來。

  大笑之后,心情格外輕松,對她的好感,也隨之增加。

  想來這樣的女孩子,在日常生活里,對男人肯定是不假辭色,不給一點好臉色看的。

  “Minimum,我給你個忠告!毕雭硭麄z也是有緣,他決定將男人的弱點告訴她,省得她在以后的男女關系上吃大虧。

  “喔,是,同胞——小的愿聞其詳!

  小的?呵呵。她可還真是能屈能伸啊。

  “女人呢,年輕時,使潑耍賴還無所謂,可要是過了三十還這個樣子,就不行了;男人呢,最終要的還是女人的溫柔。只有溫柔的女人,才是最有魅力的女人,任何男人都抵擋不了,懂嗎?”

  “厚,同胞,其低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彼沁@么回的:“實在是太多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現在一定要更努力地使潑耍賴,放心好了,我現在一定會盡我所能,不會辜負你的一片好心的!

  “你……”這個  Minimum,和她說真的看來也是沒什么用。好,既然她喜歡這個樣子,他奉陪!昂冒,看來你也沒多少時間這么做了,你就努力吧!

  “是的,同胞,我一定會努力的。”

  #  #  #

  時間,就像有條湍急的河流,所有的一切快速移動著,在瞬間,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季節來了又走,花落花開仿佛只是南柯一夢。

  “喂,同胞,你在嗎?”

  又是半夜,又是相同的“哦喔”聲響,又是閃動的黃色訊息符號,而訊息框中依舊是兩年來不變的稱謂。

  “在在在,你在叫喚,我怎么會不在呢?”袁震飛快地回了她這么一句。

  想想,時間過得也真快,從那一夜起,他和這個還是不知名和姓,不曉得住哪的  Minimum  認識也兩年了。

  她,總是在半夜出現。

  而他,并不是總是在深夜出現,但是,有她陪伴的深夜,總是充滿著笑聲的。

  “厚,同胞你是去做什么大事業啊,怎么這么久沒看到人。俊

  “唉,沒法子,為了工作出差去啊。你說的,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我也只好努力工作回報老天如此看重啦!

  他自己就是老板,不過,她一直以為他是替人工作、領人薪水的,既然她從來不問他的工作狀況,他也就不費心地特別去提。

  “嗯嗯嗯,那同胞,我也還是那句老話啊,明天,是屬于努力工作的人!

  “謝謝你啦。那你說說你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這兩年間,他們什么都聊;他個人的風流韻事,她也知道了一些。

  而她的呢?他頂多聽她提到某男模特兒是如何帥氣逼人,害得她頭暈目眩,倒是沒聽她說愛上了誰。

  但是,近半年來,她倒是不斷地提起一個叫陸立人的男模特兒,是如何的俊帥、英挺、迷人……根本就是每每一聊到他,她便開始為那個男人歌功頌德起來。

  初始,聽她提這些,只覺得有趣、好玩,可沒想到她卻不斷地提及,仿佛世上只有那個陸立人才叫男人,其他的全都叫公的類人猿。

  雖然他對她沒有太多男女之情存在,可聽久了難免會心生不滿。

  從他有記憶以來,他的身邊向來是眾女環伺,他既沒有刻意招惹,也沒有故意去炫耀他的家世,那些女人在一見他后,全都有意識地朝他靠攏。

  等他長到夠大,也懂得男女有別后,他開始明白,他的父母親給了他一張稱之為英俊,甚至是過分俊帥的臉。

  外表,之于他當然不重要,他也從不夸耀自己的長相,但從小便沒讓女人忽視過的他,卻讓這個叫  Minimum  的女孩給徹底地漠視他身為男人的事實。這點,是最教他無法忍受的。

  “我啊,還是老樣子嘍!彼_始像寫流水帳似的對他報告她近來的生活點滴。“畫畫、教畫、趕稿、和朋友哈啦……嗯,和平常一樣!

  “那很好。平常,是一個很有服氣的詞句。”

  她的生活瑣事,與他的生活是如此的不同,以至于當她在描述她的生活時,每每都能抓住他的目光。

  “也是沒錯啦……!我想到了,我昨天遇到了件好事!

  “什么好事?”

  “我昨天在書店時,有看到那個陸立人在對面的咖啡店喝咖啡耶!庇质撬靠吹剿@么說,袁震英氣勃勃的劍眉不自覺地攏蹙。

  “這算得上是好事?”

  “當然!”從她的字里行間,可以讀出她溢于言表的喜悅!白蛱煜掠,到處都濕答答的煩死了,沒有半件好事,直到我看到他!

  什么叫“沒半件好事,直到我看到他”?他有些氣惱地想著。

  透過她打的這幾句話,他簡直在眼前看到一個被男人給迷得團團轉、雙眼迷離的蠢女人。

  “頎長的身材比例,壯碩的胸膛,深邃的雙眸……”她用盡了所有美麗、美好的形容詞來形容這個她昨天遇到的“好事”。

  “Minimum,你知道嗎?”終于,袁震沉不住氣!澳悻F在表現得簡直像是個花癡了!

  “什么花癡!我這是在贊美造物主的神奇,才能創造出如此完美的男人耶!

  “造物主的神奇?哼,這種神奇有什么了不起的。男人最重要的,不是那張臉!

  “對啊,男人最重要的,當然不是那張臉!彼馑脑挕!瓣懥⑷说耐獗懋斎皇菦]話說,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頭腦聰明、書又年念得好,在學校里可是人盡皆知的才子,而個性更是成熟穩重得沒話說……同胞,你說,這教我怎能不贊美造物主的偉大咧?”

  “哦?你又知道他在學校的景況了?”他吃味地問著!斑@個,我喜歡他,我當然會努力地收集他的資料嘍!彼卮鸬美硭斎弧!芭,是嗎?”袁震眉尾有挑,顯示他的不快!澳愦_定你收集的資料正確無誤,而不是他的經紀公司為他加分而憑空捏造的假證據嗎?”

  “喂!同胞,你嫉妒他又帥、又有內涵就直說!又何必毀謗他的名譽?怎么,你就真的這么見不得別人好?”

  他可以想見她在電腦前是多么地生氣,畢竟這個叫陸立人的模特兒,可是近半年來最讓她思思念念的男人,如今他直接挑戰她心中的偶像,依她的個性她不生氣才怪。

  “我嫉妒他?我見不得別人好?”他氣得仰天大笑,不過這笑聲卻讓旁人有種冷到骨子里的感覺。

  “沒錯,你就是嫉妒,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袁震用力地吸了口氣:

  “Minimum,你難道不明白,所有的明星只是一種商品,包裝與行銷是絕對必要的嗎?”拜她所賜,這兩年他的打字速度,已經有長足的長進。

  “就算是包裝、是行銷,在我心里他永遠是最好的,這世上絕對沒有人可以動搖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我一直都知道女人是種非理性的動物,不過直到遇見你,我才肯定先人的這句話!

  他氣極了!

  他從來就沒對哪個女人如此地好言相勸,而瞧瞧她回的是什么——就算是包裝、是行銷,我心里他永遠是最好的,這世上絕對沒有人可以動搖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她的心眼,根本就被那個壓根不可能存在在她生命中的男人給蒙蔽了,完全無法用理性來判斷事情的真偽!

  “你說什么!”

  “我說,女人,是一種非理性的動物!彼麖纳迫缌鞯鼗貞囊!叭绻,你還想再知道原因,那我順便告訴你,德國哲學家尼采還曾經說過,‘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

  這會兒,他非常、非常認真地“回應”她的問話。

  “原因是什么呢?我想,這可能就是因為女人向來都讓愚蠢的感性凌駕在理性之上,也就是說,女人們常常是非不分,純粹憑‘感覺’二字做事。也難怪,在中世紀時教會的認定中,女人是被排除在高貴人種以外。這也難怪,因為,只有男人才懂得以理、法做事,判別是非好壞。”

  “你……你……”他的一席話,讓她氣得都不曉得要說些什么了。

  “我知道,你無法反駁這些,畢竟這是歷史的鐵證,而不是我個人的憑空捏造!

  “你這是污辱了全世界的女人,包括你自己!”

  “不好意思,你如果對我的性別有質疑,你有我的電話,歡迎你打電話來驗明正聲。”

  “同胞,你知道嗎,我很想做一件事。”

  她突然冒出了這么句和先前他們話題全然不相干的話。

  “什么事?”

  “我要你替你老媽,向全天下的女人道歉。”

  “我媽做了什么需要你來道歉?”

  他真的不懂她的腦袋到底是怎么運作的,他們之前討論的明明和他母親一點關系也沒有,怎么她就是有辦法把毫不相干的人也給扯了進來?

  “肯定是你媽小時候沒把你給教好,所以你才會有這種沒見地的觀點出現!

  “什么!”

  “不過,這真的也不能怪你媽,可能是因為你自己太不受教了……”她非?鋸埖亻L嘆一聲!鞍Α蚁,你媽已經盡力了,這真的不能怪她啊!

  “Minimum!”他生氣了。真的、真的生氣了。“你說話要注意分寸!”

  “笑話,這話是我要送給你的才對!什么女人是非理性的動物?告訴你,就算女人真的是只憑感覺在做事,也勝過你們這些只憑下半身在思考的男人要強上千百倍!”

  “下半身思考!”

  “沒錯,就是下半身思考!你們男人下面的地方若是充血了,我看腦袋到最后也只是拿來當裝飾用的!

  “我要你道歉,否則咱們的友情到此為止!”

  “哼!友情?笑話,誰稀罕了!我現在就告訴你,你所謂的‘友情’就到此為止,姑娘我不稀罕!”

  當她的回答在他的熒幕上出現時,她已經不在他的  ICQ  上線名單中了。

  “我是怎么了?”回顧著兩人的對話記錄,他不禁這么問著自己。

  這個  Minimum  不過是他在網路上偶然認識的女人,他何必為了她所說的事大動肝火?

  向來,女人于他,不過是個附屬品,她們不曾也不會讓他如此煩心、生氣過。

  但是,為什么她會?為什么她真的讓他嘗到嫉妒的滋味?

  她說他嫉妒那個叫陸立人的男人,沒錯,在這夜半時分,他的確承認他對陸立人的反感,確實是出于一種叫嫉妒的情緒。

  可他的嫉妒,絕對不是因為嫉妒那男人的好;他之所以嫉妒,那是因為……因為,他無法忍受那男人在她心里的分量,竟然如此之重——甚至遠勝于他!

  可是,他又何必在意那男人在她心里的分量如何?于他,她簡直和個陌生人沒兩樣,他又何必去在意自己在這個陌生人心中的分量?

  有生以來的第一次,他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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