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錦龍占地萬坪的中國庭園式建筑深處內苑里,彌漫著危險詭譎的肅殺之氣。
高坐在上位者是渾身逸戾血腥味道的展御--人錦龍年輕的當家主子。
在下面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是展御人的首席心腹吳忠。
「此事可是當真?」展御人眉宇間的殺氣比平時來得濃郁。
「回稟錦爺,千真萬確。展令揚目前確實在白虎門地盤上的布蘭登堡當人質!
「你確定展初云也知道此事,卻不聞不問?」這點展御人很難置信。
畢竟展初云對展令揚的極盡寵愛,在展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若展令揚成為 白虎門主的階下囚一事屬實,展初云沒道理毫無動作。
「回稟錦爺,吳忠敢以項上人頭擔保,云爺絕對知情!
展御人冷瞪手下半晌,唇邊系勒起令人毛骨悚然的陰鷙笑意,當下做出決斷:「很 好,我這就去找我親愛的小叔當面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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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四年前和展初云決裂之后,這四年來,展御人不曾造訪過展初云座落于美、加 交界的「閑云山莊」。
今天是他四年來第一次踏進閑云別莊──為了極其深遠重大的理由。
見到久違的小叔,展御人連基本的客套寒暄都省了,劈口就問:「聽說令揚現(xiàn)在人 在白虎門主的地盤布蘭登堡里,而且是人質的身份,真有此事?」
「是有這回事。」展初云云淡風輕的肯定。
展御人飽含肅殺之氣,冷眉一挑,道:「你果然知情!」
「那又如何?」
「你不打算出面和白虎門主交涉,要回自己親愛的外甥?」展御人語氣間充滿質疑 。
「沒那個必要!拐钩踉茦O為冷淡的輕描淡寫。
「不會吧?」展御人邪惡的冷哼,「誰都知道你最寵那小子了,你怎么可能對他見 死不救?」
「疼寵是一回事,但我不會因為疼寵就為他破例,策動展家的力量去救一個不展于 展家門下的『外人』!拐钩踉普f話的語氣和神情,冷漠得教人無法相信他可能是在裝 腔作勢。
他完全不像佯裝出來的冷酷無情態(tài)度,惹怒了暴戾霸氣的展御人:「你這番話可是 當真?」
「不但當真,而且我稍以展家現(xiàn)任當家的身份宣布命令:禁止展家人干預此事、涉 入其中,無論是基于任何理由。違令者,殺無赦!箯恼钩踉颇菑埧∶罒o儔的俊逸臉龐 看來,實在很難想象他哪來如此迫人的壓迫感,教人很難不懾于他的威權。
即使霸氣狂妄如展御人,也不得不有所忌諱。
「你還是老樣子,小叔!拐褂苏Z氣間,充斥著極深的怨懟和不滿,「為了不讓 我們接近那小子,你寧愿玉石俱焚對那小子見死不救,是嗎?」
展初云無意隱瞞,正面肯定的表態(tài):「既然知道就別輕舉妄動,也別靠近布蘭登堡 !
展御人憤恨難平,卻又發(fā)作不得的咬牙切齒:「如果那小子一直是個人質,我自然 不會妄動,不過他的身份一旦有所改變,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話落,他便頭也不回的踏出閑云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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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布蘭登堡「從虎園」的御風閣里,此刻又在葛麗絲姬的主導,舉辦盛大的宴會 。
隨著對南宮烈的寵愛與日俱增,葛麗絲姬便前發(fā)積極的舉辦各種大小型宴會,不遺 余力的把南宮烈介紹給白虎門里,擁有影響力的各方長輩和長老們,替南宮烈打通人脈 、鞏固后臺,以確保南宮烈在白虎門的地位。
寵愛保護之心,讓白虎門上下皆為之側目。
而讓素有「冷血冰姬」之稱的女長老葛麗絲姬,如果愛護有加的「御風閣主」南宮 烈,也因此成了白虎門的焦點明星。
尤其南宮烈的擅長交際、風流倜儻,更讓他在白虎門里話題不斷,是白虎門主欽點 的五風閣主中,最深得人心的一位。
可和南宮烈接觸頻繁的人,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這個風儀灑落的優(yōu)雅貴公子,雖然和 誰都能相處甚歡,卻從不和人深入交往。
只要接近他的人想和他成為更進一步的密友,南宮烈便會巧妙的避開,始終和任何 接近他的人都保持著適當?shù)木嚯x,不讓任何人接觸真正的他,更不讓人窺見他真正的內 心世界。
只是他十分擅長掩飾,所以極少人會發(fā)現(xiàn)這點,就算被發(fā)現(xiàn),也不曾因此而招致周 遭人的不悅。
然,此刻的南宮烈卻滿腦子盡是昨夜晚餐時出現(xiàn)的小惡魔──展令揚的種種惡形 惡壯。
他第一次遇見那般不可思議的生物:外表像天使般純真誘人,卻滿肚子壞水,邪門 惡劣得像惡魔投胎。
在他的世界里,不曾出現(xiàn)過這般集矛盾于一身,卻令人印象十分深刻的奇妙生物, 彷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般。
會再見到那個異世界的小惡魔嗎?
這是南宮烈第一次產生想主動接近某人的念頭。
南宮烈倚在銜接露邰落地窗前想得出神。
突地,一張放大的人臉特寫赴然從天而改,倒掛在南宮烈咫尺眼前,害南宮烈險些 嚇掉手中的白蘭地酒杯。
南宮烈定神一看──倒掛人臉的主人居然就是他想再見到的小惡魔展令揚!
「哈啰!可以借我躲一下嗎?」展令揚一個漂亮的騰空翻轉,便上下交換,回復正 常的立地站姿。
但他很快便閃躲到南宮烈身后,藏身于南宮烈身旁的窗幔之中,小聲的對南宮烈笑 道:「待會小農農和小瑞瑞找上門來時,你要表現(xiàn)得若無其事,千萬別做出引他們疑竇 的笨事哦!」
才說著,曲希瑞和向以農便橫眉豎目的趕至。
南宮烈很好心的移身擋住藏身窗幔里的展令揚,悄聲叮囑:「別再說話,他們來了 。」
南宮烈不用想也知道,曲希瑞和向以農鐵定是為了昨夜晚餐的事尋仇而來。
展令揚肯就此安分的聽話閉嘴才有鬼。他雖然說自己是來躲人的,可渾身上下卻嗅 不到一絲怕被找著的緊張感,反而像在玩捉迷藏似的樂在其中,在替他掩護的南宮烈正 邊強聒不休:「你猜小瑞瑞和小農農會注意到這邊嗎?如果他們注意到了,會發(fā)現(xiàn)什么 破綻嗎?如果他們發(fā)現(xiàn)什么破綻,會對你產生懷疑嗎?」
南宮烈真佩服展令揚的肺活量,居然能一口氣說了這么一長串沒啥營養(yǎng)的廢話都不 必換氣。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找著你的!惯@是南宮烈的真心話。
此刻,他心里產生一股想和這個聒噪小子獨處,不想被人打擾的獨問欲望,所以他 絕對會掩護得毫無破綻,不讓向以農和曲希瑞找著這小子。
渾小子,你快給滾出來!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漢?快滾出來受死,聽見沒?」向 以農兇神惡煞的對著四下無人的庭園,高分貝放話。
曲希瑞也不甘示弱的接開嗓門大吼,擺明是和向以農互別苗頭──「姓展的渾小 子,識相的就乖乖出來負荊請罪,本閣主或許會看在你敢做敢當?shù)姆萆,從寬量刊?nbsp; 如果你再不出來自首,一旦給本閣主逮著,就別怪我連本帶利的從重量刊。聽到沒?快 滾出來!」
怎奈,任憑向以農和曲希瑞如何爭相叫囂放話,展令揚就是沒有現(xiàn)身。
最后,兩人只好轉移陣地,趕往別處逮人去。
確定向以農和曲希瑞不會再折返之后,南宮烈才對身后窗幔里的展令揚道:「他們 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謝啦!那我先走一步啰!」展令揚說著,便頭也不拂袖而去。
「等一下!」眼看展令揚來去匆匆,南宮烈情急之下出聲喚住他。
「有事嗎?」展令揚聞聲回首問道。
「我──」一向能言善道的他,這一時之間,居然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只是不想展令揚就這么離開,情急之下才出聲叫住他,然,這會兒要他老實招供 ,他可做不到。
好不容易,南宮烈時想到不壞的說辭:「里頭正在開宴會,要不要留下來玩玩?」
「不要!」展令揚毫不考慮的拒絕,轉身又要離開。
這回,南宮烈居然伸手攫住他,阻止他離去。
這出乎自身意料的舉動,讓南宮烈自己也愣住了,更甭論開口自圓其說。
反倒是展令揚主動開口問道:「我要到街上去遛達遛達,你要和我一道去嗎?」
「好!」回答之速,連南宮烈自個兒都頗為詫異。
他很少在人前如此坦率,表現(xiàn)出自己真正心意的。
「那就走啰!」
「嗯!」
可當展令揚的右手食指朝他一勾,他旋即將這份不尋常的意外拋諸腦后,心情飛揚 的隨展令揚上街兜風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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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展令揚在人聲鼎沸的跳蚤市場里穿梭,所見所聞皆讓南宮烈暗叫驚奇。
出身巨富名門的他,自小出入的場所不是富豪別墅,就是高官華邸,不然就是各種 年費嚇人的會員制高級俱樂部……等等奢華場所。
從來不曾見識過像跳蚤市場這般吵雜混亂、龍蛇雜處的臟亂場所。
更令南宮烈驚訝的是:看似臟亂無序的跳蚤市場里,居然到處充滿驚奇,意外的新 鮮有趣。
尤其展令揚很會找樂,玩起來既瘋狂又刺激,讓南宮烈像吃罌粟般愛不釋手。
不知不覺間,兩個人便在跳蚤市場里玩了一個下午。
離開跳蚤市場,展令揚懶洋洋的說了句:「我肚子餓了!
「那就去吃點東西吧!」南宮烈立即體貼的提議。
「你請客我就去。」展令揚一派他說了就算數(shù)的無賴。
南宮烈一點也不以為忤,很大方的一口答應:「沒問題,走吧!」
「那就走啰!」
「我們要去哪里吃?」南宮烈掩不住好奇的追問。
雖然他貧乏的想象力,無法像即將到達的地方會有怎生稀奇古怪的鮮事兒在等著他 。
可一個下午的相處下來,他對展令揚找樂子的能耐百分之百信服!只要跟著這小子 ,不怕沒新鮮好玩的事可玩!
「跟我來就知道了!拐沽顡P不改邪氣的吊足人家胃口。
「嗯!」南宮烈卻是百分之百心甘情愿的領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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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鮮好玩的「監(jiān)獄餐廳」里,關在牢房里頭,載著手銬、腳鐐,穿著囚犯裝模 擬坐牢的人吃飽喝足后南宮烈有說不出的滿足感,心情極度飛揚。
「已經六點半了,咱們該回布蘭登堡去啰,否則會趕不上八點的晚餐時間。」
展令揚雖然玩起來既瘋狂又天翻地覆,但他不會忘記和白虎門主赫爾萊恩的約定。
反而是南宮烈意猶未盡的不想這么早打道回府。
「一定得這么早回去嗎?」他好想和展令揚兩個人繼續(xù)這么一路玩下去哪!
展令揚拍拍他的肩,笑道:「我每天都會到街上來遛達,你如果有興趣,明天我再 去邀你一塊出來逛,如何?」
「好!」聽展令揚這么一說,南宮烈總算不再堅持逗留。
腦子里已經開始期待明天快快到來。
可是當兩人要結帳離開時,南宮烈赫然發(fā)現(xiàn)身上所剩的現(xiàn)款不足支付眼下的帳單。
他一向都是簽帳消費,身上所帶現(xiàn)金本來就不多,今天下午又跳蚤市場里玩掉了大 部分的現(xiàn)款──跳蚤市場不接受簽帳消費的啰!
而他卻忽略了這點以致沒留意到身上現(xiàn)款已所剩無幾,更沒料到會少到不足以支付 這張帳單。
「這兒可以刷卡的嗎?」南宮烈心存僥幸的問展令揚。
「你有聽過監(jiān)獄可以刷卡的嗎?」展令揚不答反問。
果然不行!南宮烈?guī)捉浫松窠粦?zhàn)之后,還是困窘的開了口:「那……你那邊還有錢 嗎?」
「如果有,我還會要你請客嗎?」其實就算有,他還是會耍賴的吃定人家的。
「那就糟了──」南宮烈不禁沮喪的垮下了臉。
「錢不夠是嗎?」展令揚一猜就中。
南宮烈老實的點點頭,滿懷歉意的連聲抱歉:「都是我不好……我在進來用餐之 前,應該先確認身上現(xiàn)款數(shù)目的。」
展令揚一點也不以為意,只想確定現(xiàn)況:「還差多少?」
「我這兒只有總價的八成左右!
「那好辦,只要老板娘肯給咱們打個八折就OK了!
「可是墻上貼著:『恕不打折』!」南宮烈怕他沒注意到,好心的提醒他。
展令揚卻另有高見:「無妨,凡事總有例外。咱們只要成為那個例外就行啰!」
「你有法子?」南宮烈喜出望外。
他喜的不是展令揚想到法子,而是急著見識這回展令揚又會祭出什么怪招來──一 個下午的相處,他可是對這小子的鬼頭鬼腦既佩服又好奇哪!
「當然。不過成不成得看你的表現(xiàn)。」展令揚故弄玄虛的笑道。
「我?」南宮烈不明所以的指住自己的鼻子。
雖然不知道展令揚葫蘆里究章在賣什么藥,可他知道鐵定不會無聊。
展令揚壞兮兮的傳授真經:「待會兒,我會把老板娘找來。你見到她,就立即對她 施展法力無邊的魅笑。等我自打暗號時,你再說一句『夫人,妳真美!』就行了。其它 的就交給我來辦。」
「真的這樣就行了。课沂钦f不需要我再多做些什么?」南宮烈怎么也想不透,光 是笑和說一句「夫人,妳真美!」如何能解決現(xiàn)款不足的問題?
「沒錯!」展令揚勝卷在握的笑道,「頂多在老板娘決定給咱們八折優(yōu)待時,再說 一句『謝謝夫人!』便成!
眼看展令揚笑得那么有把握,南宮烈當真不再懷疑,拍胸脯保證道:「沒問題!我 一定會盡全力配合你!」
南宮烈因為太過期待即將上演的精彩好戲,以致沒有注意到展令揚唇邊那一朵邪氣 的笑意。
不久,老板娘來了。
南宮烈立刻盡責的朝著老板娘綻露「殺手級」的性感魅笑。
老板娘果然如展令揚所料,一下子就給南宮烈法力無邊的性感笑容電得神魂顛倒, 說起話來比平時嫵媚嗲氣許多。
展令揚見老板娘給電得差不多時,便開始東拉西扯的漫天胡掰,搞得老板娘暈頭轉 向,完全沒聽法楚他在說什么,腦袋瓜里想的是南宮烈的魅笑,眼里看見的還是南宮烈 的魅笑。
眼看大勢即將底定,展令揚便偷偷給南宮烈打了暗號,南宮烈旋即盡責的對老板娘 笑道:「夫人,你真美!」
這句話果然如展令揚手愿,促使老板娘說出了最關鍵的一句話:「難得咱們如此投 緣,阿姨今天就破個例,給你們八折優(yōu)待好了!
「謝謝夫人!」這話是南宮烈和展令揚共同合奏。
于是乎,展令揚和南宮烈便化險為夷的安度難關結完帳,快快樂樂的打道回布蘭登 堡。
一路上,南宮烈滿腦子都是對展令揚料事如神的佩服和贊嘆。
只不過這回,他多了一種感覺──自己好象是利用「美男計」騙吃騙喝的小白臉… …不過他并不在意,下一秒鐘,整個人又給淹沒在好玩新鮮的新奇體驗之中,不由自主 的一路笑著返回布蘭登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