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匆忙沖出廚房，在門口就跟杏花撞了個正著。
「哎喲！」杏花抱住一旁的柱子嚷道：「我要再跌倒，這張臉還能見人嗎？拜托你小心點(diǎn)行不行？」
「對不起啦！杏花姐！」梅花揮汗道歉�！肝壹敝夷悖芗甭�！」
「急什么？你哪回說急事是真有急事來著了？」杏花離開柱子，責(zé)難地瞪了梅花一眼。
梅花嘆息，又開始擦汗：
「我說杏花姐，招呼客人我在行，要我燒飯炒菜可就--」梅花哀號道：「我剛剛喝了口湯，味道怪得很，我看你還是找蓮花來試試，她至少知道煮一鍋飯?jiān)摲哦嗌偎?-」
「喂！喂！你爭氣點(diǎn)嘛！煮個飯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這……我伯你們吃壞肚子��！」梅花苦著臉說。
「有什么辦法呢？誰教咱們這幾個女人沒一個懂得燒菜？今兒個輪到你，你煮什么咱們吃什么就是了�！�
梅花一聽，又是一聲長嘆：
「這樣好嗎？婆婆年紀(jì)這么大了，萬一吃出什么問題來……」
「不會啦！如茵沒來之前咱們不也是這么過的？婆婆老歸老，胃腸好得很�！�
梅花看了杏花一眼，開口問道：
「真的不能讓如茵回膳房來嗎？那位名妓桃花不聲不響就走了，客人多少流失了一些，現(xiàn)在到咱們百花閣來的大爺多半是沖著這兒的美食和氣氛來的，如果再給他們吃這種豬都不吃的東西--」
杏花揮揮手打斷她的話。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但如茵那樣子你也看見的，讓她回膳房才真會鬧出人命來呢！」
「這倒也是啦�！姑坊ㄔ俅螄@息。「我說如茵是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毛病愈來愈嚴(yán)重了，就算她不是你的妹妹而是你的女兒，這事也沒什么嚴(yán)重的不是嗎？」
「我看不是為了這個，她喊我娘已經(jīng)喊得很順口了啊�！剐踊ɑ卮稹�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你這個做娘的難道沒問過她？」
「問是問了，她自個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咦？」
「你也知道這丫頭有點(diǎn)傻呼呼的。」
「就是不知道她這一回要傻到什么時候，再這么下去，我真怕百花閣又要變回原來那冷冷清清的模樣了�！�
想起這個可能性，杏花也不由蹙眉深思：
「要說原因或許我可以猜著幾分，但猜著了也沒有用，還是得等那個人回來才有定論。」她說。
「那個人？誰啊？」梅花問。
杏花想了想后搖頭：
「別問這么多，回膳房去忙吧！時間到了，你們自然就會知道�！�
梅花聽了很是納悶。
「怎么回事�。可衩刭赓獾摹顾f，隨即就被杏花推回膳房去了。
杏花原本是來看看膳房里飯菜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這會兒卻站在外頭沉思起來。
那位應(yīng)爺已經(jīng)離開五天了，他會回來嗎？
有時候她真希望他就這么一去不返，那么她和如茵就可以不做任何改變，繼續(xù)過她們平凡的日子，只可惜這希望大概會落空吧！她有這種感覺。
說起來她也算閱人無數(shù)，一眼就能看出這位應(yīng)爺并非信口雌黃之類，所以他勢必會回來，至少會為了如茵而回來。
重要的是他會帶著什么樣的訊息回來。
對杏花而言，昔日情人已經(jīng)在記憶中淡去，當(dāng)年令她神魂顛倒的人，如今不過是個模糊的身影。淪落煙花，她早已不再期待真愛，這把年紀(jì)了，只要能和女兒以及百花閣這些伙伴寧靜度日，就是她此生最大的滿足。
唉！無緣人哪！為何偏偏在此時來打擾她的生活呢？
杏花長嘆，視線飄向遙遠(yuǎn)的青山。
§ § §
快馬回到京城，應(yīng)無涯未有絲毫停歇便進(jìn)宮面圣。此時正值深夜，于是夜闖皇上寢宮的戲碼又上演了一回。
當(dāng)今圣上這回是給嚇得冷汗直冒，直到看清了眼前的人是昔日愛將后才松了口氣。
「我說無涯，朕愈來愈懷疑禁衛(wèi)軍的能耐了�！够噬险f，掀開珠簾下了床。
「用不著擔(dān)心，他們是我訓(xùn)練的�！箲�(yīng)無涯還是那句老話。
「你就不能讓人通報一聲，非得這么嚇朕不可嗎？」
「無涯有要事稟告。」
「�。俊够噬虾孟蟠藭r才真的清醒過來�！甘裁匆o事？是不是朕讓你找的人有消息了？」
「在回答皇上的問題之前，可以先請皇上回答無涯一個問題嗎？」
皇上聽了一怔，繼而苦笑著搖頭：
「當(dāng)今世上也只有你敢這么跟朕說話吧？好，我就先回答你的問題，你問吧。」
皇上都這么說，應(yīng)無涯也就不客氣問了。
「如果找到了人，皇上對她們有何打算？」
「找到的話當(dāng)然是領(lǐng)她們進(jìn)宮享福了�！够噬匣卮�。
「如果她們不愿意呢？」
「不愿意？這怎么可能？」
「進(jìn)宮雖能享榮華富貴，但后宮嬪妃為爭寵而鉤心斗角、無所不用其極，皇上以為她們母女能適應(yīng)這樣的生活嗎？」
「這……」皇上皺起眉陷入沉思，半晌后才又抬頭看他。「聽你說話的語氣，可是已經(jīng)尋獲她們母女？」他問。
應(yīng)無涯點(diǎn)點(diǎn)頭：
「是已尋獲，只是當(dāng)年美人因?yàn)樵夥辍褐卮笠馔狻�，已�?jīng)判若兩人，無涯以為實(shí)在不宜接她們進(jìn)宮，以免她們在后宮遭受欺凌�！�
「判若兩人？」皇上聽了大吃一驚�！高@……是什么意外？真有這么嚴(yán)重？」
應(yīng)無涯又點(diǎn)頭：
「說是面目全非也不為過�！�
「啊？」皇上一聽畏縮了下，繼而開始在寢宮焦急踱步�！高@么說來，讓她進(jìn)宮還真會受到其它妃子嘲笑捉弄了？」
「而且可能會嚇著皇上您�！�
皇上白了應(yīng)無涯一眼：
「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
「無涯不敢�！�
皇上聽了又是一怔：
「你--不是說笑？」他問，隨即神情一整，清了清喉嚨�！肝蚁肽阏f得對，召她們進(jìn)宮并非好主意，但是她們確實(shí)身在青樓吧？朕乃天子之尊，怎么能任由女兒在那種地方討生活呢？」
「『公主』出淤泥而不染，雖身處青樓卻是在膳房工作，皇上無須憂心。」
「是嗎？朕總算稍微松了口氣�！够噬侠藦堃巫幼�，忽然抬起頭來�！缚傊荒茏屗齻兡概^續(xù)過那樣的日子，就算不接她們進(jìn)宮，也得妥善安排她們往后生計(jì)，教她們衣食無缺�！�
「這點(diǎn)請交給無涯處理�！�
「你？」應(yīng)無涯居然會自告奮勇替他效勞，皇上也不禁露出好奇的表情�！高�？太難得了，朕還以為你迫不及待要回深山林野過無人打擾的寧靜生活哪！」
應(yīng)無涯沒有答腔，這反倒讓皇上更起疑心。
「我說無涯，你究竟是--」他說著忽然想起什么，挑起了眉對他的「前任」禁衛(wèi)統(tǒng)領(lǐng)說：「無涯，你方才對朕說的話可都是真的？」
「句句屬實(shí)�！拐f話又被質(zhì)疑，即使對方是當(dāng)今圣上也令應(yīng)無涯挑起了眉。
「真的嗎？朕的舊情人真的已經(jīng)--已經(jīng)面目全非這么凄慘？」
「皇上為何這么問？」
「呃……朕心想你為何處心積慮不讓她們母女進(jìn)宮，還自愿要照料她們?nèi)蘸笊睢?br />
「所以呢？」
「這……」皇上起身往后退了幾步�！鸽拚f出來的話，該不會挨你揍吧？」
「無涯豈敢？」
不知怎么地這話聽起來就像恐嚇，皇上聽了不由又后退了兩步。
「那么朕就要說了，不過說之前還是先提醒你，毆打君王可是唯一死罪，你知道吧？」
「是�！�
皇上點(diǎn)點(diǎn)頭：
「那--朕問你，你是不是見了朕的舊情人貌若天仙，對她一見鐘情，所以就想盡辦法勸朕放棄她，好讓你跟她能比翼雙飛--」
「皇上！」應(yīng)無涯聽不下去了，閉上眼睛開口道：「您想太多了�！�
「是嗎？真的是朕多慮了？」
「皇上若是眼不見不信，無涯也可安排--」
「不了，不了。」皇上忙揮手拒絕�！鸽夼乱灰娒娣吹蛊茐牧四锹癫卦谛睦锒嗄甑拿篮没貞�。」
「哦？」
皇上長嘆了聲：
「想當(dāng)初朕文質(zhì)彬彬、風(fēng)度翩翩，如今就快成了糟老頭了，還是不見的好，不見的好�！�
「皇上說了就是�！�
「是朕不好，不該懷疑你，誰都知道你一言九鼎，又怎么說謊欺騙朕呢？」
應(yīng)無涯聽了眉一皺，半晌后才又開口：
「無涯還有件事--」
「罷了，罷了，朕都說相信你了不是嗎？」
「無涯雖對皇上的舊情人無意，但想娶皇上的女兒為妻�！�
皇上聽了一愣，繼而喜出望外地頻頻點(diǎn)頭：
「好，好，娶了公主你就是駙馬，這下子可得再回朕身邊來了�！�
「皇上！您--」
「你喜歡的是哪個公主盡管說，朕馬上頒下圣旨讓你們速速成婚。哈哈！依朕看來，二公主跟你挺相配的，她雖然有點(diǎn)任性，但長得標(biāo)致又飽讀詩書--」
「無涯想娶的是流落在外的那個�！�
「……跟你可說是郎才女貌、天賜良--咦？你剛剛說什么？什么流落在外的那一個？」皇上總算回過神來，把應(yīng)無涯的話給聽了進(jìn)耳。
「無涯想娶的是皇上剛剛找到的那個女兒。」
「咦？你說的是--」皇上身軀搖了搖，坐回椅子上。「那個朕尚無緣得見的女兒嗎？你要娶的是她？如此一來，要你回朕身邊的心愿豈不是又落空了？」
「多謝皇上美意，無涯并無回宮的打算�！�
「這樣啊！」皇上長長嘆了口氣�！冈瓉硎沁@樣��！」
「還望皇上成全�！�
「成全��？」皇上還在嘆息，好一會兒才又打起精神。「我說無涯，宮里幾位公主你都看不上眼，獨(dú)獨(dú)鐘情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小丫頭，是不是朕這個女兒長得像當(dāng)年她母親，有著傾國傾城、沉魚落雁之姿？」
傾國傾城、沉魚落雁之姿？如茵嗎？
應(yīng)無涯愣在那兒，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 § §
百花閣里，如茵蹲在池塘邊看著悠游水中的魚兒，一手搔著小調(diào)皮的肚皮，貓兒喵喵叫個不停，她則不時長吁短嘆的。
「我是怎么了？總是打不起精神來，該不會生了什么怪病吧？」
她這話是對著貓咪跟魚兒說的，所以也沒指望它們回答，而當(dāng)真的有回聲傳來，如茵反倒嚇得差點(diǎn)跌進(jìn)池里。
「你在這兒做什么？丫頭�！挂粋�蒼老沙啞的聲音這么說，如茵在抓住野草穩(wěn)住自己時終于聽出了說話的是婆婆。
「婆婆！您怎么出來了？外頭太陽大，曬昏了您可怎么辦？」如茵忙站起來扶著婆婆往涼亭走。
說起來婆婆算是百花閣的元老了，杏花之前的鴇母就是由她照料的，后來百花閣易了主，婆婆就留下來繼續(xù)照料杏花，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垂垂老矣的八十歲高齡，身子骨卻還挺硬朗的。
「你這丫頭傻呼呼地蹲在大太陽底下，難道就不怕曬昏了嗎？」婆婆拄著拐杖走上涼亭，坐下后指指旁邊的椅子。「你也坐下，婆婆有事問你�！�
「什么事？婆婆�！谷缫鹇犜捵拢唤獾乜粗荒槹櫦y的老人。
「還問我什么事？我才想問你這丫頭最近是怎么了，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勁來，像個游魂似的。」
「游魂？」如茵一聽，打了個冷顫�！嘎犉饋砗每膳��！�
「你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就是這副德性嗎？空有一副軀殼，心都不曉得哪兒去了�！�
「心？」如茵撫著胸喃喃道：「還在��！在跳著哪！」
「那是騙人的，你的心跟著那年輕人走了對吧？」
「哪個年輕人？」如茵皺著眉問，她完全聽不懂婆婆在說些什么。
「就是長得挺俊、很少說話、也很少笑的那個��！你老是爺啊爺?shù)睾八��！?br />
「婆婆說的是應(yīng)爺嗎？」如茵說，霎時覺得胸口一陣疼�！杆吡�，已經(jīng)不在百花閣了�！�
「我知道，我不是說了嗎？他把你的心也帶走了。」婆婆拍拍如茵的手：「你很喜歡他是不是？丫頭。」
「喜歡��！」如茵點(diǎn)頭�！鸽m然我娘和姐姐們都有點(diǎn)怕他，而他有時候確實(shí)也會欺負(fù)我，但我還是喜歡他，他離開以后，我想……我想我有點(diǎn)想念他耶，婆婆�！�
「我看不是『有點(diǎn)』，你是『非�！幌肽钏�？瞧你，眼淚都掉下來了�！蛊牌藕呛切Φ�，如茵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哭了。
「為什么？婆婆，為什么我會掉眼淚呢？」如茵擦著淚水問。
「剛剛你自個兒不是說了嗎？你喜歡他、想他，所以覺得寂寞�！�
「咦？」如茵還是不懂。婆婆不禁搖頭了。
「唉！你這丫頭怎么一點(diǎn)慧根也沒有？我實(shí)在很難相信你是打杏花肚子里蹦出來的�！�
「我知道我笨，那婆婆您教我嘛！」
「這種事對婆婆來說已經(jīng)是四、五十年以前的玩意兒了，我能教你什么？你何不去問問你娘呢？」
「我娘��？她懂嗎？」
「她當(dāng)然--」婆婆忽然想起杏花對男人雖然挺有辦法，但要說情啊愛的好象也沒有什么經(jīng)驗(yàn)，于是揮了揮手道：「哎呀，最好的法子就是去問他，你朝思暮想的那位爺�！�
「可他已經(jīng)走了……」
「也許他會再回來��！你總不能成天這么傻呼呼地過嘛，現(xiàn)在咱們這兒總算有幾個客人了，他們多半是沖著你那一手廚藝而來，你再不回膳房，遲早大伙兒又要沒飯吃了�！�
「是娘要我暫時別進(jìn)膳房的啊�！�
那是因?yàn)樗幌朐俪缘阶詡�兒的襪子。
這話婆婆沒說出口，只是站起來拍拍如茵的背，然后拄著拐杖朝自己房間走去。
真的，這么大的太陽真的會把她這老太婆給曬昏，問題是如果再繼續(xù)吃那幾個女人煮的東西，過不了幾天她就要被毒死了，這么兩相比較，被曬昏過去可要幸福多了不是嗎？
§ § §
夜深人靜，杏花獨(dú)自坐在大廳里喝著茶，心想著究竟該把百花閣定位在什么樣的位置。
最近百花閣的客源穩(wěn)定，每天總有十幾二十位大爺上門，這原本是好事，也用不著她在這兒操心，但只要一想起這些爺們的年齡和來此的目的，實(shí)在是要她不擔(dān)心也難。
不知道為什么，百花閣愈來愈像老人聚集所了，來的都是些五、六十歲的男人，甚至七十歲以上的也有幾個。
這些老太爺多半不是為了女人來的，應(yīng)該說他們并不是為那檔子事而來，他們喝酒、吃菜、找女人在一旁陪著，如此而已。
唉！幾位姐妹成天陪著一些老頭子閑聊，聽他們夸耀年輕時的豐功偉業(yè)，然后適時地贊美奉承幾句，這樣就能哄得那些人樂哈哈的。
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呢？打從如茵扮演桃花，替每個姐妹分配客人，不知不覺，她們已經(jīng)好一陣子不賣身了。
這樣并非不好，事實(shí)上她和姐妹們都很滿足于這種自給自足又能保有基本尊嚴(yán)的生活，但這種日子能持續(xù)多久呢？那些老太爺還能活個幾年都不知道呢！
杏花不禁又嘆了口氣，正想替自己再倒杯茶，轉(zhuǎn)頭卻見大門口站了個黑色人影，嚇得她驚呼一聲，杯子也掉在地上應(yīng)聲而破。
「是我�！箲�(yīng)無涯說著走進(jìn)大廳，對杏花那副驚弓之鳥的模樣頗不以為然。
「你--你回來了？」打從知道這人不是單純的客人，杏花對應(yīng)無涯就少以「您」來尊稱了�！富貋砹司瓦M(jìn)來，干嘛站在那兒嚇人？」
「應(yīng)某怕打擾了姑娘沉思�！箲�(yīng)無涯回答，拉了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杏花重新找來兩個杯子，替他和自己各倒了杯茶：
「距離你離開不過七天，你回來的倒挺快的嘛！」她說，先喝了口茶壓壓驚。
「難道姑娘不希望早些知道應(yīng)某此行的結(jié)果？」
「說起這個--」杏花停了停后嘆息：「我是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那么我究竟是說，還是不說呢？」
「當(dāng)然要說，反正逃避也解決不了問題�！�
「姑娘在擔(dān)心什么？」
「我擔(dān)心的事可多著了，但最讓我在意的就是如茵會不會離開我，你也知道，我們母女倆可是好不容易才能團(tuán)聚的。」
「小廚娘肯定是會離開你的」
「咦？這……這算什么嘛？你不是跟我保證過，絕對不讓那人把如茵帶走的�！�
「要帶走她的是我�！箲�(yīng)無涯蹙眉說：「她要嫁給我，你忘了嗎？」
杏花一聽，松了口氣：
「出嫁的話自然是另當(dāng)別論了，不過你老說要娶如茵為妻，究竟這事你跟如茵提過沒有？我看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我還沒說�！�
「什么？還沒說？那有沒有稍微暗示她一下呢？」
「用暗示的她聽得懂嗎？」
「這--大概不懂吧！」杏花干笑了兩聲。「但你總得問問她的意思，我話可說在前頭，如茵不肯的話，我是不會硬逼她的�！�
「她為何會不肯？」應(yīng)無涯挑高了眉。
「我不知道她究竟肯不肯，問題是你好象經(jīng)常欺負(fù)她--」
「算了！」應(yīng)無涯不耐打斷杏花的話：「她那里我自會處理，先說說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打……打算？當(dāng)然是繼續(xù)經(jīng)營百花閣了，除了這里，我還有什么地方可去？」
「皇--呃，我跟你那個舊情人談過了，他答應(yīng)不來找你，也不跟你們母女見面，唯一的條件就是不準(zhǔn)你們繼續(xù)經(jīng)營妓院�！�
「不準(zhǔn)？」杏花一聽，嚷了起來�！刚l管他準(zhǔn)不準(zhǔn)了？我們母女倆跟他一點(diǎn)關(guān)系也沒有，要靠什么營生是我們的事，還輪不到那個家伙來告訴我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用不著這么激動，難不成你真想一輩子干這一行？」
杏花瞪他，半晌后嘆息道：
「如果有別的路子可走，哪個女人愿意過這種出賣靈肉的生活？不過百花閣已經(jīng)不同于以往，或許你也知道，這里愈來愈不像家妓院了，來的都是些年邁體衰的客人，光會吃喝說話，所以我也在考慮，是不是該將這里改為客棧，或茶樓什么的--」
「就這么辦吧！皇--你那個舊情人也是這么『建議』的�！�
「我才不管他有什么建議，一家妓院要轉(zhuǎn)型談何容易？得改建，得請傭人、廚師的，這得花多少錢哪？我們哪有這等能耐？」
「這個你用不著擔(dān)心，你那個舊情人會負(fù)擔(dān)所有的費(fèi)用--」
「你能不能別老用『舊情人』這個稱呼？聽起來怪--咦？」杏花忽然眨了眨眼：「你說什么？那家伙說要負(fù)責(zé)所有的費(fèi)用？」
「是的�！�
杏花冷哼了聲：
「這算什么？施舍嗎？我不接受�！顾f。
「是補(bǔ)償，不拿的是傻子�！箲�(yīng)無涯說著，喝了口茶。
「這話不能這么說，我也有我的自尊啊！」
「以他對你們母女的虧欠，又豈是這么一點(diǎn)錢所能彌補(bǔ)的？這么想不就行了？」
杏花聽了不免有些心動，畢竟這么一來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不僅姐妹和阿忠他們可以安享晚年，她也可以擺脫到老都是個鴇母的宿命。
但是她和那人情緣已了，如今甚至連見對方一面的意念都沒有了，如果這時候拿了他的錢--
「你那個舊情人富可敵國，這點(diǎn)錢對他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這么說你心里的掙扎可少了些？」應(yīng)無涯說。
「少多了，事實(shí)上我根本就忘了有沒有掙扎過�！剐踊R上說，一臉笑容又喝起茶來了。
「至于廚師，你那個舊情人說會透過關(guān)系找兩個御膳房的廚師過來--」
「御膳房？」杏花一口茶噴了出來，應(yīng)無涯又不慌不忙揮手擋開。
「沒錯，就是替皇上燒菜的人�！顾f著，擱下杯子站起來�！甘虑榫瓦@么說定，我找小廚娘去了�！�
尾聲
如茵倏地坐起，睡在她身旁的小調(diào)皮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得跳下床去。
咦？她為什么在這時候醒來？明明睡得很熟的，也沒有作什么夢--
忽然她張大了嘴，猛地轉(zhuǎn)過頭，一個黑色的人影靜靜立于窗旁，這或許就是--這肯定就是她會在半夜里無故醒來的原因了。
「爺！」如茵掀開被子下了床，就這么撲進(jìn)應(yīng)無涯懷里�！肝液孟肽液孟肽。 �
應(yīng)無涯下意識摟住她撲過來的身子，有那么點(diǎn)受寵若驚的感覺。
這丫頭該不會睡糊涂了吧？他蹙眉想，一雙手卻不忘緊緊擁著她。
「喂！小廚娘�！顾噪y得的不確定口吻問：「你剛剛說了想我，是真的，還是夢話？」
如茵在他懷里猛點(diǎn)頭：
「當(dāng)然是真的，我又沒睡著，怎么會說夢話呢？」
「哦？」應(yīng)無涯在黑暗中揚(yáng)起嘴角�！钢辽倌氵�懂得想念，不壞嘛！」
「是婆婆教我的。」
「那么我得去謝謝婆婆了？」應(yīng)無涯抱著她走向床鋪。
「等天亮吧！這會兒婆婆已經(jīng)睡了�！�
「那就等天亮再去�！箲�(yīng)無涯讓她躺回床上，彎下腰在她的額頭、鼻尖印上輕吻。
「婆婆她……」如茵有些呼吸困難。「婆婆人很好的，您……您還沒見過她吧？」
「沒有�！�
「那么我介紹你們認(rèn)識�！�
「嗯。我現(xiàn)在要處罰你�！�
「處罰？為什么？」
「為何不告訴我你背上有胎記的事？」
「胎記在背上，我自己也沒見過，怎么告訴你呢？」
「這倒也是，不過還是要處罰你，沒有原因，所以別問為什么。」應(yīng)無涯的唇移向她的唇，在雙唇正要相接的那一刻，門碰地一聲，很理所當(dāng)然地被由外往內(nèi)推了開來。
應(yīng)無涯閉了閉眼睛，青著臉咬著牙吼道：
「我要?dú)⒘?-」
「��！你還在這里啊？」站在門外的杏花已經(jīng)儼然一副丈母娘的模樣，不管是語氣，還是表情都毫無歉意�！高@么晚了，你還待在我女兒房里不合禮數(shù)吧？對了，你剛剛說要?dú)⒘苏l？這--該不會是我吧？」
應(yīng)無涯抬起身子冷眼看著杏花，這女人還以為他不敢殺她呢！
他想著，感覺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應(yīng)無涯低頭，望進(jìn)如茵滿是乞求的一雙眼睛。
應(yīng)無涯挑起眉，繼而輕嘆了聲。
「別擔(dān)心，你娘絕對能活著送你上花轎�！顾f完，冷笑著看了杏花一眼，然后走出了房間。
杏花接連打了幾個冷顫，臉都白了。
那家伙這么說是什么意思？她可以活著送如茵上花轎？那之后呢？把如茵送上了花轎之后呢？他就要把她--
杏花光是想就快昏倒了，忙按著額頭走向女兒的床，示意如茵往里頭移過去，自己則躺下來不斷呻吟：
「這可怎么辦？怎么辦才好哪？以他那種個性肯定會火速娶你過門，那么我豈不是命在旦夕了？哎呀！我這張嘴真是犯賤，明知道他那種人是開不起玩笑的，還故意--��！我慘了，這下子真的慘了……」
「娘，您沒事吧？娘？」
如茵憂心地看著母親，搞不懂她何以忽然變得這么瘋瘋癲癲的。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