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季節(jié),樹上的枯枝冒出了新芽,一點(diǎn)點(diǎn)粉綠,仿佛在暗示著春天的即將來到。
幾個細(xì)碎的腳步聲響徹了這個向來少人來往的地方。
“公主——”
靈兒是金葉公主的侍婢,她走很快的一下就到達(dá)了金葉住的寢殿。
金葉的娘親李貴妃原就是南影國度的第一美女,李貴妃雖然早逝,但是隨著時間的成長,南影國早就傳言金葉公主的美名了。
眾人皆說金葉公主的美,相較于母親李貴妃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事實上,真正見過金葉公主的人是少之又少。
而這一切,只因為李貴妃早逝,王貴人得寵,死人哪能比得上活人的獻(xiàn)媚及溫存,再加上王貴人娘家功高震主的勢力,若不是看在小小的金葉勢單力孤,根本就毫無反抗的能力,只怕還不會把她留到現(xiàn)在。
所以金葉被放逐到皇宮內(nèi)最偏遠(yuǎn)的地方,就連撥給服侍她的下人也僅是一個年紀(jì)尚小的女婢而已,可見金葉在皇宮內(nèi)不受寵的程度。
而這天下第一美人的名銜,漸漸被有權(quán)有勢的王貴人所親生的女兒紅蕊所替代,金葉的名字只留傳在傳說里。
“公主——”
找遍了屋里內(nèi)外,靈兒就是沒有看到公主的身影,急得她不斷冒汗。
“公主,你到底在哪兒啊?我有大事情要告訴你——”
連連的發(fā)出呼聲,卻沒得到公主的回應(yīng),靈兒人再蠢,也知道公主到哪里去了,她苦著臉,朝著她最不想去的地方找人去。
在一片偏僻的樹林里,某棵大樹上的最頂端,她看到一個小小的紅影,再接近一點(diǎn),就能清楚的看到那身火熱刺眼的紅影,那正是公主最愛在爬樹時穿的絳紅服裝。
靈兒簡直要暈倒了,她為難至極的站在樹下,喊了,怕驚嚇到公主,讓她從樹上跌下,摔傷了自己。
若不喊,公主也實在太膽大妄為,竟敢爬樹爬得那么高,她不知已勸過公主多少遍了,但公主就是從來沒把她的話聽進(jìn)耳朵里,叫她這個當(dāng)下人的實在難為,這會是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她也只能呆呆的候在樹下,等公主玩到盡興后,自個從樹上爬下來。
等了好幾刻過去了,公主就是沒下來。她正要抬頭一采究竟時,一個果子輕輕的敲了她的臉一下,靈兒怔了住,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傻靈兒,這個給你吃,很好吃的呢!
聲音輕靈、清脆,宛若黃鶯出谷般悅耳,令聽者皆醉,而一張美艷無雙的容顏,眨著黑白分明的雙眼,幾絲的黑發(fā)落下了雪白的頰邊,不語含笑,反而更添嬌媚。
靈兒倒吸了一口氣,縱然已經(jīng)服侍了公主這么久,但是每每見到公主不同尋常的美艷,總會讓她一口氣喘不出來。
她沒有見過公主的娘親,所以不知道當(dāng)初南影國的第一美女有多美麗,她只知道,金葉公主真是美艷無比,她相信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姑娘家,可以跟金葉公主相比。
也就是因為這樣,王貴人才會將金葉公主趕到最偏僻的地方住,甚至不讓她踏出這里,惟恐別人知曉了金葉公主的貌美如花,削減了她親生女兒紅蕊公主的美名。
但是她相信,只要見過金葉公主的人,一定會覺得她的公主才是世間最美麗的女人,紅蕊公主根本就沒得比。
“傻靈兒,看到我就會發(fā)呆,我問你,剛才大呼小叫的是為什么?”
公主這一問,才讓她想起她來這里是有大事要跟公主說的,而這事可關(guān)系著公主的未來。
“公主,北蠻的主子來向皇上求親呢,說不是打就是嫁女兒,沒有其他的路可選。”
“那又怎么樣?”
靈兒臉上堆滿愁苦,“公主啊,你聽不懂嗎?要嫁去的人選,也有可能是你啊,這不是很可怕嗎?”
金葉噗地一笑,笑得摟住了肚子,“傻靈兒,你以為說嫁就嫁啊,我看應(yīng)該會選擇紅蕊公主嫁過去吧,論身分、地位,她可是比我高上許多,嫁去的當(dāng)然人是她,對方求親的人也一定是她吧!”
“是嗎?”
靈兒實在不明白公主為什么這么篤定不會是自己嫁過去,她怎么想,就是想不出為什
么是紅蕊公主嫁過去,而不是自家的公主嫁過去的道理來。
看出她的困惑,金葉嘻嘻一笑,黑白分明的雙眸流露出一股旁人所沒有發(fā)現(xiàn)的機(jī)智慧黠。
“傻瓜,此蠻的實力高過于我們,他就算不提出求親,父皇遲早也會利用和親的方式來穩(wěn)定雙方的關(guān)系,我聽說北蠻的主子自尊心極高,若是隨便嫁個不知名的公主,那豈不是有貶低對方的意思?”
靈兒有點(diǎn)聽懂的點(diǎn)點(diǎn)頭,“這么說也的確沒有錯啦,想想紅蕊公主在京城里喚風(fēng)得風(fēng)、喚雨有雨的,她的娘親跟親人又都是咱們南影國握兵掌權(quán)的人!
“所以啊——娘親早死,父皇又聽信王貴人的饞言,我可說是所有皇氏血親中最沒有勢力的人啊,送我過去,豈不擺明不尊重北蠻的主子,他們的朝臣可會忿忿不平的,只怕到時會掀起另一場戰(zhàn)爭!
靈兒眨了眨眼睛,她總是很好奇,為什么公主會懂這些,美麗的金葉公主,不只是有美貌而已,更有蘊(yùn)含在內(nèi)的奇才,可是為什么公主甘愿屈居在這里,一點(diǎn)也不想走出去。
“公主,你不覺得你住在這里太委屈了嗎?”
“委屈?”銀鈴般的笑聲再次揚(yáng)起,“靈兒啊,我并不覺得委屈,就因為我是皇族中最不具威脅的,所以我還能保住性命,王貴人也從來不管我,若是我太突出,想必我的苦日子才開始呢!
好像聽得懂,又好像聽不懂,靈兒露出一臉困惑的表情。
金葉笑道:“走吧,我剛才爬樹爬得好渴啊,我們回去喝茶解解渴吧!
“皇上,不可以這樣,絕對不可以!
南影國的皇帝露出一臉為難的表情,他向來對王貴人的盛氣凌人無可奈何,再加上王
家在朝中的龐大勢力,讓他不得不對王貴人言聽計從。“可是對方已來求親了!
他只敢怯懦的說上這一句,雖然明知回這句話會惹來什么樣的后果,卻也不得不說。
王貴人氣得尖叫,“所以你當(dāng)場就應(yīng)允把紅蕊嫁過去?紅蕊還那么小,更何況對方可是蠻子啊,紅蕊去那里,保證會被虐待至死的,我絕不能讓我的女兒到那里去受罪。”
“可是對方指名要紅蕊公主,也聽聞過紅蕊的美貌可愛,我話已說出口,再說對方也是一國之君,匹配得上紅蕊了!
“他們是蠻子啊,是野蠻人啊,哪里配得上紅蕊?你難道沒看到他們來這的使臣是什么樣子的,一臉的野蠻粗俗,我絕對不許紅蕊嫁過去,你要是敢讓她嫁,我就跟你拚了!
他怯懦了,他雖是一國之君,但是朝政幾乎都把持在王家人手里,他等于有名無實的人偶皇帝,根本就沒有自主的能力,他們要他做的事,他不敢不從。
“但是……現(xiàn)在舉國上下都已經(jīng)知道紅蕊要和親到北蠻去了,我到底該怎么辦才好?”
最后,他終于軟弱的妥協(xié)了,吶吶的吐出這一句話來。
王貴人心中早已有了腹案,反正她絕不可能讓紅蕊嫁到蠻邦去,要嫁也只能嫁那個女人的女兒。
“你真蠢,對方既然要紅蕊,咱們就給他紅蕊,反正他們也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紅蕊,就把金葉代嫁過去,以那個死丫頭的面貌來說,雖然比不上紅蕊,但是還迷得了一般的男人!
“可是……”
南影國的皇帝在見到王貴人的凌厲眼光后,他安靜的閉上嘴巴,他不知有多少年沒見過金葉了,但他知道以金葉肖似她娘的美貌,
的確能迷住許多的男人,對方若是喜愛美人,應(yīng)該就不會有問題。
“那就這么辦了。”
“這里還是一樣這么破爛啊?真怕弄臟了我這件南方進(jìn)貢的綾羅紗裙,哎呀,竟然還有蜘蛛呢,真可怕!
身穿粉紅紗裙,美艷的臉蛋上了嬌艷的妝,靈兒一見她就苦著臉,倒是金葉對她的騷擾早已見怪不怪了,畢竟三天兩頭就來這里耀武揚(yáng)威,想不習(xí)慣也的確很難。
“請坐啊,紅蕊妹妹!
“這里這么臟,我才不坐呢,弄臟了這件漂亮紗裙怎么辦?這可是全世間只有一件啊!
說著,她炫耀的轉(zhuǎn)了一圈,裙擺掀起的波海,果然亮麗無比,而且顏色鮮艷,比一般織品更加美上幾分。
不過金葉好像沒受到吸引,她呵呵一笑,表情依然自在安祥,眼里沒有嫉妒,更別說羨慕了。
“那我倒茶給紅蕊妹妹吧?”
“不必了.你這里的環(huán)境破爛成這樣,想必茶水也難喝極了,若是喝下去,瀉肚子怎么辦?”
見金葉不為所動的樣子,紅蕊氣上心頭,她更加驕蠻的說話,就是非把金葉給貶低不可。
靈兒真不明白為什么金葉公主能夠這樣的容忍這個紅蕊公主,同樣都貴為一國的公主,受寵與不受寵真的有差這么多嗎?
況且紅蕊公主如此刁蠻任性,每次都是來找麻煩的,為什么公主對她三天兩頭的騷擾好像一點(diǎn)也沒放在心上。
金葉聞言也不生氣,她淡淡一笑百媚頓生,天生而成的麗色比紅蕊萬點(diǎn)裝扮的還要美上好幾分,光是容顏上的美色,紅蕊就比金
葉失色許多了。
這讓紅蕊氣得牙癢癢的,不管她穿上多漂亮的裙衫、得到多少的珍寶,只要來到這個地方,見到總是云淡風(fēng)輕、與世尤爭的金葉,她就滿肚子的火。
因為不管她如何羞辱她,甚至帶了多少珍寶來這炫耀,金葉永遠(yuǎn)都是那溫柔的含笑表情,好像這些東西對她不值一哂,她既不羨慕也不嫉妒,只讓她覺得炫耀的自己是如何的卑渺可笑。
但這回可不一樣了,她知道今天這個消息,一定會讓金葉臉色大變,而且她還會哭著跟自己求饒,叫自己饒過她,到時她就可以看盡她出丑的模樣,當(dāng)然她是絕不會幫她的。
“金葉,你知道北蠻娶親的事嗎?”
金葉淡淡的吃了一口茶,“還沒賀喜紅蕊妹妹,要嫁給一國之君,這可是個如意郎君!
哼!現(xiàn)在還有心思消遺她,等一下可別哭著求饒了。紅蕊瞪了她一眼,繼而道:“這個賀喜之詞留給自己吧,金葉,要嫁的人是你,不是我。”
靈兒大吃了一驚,金葉也把杯子放在桌上,臉上有著困惑,“可是父皇不已經(jīng)公告天下,是你要嫁了啊?”
“公告是公告,不過宮內(nèi)早已有了共識,是你要幫我代嫁,還有啊,我就好心的告訴你,以免你到那里措手不及,別說妹妹我不照顧你!奔t蕊掩臉一笑,繼續(xù)說:“那些人可是蠻子啊,對那方面需求很大的,甚至還聽說,他們的妻子都是供人淫樂用的,你一晚可得承受好幾個男人啊,比當(dāng)妓女還累,而且還不能拒絕的!
靈兒掩住了嘴巴,驚駭?shù)谋砬轱@而易見。
紅蕊佯裝替她未來堪慮的又道:“而且他
們還很喜歡打女人呢,聽說一天都打個三次,打不死還會踢你的,我聽說有個有生孕的女人,被打得流產(chǎn),她夫君還不肯停手,不過我看那肚子哩的賤種也不知道是誰的,死了反倒好呢——”
靈兒已經(jīng)嚇得臉色發(fā)白。
金葉只是淡淡聽著,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紅蕊見她神色自若,說了許久,口干舌燥,就是沒看到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金葉跪地哭著向她討?zhàn)垺?br />
哼,看來這個金葉不是癡了就是傻了,要不然聽到這種消息,竟然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說不定她是被嚇傻了,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了。
懷著勝利者的心情,紅蕊第一次在金葉面前笑得這么高興,“金葉啊,你是長得比我美了一點(diǎn)點(diǎn)。可是你長得越美,在那邊受的苦就越多,就越多男人想要你,呵呵,到時我看你還裝得出平靜跟清高嗎?”
“靈兒,送客了!辈幌朐俾犂涑盁嶂S的金葉,冷冷的拋出一句。
“不必送了,我自己會走,呵,金葉,再過七天你就要嫁了,只要少了你這個眼中釘,我想我的宮廷生活一定會過得很愉快的,至于你在那邊快不快樂——反正你只要習(xí)慣當(dāng)個妓女,說不定你還會愛上這味兒的。”紅蕊笑得十分得意,“還有,別聽到這些可怕的消息,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告訴你,那沒有用的。”
紅蕊走后,靈兒的臉色白得像紙一樣的拉著金葉的袖子,“公主,這個太可怕了,怎么辦?想不到竟是你代嫁過去!
“是啊,該怎么辦呢?”
“公主,你逃吧,我代你嫁過去,你快逃!
金葉沉思了一會,緩緩的搖了一個頭,“不可能逃得掉的,以紅蕊跟王貴人恨我入骨。的
情況看來,我不可能逃得掉的,除了領(lǐng)命嫁過去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好走了!
“但是……公主,你是金枝玉葉,怎么可以讓你去那邊受那種污辱?”
“不.我想情況應(yīng)該沒有那么糟糕,說不定只是紅蕊說來嚇我的,畢竟她不喜歡我。”
靈兒聽她這么說,心稍稍撫平了些,但是忐忑不安的心還是對未來有些茫然,誰也不知道那些蠻人的主子,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夠了,我已經(jīng)受夠了!庇^奇揚(yáng)的怒吼聲再度傳出。
“主子!
“我叫你們閉嘴,你們?nèi)珱]聽到嗎?”
生氣的男人有張粗獷、卻又懾人心神的臉龐,原本俊朗的神色現(xiàn)在正露出殺氣騰騰的怒意,襯得他顯得十分的恐怖。
“你們眼里還有我這個主子嗎?”
“主子,我們都是為你著想,若沒有主子,我們也不會有今天的。”一向以智謀見長的軍師凌威就說話了。
“是嗎?你們尊敬我、為我著想,所以就擅自去幫我訂了件親事,我根本不需要這個女人,退掉她!
凌威的年紀(jì)稍長,與觀奇揚(yáng)的父親一同出生入死過,所以他說的話在觀奇揚(yáng)的心中很有分量,他堅持的道:“國與國的親事,并非兒戲,事已至此,退婚是不可能的事了!
“想上我的床的女人排了一圈,怎么也輪不到她,況且南影國的女人眼高于頂,我看不出娶她有什么好處。”
“南影國的國力雖然頹弱,但他們畢竟是一個大國,雖然我們勢力漸強(qiáng),但是要吃下南影國這個國家,短期內(nèi)是不可能的,聯(lián)姻能確保他們的安全,也能顯示我們的武力!
“那我的意愿呢?”
觀奇揚(yáng)冷冷的聲音一問,凌威知道他內(nèi)心的不悅,淡淡叫道:“她是南影國的第一美女,我想你不會對她有什么太大的不滿的。”
“美女?”觀奇揚(yáng)的聲音冰冷又帶著不屑的說,“哼,別以為說她是個美女,就能讓我的心軟化下來,我見過的美女成千上萬!
“這樣總比你在外面拈花惹草,卻遲遲不為傳宗接代的事著想得好,不管你喜不喜歡她,只要能讓她為你生個后嗣,之后就隨便你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因為一個淫蕩不忠的下賤女人,忘了你自己應(yīng)有的本分!
觀奇揚(yáng)的臉色本來就恐怖,現(xiàn)在則更加鐵青,他拍桌大怒,“凌威,你在說什么?”
凌威的臉色與他有著一樣的怒氣,“我說得有錯嗎?那個下賤女人不值得你為她性格大變。”
“你——”
凌威不理會他的意氣用事,逕自冷聲道:“總之這門親事已經(jīng)汀下了,你也不能拒絕!
而對如自己親父般的凌威,觀奇揚(yáng)除了咆哮之外,也沒有其他方法可以陽擋他再繼續(xù)說下去。
“滾,給我滾,要我娶,我就娶,但是我絕對不會給她什么好臉色看的,我這一輩子,絕不會再看上任何女人,女人都是賤貨!”
在怒罵聲中,椅子翻飛了出去,凌威與其他朝臣彎身作禮的退下,到了屋外時,凌威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