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淺當天晚上就趕回來了,他在機場就先與晴莘通了電話,兩人相約在一家咖啡廳見面。
晴莘下了班后趕到咖啡廳,袁淺已經(jīng)等候多時。
“晴莘,在這!痹瑴\一看見晴莘走進來,立即向她招手。
晴莘點了個頭,很快的走過來!皝砹撕芫昧耍俊彼l(fā)現(xiàn)他的咖啡已經(jīng)喝了一大半了。
服務(wù)生走了過來,她隨便翻了一下菜單,便推給袁淺,兩人點了同樣的套餐,等服務(wù)生走后,她便小聲地說:“這家餐廳的東西好貴!”
袁淺笑,直盯著她看。
晴莘粉頰一紅,“干嘛這樣盯著人家看,你不會才二天不見就害相思了吧?”她想藉由調(diào)侃他,以穩(wěn)住自己浮動的心情。剛剛一路上,她的心情非常忐忑,直到現(xiàn)在仍下不了決定。
“我是。 痹瑴\亳不諱言的,對著她憨笑著。
“什么!”她的臉更紅了。
突然,他輕輕握住她的手。
“看到你,我就放心多了!彼f。
她悸動著,同時也感到他在輕顫,凝著他,由他溫柔的眼神里找到了安心,忐忑心情似乎也撫平了泰半。
“我該怎么做?”她直接問了,平時的魄力在愛情面前再也彰顯不出來。
“想怎么做就去做!彼Γ掌鹚氖值阶齑捷p啄了下!安挥妙檻]我的立場,我是說真的!”
“你不能推掉嗎?”她沖口而出,她不該這么說的,她沒有理由要他放棄,但是她卻希望他不要接這件案子。
“我不想和你成為敵對的立場,我真的不想──”她咬唇,凝著他!胺艞壓貌缓茫吭瑴\,你放棄好不好?”
她看到他的眼神由溫柔、迷蒙、轉(zhuǎn)化為痛楚,而令她驚異的是,他那瞬間情緒的變化之快。
“怎么樣?”她的心在顫抖,她似乎已經(jīng)聽見了不好的答案。
他的肩垂了下來,雙手緊緊握住咖啡杯。
“我不能這么做,晴莘。”他沙啞的低語。
“為什么?”晴莘的情緒大為激動,口不擇言道:“是因為華康的高酬勞讓你舍不得放棄嗎?”
袁淺震驚的抬頭,痛楚的眼眸緊緊凝著她!安灰f意氣用事的話,晴莘,你明知道事實不是這樣的!
“那么什么才是事實?是什么樣的理由讓你非承接不可?你告訴我!你說。 鼻巛繁茊,再也管不了餐廳里許多好奇的眼光。
袁淺沉痛的看著她,他明白她此刻內(nèi)心的掙扎與不安,其實他又何嘗不是?
當他接到田伯昱的電話,知道晴莘那天跟他提的案件竟然牽扯上華康后、他的心情立即墜入谷底。
上一回,為了土地案件,他已經(jīng)欠下華康董事長一份人情,為此他便答應(yīng),接受華康與董事長個人特約法律顧問一職,現(xiàn)在豈能言而無信?除非……他不打算再任律師一職。
但是,他不想告訴晴莘這些事情,他不希望她在有負擔之下放棄這件案件,他明白她對這個案子的重視,所以他不愿干擾她的初衷,他只希望這件案子能秉公處理,得到最公正的裁判。
“晴莘,別慌。”他憨笑,然眼中難掩困擾!澳憔陀米钇匠5男那榭创@起案件就行了。”
“我怎么用平常的心態(tài)?”她深吐出一口氣問著,“這件案子牽扯的是華康的少東,你勢必將承受莫大的壓力,而我也不想輸了這場官司,到時候我們的關(guān)系將會演變成什么樣子,我真的不敢想像!”她的眸色黯了下來,神情充滿了沮喪。
“不會的。”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強迫她抬起頭來看他。
他凝著她保證道:“不會有任何的改變,相信我,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就行了!”
晴莘看向他,笑得飄忽。
“是嗎?真的沒有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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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起案子終于在各方矚目下,轟轟烈烈地展開了,晴莘所受的壓力自然不在話下。她為了不讓個人的關(guān)系影響事務(wù)所的運作,于是決定主動離開事務(wù)所,以示自己對這起案件的決心。
這天,大美女歐律師難得主動到訪晴莘的辦公室。
“我真弄不懂你!”歐律師雙手環(huán)抱著胸,對著正埋頭整理文件準備離開的晴莘說,“你干嘛放著眼前的幸福不要,硬是去打一場沒有勝算的仗?”
晴莘微笑。
“每個人對事情的看法各有不同吧,我想我也只能這么說!
歐律師嗤了一聲。
“你真是一個怪人!”
晴莘再度微笑。
歐律師無聊地打量著她樸素的辦公室,然后在晴莘的桌上發(fā)現(xiàn)一張晴莘與袁淺合拍的照片,她將它拿了起來,用手指觸摸著照片中的袁淺。
“你們的婚事取消了吧?”她假裝不經(jīng)心地問。
晴莘震了一下,猛抬頭。
歐律師聳聳肩,一副我沒有惡意的微笑!拔蚁霊(yīng)該是吧,你想想,兩個即將結(jié)婚的新人,同時站在法院,為了一件案子雙方爭得面紅耳斥,這樣的畫面是不是很有趣?”
晴莘眉頭鎖了起來。
“按中國人的說法,這是很不吉利的!”歐律師偷瞟了她一眼,故意說。
晴莘震住。
歐律師撇唇一笑,將相片放回原位。
“余律師,你認為一個女人最需要的是愛情,還是事業(yè)?”她盯著晴莘,略帶挑戰(zhàn)意味的微笑著。
晴莘愣地看她,她怎么會突然覺得歐律師對她充滿了敵意?
歐律師一臉輕蔑的說:“當然這個答案因人而異,有些女人老是喜歡和男人一爭長短,不過要是我,我會選擇前者,而且不計后果!”
她意有所指的將眼神瞄到桌上的相片上。
“只要我認為值得追求的,就勇往直前,事業(yè)、友情在愛情面前根本一文不值。我和你不一樣,余律師,我認為即使只有一點點的機會,也不該放棄!”語畢,甩了一頭飄逸的長發(fā),翩然離開晴莘的辦公室。
晴莘被她弄得一頭霧水,愣愣地望著歐律師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她的視線范圍。
她滿腹的疑問,心中更是惶惶不安。歐律師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她這是來向她宣戰(zhàn)的嗎?
不,不行!她要問清楚……
晴莘才沖出辦公室,又馬上退了回來。她一只手按在胸口,以穩(wěn)住突然急遽的心跳。
她看見歐律師找到袁淺,由歐律師與袁淺談笑的眼神中,她的疑云有了答案。
沒錯,歐律師確實是來向她宣戰(zhàn)的──她看上了袁淺!
就在這種時候?在她與袁淺處境最尷尬的時候?
她真希望自己能勇敢一點,能再更自信一些……但好難,她真的不知道她與袁淺的愛情是否經(jīng)得起考驗。
情深緣淺會是一場無法避免的宿命嗎?
她再次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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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莘剛洗完澡,身上只穿了一件寬松的T恤,坐在電腦前,眼睛盯著螢?zāi),但思緒卻不知道飄向何方。
袁淺走進她的房間,將手中提的消夜放在桌上,發(fā)現(xiàn)她沒有反應(yīng),于是悄悄的走到她的身后,一把攬住了她。
“在想什么,想的這么出神?”
晴莘嚇了一跳,抬頭瞧見是袁淺,唇漾了一個微笑,安心地窩入他的懷里。
“也沒什么,不過就看看案子。”她輕聲說。
袁淺往她粉嫩的臉頰吻了一記。
“來,休息一下,我買了消夜。”袁淺將她拉了起來,離開椅子。
晴莘望著袁淺握住她的大掌,感覺著他的體溫與掌力,一股莫名的傷感襲來,潛伏在內(nèi)心的不安更是微微地抽痛著。
情深緣淺會是一場無法避免的宿命嗎?他們到頭來,當真注定無緣?
晴莘坐在他的對面,看著袁淺動作熟稔地打開塑膠袋,將消夜倒入盤子,再取出筷子、湯匙,然后把消夜推到她的面前,不禁地,她的眼眶就溫熱了起來。
“怎么啦?快吃!”袁淺盯著她傻笑。
驀地,晴莘抑不住的淚水成串滑落。
袁淺大驚,即速奔到她的身旁。
“發(fā)生什么事了?”他摟著她的肩膀,擔憂地問:“是因為案子的事不開心嗎?還是離開事務(wù)所,心里頭難過?”
她搖頭。
袁淺輕拍著她的肩膀,哄著:“有什么話就說出來,別憋在心里,”他低頭注視著她!皝,告訴我,怎么了?”
晴莘只是一逕地搖頭,驀地,她撲身趴在他的胸前猛地抽泣了起來。
“晴莘──”袁淺急了。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好幸福哦!”她伏在他的胸前哽咽的說。
袁淺僵硬的肩膀垮了下來,松了一口氣且滿懷欣喜。
他憨笑,疼惜地揉亂她一頭微濕的翹發(fā)。
“傻瓜,這還有什么好哭的!”
他抬起她的臉,為她拭去淚水。
她凝著他看,忽地又緊緊的抱住他,將小小的頭顱再度埋入他的胸前。
袁淺怔了下后,就緊緊的回抱她。
“我現(xiàn)在好幸福,所以就更害怕,”她喃嚼道,感覺到袁淺的手臂加重了力道,于是她繼續(xù)喃念著:
“我好害怕,當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我的內(nèi)心就惶惶不安,我?guī)缀醪桓议]上眼,因為一閉上眼,明天很快就會到來,而我卻不知道明天將會變成什么樣子?”
袁淺用擁抱回答了她。
“但是我不閉上眼,明天也一樣會來,”她抬起頭來凝著他看!懊髅鞅荒銚碓趹牙,明明你就在我的眼前,觸手可及,但我卻沒有自信,我討厭這樣子的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一個人疑心猜測,我甚至覺得你似乎與我漸行漸遠,即使你現(xiàn)在就在我的身旁……”
“晴莘……”
“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了這里,我真的好幸福,所以就更害怕,我害怕咱們當真‘緣淺’,袁淺,我真的好害怕!”淚水氾濫成災(zāi),一發(fā)不可收拾。
袁淺將她摟在臂彎之中,整顆心因她的淚水而揪痛不已。
“別哭!彼闹谋。
她搖頭。
他將她摟得緊緊的,下巴搓揉她半濕的翹發(fā)。
“不要瞎操心!彼f,趁機汲取她的發(fā)香,以排遣他內(nèi)心同樣的沉重。“不會有事的,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一定會把所有的問題都搞定!”他向她承諾,亦對自己承諾。
她緩緩地抬起頭來,凝視著他眼中的堅定。她不解為什么他每次都能那么的篤定、那么有自信,他的自信心到底是由何而來?
他點點頭,憨笑。
“那你覺得我該怎么做呢?”她凝著他,很認真地再一次問。
“做你認為應(yīng)該做的!彼是這么回咨,始終如一。“我認為,據(jù)理力爭的晴莘最美!”
“袁淺!”
她再度偎入他的懷里,她告訴自己不需要彷徨,不必要脆弱,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認為她做錯了,也還有個袁淺支持她,夠了,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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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莘發(fā)現(xiàn)事情此原先預(yù)測的還要困難許多。
首先她不得不承認,華康的勢力確實驚人,她幾乎處處碰壁,人人維護華康不說,從起訴、搜證開始,她就接二連三受到阻擾,甚至還接過恐嚇電話,不過這并沒有打擊到晴莘的信心,反而更加強了她非打羸這場官司不可的決心。
但,為了避嫌,也為了不干擾彼此搜證的公平性,晴莘自動向袁淺提出議,在案子結(jié)束前,他們不再見面、不再通電話,甚至不討論婚事,一切事情全等案子結(jié)束后再說。
所以現(xiàn)在的晴莘就只能孤軍奮戰(zhàn)了,但是她的斗志高昂,因為她內(nèi)心深信,袁淺是站在自己這一方的,有了這層自恃,她就再也不畏任何困難了!
吃過了飯,晴莘在廚房里清洗著碗筷,余媽媽則愁眉不展的坐在客廳看電視。
她在廚房忙了一陣后,就擦干手,踱步到客廳,陪坐在余媽媽的身邊。
余媽媽側(cè)過頭去看了她一眼,表情似有話要說卻又遲疑,最后只是搖了搖頭,并長長地嘆了口氣。
“怎么了,媽?”晴莘裝糊涂。
余媽媽又看向她,“你說我能操什么心?我這輩子最煩的除了你的事外,還能有別的嗎?”余媽媽埋怨地睨著她說。
“媽!”
“我真弄不懂你,明明就要結(jié)婚了,現(xiàn)在居然連面都不見了?晴莘,你倒解釋給我聽聽,到底是什么樣的案子,會嚴重的連我打電話去叫袁淺下來吃飯,他都不肯?你們兩個到底怎么了?難道你們婚也不結(jié)了嗎?”
“不是的,媽!”晴莘試著給她一個笑容,她伸手搭住余媽媽的肩膀,要她寬心。“我相袁淺沒有問題的,我們很好,真的。”她對余媽媽保證。
“很好?”余媽媽不以為然!扒巛,我問你,如果這件案子你勝了,會怎么樣?”
“不會怎樣!壞人得到應(yīng)得的懲罰,就這樣子有什么不對嗎?”晴莘不解,她盯著余媽媽笑說。
“那袁淺輸了會怎么樣?”余媽媽再問。
“袁淺輸了……”
晴莘眉頭皺了起來,是啊!她怎么從來沒想到這一層,袁淺若是輸了這場官司,那后果將不堪想像……
“怎么樣,你想通了是不是?”余媽媽見晴莘有了遲疑,于是趁機說服。“晴莘,我從來都不認為女孩子的能力就該輸給男孩子,但是卻不一定非要事事強出頭不可,這其中的分界你能明白嗎?”
“媽、我不是強出頭,我只是站在理字邊,這也錯了嗎?”晴莘無奈地說。接著她將事情的始末,從頭到尾的說給媽媽聽,包括華康的龐大勢力、老伯的深情、袁淺的鼓勵,以及她近日受到的阻擾,她一吐為快地全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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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余媽媽瞞著晴莘到醫(yī)院里去探視老伯。
剛開始兩人還相談甚歡,老伯直贊余媽媽教育好,才能教育出像晴莘這樣難得的好女孩,余媽媽也贊老伯情深,直說老伯的老伴好幸福,可惜福薄,然后他們又一起嘆世事總是磨人,好事總難成全。
但當余媽媽將話題切向案件,并請求老伯別讓晴莘為難后,老怕的態(tài)度就全變了!
“夠了、夠了!”老伯大吼!拔疫當你們?nèi)擎ト肆!到頭來,還不是一個樣,什么絕對會為案子負責,什么不怕惡勢力,屁!”
“你別急著發(fā)火,你總得聽聽我說!”余媽媽也急了,“我老伴也走了,現(xiàn)在就只剩這么一個女兒,所謂天下父母心,你這么明事理,當然能了解對不對?”
“我不要聽你說,你回去、回去!”老伯用手推向余媽媽。
余媽媽狼狽的差點跌地,于是火氣也上來了。
“你這個人怎么這個樣子!你為你老伴的過世傷心難過,我為我女兒的終身幸福擔心,其實我們的心情都是一樣的,你為什么就不能體諒我?
人家說逝者已矣,來者可追,你老伴不在已經(jīng)是事實,可是晴莘她還年輕,而旦她的幸?善冢,現(xiàn)在她為了你的案子,決定要放棄自己即將到手的幸福,這樣你安心嗎?你一點都不替她心疼嗎?你自己不是也說,她是個好孩子嗎?難道好孩子不該得到幸福?”
“夠了,我說不要聽!”老伯震怒地吼了一聲,憤憤地推著自己的輪椅掉頭離去!澳慊厝,不要再來煩我了!”
余馮媽站在那兒,傷心垂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