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芽兒發(fā)現(xiàn)她的小師兄最近很不對勁喲。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小師兄的臉上常常掛著一抹呆呆的笑,而且練完功后,還常常不見他的蹤影。小師兄不練功的時候,到底是跑哪兒去了?!這突然變成玉芽兒一天當(dāng)中最關(guān)心的事。她趁著今兒個小師兄練完功后,便偷偷的跟在他后頭,看看他欲往何處去?
剛開始的時候,鐵孟秋因?yàn)樾那樘^愉快,而沒注意到自己被人跟蹤了;但,隨著時間的增長,他發(fā)現(xiàn)在他后方傳來悉悉卒卒的聲音,他猛然向后轉(zhuǎn),總驚見一抹小小的黑影,一回頭便不見蹤影。
不用猜,不必想,就知道唯有玉芽兒那個小麻煩有那個閑功夫來跟蹤他。
小鬼頭一個!想跟蹤他,等下輩子吧!
鐵孟秋加快腳程,想把小師妹遠(yuǎn)遠(yuǎn)的甩開;但,在這荒山野地里,若真把那小麻煩一個人丟在這,難免又要為她掛心擔(dān)憂,怕她找不到路回蘆居……唉,小麻煩一個,看來他今天別想甩開她了,想想還真不甘心,老是得被玉芽兒糾纏著,害得他一點(diǎn)自由也沒有。
算了,既然丟不開她,耍耍她也好。鐵孟伙又放慢了腳步,故意等他那胖嘟嘟的小師妹氣喘呼呼的趕上他,待玉芽兒距離他只有一尺遠(yuǎn)的時候,鐵孟秋故意裝做一個不小心失足跌落斷崖下。
“小師兄!”
玉芽兒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鐵孟秋那么一個大個兒在山林間跌落,失足掉下山崖──不!不會的!小師兄不會離開她的!
“小師兄!”她從震驚中清醒,顧不得自己早已氣喘呼呼,連忙奔到小師兄剛剛跌落的地方,趴在草地上,驚惶地往下瞧。
她瞧見了她的小師兄雙手緊緊攀在凸起的巖石上,還咧著一張大嘴沖著她笑。芽兒被騙了。他根本就不是失足跌落,而是早已發(fā)現(xiàn)她,故意耍著她玩的!
“你騙我!”她雙眸含淚控訴他。“你害得我為你白操心。”
鐵孟秋翻飛上來,拍拍雙手的塵土,沒什么罪惡感的聳聳肩!罢l叫你跟蹤我來著!被钤!
“誰叫你出門不跟我說!
“小姑娘,搞清楚點(diǎn),我是你師兄,不是你兒子,我沒必要凡事都跟你報備吧!”麻煩。
“可──爹爹要你照顧我,要你陪我玩的。”玉芽兒急急的提醒小師兄,她是她的責(zé)任,他不可以丟下她不管!
鐵孟秋就是知道,所以他才覺得煩。老天爺為什么如此狠心,將他的青春年華葬送在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手中!
“芽兒──”他搭上玉芽兒的肩,用沈痛無比的聲音問芽兒!澳阆M熜帜苄腋、快樂的,是吧?”
芽兒雖不懂他為什么這么說,但她還是很配合的點(diǎn)點(diǎn)頭。
“那小師兄的幸福與快樂就在山下,你不會阻止小師兄去尋找我的快樂泉源吧?”
芽兒側(cè)著頭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她的雙眸閃著驚惶的眸光。“小師兄,你不會是要回家,不再學(xué)武了吧?”
“當(dāng)然不是。”
“那么,為什么你的幸福會在山底下呢?”她眨眨眼,還是不懂。
“因?yàn)檠績何磥淼男∩┳泳驮谏降紫隆!彼裕男腋Ec快樂便在山底下,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笨。
“小嫂子!”新名詞,再眨眨眼,不懂!
“就是小師兄未來的媳婦兒,懂了嗎?”
“媳婦兒就跟娘一樣嗎?”
“類似啦!辫F孟秋很敷衍的拍拍玉芽兒的肩!八哉f,小師兄要去找小師兄未來的媳婦兒,而芽兒不可以跟來,懂嗎?”他希望她長進(jìn)點(diǎn),希望她不要問他“為什么”。
“為什么?”芽兒昂頭又問。
鐵孟秋要哭了。為什么?為什么他只是單純的想去見意中人一面,卻得跟這個小鬼頭在這里糾纏不清!
“芽兒!”他幾乎要求她了。
“芽兒要跟,小師兄不可以丟下芽兒,芽兒不知道怎么回蘆居,芽兒會走丟,芽兒會怕!彼贿B舉出好幾個他不得不帶她去的理由。
鐵孟秋輸了,自從他的生命介入一個玉芽兒后,他就再也沒嘗過勝利的滋味。
“就此一次,下不為例!毕却蚝煤贤,免得她下次還要跟。
“嗯!彼刂氐狞c(diǎn)頭,反正先答應(yīng)了再說,下次要跟,她總還是有方法讓自己如愿以償?shù)摹4笫中∈执蚬垂,兩人蓋了手印,算是打好合同,鐵孟秋一臉黯淡的牽著小師妹的小胖手,下山去了。
玉芽兒不喜歡小師兄看那個姑娘的眼神。小師兄從來沒用那種眼神看過她。她也討厭那個叫翠姑的姑娘,討厭她看小師兄的模樣,討厭她揪著眉眼笑的模樣,討厭,討厭,討厭!她不喜歡這個叫翠姑的姑娘當(dāng)小師兒的媳婦兒。
玉芽兒噘高了嘴,瞪著小師兄。鐵孟秋沒瞧見玉芽兒的不開心,他心滿滿、滿滿的全是翠姑的一顰一笑。
翠姑是他前些日子下山到“百花樓”認(rèn)識的一名伶倌,是一個好女孩,在百花樓賣藝不賣身,當(dāng)初是為了家計,才賣身于花街的。
他心疼她賣身于花街的緣由,他也曾因兩人一見如故的情誼,而想為翠姑贖身,但翠姑總搖頭拒絕,她說她不習(xí)慣欠人家的恩情。翠姑愈是如此,他就愈覺得像翠姑這樣的女孩,實(shí)在不應(yīng)該委身于花街,因而就愈心疼她。現(xiàn)在就連鐵孟秋自個兒都搞不清楚,自己每天這樣不辭辛勞的山上、山下來回跑是為了哪一樁,真是為了愛她,還是憐惜她呢?
“包子、饅頭!
“冰糖葫蘆!
“來來來,來喲!金步搖、玉簪、釵頭鳳,還有胭脂水粉,今兒個是人拍賣,只要客倌喊價,不至于讓小的一家老小生活過不去,小的馬上賣。”
聽到小販有趣的叫賣,鐵孟秋拉著翠姑過去瞧瞧。
“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彼I給她。
翠姑微微含首一笑,低頭尋看那讓人眼花撩亂的金釵玉器。每一樣都那么美,每一樣都那么好,每一樣都令她愛不釋手。
鐵孟秋看到了翠姑眼底的愛戀,他順手拿起一枝金步搖,插在她的垂云髻上。
“真好。”不只金器美,就連人都美得不可方物。
“小師兄,”玉芽兒不耐煩的扯扯鐵孟秋的衣擺。“芽兒想吃冰糖葫蘆!彼祓。
裝作沒聽到。鐵孟秋硬起心腸不理芽兒,要知道他帶著她出來,就已經(jīng)夠委屈了,芽兒實(shí)在沒理由在這個時候打擾他的好事。
鐵孟秋別開臉,不去看芽兒一臉的請求。他拿了盒胭脂水粉,讓翠姑聞聞它的味道。“喜不喜歡?”是淡淡的桃花香,滿適合翠姑的。翠姑微微點(diǎn)頭。
“小師兄,”芽兒仍不放棄的又去扯師兄的衣擺!把績憾亲羽I了,想吃包子、饅頭!
鐵孟秋繼續(xù)裝做沒聽到芽兒的叫聲,拉著翠姑往下一個攤子走去,省得待會兒自己又往芽兒那一臉的可憐看過去,當(dāng)場就被她軟化了心腸,又對芽兒好了。
玉芽兒生氣了。小師兄是個大色狼,眼里只有翠姑娘,沒有她。哼,不理就不理,沒什么了不起,她雖年紀(jì)小小,但她也會買包子。
她氣呼呼的走到賣包子、饅頭的攤子前!拔乙齻包子、一個饅頭!
小販打包了三個包子、一個饅頭遞給玉芽兒。“四文錢!
“我沒有錢!
“沒有錢?”包子、饅頭馬上拿回來!皼]有錢就沒得買東西!
玉芽兒氣呼呼的瞪著狗眼看人低的老板。
連他都要欺負(fù)她!太可惡了。
玉芽兒摸摸口袋,找出兩顆彈珠與一塊玉;她舍不得舍棄小師兄前些日子才買給她的彈珠,所以她只好不要玉。
玉芽兒拿出她從小戴在身上的玉,問老板:“這塊玉,可以跟你換包子、鰻頭嗎?”
小販把玉接了過來,這玉色澤青湛,摸起來溫潤,顯然是塊上等好玉;而這小姑娘竟然拿這無價之寶來換他的包子、饅頭。
嘩!看來今兒個他是遇到了個小笨蛋,這下子他可是賺翻了。
“可以!可以!小姑娘要買幾個包子?幾個饅頭?”小販忙不迭的直點(diǎn)頭。
“就三個包子、一個鰻頭!
小販拿出他剛剛打包好的包子饅頭,又額外多給了玉芽兒一個包子!斑@是伯伯送你的!
玉芽兒搖搖頭。“我只要我的三個包子、一個饅頭!钡f不可以占別人的便宜。
“好吧!奔热凰歼@么堅(jiān)持了,他也就只好委屈一點(diǎn),多占一些便宜。
玉芽兒拿了包子、饅頭,回頭找小師兄。不見了!小師兄與翠姑娘不見了。
“小師兄!”玉芽兒抬著一袋的包子饅頭,急急奔跑著!靶熜,你在哪兒?”她邊哭,邊找。
然而,市集人好多好多,她找了好久好久,都沒見到小師兄的人影。
“小師兄,你在哪兒?”玉芽兒蹲在墻角邊好害怕。
到處都是她不認(rèn)識的人,他們?nèi)蛑之惖哪抗饪粗,她覺得他們都在笑她,連小狗狗也在笑她,笑她被小師兄給遺棄了。
玉芽兒的眼珠直盯住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的一只小野狗。
它臟臟的,身上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臭臭的味道,看起來好像很可憐,也許,它也找不到家,跟她一樣。
玉芽兒從紙袋中丟出一個包子給小野狗吃。但肉包子才剛丟出去,就引來一只大狗。那只大狗咬著小野狗,不讓它吃肉包子。玉芽兒覺得那小野狗好可憐,它比其他野狗來得瘦小、沒力氣,走到哪兒都被其他的大狗狗欺負(fù)。
玉芽兒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她找了根棒子,張牙舞爪的追趕那只欺負(fù)小野狗的大狗。
剛開始的時候,大狗還真怕了玉芽兒手中的棒子;但是時間一久了,狗兒也發(fā)現(xiàn)玉芽兒其實(shí)只是在虛張聲勢。
大狗轉(zhuǎn)了身子,咧開一嘴的利齒,芽兒嚇?biāo)懒耍齺G下手中的棒子,轉(zhuǎn)身就跑,而大狗兒在后頭追著。
她人小、腿短,又跑不快,只好不停的丟包子,希望大狗看在肉包子的份上,而放棄追她。但大狗叼走了肉包子,嚼了幾回,吞了下去,轉(zhuǎn)眼,又開始追逐玉芽兒。
丟包子的戲碼上演了幾回,直到玉芽兒手中再也沒有包子、饅頭可以丟;而前頭有河,后頭有狗,玉芽兒決定跳河也好過讓大狗狗咬。
“芽兒,不要!”
當(dāng)鐵孟秋驚覺芽兒沒跟在他身后,而折身返回找她時,他找到芽兒的第一幕,便是看到芽兒正攀上橋梁往下跳,他的血液都凍結(jié)了。他奔到橋邊,想要救回芽兒,但他的手沒撈著半樣?xùn)|西,他望著芽兒的身子直直的墜落,他沒得思考,便跟著跳下去。
如栗芽兒真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他不僅對師父沒法交代,這一輩子也都會良心不安,今天他若是無法救回一個完好如初的芽兒,那他整個人生的一切想望便永遠(yuǎn)沈淪在這河里。
他不能失去芽兒!這是他現(xiàn)在唯一的念頭,他要救回一個完好如初的芽兒。
鐵孟秋在河里載浮載沈,直到他找到芽兒。他游了過去,抱住芽兒小小的身子。
“小師兄!”她緊緊摟住鐵孟秋的身子,吐了兩口臟水,冷得直打哆嗦,哭訴著:“芽兒找不到你,芽兒好害怕!
“別怕,別怕!彼僖膊粫䜩G下她一個人,再也不了。他緊緊的摟住玉芽兒,邊游回岸上邊發(fā)誓。
這輩子,他絕對不會再讓芽兒發(fā)生這種狀況。在看到芽兒往下跳的那一剎那,鐵孟秋才發(fā)現(xiàn)芽兒在他心目中已占有一定的地位,不管她是多么的愛哭、多么的愛撒嬌、多么的喜歡賴在他身邊,當(dāng)他的小跟班,她是他的責(zé)任,他永遠(yuǎn)都丟不開的小麻煩!而他,竟也漸漸習(xí)慣身邊有她,老天,他不能想像如果剛剛芽兒真在水中滅了頂,那么他往后該如何面對自己的良心。鐵孟秋緊緊的抱住還在發(fā)抖的玉芽兒,深深的體會到抱著芽兒、知道身邊有她在的感覺,其實(shí)還不錯。
兩年后
“大色狼!沒良心!見色忘妹!沒心沒肝的大壞蛋!”玉芽兒每咒罵一句,就將手里的飛鏢往墻上射,而墻上的靶子是一個男人的畫像。
他,有一雙愛笑的眼眸。他,有一張愛笑的嘴。他,總是咧著嘴連著眉心一起笑話她。他,就是她的小師兄,鐵孟秋!
每回想起過去兩年的生活,玉芽兒就覺得以前的她實(shí)在有夠白癡。她不只當(dāng)那個大色狼是個大好人,每回小師兄若是欺負(fù)她,將她丟在小兔洞里,一個人去樂逍遙,還是一個人去尋樂子,要她呆呆的待在場子外頭等他,事后只要他隨口編了個謊言誆騙她,再買個冰糖葫蘆哄哄她,她總是不疑有他的選擇相信他,而且還常常為了他而向爹爹與大師兄撒謊。
最可惡的是她竟然曾經(jīng)為了他送她的兩顆彈珠,而不要爹爹從小就給她戴在身上的玉!
雖然,那玉事后小師兄為她贖了回來,但她還是覺得不值,覺得以前的自己為什么那么傻、那么呆,以至于老是讓她的小師兄給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混蛋!白癡!大王八!豬八戒!大色狼!”玉芽兒愈想愈生氣,一生氣就拚命的射飛鏢。
她要那個王八蛋、大色狼死無全尸。
“啪、啪、啪”鐵孟秋吊兒郎當(dāng)?shù)纳碜影胍涝谟裱績旱姆块T口,不大正經(jīng)的拍了幾個掌聲!靶熋玫娘w鏢射得愈來愈準(zhǔn),幾乎是靶靶命中紅心!鄙渲械娜撬囊,雙眼、雙唇,與心?磥,他全身上下,就屬這三個地方最惹玉芽兒討厭。
玉芽兒倏然回過身子,拿起飛鏢一擲,射中鐵孟秋頸子旁,離他可愛的脖子就僅有半毫之差。
鐵孟秋閃也不閃,還是立在原處,勾著嘴角,瞇著笑眼,笑容可掬的望著怒氣滿滿的玉芽兒。
如果芽兒有心傷他,那么這兩年來,他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玉芽兒最討厭看到他咧著嘴笑,瞅著她看的模樣。她每回看到他嘴邊那抹不經(jīng)意的笑,她就一肚子氣。玉芽兒又連續(xù)射了三枚飛鏢。一枚落在他的發(fā)間,一枚射在手邊,一枚釘在他另一邊的頸子旁,三枚的距離都一樣,離他的身子僅有半毫的距離。而鐵孟秋依舊像不動泰山,身子沒移開半步。他就是料定了她不敢傷他嗎?!
芽兒氣得手直發(fā)抖。
“滾出去,本姑娘今兒個心情不好,不想看到你!
鐵孟秋抬手拔掉釘在墻上的四枚飛鏢。
他知道芽兒并不高興看到他。
其實(shí)隨著芽兒漸漸長大,他們兩個之間的爭吵就愈演愈烈。他知道芽兒是在氣他以前對她的惡劣,氣他總是欺負(fù)她。
他剛上山的時候,的確是不喜歡身邊有一個小跟班跟著,他總認(rèn)為一個十六歲的“大男人”跟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玩在一塊,有損他的男子氣概,所以,他老愛欺負(fù)她。
但是,自從她發(fā)生那一次落水事件之后,他就改了……但說實(shí)在的,那時十六歲的男孩雖說小不小,可玩心還是挺重的,所以,有時候他心情不好,的確還是會捉弄一下芽兒,看她氣得跳腳的可愛模樣。
漸漸的,芽兒也發(fā)現(xiàn)他愛欺負(fù)她的毛病,所以,她漸漸的避開他。而他卻因?yàn)檠績旱亩惚,而變本加厲的想捉弄她。如此周而?fù)始的惡性循環(huán),日子一久,他們兩個的關(guān)系也就變成今天的模樣;他知道這兩年來,芽兒總是拿著飛鏢,拿他的圖像當(dāng)靶射,以發(fā)泄對他的不滿,但他相信芽兒并不是真的討厭他,就如他對芽兒的心,他并非有意惹她生氣。
“你發(fā)呆!”玉芽兒瞪了他的笑臉一眼。神經(jīng)病,犯花癡,老是有事沒事的亂發(fā)笑。
“你要發(fā)癡還是發(fā)呆,我是不在意,但是請你回房去,別待在我房里,礙我的眼!彼桓持钢敝钡闹赶蜷T外,下著逐客令,此地不歡迎他鐵孟秋的造訪。
鐵孟秋不在乎小師妹的怒氣。反正兩年來,他看多了她對他的壞臉色,也不差這一回。他直直的走進(jìn)她的房間,立定在他的畫像前。
真像他,小師妹雖不懂琴棋,但對書畫兩樣卻情有獨(dú)鍾,瞧瞧這幅人物畫,她確實(shí)是把他眉宇間的神韻畫學(xué)了十成十。芽兒到底是以什么心情描繪他的長相的呢?會是少女的思慕嗎?
鐵孟秋突然回眸,咧著嘴對芽兒一笑。他指著墻上的畫,不大正經(jīng)地告訴芽兒:“你每天畫我,每天看我,這叫‘想我’,不叫‘礙眼’,懂嗎?”
玉芽兒還他一個笑。“我每天畫你,那是因?yàn)槲颐刻於寄蔑w鏢射你,偏偏我的飛鏢是枚枚必中紅心,射到最后,那畫像成了破爛,因此我不得不天天畫你,這叫‘泄恨’,不叫‘想你’,懂嗎?”她的臉倏然垮了下來!艾F(xiàn)在你屁也放了,話也說了,可不可以請你出去,別待在這兒,讓我看了心煩,可以嗎?”
她拉開門,請他出去。她的答案很傷人,但──兩年了,他們倆針鋒相對、互不相讓也相處了兩年之久,他對于芽兒的尖牙利嘴早已練就金剛不壞之身,不管芽兒再怎么的惡言相向,他總能笑臉相對。
這該歸咎于他的臉皮厚呢?還是──他對她的喜歡已超乎他所想像?為了見到她,能與她說說話,就算是斗嘴,就算是遭她冷言諷刺,他都可以不在乎。
他站在那兒,瞅著眼看她的模樣令芽兒感到不自在。芽兒很直覺得小師兄一定又在打主意,想對她使壞了。壞壞二師兄,她最討厭他了。
“請你出去!”她再一次地下了逐客令。
鐵孟秋聳聳肩,順著她的意,兜個身子,轉(zhuǎn)了出去。
芽兒才想出門,將自己的怒氣關(guān)在門內(nèi)時,小師兄又轉(zhuǎn)了回來,他將身子抵在門邊,不讓她關(guān)門,他笑咧了一口白牙,問:“不留我?”
“鬼才留你!”她連頭都懶得抬起來看他。她最最最討厭的就是看小師兄揪著眉與眼笑的臭模樣!澳憧斐鋈ァ!眲e來惹她。
他轉(zhuǎn)了出去,又兜了回來,將頭探向房內(nèi),問她:“不后悔?”
“鬼才后悔!彼ь^,又瞪了他一眼!拌F孟秋,你煩不煩。∧阍俨怀鋈,我就拿掃把趕人嘍!”她最恨的就是小師兄老是不正經(jīng)的戲弄她。
而這回,鐵孟秋真的再兜回她的屋子里,筆直的站在她跟前。
如果她真的狠得下心拿掃把趕他走,那么──他就斷了愛慕她的念頭,從此心中不再有她玉芽兒的身影在。他定定的站在她面前,眼底不再是耶抹吊兒啷當(dāng)?shù)纳癫桑《氖窃僬J(rèn)真不過的光芒。
玉芽兒氣了。她是吃定了她不敢拿掃把趕他走,是不是?!好,他不信,那么她就做給他瞧。玉芽兒氣沖沖的沖出房門,兜到外頭去拿了把掃把,再兜回屋子,舉起掃把就要往鐵孟秋那一臉的可惡掃下去她將掃帚高高的舉起,雙眼憤怒的望著他一臉的笑──而她的心竟莫名的揪著……
她下不了手!可惡!她竟然下不了手!
“芽兒!彼奸_眼笑地叫喚她。她對他無法下重手,是不是代表著他在她心中還不至于那么糟、那么壞?
“出去!庇裱績菏箘诺膶甙讶拥降厣希偬饝嵟难鄣上蛩男熜。她這一生最最討厭的人就是他。
他總是吃定了她,認(rèn)為她會包容他對她所使的壞。她從小就讓爹與大師兄呵護(hù)在掌心中長大,從來就沒遇過這么惡劣的人,他總是喜歡看她出糗、挑她毛病、嘲笑她。她恨透了鐵孟秋。
“我最最討厭的人,就是你。”她朝著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