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楚云奔又到梅若穎的門口排隊(duì),等著看病。
他想過了,他既不能以楚天越的身分守在梅若穎的身邊,那么以楚云奔的身分愛著 梅若穎,那對她應(yīng)該沒什么傷害才是。
為了不讓外頭的那些狂蜂浪蝶覬覦他的美人兒,所以這些天來,他采取緊迫盯人的 伎倆,每天都來醫(yī)館排隊(duì)掛號,等著讓梅若穎愛上他。
“公子,往前排了!痹诤箢^的一位小姑娘打斷楚云奔的思緒,要楚云奔繼績往前 走。
楚云奔不進(jìn)反退,讓位給小姑娘。“你先請吧,我不急!彼麃磲t(yī)館是為了看梅若 穎,不是真來看病的;他不希望因?yàn)樗年P(guān)系,而讓別的病患耽誤了就診的時間。本來 小姑娘不明白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事,明明排在前頭,卻一個一個地讓,本來在最前面 的他,現(xiàn)在卻變成最后一個。
唉,虧得這位公子爺長得人模人樣,相貌不比潘安,也直追宋玉,沒想到他是一個 光長臉蛋,卻不長腦子的笨蛋。
她唉地長嘆一聲便排到楚云奔的前面去。
循著那聲嘆息,梅若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外頭看去——又是他。
梅若穎有些不支地望著對她眉開眼笑的楚云奔。
這個男人到底想干么?
根本沒病,卻三天兩頭跑到她的醫(yī)館來看?
愈看他就愈討厭,梅若穎朝柜臺那邊喚來憐玉。
“小姐?”憐玉低下身子,等著小姐的吩咐。
梅若穎附耳低語著!叭グ涯莻討厭鬼趕走!
“哪個討厭鬼?”
梅若穎噘噘嘴,朝楚云奔的方向努了努嘴!熬褪悄莻討厭鬼!
憐玉昂頭,看到了楚云奔。
她識得他。自從日前,那位公子爺在大街上插手救了她家小姐,日后的每一天,他 總來醫(yī)館里報到。
這位公子爺?shù)钠髨D心再明顯不過;看來,他是看上了小姐;不然,哪有人沒病卻天 天跑醫(yī)館的道理,又不是找晦氣。
“小姐,我趕不走他!
梅若穎昂頭瞪憐玉。
“小姐,你別怪我呀,那公子明明是沖著你而來的,你拿我當(dāng)擋箭牌也是沒有用的 。”憐玉指指外頭的楚云奔。“他沒讓你把到脈,他是不會走的!睉z玉是將話挑明了 說,一點(diǎn)也沒顧慮到她家小姐的難堪。
她就是知道他的企圖,所以她才不開心。
如果今天他像其他的登徒子一樣,對她上下其手,心有不軌,那她大可像以前那樣 ,狠狠地賞他一針,讓他坐如針氈,或奇癢難耐;但楚云奔什么都沒做,只是天天來讓 她把脈、看病,看完病之后,他便拍拍屁股走人。
他到底想干什么?真是氣死她了。
“叫他進(jìn)來!泵啡舴f寒著臉,瞪著外頭眉開眼笑的他。
一天到晚笑——他犯花癡!
憐玉背地里為她家小姐的失態(tài)竊竊地笑開了眼胖。
她家小姐被外頭的那位公子一攪和,已不像是那個沉穩(wěn)內(nèi)斂的梅若穎;一直以為全 天下就只有一個楚天越可以讓她家小姐這么失控,沒想至外頭的那個人也是奇人異士, 三天兩頭的跑一趟醫(yī)館,就可以讓她家小姐失去原有的自制力。
憐玉走近楚云奔!斑@位公子,咱家小姐叫你。”
“叫我?!”楚云奔的眉開眼頭皺了起來。
他可不會天真的以為梅若穎叫他會有什么好事發(fā)生。對梅若穎,他是再清楚不過, 那妮子只怕是受不了他的每天糾纏,所以這下子是想好辦法要來整他了。,不過,不忙 ,他楚云奔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豈可讓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給嚇著,他神態(tài)自若 的隨著憐玉進(jìn)醫(yī)館。一見她,他的眉心連著雙眸一起笑開來。
梅若穎就是最討厭他的笑,因?yàn)樗男偰芰脫芩男暮,為他悸動?nbsp;
呸呸呸,什么叫做“為他悸動”。
梅若穎你瘋了,你這一生是認(rèn)定了楚天越是個岸偉男子,你怎么可以隨隨便便地對 一個陌生男人產(chǎn)生好感。
就算是他的眼睛很漂亮,五官很整齊,那也不可以。
狠狠的,梅若穎又瞪了楚云奔一眼。
不瞪還好,這兩眼一瞪,一瞧;梅若穎又心驚了。
這般近看,她才發(fā)現(xiàn)楚云奔的雙眼深邃,揪著眉眼笑的模樣好像一個人。
她的心跳又紊亂了。
“憐玉,拿塊黑布來。”
憐玉不知道她家小姐要黑布干么,但她依言拿來了。
當(dāng)梅若穎伸手接過黑布的那一瞬間,楚云奔便知道她的企圖。
她想將黑布罩上他的臉,看他是不是楚天越。
他沒想到梅若穎的眼力這么好,竟然可以憑借著一雙眼眸,就開始懷疑他的身分。
他不動聲色,讓梅若穎接近他。
梅若穎知道自己的念頭很荒謬,知道將眼前這個膽小、怕事的楚云奔跟神偷楚天越 扯在一塊很愚蠢,但他笑開的眼眸真的好像那一晚,楚天越瞅著眼眸看她時的模樣。
她心急的想拿黑布罩在楚云奔的臉上,完全沒留意楚云奔的臉上掛著一絲不懷好意 的笑。
他乘她主動接近的當(dāng)口,雙手一伸,便將她纖細(xì)的身子往自個兒懷里帶。
梅若穎完全沒預(yù)料到他會拉她,猛得一個踉蹌,她跌進(jìn)他的懷里,而且隔著黑布, 她的唇還接觸著他的口。
梅若穎忘了要看黑布下的他像不像楚天越,她只知道自己被一個愛笑的大花癡給輕 薄了。
她推開了彼此的距離,重重的,她賞了一個巴掌給他。
“你在敢么?”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拉她入懷,還……還乘機(jī)輕薄她的唇?!
楚云奔裝著委屈樣!拔覜]要敢么,我只是想來這看病,沒想到梅大夫你竟然對我 ——”
“住口、住口、住口!辈坏瘸票颊f完,梅若穎就知道這個大爛人要污蔑她什么 了!皠倓偸悄憷疫M(jìn)你懷里的,你還敢胡言亂語。”小心她拿刀追殺他。
“是你自己靠近我,我——”
“我靠近你,可沒叫你拉我。”她氣呼呼地沖著他的鼻子吼,將怒氣往他的臉上噴 。
“我以為你靠近我,就是對我有好感!背票純羰歉啡舴f耍嘴皮子。
沒想到這妮子臉紅的模樣,竟也是這般好看。
“楚云奔!
“干么?”他回答的口氣好曖昧,氣得梅若穎七竅生煙。
不氣、不氣,跟這種爛人,她沒什么好氣的。
不氣、不氣,她可千萬不能上了他的當(dāng)。
梅若穎深深吸了一口氣,兩杏眼一睜、一瞪!澳忝刻靵磲t(yī)館,到底是為了哪樁? ”
她原是料定他會說他是為了追求她而來,沒想到他卻逕是勾著兩桃花眼笑說:“我 生病了!
生個鬼喲!
瞧他此時笑得滿面春風(fēng),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誰信這樣的他帶病在身。
他分明是來找她碴的,看她不整死他,她便不叫做“梅若穎”。
梅若穎怒顏一收,俏臉一擺,突然好顏好色的問楚云奔。“你哪兒不舒服?”
他眉眼開開,笑咧了一張大嘴。“我頭暈量的,早上起來還流鼻水!
“哦,是嗎?”她笑得好奸詐。
楚云奔看得好害怕。他的笑臉條然一收,滿臉警戒的望著梅若穎站起身子,兜到柜 子前拿出了她的藥箱。
瞧她打開了藥箱,藥箱內(nèi)寒光乍起。
她要干么?
楚云奔突然發(fā)現(xiàn)他只身前來招惹梅若穎很不智,看這小妮子全身上下沒一根安分的 骨頭,想必藏在她笑臉容顏后面的必定是整他至死的招數(shù)。
他想起身。
她卻帶著藥箱回座位,且一回來,還硬生生的將他給按回位子上。
楚云奔皺著眉頭看她手里的細(xì)針!澳鞘鞘裁?”為什么他的心里有股不安,而涼 意還打從他腳底竄爬上來。
“銀針。”梅若穎嫣然一笑。
嘖!銀針!澳隳勉y針干么?”他的眼定著在她的手中,深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她 手上的銀針便會一根根的扎在他身上。
“替你針灸啊,不然還能干么?”她取笑他的沒常識。
針灸?“我為什么要針灸?!”從來沒聽過有人患個小風(fēng)寒還得用針灸的。“我吃 吃藥,病就會好的!
梅若穎的手往桌上大力一拍,她問他:“到底你是大夫,還我是大夫?”
“當(dāng)然你是大夫!边@還要問。
“那我說你得針灸,你就得針灸,干么廢話這么多?”她不顧男女有別,抓起他的 手,一支銀針便往他的手臂插。
“唉喲。”楚云奔叫得好大聲,本來圍觀看好戲的病患都被他的叫聲給嚇了一大跳 。
今天梅大夫心情很惡劣,還是明天再來看病——一時之間,大人拉著小孩、相公抓 著娘子;走的走、跑的跑,本來是人擠人的醫(yī)館一下子便做鳥獸散。
“你叫得這么大聲干么?你知不知道我的病人全被你給嚇跑了!彼芾硭(dāng)然地 將罪過全推卸給他。
“你針扎得那么用力,那很疼耶。”楚云奔扮可憐相,擺出一副疼痛欲死的模樣企 圖得到梅若穎的同情。
“沒有用!泵啡舴f不心疼,反而還唾棄他!澳阋粋大男人,被針扎一下,就鬼 叫鬼叫的,哪像什么男子漢大丈夫?!”想人家義賊、神偷楚天越被捅了一劍,血還流 了一整片衣襟,人家是哼也沒哼上一句,而她——梅若穎的臉又鄙棄的全皺上,他竟然 被針扎了一下下,就叫得好似鬼哭神嚎,這樣的膽小鬼,怎么可能是她的楚天越。
嘖,他們倆一個是天,一個是地,她剛剛眼睛是給鬼蒙了,所以才覺得他們兩個很 相象。
“你到底看不看?”一想到他不可能是楚天越,梅若穎又對人家大呼小叫。
“看,當(dāng)然看;但是——”他揚(yáng)起討好的臉,笑咧了口問她。
“我可不可以不要針灸?”
“不可以!彼褪且勉y針扎得他滿頭包,看他以后還敢不敢上醫(yī)館來戲弄她。
混蛋家伙,剛剛竟然還偷親她,再賞他一針。
梅若穎快速的從藥箱里抽出銀針,而楚云奔眼明手快,連忙將手給抽回。
憐玉在一旁看他們這對冤家像孩子似地斗氣,她是抿著嘴,笑開了眼。
奇怪,她家小姐怎么就是不喜歡這個楚公子呢?
人家楚公子雖膽小,但他好歹也救過小姐一回,沒理由小姐這么對他啊。
更何況,人家楚公子長得又不差,小姐實(shí)在沒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更惡劣的是 ,人家楚公子沒病,小姐還硬拿銀針往楚公子身上插。
突然之間,憐玉覺得楚云奔好可憐。
今兒個,他只是一時“不慎”喜歡上小姐,小姐給人家臉色看不打緊,她還找人家 麻煩,小姐這樣實(shí)在是人不近人情了一點(diǎn)。
“小姐!
“干么?”不要吵她,她要追回楚云奔,再賞他一針。
憐玉的手急忙忙地拉住梅若穎的衣袖,絆住了她!靶〗,我有個主意!
主意?!
梅若穎停下了腳步。“什么主意?”
“讓楚公子知難而退,再也不敢來咱們醫(yī)館里來的主意!
讓楚云奔再也不敢上醫(yī)館來找她的主意。“這個好、這個好,你快說是什么主意? ”這下子不只梅若穎傾著上身仔細(xì)聆聽,就連逃到大門外的楚云奔都拉長了耳朵在偷聽 這兩主仆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想暗算他什么來著。
“咱們請他到咱們的醫(yī)館里來幫忙。”
“這叫引狼入室,是個爛主意!泵啡舴f深覺不妥。
“不,這個主意特好;小姐你想想看,照這幾天的情形看來,那楚公子鐵定是跟定 了你,可你又跟他是水火不容的性子,那么成天在醫(yī)館里打打罵罵,這有損咱們醫(yī)館的 形象,到時候病人個個以為小姐是只母老虎,以后不敢上門來就醫(yī),那咱們不是虧大了 !
梅若穎仔細(xì)想想——憐玉說的不無道理,但是——“讓他進(jìn)咱們醫(yī)館來,我看他不 順眼,不是照樣會罵他,不是照樣會拿著銀針追著他出氣!边@樣對她們醫(yī)館的形象毫 無助益呀。
“他若以病人的身分出現(xiàn),小姐罵他、打他,大伙不管錯的人是誰,總會認(rèn)為小姐 虧待了病人,這樣有損咱們醫(yī)館的形象;但,楚公子若以醫(yī)館伙計(jì)的身分出現(xiàn),那小姐 縱使是刻薄了楚公子,那大伙也認(rèn)為是主子在調(diào)教伙計(jì),那是沒人會說話的!
梅若穎笑了。
憐玉這方法果真是好,一來,她們醫(yī)館里以后會有免費(fèi)的跑堂;二來,她可以光明 正大地虐待他楚云奔。
這個主意是怎么看怎么好。
“就這么辦了,憐玉,你去問問那個膽小鬼,看他愿不愿來咱們醫(yī)館幫忙。”
憐玉笑著領(lǐng)命,心想多了一個楚云奔加入她們醫(yī)館,此后,她們醫(yī)館里就不怕枯燥 無味了。
“等一等。”梅若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叫住了憐玉!澳愕酶f是免費(fèi)幫忙 ,他不要拉倒!币跺X,請一個她看不順眼的人來幫忙,那比要她的命還難。
“好,我知道!
憐玉朝門口、楚云奔的方向走去。
不用憐玉開口,剛剛的那一番話,楚云奔早運(yùn)起內(nèi)功,聽得分明。
她們想用這種方法來打發(fā)他,他還想用這個方法來接近梅若穎呢,所以當(dāng)憐玉提起 不要錢的跑堂時,楚云奔不加考慮地點(diǎn)頭便答應(yīng)。
從今天起,他就正式入主她梅若穎的醫(yī)館中,展開他攻城掠地的偷心計(jì)劃。
他有那個把握,不管是楚云奔,還是楚天越,梅若穎總會是他的。
※※※
“鏘”一聲,梅若穎強(qiáng)忍著,要自己別回頭看。
“鏘”又一聲,梅若穎的手捂在心口,可千萬別吐血啊。
“鏘”的再一聲,梅若穎終于忍不住,她從她的位子上站了起來,朝楚云奔的方向 狂奔了過去。
“你你你”一根玉指大剌剌的指上他的鼻頭。“你是來幫忙的,還是來拆我醫(yī)館的 ,你說?”
楚云奔扮起可憐相,一副很無辜的模樣!皩Σ黄,我不是故意的!彼趺粗 手腳一向俐落的他,碰到這個碗碟后會一一的砸了?
無怪乎人家要說:“君子遠(yuǎn)庖廚”了,實(shí)在是男人向來跟這些鍋碗飄盆有仇,每碰 著一個,那一個便得遭殃。
“對不起,你不是故意的!泵啡舴f朝著楚云奔的鼻頭噴氣。
“這三天來,你就只會說這一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說完后,你猶不知悔 改,卻繼續(xù)破壞我醫(yī)館的東西,碟是一個接著一個地砸,你說,你是存何居心?”
“你別生氣”
他話還沒說完,梅若穎又繼續(xù)叫囂了!皠e生氣,你都已經(jīng)砸了我二十八個碟了, 你還要我別生氣。我是不是得等到你將我醫(yī)館拆了的時候,才能指著你的鼻子叫你‘滾 ’?”
“你別趕我走啊,頂多……頂多,我讓你處罰好了。”
處罰?!
梅若穎一聽到這兩個字眼,雙眸睜成危險的兩直線,她不懷好意地欺近楚云奔。“ 你說,我該怎么處罰你才好?”
“罰……罰我搗藥好了!
“搗藥。”不說搗藥,梅若穎都忘了一件事。“那天尹劍峰來抓藥,我藥帖子上頭 明明沒有人參這一樣,你為什么偷偷的加了進(jìn)去?!”想她梅若穎一世聰明,這下子卻 栽在這個吃里扒外的臭男人身上。
“你說,你是何居心?”
上天明鑒啊,他是什么居心也沒有;是尹劍峰那個臭小子拿著他的把柄要脅他在他 的藥單上多加補(bǔ)品進(jìn)去,不然他就要告訴若穎他長到七歲還尿床的事。
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事怎么可以讓自己的心上人知道是吧,所以他理所當(dāng)然地拿她的人 參去堵劍峰那小子的嘴;誰知道自己竟一時失風(fēng)被抓,讓若穎逮個正著。
“你別這樣嘛,頂多……頂多我讓你扣月俸好了!
“月俸、月俸!泵啡舴f的音調(diào)陡然高揚(yáng)。“誰告訴你,你有月俸的?”
“我沒有月俸嗎?”楚云奔裝蒜!拔乙恢币詾樯頌榕芴迷沦弘m不高,但總有微薄 的薪餉可以拿耶!
“沒有、沒有,你一毛錢也拿不到。”讓他來醫(yī)館,她已經(jīng)夠委屈了,他竟然還有 臉拿月俸——他想得美喲他。
“快說,你打算拿什么來賠我的人參、我的碗碟?”她鴨霸得不近人情。
也虧得他會喜歡這樣子的她。
楚云奔掏了掏腰際,摸出一個荷包!澳切┤藚ⅰ⑼氲刀嗌?”
“十兩!彼鷣y開個價。
“十兩!彼龘屽X哦。
“怎么,再叫一聲,就變成二十兩哦。”她怒目雙張,扮兇臉來嚇唬人。
現(xiàn)在楚云奔都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還要裝膽小下去,畢竟與她長期相處下來,他不曉 得自己有沒有那么多的十兩可以賠給這個漫天開價的女神醫(yī)。
瞧他拿個十兩都拿得如此心不甘、情不愿的,梅若穎將他的荷包一把搶過,從里頭 倒出個十兩。
倒一倒——一、二、三……九兩。
不信他真有這么窮,拎起荷包,再倒一例……從荷包里頭只滾出個小扣子,連個銀 子的影都沒有。
他真的這么窮啊。
梅若穎心想自己這么刻薄他,是不是有些殘忍?!
楚云奔裝傻,將頭湊了過去,煞有其事地?cái)?shù)一數(shù)!爸挥芯艃,不夠耶!彼麛[上 賣乖、討好的表情!拔毅y子數(shù)不夠,那我以身相許,抵你的藥材費(fèi)好了!彼肥俏 屈,挨著梅若穎的肩頭上靠。
梅若穎厭惡的用手扳離他的頭。“楚云奔,你不要像個懶骨頭似的直往我身上靠成 不成?”
“我能不能說不行?”
“不能!彼謨窗桶偷貙λ稹
他委屈地扁扁嘴,梅若穎沒好氣的賞他一個白眼,低下頭卻又瞄見那九兩銀,想對 他兇,卻怎么也兇不起來。
她將那九兩銀子放回他的荷包里,遞還給他時,只說:“把地掃一掃。”便轉(zhuǎn)過身 子,又回去把脈、看病了。
而楚云奔在她轉(zhuǎn)過身子后,笑開了一雙眉眼。
這丫頭是刀子嘴豆腐心,心腸明明沒那么歹毒,卻老是板臉孔嚇唬人。看來全天下 也只有他敢娶她、敢要她了。
搖搖頭,楚云奔的袖口一垂,從袖子里滑出幾綻銀子,他將那些銀子放回荷包里, 是沉沉、滿滿地一荷包,少說也有百來兩銀子。
※※※
“唉喲!彼沁厬K叫、梅若穎這邊像是被雷給震到了似的,跟著驚跳起來。
又怎么了?她蹙著眉頭,循著那聲慘叫望過去,只見楚云奔豎直了血淋淋的食指, 瞅著可憐兮兮的眼看她。
她知道他在扮可憐,知道他是故意受傷,知道他使出所有卑鄙手段,是為了引起她 的注意;但很奇怪的,她就是沒辦法漠視他所受的傷,棄他于不顧。
氣呼呼地,梅若穎用腳推開椅子,起了身,兜到他身邊.寒著臉問他:“這會兒又 是什么事?”
他可憐兮兮地豎起食指給她看!傲餮!
深呼吸、深呼吸,千萬別著了他的道,真的沖著他猛咆哮,但,深呼吸過一次又一 次,她就是沒辦法平復(fù)她的怒氣沖沖。
她沖著他吼。“我知道你流血了,我問的是——你、怎、么、會、流、血?”她咬 牙切齒,一字字地問;總有一天,她會被他的嘻皮笑臉給氣死。
“你剛剛不是要我掃地!
“我叫你掃地,又沒叫你弄傷你自個兒!彼麆e想每次都把罪賴給她。
“可是我一掃地,手就割傷了啊!彼麑⑦^錯全推給了她,要不是她要他掃地,那 么他就不會受傷,他不受傷,那他就不會尖叫。
楚云奔覺得他這個話答得是再合理不過。
他咧著嘴,望著她。
梅若穎真想賞個大榔頭給他。
但她怒容一揚(yáng),迎上的便是他刻意擺放在她眼前的手指,血淋淋的。
算他狠,知道她沒有辦法棄病患于不顧。
“跟我來。”她拂袖轉(zhuǎn)身。
“干么?”他假裝懾懦、害怕,但心里卻竊笑不已。
這丫頭這么單純,被他給拐定是早晚的事。
梅若穎條然轉(zhuǎn)身,杏眼圓睜地瞪著楚云奔!澳愕降鬃呤遣蛔?”待會兒他若因?yàn)?nbsp; 失血過多而亡,可別怪她沒伸出援手救他。
楚云奔喜孜孜地點(diǎn)點(diǎn)頭,歡歡喜喜地接近那個女暴君,任那女暴君替他包扎傷口。
女暴君的頭發(fā)好長,還飄來清雅的馨香味兒。
他乘著梅若穎低頭替他包扎傷口的時候,偷偷地湊近她的身側(cè),偷偷地偷她一個吻 ,就落在她香香的發(fā)梢上。
“楚云奔。”她吼他。
“干么?”他嚇了一大跳。有事沒事不要亂吼人嘛,這樣三不五時的受到驚嚇,他 早晚魂飛魄散。
“你剛剛在我的頭發(fā)上干么?”
“哪有干么,只是一時眼花,以為有一只小蟲子落在你頭發(fā)上,想替你拿掉罷了。 ”
“是嗎?”她瞅著狐疑的眸光看他,壓根就不打算相信他。
這小子就愛吃她豆腐,他小心一點(diǎn),就不要讓她抓到,不然她鐵定讓他吃不完兜著 走。
“好了!卑昧,他可以滾開她的視線所及。
“好漂亮哦!背票纪蝗粚γ啡舴f開口這么稱贊。
心動,只是一剎那間的事,頰邊的兩片紅云,梅若穎更是讓它飛快地散盡。
要命,她又不喜歡楚云奔,而她長得美更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實(shí),她干么因?yàn)樗?nbsp; 一句稱贊就臉紅成這個模樣。
她想瞪他,要他別逕是耍嘴皮子之際,他受傷的手指突然伸到她面前!澳惆 功夫真是好,包得還真是漂亮!
嘎!原來他口中說的“好漂亮”是指她的手巧,幫他的傷口處理得好,而不是…… 不是指她的容貌。
他太可惡了。
梅若穎正打算開口臭罵這個沒眼光的男人一頓,他那根爛手指又湊近她眼前!澳 在上頭再幫我打個蝴蝶結(jié)好不好?”
“你有毛病!一個大男人,在受傷的手指頭上打個蝴蝶結(jié)干么?”真是變態(tài),也 沒見過哪個女病患曾這么要求過,而楚云奔這個瘋?cè),他也?shí)在夠無聊的了。
在受傷的指頭上打個結(jié)……嘖,也虧他想得出來。
“你在我手指頭上打個蝴蝶結(jié),那就代表我是你的專屬,以后我走出去,就不會有 別的女人對我拋媚眼、送秋波,這樣子我就永遠(yuǎn)都是你的,不會給別的女人搶去!
呼呼呼,梅若穎氣炸了。
“有多少女人要你,那是她們沒眼光,干我梅若穎什么事,我又不喜歡你。”
“那你干么對我好?”
“我哪有對你好?”打死她,她也不承認(rèn)她對這個死皮賴臉、總沒個正經(jīng)的男人好 。
“那你又幫我包扎!
“那是因?yàn)槟闶軅!?nbsp;
“所以說你對我好嘛,不然你逕可以不理我的,不是嗎?”他扯著臉皮,笑得嘻皮 。
呼呼呼,梅若穎猛吸氣。
對這個楚云奔,她實(shí)在是徹底被他打敗了。
不理他,省得自己會被他給氣出病來。
梅若穎扭頭就走,獨(dú)留下楚云奔的自得意滿。
他就喜歡梅若穎真性情,不做假的性子。看來,他的苦肉計(jì)、裝瘋賣傻以后可以常 常用,這樣,他就不信梅若穎還能逃停開他所羅織的情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