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湖畔,楊柳垂映,臨岸畫舸傳笑語,好個春宴時節(jié)!
莫料,在這好風(fēng)好景之間,陡然傳出了驚呼:“大家瞧、大家看,有人在湖中央打架吶!”
湊眼眺去,有名青衫女子和擺渡船夫在小舟上斗了起來。但見劇烈搖晃的狹隘空間里,擺渡船夫招招殺著、步步進(jìn)逼,青衫女子有招拆招、絲毫不亂。
猛地,長櫓一個掃刺,青衫女子避無可避,不得不騰身后躍,眼看落腳處是湖面,眾人有的捂臉、有的失聲叫出,誰知,那青衫女子足尖才沾了點(diǎn)水,身子竟又飛躍起來,船夫長櫓再揮,女子不僅不閃,反倒雙腳勾起,一左一右架定長櫓。
“桓雄,你服是不服?”
船夫恨恨一罵:“呸!要我服?哪這么容易!”
“哦?是么?”青衫女子微微露笑,雙腿暗暗運(yùn)勁。
“你別囂……”
他的狠話還沒撂全,“嚓嚓”兩聲突響,櫓桿子竟硬生生地被她的腿力斷成三截,青色身影翩然落定舟板。
“要你服,有多困難?”
這下,他驚得呆立當(dāng)常“你、你、你到底是誰?”任他真實(shí)身份是縱橫兩湖的大盜,如今卻落得任人威脅的下唱-這名女子來歷絕不簡單吶!
“身為罪犯,向來只有回答、沒有問話,對于這個新身份,你最好從現(xiàn)在開始習(xí)慣。”青衫女子輕言溫語,素指在瞬間點(diǎn)封住他的幾處大穴。
就這樣,圍觀群眾引頸盼望的廝殺好戲,才燦了個光,就立刻熄了,所有人掃興地作鳥獸散;可有雙清眸卻倏忽明亮,如同貪財人見著了金元寶、登徒子見著了美嬌娘──“厲害、厲害……”清眸怔怔望著青衫女子的背影,薄唇不禁逸出贊嘆。
金元寶放左邊、美嬌娘放右邊,對他──齊磊來說,嘿嘿,只有像她這樣的武林高手,才入得了眼吶!
※ ※ ※
有人跟蹤!
自她領(lǐng)了賞、出了衙門后,那家伙便一直跟在后頭,甚至毫不掩飾行動。
練如滟啜了口清茶,眼角余光一個探觀,此刻他正倚坐在茶棚外的大樹下,手還扇呀扇的,神情倒是愉快得很。
“伙計!”她心念一轉(zhuǎn),招了招手。
“噯,來了來了!
“勞你送壺茶給外頭樹下的年輕人!本毴玟偬统鏊殂y擱在桌上,面帶微曬:“順道替我傳句話──茶,我已經(jīng)送上了,要他別再來我這兒找;再跟他說,人最好要懂得愛惜自己的性命!
“哦。”伙計搔搔后腦勺,雖然不大明白,但照著做、照著說總沒錯。
“小二哥,我沒叫茶呀!”俊臉堆滿了笑,齊磊客氣地說。
“是里頭那位姑娘請的!彼〔枧锏姆较蛑噶酥。
哦?她發(fā)現(xiàn)了?那好!齊磊笑容不禁愈深:“小二哥呀,請你替我跟那位姑娘說,我想……”“等等等,姑娘先有話要跟公子爺說呢!”他截了話頭,然后將練如滟適才說的話復(fù)述了一遍。
她以為他要向她……找碴(茶)?難不成在她眼中,他看起來橫眉豎目,一副四處尋人晦氣的兇相?
天吶,這實(shí)在是……太、太、太冤枉了!他只是想跟她切磋切磋武藝!
沉吟半晌,齊磊開了口:“小二哥呀,還是請你替我跟那位姑娘說……”“公子爺!”他再度截了話頭,下巴頦兒往茶棚方向一歪!安皇切〉牟辉敢,可您瞧──那姑娘已經(jīng)走啦!”
“什么?走了?”齊磊跳起身來望了望,果然,茶棚下空蕩蕩的,哪有什么青衫姑娘?當(dāng)下沒半點(diǎn)猶疑,急急忙忙追了去。
“噯噯噯,公子爺,茶您一口都沒喝,這可是上好的……”茶伙計對著齊磊的背影扯嗓大喊,卻落得沒人理睬的結(jié)果。
※ ※ ※
開玩笑!這四年多來,她是他遇到武功最拔尖兒的高手,怎能就此放過?好歹也得過過招呀!
既然沒打算放棄,齊磊即刻施展起輕功,追追追!
“我這么個追法,竟然連影子都沒追上?”半盞茶時間過去,齊磊終于停下腳步,環(huán)看四周,除了竹林還是竹林,不禁咕噥了起來:“想我齊磊輕功再不濟(jì),也不會遜到這個地步吧?”
這時,一陣嗓音清如微風(fēng),冷不防地自他身后拂過:“你的輕功是不錯,可惜聰明少了點(diǎn)!
齊磊猛然回頭,可不就是那位青衫姑娘么?!天吶,她在身后出現(xiàn),而他居然沒半點(diǎn)知覺,倘若這是偷襲,那么……“茶水,我請了,警告,我也說了,而你竟然還跟來?實(shí)在太不聰明!”練如滟唇角微微勾起。
“姑娘,你誤會了,我沒有找碴的意思,要說警告,未免太嚴(yán)重了吧?!”齊磊一臉笑咪咪:“何況,如果能再見到姑娘,就算要做個笨蛋,我也甘愿!
這句話,聽在練如滟的耳里,是不折不扣的放浪之語。偏偏她生平最恨輕薄之徒,原本尚稱溫和的臉色登時沉冷了下去。
“你不想做個聰明人,那我也無需手下留情了!
“你要出手?”眉端一挑,眸子一亮:“那太好了!請!”
練如滟毫不客氣,出掌如風(fēng),便往他身上招呼去;齊磊在失了先機(jī)的情形下,只得格擋,對了十?dāng)?shù)招后,便顯得有些吃力。
“你贏不了我的。”這輕薄之徒功夫底子還不錯,但還沒構(gòu)成威脅。
齊磊側(cè)身避過來掌,勉強(qiáng)之至,臉上卻充滿笑意,神采奕奕地說:“你盡管出招就是!”
哪有人輸了還這么開心?瞧他的模樣,又不像作假──練如滟不禁微蹙蛾眉,當(dāng)下化掌為指,準(zhǔn)備速戰(zhàn)速決。
不出三招,齊磊一個閃避不及,胸口神封、神藏兩穴同時一麻,渾身僵硬、動彈不得,定在歪脖、張臂外加金雞獨(dú)立的美妙姿勢上。
“這是給你的小小懲罰,要再跟來,就不只這樣了!毙Υ轿,練如滟撂下了話,轉(zhuǎn)身就走。
“喂喂!姑娘,你不能就這樣走了啊──”齊磊沖著她的背影放聲嚷道。
“你放心,穴道一個時辰后會自動解開……”練如滟沒回頭。
“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見她越走越遠(yuǎn),他的語氣更急了!肮媚锕媚铮刹豢梢栽傺菥氁淮蝿倓傸c(diǎn)穴的手法?喂喂喂!你別走啊──”怎么會有如此奇怪的家伙,穴道被封了不急,卻要她再使一次招式?練如滟沒睬他的呼喊,逕自大踏步離去,直到聲音被林風(fēng)完全吞沒,她還是沒個解。
想著想著,倒是不經(jīng)意想到他定立的滑稽模樣,絕塵芳容不由得漪蕩出一抹清笑。
※ ※ ※
他不甘心!絕不能這樣就甘心!
那天被她封住穴道后,不管如何運(yùn)使內(nèi)力,就是沒法沖開穴道;他可學(xué)過二、三十種沖穴的方法吶,怎么會碰上這女子便全沒用了?真邪門兒!
“大娘,您有沒有瞧見一位身穿青衫的姑娘?”幾天下來,他始終沒有放棄打探她的行蹤。
“穿青衫的姑娘?你在市集走一圈兒,要找十個八個沒問題!”
“可是,我要找的不是她們吶!”齊磊苦笑。
“要不,你也說說她生得如何,我才有法子替你想想!”
“這個嘛……生得如何……”猛一聽到大娘的要求,齊磊還真答不上話,沉吟好半晌后,只由得苦笑透出尷尬:“我、我不是很清楚……”“不清楚還想找人?呿!”大娘丟了記白眼,面露不悅:“不是我不想幫你,實(shí)在是……”“等等,我想到了!”齊磊驀地大喊,俊容一下明亮起來:“我要找的那位青衫姑娘呀,看起來武功很好、很厲害的!”
“看起來武功很好?很厲害?”大娘在唇邊重復(fù)了一遍,順著想了想,最后搖搖頭:“對不起,我不知道什么樣的長相,看起來武功很好、很厲害。我瞧,你還是找別人問去!”話說完,大娘頭一撇,走了。
“噯!等等!”齊磊直覺要喊住那位大娘,但捫心自問,對她的相貌,還真說不出個所以然。這這這……實(shí)在沒辦法呀!誰教他一見著武功,眼里就容不下其他的了?
老天爺!這樣他該怎么尋她?哪位好心菩薩顯個靈,跟他說說她的眉、眼、口、鼻長得什么模樣吧!
“你要找的那位青衫姑娘,可是身形纖瘦,個兒較尋常女子高些?”
乍然傳來聲音,齊磊循著探了去,說話的是名中年男子,瘦瘦小小的,穿著卻是貴氣華麗,嘖嘖嘖……還薰了香咧!齊磊微皺了下眉頭。
“還有,她的武功相當(dāng)好,即便是老江湖,也少有人是她的對手!蹦悄凶永^續(xù)道,手上折扇“唰”地一聲撒了開。
三月天明明不熱,扇什么風(fēng),扇得濃香撲鼻來,嗆人吶!齊磊吸吸鼻子,強(qiáng)抑打噴嚏的欲望,勉強(qiáng)擎起了笑:“公子認(rèn)識她?”
那中年男子并不回答,逕自問道:“你要找她?”
“嗯!”
“非找到不可?”
“非找到不可!”難得看到讓他驚詫的武林好手,說什么也不能就此罷休。
“那好!碰上我是你的福氣,今晚,你就可以見著她了。”
※ ※ ※
月上柳梢頭,已近三更夜。
“她真的會出現(xiàn)?”齊磊覺得奇怪,于是問道。
“約,是她定的,應(yīng)該不會不來才是。”
她和這“中年男子”約在中夜相見?一般來說,會相約于四下無人的時候見面,只有兩種可能,不是極甜蜜,就是極兇惡;齊磊覷了那“薰香大叔”一眼,悄悄嘆了口氣。
呃,看來應(yīng)該不會是“極甜蜜”的那種。
“唉唉!也罷!找她找這么久,是不差這一時半刻啦!”他微揚(yáng)起聲嚷嚷,看似順手地折了根莖桿子較粗的柳枝,無聊地把玩起來。
事實(shí)上,無須等個一時半刻,這會兒窸窣的腳步聲漸來,顯然是有人近了;而那人,確實(shí)是──練如滟,讓他找了好些天的練如滟。
“伍寅崇,你來得這么早,想必有所覺悟了!本毴玟傥⑽⒁恍Γ患膊恍斓販芈暤溃骸皟蓷l路,給你最后一次選擇機(jī)會,是要我動手,還是自己受縛?”
“喲!嬌滴滴的美人兒,別一見面就說這種話嘛,多辜負(fù)這良辰美景呀!更何況……”伍寅崇笑著說,嘴里還邊發(fā)出嘖嘖聲,一雙猥瑣下流眼,來回打量著練如滟:“我還替你帶了個人來。”
順著他的目光,練如滟瞧見樹底陰暗處站了個人,那人緩步踱出。
“咱們又見面了!”澈朗星眸里,有喜悅快意。
“嗯?是你?”練如滟一怔。
這時,在旁的伍寅崇開口了:“美人兒,我瞧你的情哥哥找你找得急,特地替你們小倆口牽線,現(xiàn)下你該怎么報答我?”
情哥哥?練如滟心里冷哼一聲,臉上卻是溫笑!澳阋獔蟠?好,我就破天荒多給你一條路子選”“嘿嘿,這才上道嘛!”對付女人啊,從她的情郎下手,準(zhǔn)沒錯!
“死。”冷笑微漾,字句說得利落:“要我動手、自己受縛,還是死?你自個兒選吧!”
“你!”聽了她的回答,伍寅崇差點(diǎn)吐血:“既然你不顧念情郎,那我就先、先送他下地獄!”糟糕,這會兒連句狠話都放得狼狽吶!
她看了齊磊一眼:“請便!
“你你你……你也太狠心了吧?”齊磊瞪著她抗議。
“哼!你們兩個,一是采花大盜,一是采花小子,死一個,世上干凈一分;死一雙,世上干凈兩分!
伍寅崇以為這是小倆口在鬧脾氣,益發(fā)肯定齊磊是她的情郎。嘿嘿,好話相勸不成,那就只好用威脅的手段嘍!心念一動,當(dāng)下使出了擒拿手,要架齊磊做人質(zhì)──?落空?不是應(yīng)該十抓九穩(wěn)么,怎地會失手?
避開攻擊的齊磊,向練如滟哇哇大叫:“姑娘,你真的狠心見死不救?”
“你需要我救么?”她輕輕扯動唇角。
“當(dāng)然當(dāng)然!姑娘,你快顯本事吧,最好能將所有絕招都亮出來!”
伍寅崇先是擒拿失手,后又見兩人一來一往,完全不將他放在眼里,不禁惱羞成怒,于是拔出插在腰間的折扇,二話不說便朝齊磊攻去。
齊磊瞧練如滟抱胸而立,一副打定主意不介入的模樣,于是長嘆了口氣道:“照這情形,我只能求菩薩垂憐、佛祖慈悲了。”說話的同時,右手的柳枝一抖,格開了扇。
兩人對招,旁觀的練如滟看似不經(jīng)心,實(shí)則全進(jìn)了眼。不消數(shù)個來回,她便已能肯定──這伍寅崇吶,絕討不到便宜。
猛攻不下,更令伍寅崇覺得顏面有損,滿是油粉的臉脹得通紅,氣喘吁吁地說:“好小子,你……你……你的武……武功還可以嘛!”
“誰說的?我的武功爛得很,就快被你打死啦!”齊磊故意說得大聲,動作卻未稍停頓,眼角余光斜瞄了一下練如滟,她似乎仍舊不理會。這這這……好吧,他只得為自己的生命奮斗了。
這么一來,柳枝顫進(jìn),轉(zhuǎn)守為攻,伍寅崇更難招架。半刻之內(nèi),他那身薰了香的綢緞衫子處處是洞縫,倘若柳枝是劍,他早不知死了幾回。
“停、停──我認(rèn)輸、我認(rèn)輸了!”
聽他一喊,齊磊收了招,再瞧瞧伍寅崇破敗的表情,搖了搖頭。“活動筋骨是好,但趣味實(shí)在不夠!”
伍寅崇乘機(jī)按下扇柄機(jī)括,一團(tuán)粉狀物倏地?fù)渖狭她R磊的臉,一時間,濃得化不開的香味鉆人鼻腔,嗆得他直打噴嚏。
“哈哈哈哈,那小子中了我的‘胭脂醉’,現(xiàn)在……”正當(dāng)他得意洋洋,要向練如滟撂下威脅時,眼前一個閃光,便全身僵直,再也動不了了。
出招點(diǎn)穴的人,是她,練如滟。
芳容含笑,她輕快地道:“你的話,我沒興趣,還是留到公堂上再說吧!”
“可是他中了毒、中了毒噯!”伍寅崇猶不死心。
“那是他的事,他自己會處理!本毴玟偃〕鰝浜玫睦K索,將伍寅崇縛綁妥當(dāng),這才解了他的封穴。
“走!上衙門去!”
“喂喂喂喂……等等我。 饼R磊在后頭喊著,急忙跟了上去。
嗚嗚嗚,哪有這樣的啦,已經(jīng)被香氣薰得頭暈?zāi)X脹了,還得追著解藥跑?天底下,可有哪個中了毒的人像他這般可憐?
※ ※ ※
府衙地牢里──“小子,你救我出來,我就跟你說解方!蔽橐鐗旱土寺晞裾T:“想想,現(xiàn)下去領(lǐng)賞金的人是她,而你卻半毛錢也沒有,還中了我的獨(dú)門秘毒。干脆咱們聯(lián)手干掉那娘兒們。嘿嘿,你跟著本大爺,天下各種模樣的女人,任你挑吶!”
地牢外的齊磊,掏了掏耳朵,懶懶一笑:“你說完沒?說這么多不累?”
“你你你……難道你不怕死在我的‘胭脂醉’下么?”
“我說大叔啊,你那什么‘胭脂醉’,是唬人的把戲吧?”除了濃香竄鼻的剎那覺得不適外,后來他曾試著運(yùn)氣一周天,根本完全沒有任何中毒的癥狀。
“我、我、我沒騙你,那、那、那真的是秘毒!”伍寅崇依然嘴硬,挫敗感卻越來越重。過去多次生死危機(jī),都是憑這方法轉(zhuǎn)劣勢為上風(fēng),然而,今日竟騙不過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小子?
“有沒中毒,難道你比我清楚,還是,你也中過這種毒呀?”
看他完全不為所動,伍寅崇終于放棄掙扎,喟然長嘆道:“沒想到,我‘摧花邪手伍寅崇’會栽在你這毛頭小子的手上,枉我是個老江湖。
“毛頭小子?”聞言,齊磊不禁微微笑了:“如果你真是老江湖,就應(yīng)該知道評斷一個人的道行,不能用年紀(jì)啊!”
當(dāng)年他闖出“逍遙劍少”的名號時,武林可沒聽過什么“摧花邪手”呀!
“你、你、你到底是誰?”
“齊磊。”撂下名后,他轉(zhuǎn)身欲離開地牢。
伍寅崇猛地驚問:“等等!難道你是……傳說中的‘逍遙劍少’?”
這個名字,讓他想起了一宗武林奇聞──聽說上屆擎虹劍會由一位年僅十八的年輕小子掄元,卻在授劍時遭人搶走第五代擎虹劍,劍失了蹤,連帶地,新盟主也沒了下文;而那位人稱“逍遙劍少”的年輕小子,名字就叫“齊磊”。
對他,齊磊沒有回頭,也沒有理會,逕自邊走邊喃喃著:“這一次,可不能讓她甩了,好不容易又碰著面吶!”
此時此刻,在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只有一人練如滟!
“姑娘,你不打聲招呼就走了?好狠心吶!”他從地牢出來,見著的正是練如滟即將離去的背影,當(dāng)下一個輕躍,來到她前頭。
“我有等你的理由么?”練如滟倒不驚詫,氣質(zhì)沉定如鋼。
齊磊嘿嘿傻笑:“現(xiàn)在是沒有,不過理由是可以制造的嘛!”
“不用我多說,強(qiáng)要跟來的下場,你應(yīng)該很清楚才是!彼冀K溫著聲,不像威脅,也不像放狠話。
不行不行,能讓他眼睛一亮的武林高手,已經(jīng)少之又少了,這青衫姑娘說什么也不能放過吶!
心意既決,齊磊豁出去了:“姑娘,你缺不缺仆人?”
“不缺!本毴玟俨幌攵嘌裕e步要走。
他追上去:“缺不缺書僮?”
“不缺!彼阶咴娇。
他追得緊:“缺不缺……缺不缺車夫?”
“不缺。”
“缺不缺……缺不缺……”老天爺呀!替他想想,到底還有什么差事能替她做的,好讓她答應(yīng)讓他跟著?
靈光一閃,眸子驀地亮起,嘿嘿,他想著啦!
俊容立刻堆滿了笑,齊磊朗聲問:“姑娘,那你缺不缺……徒兒?”
見他如此堅持,練如滟終于停下了腳步:“你非得跟著我不可?”
“沒錯!這些年來,我從沒見過武功能令我折服的,你是第一個。”齊磊說得直快,沒半分遲疑。
如今,她終于肯定這家伙迷嗜的不是美色而是武學(xué)。瞧他說得真摯,練如滟的語氣亦稍稍和緩:“我和你交手過一次,又親眼見你和伍寅崇對過招,你真正擅長的是劍術(shù),而我對劍術(shù)所知有限,跟著我,你學(xué)不到什么。”
“劍術(shù)是以前學(xué)的,我無法舍棄,但這不表示我永遠(yuǎn)只能使劍吧?”齊磊一臉笑咪咪,大手往自個兒胸脯一拍,繼續(xù)道:“收我做徒兒,不會虧本啦!我齊磊雖稱不上是武林奇才,但資質(zhì)好、領(lǐng)悟力強(qiáng),練功夫很認(rèn)真、很努力。還有還有,我對師父一定是盡心盡力服侍,即使要上刀山下油鍋也在所不辭!”
練如滟端看著他,好半晌不說話。
被這樣盯著瞧,著實(shí)有些不好意思吶!齊磊干笑兩聲,帶窘再問:“你、你決定好了么?”想想不放心,再趕緊追說:“好啦好啦,像我這種徒兒,打著七盞燈籠都找不著,你就答應(yīng)吧!”
輕笑地?fù)u了搖頭,她終于開口:“你向來都是這般,毫不掩飾,想要什么就說、就討么?”
“不都是這樣?餓了就說餓,渴了就說渴,想小解就找茅房。”齊磊稍稍想了想,理所當(dāng)然地做了如是回答。
瞧他笑意浮眼,清清亮亮恍若此際的晨星。練如滟竟有一瞬岔了神,直到瞥著了他投來的奇怪目光,這才連忙收攝心魂,刻意肅起嗓、漠起表情,飛快說:“我不想收徒,你走吧!”
“噯噯噯,別拒絕得這么快,或許是你沒體會過收徒兒的好處啊!”
見她要走,齊磊心一急,手便往她骼膊拉去,練如滟直覺閃身,借力使力、反手一勾,不過電光石火的霎時間,便讓他仰天摔了個跤。
“哎喲,疼疼疼,疼。
“我已經(jīng)說了,我不想收徒,你還是另尋明師吧!”心底掠過一絲歉然,練如滟未改初衷,口吻卻溫和許多:“就這樣,你別再跟了!闭f完,轉(zhuǎn)身便走。
齊磊仍坐在地上,內(nèi)心倒猶豫了起來,真要這么死皮賴臉么?凝視著練如滟漸遠(yuǎn)的身形,她曾露的幾手妙絕武功又在腦海重現(xiàn),齊磊精神霍地一振,人立刻跳起──決定,已然下了。
“不想收徒,是現(xiàn)在不想收徒,可不代表以后不想收徒,我呀,非要當(dāng)你門下弟子的大師兄!”對著練如滟的背影,他向天地做了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