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神奇!朱媛媛躲在門邊對著屋內(nèi)的景象驚異不已。
恭成人才舉起手往旁邊摸索了下,江君就把衣服遞了過去。恭成人手才向前一動,江君就知道他要的是毛筆。
哇!看不見還能寫字哩。她在心里發(fā)出一聲贊嘆。
“幾天前交代你的那件事辦好了嗎?”恭成人開口向榻下之人問道。
“什么事?”王明德的表情有些疑惑。這幾天莊主至少交代了十件事。
“我想莊主說的是西北拓點的事!苯诠С扇瞬荒蜔┲,接口道。
王明德恍然大悟地開始說明。
莊主與江君兩人的默契極佳!一群長老把這情形看在眼里,只怨江君為什么不是個女子,否則這兩人豈不是一對天生佳偶。
“好了,全下去吧!惫С扇艘粨]手,揉了揉自己的頸子,突然警覺地問:“誰躲在門口?”
“是我啦!”朱媛媛沖進議事廳,直接扯住江君的手臂!敖,吃飯了!
她已經(jīng)在荷園住了一個月,喜好廚藝的她每天變換新菜色,而江君則試著醫(yī)好恭成人的眼睛。
“別吵,我們還有些事要處理!苯呐乃念^,完全不在意朱媛媛膩在她的身上。
朱媛媛打量著恭成人,這兩人應(yīng)該算好朋友吧?墒强雌饋碛植幌窈门笥,反正氣氛就是怪怪的。前一陣子,恭成人整天板著一張臉,連話都不肯跟江君多說上半句,但是這幾天他又開始對江君很好。她不解地皺皺鼻子。
“許家莊的事情,你覺得該怎么處理?”恭成人問道,并不樂見有人打擾這樣的靜謐。
“我認為應(yīng)該把許家莊惡意囤貨且不付貸款的事傳到全國的商行,并擺明姿態(tài)的說,凡是與許家莊做買賣的商家,就別想做恭莊的生意。”江君看到他的茶喝完,側(cè)身又為他倒了一杯,順著看了下暖爐的火是否夠暖。“今天就談到這里吧,你該休息了!
“你不用那么急著去吃飯。”恭成人神情頗為不悅。
“我也煮了你的份!”朱媛媛說道?吹焦С扇擞职迤鹆四,她朝江君吐吐小舌,恭成人真是喜怒無常!
“媛媛,你先去把飯菜布好。我替莊主看完眼睛后,馬上就過去吃飯!
朱媛媛聽話的點頭,待她離開后,江君整理了一下桌上的帳本。
“我?guī)湍憧囱劬Π。”這是第十幾次替他著眼睛了,然而每次這么靠近他,她仍有些心慌。
兩人之間,經(jīng)過那一夜,是避免談?wù)撃承┰掝}的。
“嗯!惫С扇俗谠,等待那淡淡的體溫接近他。江君連體溫都不冷不熱的,就像兩人這些天的相處。
“張開眼。”江君緩緩走近他,心頭仍是一陣小鹿亂撞,她俯身接近他的臉龐。
他有一雙美麗的眼睛。
“眼睛有感覺嗎?”她的指尖按著他眼角的睛明穴,順勢壓向他的眼眶、鼻梁,又上移至眼角。
“沒有。”恭成人閉上眼睛,以躲避刺眼的光線。
其實分辨光亮明暗對他而言,不再是不可能的事了。他已經(jīng)能夠區(qū)分白天與黑夜了。
可是他沒有告訴江君。不說,江君才會留在他的身邊。他知道江君的責(zé)任感。
“那就再做治療吧。以你的脈絡(luò)看來,不應(yīng)該看不見。 睕r且她已經(jīng)幫他做了這么多天疏經(jīng)通氣的功夫。江君有些泄氣地說:“我應(yīng)該找?guī)煾竵怼?br />
恭成人打斷她的話,“我不需要其他人的治療!
“這是為了你好!”她邊說邊拿起銀針刺向他的風(fēng)池,光明、瞳子等穴道。
突然,一陣令人想嘔吐的疼痛感來,讓恭成人皺了眉,他握緊雙手,忍住眼睛部分傳來的漲痛。
“你有感覺了!”江君盡量讓自己的口氣雀躍,以掩去胸口的落寞之痛。“也許你很快就可以恢復(fù)視力了。
她抽回銀針,靜靜地看著他。原來自己還是有私心呵!她居然希望他可以晚些看得見,如此她方可多掙得一些和他的相處時間。
“你聽起來不是很開心。”
“那是因為你好嚴(yán)肅。”她的手撫上他的五官,手指狀似按摩實則是流連在他的臉部輪廓上。
“想見的人總在我看見時離開,我該奢望什么?”他的眉宇之間充滿了落寞。
“人生原本就是充滿悲歡離合!
“你會一直留在恭莊吧?就算我看得見,我還是需要一個幫手!惫С扇舜致晢柍鲞@個困擾了他數(shù)十日的問題,他一千一萬個不愿意江君離開他!
“那你得連媛媛都一塊留下。”江君抽回手,淡淡地回了一句。
“她與你無關(guān)!”恭成人俊美的容顏又變成猙獰的面孔,他都如此低聲下氣了,江君居然還如此不識好歹!
“她既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就與我有關(guān)。”
“她是秦穆觀的!不是你的!”恭成人斬釘截鐵地說。
“秦穆觀已經(jīng)將近一個月對她不聞不問,這并不是愛護她的表現(xiàn)!苯瘩g道,心里卻始終是陰沉沉的,她怎么會不明白恭成人的心呢!
“他一定是另有打算,不許你奪人之妻!”
“媛媛跟著我不見得就不好!彼Τ宙(zhèn)定地說。
“你只是想利用她來推開我,承認吧!”他俯身向前一步,與她氣息交纏。
“我何必推開誰?”江君悶聲道,只希望自己的心跳別泄漏了真相。
“問問你的心吧!
恭成人強拉她入懷。將那瘦弱的身子緊壓在榻上,以一記強猛的吻狂野地攫走彼此的心魂。江君渾身顫抖著,雙手在昏沉之間撳住他的背,任他熾熱的唇舌取走她的抗拒。
深吻之間,恭成人感到門邊的氣息,是朱媛媛。
他低頭更肆無忌憚地狂吻著她,直至兩人都被渾身的火熱焚燒至喘不過氣來。江君愈要娶朱媛媛,他就愈要讓她親眼目睹這一切。
“這種刻骨銘心的感覺,你為什么要否定?”氣息未定的恭成人憐惜地在她的唇上低喃道。
江君感到眼淚滑下了眼眶,自己這輩子恐怕都無法放棄對他的愛戀了!
“放過我吧!”她哽咽地說。如何開口告訴他,她平凡得配不上他。
“即使我掏出整顆心,你依然不為所動嗎?”恭成人推開她,想在有限的視力內(nèi)看見她,卻只能看到一片朦朧。
真能不為所動,就不必煞費苦心了。江君咬痛了自己的唇。
“莊主,秦莊主來了!遍T外傳來仆人的通報聲。
“請他進來!惫С扇顺林樥f道。
江君低頭整理衣物,驚魂未定地扯平已撩至大腿的長衫。不能再與恭成人獨處了,否則總有一天,他熱情的雙唇會發(fā)現(xiàn)所有真相。
“江君,秦大哥來了。”朱媛媛紅著臉走進來,卻不敢看向江君。
“你睜開眼睛了!你看得見了嗎?”秦穆觀激動地上前拉住好友的手。
“還無法看見。”恭成人感受到老友的熱情,臉上的嚴(yán)峻卻不曾和緩多少。
“我這無能大夫還沒能醫(yī)好他的眼睛。”江君解嘲地說,想化解自己和恭成人之間的僵硬氣氛。
“你才不是無能大夫呢!”朱媛媛直覺抬頭看問她,卻在看到江君那兩片濡濕的紅唇,自個兒先心虛地紅了臉。恭成人親了江君的嘴,就像剛才秦大哥親了她的嘴一樣。
江君看見她突然紅了臉,心里約莫猜到了真相。老愛在門邊探頭探腦的媛媛,定然是看到了剛才她和恭成人發(fā)生的事。
于是江君的臉頰也紅了起來。
“怎么了?”恭成人察覺到不尋常的氣氛,大略也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有些示威意味地朝江君拋去一個微笑。
“這屋子稍嫌熱了一些!鼻啬掠^的目光在那兩人之間來回地打量著。
“江君要和朱媛媛成親,你知道嗎?”恭成人微瞇著眼對秦穆觀說道。他看到兩團人影在他面前飄動,似乎是一個高大的人影摟著另一個嬌小的影子。
“我知道。”秦穆觀將他的暴怒全看在眼里。
“你不反對?”恭成人怒氣騰騰地問道。
“這是媛媛的決定,我不干涉。”看出恭成人的痛苦,秦穆觀明白了江君的用心,江君是想快刀斬亂麻吧!“畢竟媛媛與江君認識的時間比較久!
江君感激地朝他點了點頭……
“搞什么鬼!”恭成人的表情更加獰惡,而朱媛媛則更加縮進秦穆觀的懷里偷看著眼前的一切!叭绻娴牟辉诤踔戽骆,你又何必摟著她……”
他話尚未說完,便愕然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視力愈來愈清楚,他看到一個高個身影的旁邊緊偎著另一個嬌小的黃色影子。
該死!他看得清顏色了!
恭成人的頭立刻轉(zhuǎn)向江君——那是一片淡灰色的云。他激動地上前一步,卻發(fā)現(xiàn)那片淡灰色的云正慢慢地后退。
江君在閃躲他!他的眉頭愈攢愈緊,臉色也接近風(fēng)暴的邊緣。
“好久沒聽你這么大聲說話了,足見精神不錯!笨闯龊糜涯樕系呐,秦穆觀在心里嘆了口氣,恭成人是很固執(zhí)的。“江君和媛媛的婚事,既然媛媛都開口了,我便不反對。有時候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
“你還真是豁達!”恭成人出言譏諷道。
秦穆觀如何能將這一切說得如此云淡風(fēng)清?秦穆觀是喜愛朱媛媛的,這一點他十分肯定。這件婚事并不合理。恭成人攢著眉頭思量著。
他所能想到合理的解釋是——這是一場騙局。
恭成人的目光在室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精亮的黑眸在合上之前,再度打量著朱媛媛倚偎在秦穆觀身旁而非江君身邊的景象。
他的嘴角忽然噙著一絲冷笑,“成親就成親吧,就在長安的恭莊擺宴!”
他倒要看看江君是否真的敢把朱媛媛迎入恭家的大門。
* 。 。
*長安 松柏恭園*
江君領(lǐng)著連秋月走向恭成人的房間,沿路已將這些時日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包括她與媛媛假訂親的事。
“為什么不告訴恭成人實話?”連秋月凝視著她問道。其他三個徒兒都有了好歸宿,她自然不希江君孤獨一生。
“拖久了,就沒有勇氣開口了。”江君深吸了一口松樹的清香,并未多談。
“如果沒有情愫,就不會不敢開口了。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否則師父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連秋月拍拍她的肩膀說道。
“師父,您說的這是什么話,這不關(guān)您的事,您不需要自責(zé)!”
“當(dāng)年若不是我的主意,你不需要以這種顛倒性別的裝扮生活,整整十年!边B秋月語氣里滿是歉意。
“若我是個女大夫,處處都會引人議論,行動反而不方便,不是嗎?何況,我本來就貌不驚人,裝扮成男子,反倒不會顯得奇特!苯嘈β,“我習(xí)慣了!
“你的這句‘習(xí)慣’比什么都讓我傷心。心比容貌重要。你聰明過人,四個徒兒之中,我對你一向偏心!边B秋月誠心地說:“冷蝶、蘭若、媛媛的美麗或許有利于進入達官顯要之家,但是你別忘記,所有的計劃都需要執(zhí)行者與策劃者,若是沒策劃者,執(zhí)行者將無所歸依。況且,美麗一向禁不起時間的考驗!
“然而若沒有執(zhí)行者,所有的計劃也就無法推動。而美麗雖然禁不起時間的考驗,不過人生卻是很短暫的!苯恍,“謝謝師父的安慰!
連秋月對于她的反應(yīng)敏捷,也只能嘆了口氣,只求恭成人能識得江君內(nèi)在的光華!
“師父,我治療了幾次,原該有起色的。他的睛明穴也有反應(yīng),可是眼睛張開來卻還是看不見!苯谕崎_房門前,低聲地道。
“出去!”恭成人一聽到有其他人的聲音,立刻粗聲道。
“讓師父著看你的眼睛吧!苯曋,不明白他此時正在想什么?
“不需要!惫С扇税逯,固執(zhí)地拒絕。
江君走到他身邊,低聲地說:“這是我欠你的,讓我安心地把這人情債還清吧。”
他陡地扯住她的手臂,“你欠我的不是這個!
“我只能還這個!苯恢敢恢傅匕彘_他的手指,在看見連秋月了然的眼神后,她只是黯然地低下頭。
一旁的連秋月看著恭成人,不由得在心中驚嘆了聲。左臉的長疤強調(diào)了恭成人五官的俊美,這樣細致的絕色容貌是連女子都要慚顏的。
然而,站在恭成人身邊的江君卻奇異地不曾被他搶走任何風(fēng)采,江君的柔和補足了恭成人的嫉俗——世間絕沒有更匹配的兩個人了。
“江大夫,這里有些東西要送到你房里,你可以出來瞧瞧嗎?”王明德在外頭揚聲喊道。
“我馬上去。”說完,江君回眸凝視著恭成人,對他的歉意一直壓迫著她的胸口。明知道他怕孤獨,卻仍是要置他于孤單一人。她打算在他返回荷園時即刻取消婚禮,并先行返回出云谷。
“讓師父治療你的眼睛,好嗎?”她輕聲地說,“這是我第一次求你!答應(yīng)我好嗎?”
恭成人沒有回話同意或拒絕,神情是冷淡而不悅的。
江君的手指溫柔地輕觸著他的眉睫之間,“我希望你可以看見!
“你的關(guān)心真是讓人受寵若驚!惫С扇藗(cè)過頭避開她的碰觸,出言譏諷道。
江君嘆了口氣,知道他心里的不愉快,因此沒和他爭論什么。她抬頭對連秋月道:“師父,有勞你了。”隨即轉(zhuǎn)身離開。
待江君走出門口時,連秋月看到恭成人倏地睜開眼,又倏地合上了眼睛,那眸光是靈活雪亮的。
她走到他面前,以指尖施出內(nèi)力按住他臉上的睛明穴,看到恭成人吃疼地悶哼一聲,她在心中一笑,這小子!
“你至少可以看見一、兩成左右,為什么說自己看不見?是因為不想讓江君離開嗎?”連秋月握住他的脈門,低聲地問道。
恭成人抿緊唇,心中一凜。她看出來了!
“你喜歡江君!彼贸鰯(shù)根長短不一的銀針,逐一放在身邊。
“關(guān)你何事?”恭成人老羞成怒道,想伸手摔開她,卻因為她接下來的話而停住行動。
“你不想看清楚江君嗎?”連秋月定住他的上半身,銀針俐落地插入恭成人的肝俞、腎俞、涌泉、行間等穴。
隨著痛楚的加深,恭成人驚異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視線愈來愈清楚,兩成的視力已然恢復(fù)到五、六成。
“江君以為你著不見,所以就一直停留在最初步的冶療,沒有進一步刺激你的這些次要穴道。你若誠實地說出真相,或許現(xiàn)在早已看得很清楚了!边B秋月拿起艾草條在火燭上輕烤后,掀起他的衣衫,輕壓著他的關(guān)元穴。恭成人的體質(zhì)仍需加強,如此方能有助于眼部的治療。
“我的治療就到這里吧!卑腱南愕臅r間過后,她收起艾草條說:“你的眼盲完全是因為能力過度使用而衰弱,逐步調(diào)理便可恢復(fù)七、八成視物的能力。江君告訴過我你失明的原因,你的力量能封就封,否則一旦失控,我怕你不只是眼睛失明,傷了五臟六腑都有可能!
“不要告訴江君我的眼睛已經(jīng)看見了。”他想在江君沒有防備的時候,看看江君的真心。
“我不會說的,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既然知道世人會對兩個男人的感情感到駭然,又何必如此執(zhí)著?”連秋月想知道恭成人有多認真。
“若我的理智能控制我不去喜歡江君,我的情感就不會這么狂奔向他!惫С扇苏酒鹕恚瑺N亮的黑眸與深藍服飾襯得他面貌絕世非凡。
“她值得你用一輩子的時間去疼愛。”連秋月誠摯地說道。
“你不反對我和江君……”恭成人略有防衛(wèi)地看著這個一身黑色喪服的女人。
“我有什么資格反對呢?感情是你們兩人的事。去吧,去找江君,仔仔細細地看看她!她的有情無情都寫在臉上了!彼膭畹。
恭成人感激地朝她點了下頭,快步地走出房間。
恭成人眼前凈是久違了十三年的景物——廳閣、長廊、綠樹、池水,還有滿室的大紅燈籠,恭莊從不曾這么喜氣過!
他不管事,卻知道恭莊上上下下的人都開心得不得了!江君的人緣一向比他這個正牌的莊主還好。
恭成人緊張地抿起唇,即將見到江君的澎湃心情,讓他有些心神不寧。
“恭莊主,你的得力助手成婚,你何必苦著一張臉?”官法昭一身白色衣衫,頭戴鑲玉璞巾,身邊則擁著覆著面紗的古蘭若。
“靖王如今還真是優(yōu)閑,江君成婚,你松了一大口氣吧!惫С扇藙恿讼麓浇牵粗矍斑@一對男女。原來官法昭有著一雙風(fēng)流的眼,莫怪乎花名不斷。而這個瘦弱的白衣女子就是古蘭若吧,蒙著臉是因為絕色吧。
“她已經(jīng)是我的人了,誰也搶不走!”官法昭霸道地宣示著,把古蘭若纖弱的身子緊環(huán)在身邊。
“恭莊主,謝謝你照顧江君!惫盘m若清清幽幽的聲音響起。
“不謝!彼涞鼗亓艘痪。
“你的眼睛……”官法昭猜疑地問道。恭成人的黑瞳似而有神,卻又對所有東西視而未見。
“不勞費心!惫С扇宿D(zhuǎn)身離開他們,不料又遇上了一臉不解的樊冷蝶與氣定神閑的沈拓野。這些女人非得和江君如此牽扯不清嗎?沒由來的心煩讓他的臉色更加難看。
“恭莊主好!鄙蛲匾岸Y貌的問候。
恭成人點點頭。沈拓野正是他想像中那種豪氣干云的模樣。
“恭莊主。你不覺得他們兩個成親很奇怪嗎?”一身紅衣的樊冷蝶有著玲瓏的好身段。
“那已經(jīng)不干你的事了,你知道媛媛會幸福那就夠了!币魂嚧箫L(fēng)揚起,沈拓野將披風(fēng)披到她的肩上。
恭成人閃身離開這一對礙眼的幸福愛侶。他當(dāng)然知道江君會幸福,可他就是不高興。
他原本以為江君此舉只是為了逼迫他在感情上讓步的手段;朱媛暖和秦穆觀成天形影不離,哪容得江君插入其中。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江君竟會認真地辦起婚事來了。
他不該允諾江君和朱媛媛的婚事!想著想著,期待見到江君的好心情消失殆盡,慣有的暴躁不安又重新回到他的臉上。
“開門!”他不耐煩地用腳踢了下房門。打從江君決定要和朱媛媛在長安成婚之后,江君就堅持要搬回原來的房間,不與他同宿一室。
“進來!蔽堇飩鱽斫坏穆曇。
恭成人一入門,便迫不及待地走到江君面前,渴望的雙眸直盯著她——原來這就是自己朝思慕想的容顏!
江君的面容是清雅的,一張纖瘦臉龐上有著兩道規(guī)規(guī)矩矩的眉,一雙點漆似的眼瞳,沒有什么讓人印象深刻的特色,卻像面鏡子一樣地讓人忍不住再望上一眼。
這臉龐似乎平淡,卻有更多的東西待人發(fā)掘。江君像株柳樹,需要背景的烘托,柳樹并不搶眼,卻是所有美景中最令人流連的。
“你……為什么直盯著我?”江君放下手中的醫(yī)書,心慌意亂地避開他的注視!坝仪胺揭徊接虚酱玻憧梢宰!彼蛔栽诘卣f。
恭成人依言坐下,就緊坐在她的身側(cè),炯炯的目光將她的不安全看在眼里。
“師父有沒有說你的眼睛怎么了?”她關(guān)心地問道。
“她說再治療一段時間后,我便可以看見了!彼凰惨膊凰驳囟⒅哪。
江君笑了!他看著那柔軟的唇瓣揚起,流泄出低柔的笑聲。
“謝天謝地!苯蔚匚兆∷氖,臉上凈是無法掩飾的喜悅。
恭成人感到自己的胸口被狠狠地捶了一下。江君是那么的為他的復(fù)明而高興,怎么可能想離開他!
“我交代過王明德,以后要定期煮藥給你喝!彼栈厥,略顯局促地望著他一臉的若有所思。
“你成婚后會留在長安嗎?”恭成人突然問道。
“依媛媛的意思吧!苯蛔栽诘乇荛_他仿若能看透人一樣的眼眸!澳闶裁磿r候回益州?”
“你不必如此迫不及待,我明天就走!惫С扇寺勓,隨即板起了臉孔,對著一屋子的喜字發(fā)脾氣。他不想看到他們成親的模樣!
江君靜靜地看著他,即使對他的感情已要滿溢出心湖,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她也不敢嘆息,就怕他會聽見,只得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視著他。這一別后,也許就是永遠了。
恭成人傾身靠近她,江君眼中的深切情意是再清楚不過了,他絕對沒誤會。連秋月說過,江君的有情無情都寫在臉上了。
“你曾答應(yīng)要醫(yī)好我的眼睛才離開這里!彼涣(xí)慣睜眼太久,閉了下眼,旋即又睜開了眼——他要看著江君。
“我不曾那樣說過,而且?guī)煾笗t(yī)好你的!苯p咬了下唇,輕揪著眉頭,言不由衷地說:“你也知道我即將是有妻室的人了,我們兩人之間能避嫌就避嫌,我不想讓媛媛難做人!
“報仇目的已達成,我就成了你腳下的塵土嗎?”恭成人握住她的肩,看見她頰邊突生的紅暈。
面對他的靠近,江君心跳不已的低下頭,本想斂起臉上的情感,繼而想起他仍是看不見的,也就放心地注視著他。
“回答我的問題,我只是你利用的一顆棋子嗎?”江君眼中熾熱的情感是什么?
“你明知道你不是。”她緊咬著顫抖的雙唇。恭成人置于她肩上的手,灼熱得像要燙傷人似的。
“我要你親口說出來,說你是因為厭惡而逃離我?還是因為喜歡而逃避我?”恭成人將臉龐更加地貼近她。
“該說的話,此時全寫在我眼中了!苯氖址鲎∷氖直。悲傷的視線流連過他的眉眼、他的口鼻,將他的樣子全刻印在心中,她愛他!
“你欺我是個瞎子!痹掚m說得強硬,恭成人的臉上卻漾起了笑容。江君臉上的情感是昭然若揭的,那種為愛掙扎的神情,他懂!
“有些事不說破是最完美的。男大當(dāng)婚……”江君苦澀地笑了笑,“女大當(dāng)嫁。我當(dāng)你是兄長,在公事上能幫你的我盡量幫。其實,以你的聰明才智,一旦看見了,還怕挑不到好人才嗎?”
“我不要什么好人才,我要的人是你!”恭成人扣住她的腰,將那灰色身子緊緊地攪入懷里,不許兩人間有任何的空隙。
江君被他的表白擾亂了心緒,竟忘了推開他火熱的擁抱。她低下臉龐,一任眼眶中的悲傷化成淚水流下。
那眼淚竟是酸的,酸到心坎里、酸到她想嚎陶哭盡所有的眼淚。
她揪住他胸口的衣襟,把臉頰緊緊埋在他的胸口上,給她一點點時間享受他的懷抱吧!以后便是日日也不得相見了,她不要他看見“她”……。
“你……哭了?”恭成人屏著氣息問道,雙手輕撫著她的背。
“沒有!彼胝;販I水,卻感到淚水不受控制地滑下眼眶。
“有!惫С扇松焓峙鲇|她的臉頰,愣愣地看著手上那濕潤的水滴。他俯下頭將下頜置于江君的頭頂,狠狠地摟住她的身子!澳氵@一哭,我更不會讓你離開了!”
“你親口答應(yīng)我和媛媛的婚事的!”江君一驚,用力地撇開頭,急亂地想推開他的身體,卻在慌亂間打翻了一旁的茶水,弄濕身上的衣服。
“你出去吧,我要換衣服;槎Y就在明日黃昏時分,我這新郎倌可不能受寒!苯铏C站起身,扶正茶杯,拂去衣服上的水漬!澳氵不出去,難道真想要我穿著濕衣著涼嗎?”
不該再有牽扯的。
“我看不見,你忘了嗎?”恭成人固執(zhí)地坐在原處,打算等江君換好衣服,再逼問個詳細。
江君瞪了他一眼,起身下榻。匆匆在衣匣里取出長衫,心想他既然看不見,也就沒費事拉開屏風(fēng)。
她脫下灰色的外袍,卻發(fā)現(xiàn)連底衣也沾了些淺褐色茶水。于是便連底衫也一并換下,只是底衣才褪到一半,便聽見恭成人痛苦地大叫了一聲。
“我的眼睛……好痛!”
江君著急地跑到他身前,未曾扣上的衣衫前襟是敞開著的。
恭成人扣住她的肩,把額頭抵向她的頸間,眼睛卻直盯著她裹著白色布巾的胸口。
他沒看錯,江君的胸口真的受傷了!
他瞇起眼,還未細看,鼻間已然聞到一股柔和的女子氣息。他一楞,心中頓時百味交雜,難道江君是女的?
心里的期待讓恭成人的呼吸粗重了起來。
“你的眼睛怎么了?讓我看看!”她緊張地伸手握住恭成人的下顎,身子亦不自覺地貼住他的胸口。
“待會,讓我休息一下。我一抬起頭,眼睛便像火灼一樣的疼痛!彼室庹f謊,手掌順勢滑向江君肩頭的肌膚。
柔軟冰涼。
恭成人低眼一覷,江君胸口的白布纏得極緊。但隱約間仍有些起伏。而那極纖細的腰身。也只證明了一件事——
江君是個女人!
他猛然抬起頭,正好看見江君一臉的擔(dān)心。
心中的悸動讓恭成人一時之間無法言語,大手捧住她的臉,心中翻攪的是何種情緒,他已不想去分辨。
他只知道自己再也不會放手讓“她”離開!
“你是女的,你有女人的味道,別再用樊冷蝶舊衣服的那一套來蒙騙了!你身上如今只剩這塊布巾。”恭成人伸手就要去扯那白色布巾,他一定要證實江君是女兒身。
江君聞言一愣,來不及阻止他的手飛快地扯下那塊白布。
雪白的雙峰登時映入恭成人渴望的眼簾中!
江君急忙用雙臂環(huán)住自己,他卻不允許她再隱藏住自己,低頭用雙唇吻著那道被布巾勒出的紅痕,惹得她白皙的胸口又是一片粉色。
“為什么要騙我?”恭成人抬起頭,將她的身子緊困在他的胸口,明亮的黑眸炯炯有神地看著她。
“你的眼睛……”江君又喜又驚地開口,感到雙頰的燙得幾乎燃出火來。他全看見了嗎?她的目光緊扣住他烏亮的雙瞳。
一個人的眼睛如此有神地看著她,不可能看不見!
“你看得見了!彼拥刈阶∷厍暗囊陆,喜悅充滿了她的胸口。
“是的,我看見了,看見了江君是女的!惫С扇司o盯著她的五官,這清淡容顏正是他所希求的!“你騙了我!
“我并不是故意要如此的!彼@惶得想解釋,無心理會他的手指正在她赤裸的上身一寸寸地探索著。
“你騙了我總是事實!彼雌鹚南骂,胸口的火熱狂喊著想得到她的念頭。“說!兩個女人如何成親?”
“我不會真的和媛媛成親……。∧銊e這樣!”江君低呼出聲,被他狂風(fēng)般的熱情卷去了所有語詞。
“你的確不會和朱媛媛成親,你是我的女人!闭f完,恭成人打橫抱起她,走向那張貼了雙喜字的床榻。
“別這樣……”江君掙扎著想從他懷中逃脫,卻只是讓自己承受更多深吻及令人喘息的愛撫。
“我偏要!你欠我的!”他著迷地看著她迷蒙的雙眼,再度吻住她柔軟的香唇,火燙的雙手探索著那讓他狂喜的柔軟雙峰。
一整晚,他不曾讓她的身子離開過他的雙唇。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