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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君能有幾多愁 第三章
作者:宛宛
   

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

一陣奔波下來,江君拖著疲憊的身子緩緩步入青龍山莊的花園里。為了對劉明蝠復(fù)仇,所有人用了十年的時間去學(xué)習(xí),冷蝶習(xí)得高超的舞藝與使毒功力,蘭若精湛的琴聲與迅捷輕功,媛媛不凡的廚藝,還有自己高明的醫(yī)術(shù)。每一項出色表現(xiàn)的背后,都有著一段段辛苦奮斗、流浪磨練的過程。

師父原是想讓冷蝶進(jìn)入官法昭的府里好探聽消息,誰知冷蝶卻被沈拓野帶走。

師父原是想將蘭若送入恭成人或沈拓野的家中,結(jié)果官法昭卻看上了蘭若,靖王府的馬車在宴會結(jié)束時接走了蘭若。

自己原本想解救冷蝶和蘭若,卻在半途被王明德纏得無法脫身,喪失了營救的時機(jī)。

恭成人固執(zhí)如驢,自己又有什么辦法如王明德所言勸他接受治療?

江君惱怒地擰起眉,所有的煩躁之火全歸到恭成人身上。都是恭成人的錯!

夜空中乍然響起了夜梟的叫聲,長長短短的音調(diào)像是在呼喚什么似的。

師父來了!

江君快步走到園子里最大的一株松樹前,仰起頭正好看見連秋月自樹間飛躍而下。

“師父,對不起。事情完全失控了!

“這并非你的過錯。何況,即便事情不照我們的計劃走,只要能達(dá)到同樣的結(jié)果,我們的計劃也算是成功了一半。在蘭若離開前,我和她談了一會兒,官法昭答應(yīng)替她辦到所有的事!边B秋月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布下的雙眼布滿了警戒——沒有任何地方是完全安全的。

“官法昭太霸氣,蘭若不可能從他口中打探到任何消息!苯幌蚱届o的雙眼,如今卻顯得有些煩躁不安。

“當(dāng)男人為一個女子癡迷對,他會替她辦到任何事!币侥囊惶旖艜眠@個道理呢?連秋月的眼里閃過對徒兒的不舍。“現(xiàn)在且說說你今晚觀察恭成人的心得吧。他是我們目前無法掌握的人!

“他不是誰可以掌握的,他孤傲得不想接受任何人!苯裢碓谘鐣,恭成人似乎不曾開口同王明德之外的人談過話。

“他身上有股黑暗的力量!边B秋月今晚曾在遠(yuǎn)處見過恭成人一面。

“那果然不是我平空幻想,他讓人不寒而栗。今晚坐在他左右兩桌的客人,沒人敢開口說上幾個字。”他孤單嗎?江君甩頭撇開心里乍然而起的憐憫。

“劉明蝠先前曾和官法昭接觸過,好像也打算派人邀請恭成人參加宴席。我是從一批歌伎那里聽到這個消息!边B秋月說道。

“西域的通商生意,向來掌握在恭莊手上,滔天幫若能承接下恭莊西域之行的保鏢契約,將得到驚人的利益。劉明蝠拉攏恭成人是意料中的事!苯治龅馈

“所以,我們得要有個人讓恭成人偏向我們這邊!边B秋月低語著。

看著師父眼中的期許,江君沉吟了一會兒后說:“秦穆觀曾經(jīng)說過要引薦我給恭成人!

“恭成人怎么說?”連秋月眼中寫滿了放心,江君一向有超乎年齡的沉穩(wěn),從小到大不曾讓人操過心。

“他不會接受我的,我和他之間有點(diǎn)小過節(jié)……”他的話還沒說完,連秋月聽見有腳步聲傳來,立刻施展輕功閃身離開。

江君回過身,看著身影修長的恭成人正踏著月色而來。

“恭莊主!彼Y貌地說。

“不必跟我來虛與委蛇這一套,誰想得到一個大夫居然會和歌舞伎聯(lián)手策動陰謀呢?”恭成人頰邊泛上一抹惡意的笑容,諷刺地說。

王明德說江君方才像只熱鍋上的螞蟻,急著想擺脫他。連王明德都看出了他的不安,可見江君有多急著想阻止沈拓野帶走那個舞伎。

江君臉色一變,口氣不復(fù)友善,“在下不懂莊主口出此言,是為何意?”

“那兩個女子可以嫁人豪門,你又何必舍不得?真舍不得就別讓她們在外頭拋頭露面,干脆把她們?nèi)⑦M(jìn)門。你的醫(yī)術(shù)不是挺好的嗎?王明德整天在我耳邊說你現(xiàn)在在長安有多出名,這樣的名醫(yī),養(yǎng)一、兩名姬妾,應(yīng)該不是什么難事吧!惫С扇酥S刺地說道。江君有些發(fā)火了,他的氣場正開始浮動。

“我和她們一起長大,自然會關(guān)心她們的去向!苯芍,不悅道。

“關(guān)心當(dāng)然無妨,秦穆觀不也是因為對朱媛媛的關(guān)心,所以才辦了這一場宴會嗎?只是,我想秦穆觀不會喜歡有人背著他私下進(jìn)行陰謀吧!惫С扇寺曊{(diào)尖厲如冰,“你剛才在和誰說話?另一個同黨?”

恭成人都聽到了嗎?江君不安地暗忖。應(yīng)該不會吧,師父的聲音近乎耳語,他不可能聽得見。

“恭莊主說話總是這么夾槍帶棍嗎?”他故作輕松地避開恭成人的質(zhì)問。

“我最討厭別人在我面前說假話!這兒剛剛有別人來過,一個年紀(jì)比我們兩個都大的人。”恭成人的臉浮上厭惡,他不會讓別人利用秦穆觀的好意做出危害青龍山莊的事。

樹林中只有綠木,他很容易感應(yīng)出林中有沒有人。

“是嗎?這里只有我們兩人吧。我想恭莊主該回去好好休息,以免產(chǎn)生過多的妄想。”江君話一說完、立刻想轉(zhuǎn)身離開。

但他才轉(zhuǎn)過身,登時被嚇得屏住了氣息,緊閉著雙眼的恭成人竟筆直地?fù)踝×怂娜ヂ罚?br />
江君對著那張在月色下顯得青白的面孔,不禁打了個寒顫。

一陣夜風(fēng)吹過,巨大青銅燭臺上燭芯搖晃了下;鸸庠诠С扇说哪樕匣\了層陰影,襯得他臉如冷玉,也襯得他周遭的氣氛詭譎異常。

“青龍山莊不是不速之客能來去自如的地方!惫С扇死淅涞卣f,隱約感受到他的害怕。

“我資質(zhì)愚昧,不知莊主話中之意為何?”江君鎮(zhèn)定著自己的氣息,不想在他面前軟弱。所謂眼見為憑,饒是恭成人再有能耐也無法在秦穆觀面前舉出證據(jù)。

“你若想利用秦穆觀,我不會饒過你!秦穆觀宅心仁厚,我卻不是那種會饒恕背叛者的人。你最好老老實實把你的詭計說清楚,否則我會讓你連求死都不能!”恭成人輕薄的唇中吐出銳利的威脅。

江君瞪著眼前近在咫尺的俊臉,腦中轉(zhuǎn)了千百次的搪塞理由,卻沒有將任何一個說出口。這人太敏銳了!

“你聽見了嗎?”恭成人突地伸手扣住他的頸項,冰冷的手透過江君高領(lǐng)的袍衫,掐著他的頸間脈搏。“別跟我裝聾作。 彪S著話語他逐漸收緊了手掌。”

“請……恭莊主放手!”江君的臉漲得通紅,雙手努力地想扯開脖子上的大手!拔遗c你既無新仇……也無舊怨。”

“夠冷靜。”恭成人微松開手指,在聽見他用力吸了一口氣后,他的手指倏地抽緊!捌つw溫?zé)岬娜耍l知道心里打的是什么冷血主意!

恭成人冰凍的氣息讓江君打了個冷顫,他原本還想掙扎著開口,卻因為進(jìn)入氣管中的空氣愈來愈稀薄,而使不出任何說話的力氣。

“想通了嗎?”恭成人的臉又朝他湊近幾分,一陣淡淡的香氣卻意外地飄入他的鼻間。

他皺了下眉,手才一放松,江君連忙向后跳離四、五步。

一個男人的身上居然有女人的香氣!這個江君剛才八成干了什么邪惡荒淫的勾當(dāng)。恭成人不屑地抿起嘴角。

“原來恭莊主看不見是假的,一個眼盲之人如何能正確地掐住我的脖子欲致我于死地!”江君從疼痛的喉嚨間發(fā)出聲音,雙眼卻不曾離開過恭成人臉上的表情變化。

“我的耳朵比我的眼睛有用!從你的聲音及呼吸,我自然可以判斷出咽喉之處。所以,你如果不說出同黨來這里的用意,我會讓你活不過今天!惫С扇说陌籽涝谝股酗@得異常陰森。

“我不會做出任何傷害秦莊主或是青龍山莊的事!鼻啬乱晫τ阪骆滤池(fù)的血海深仇一無所知,只以為媛媛是個被奶娘養(yǎng)大的可憐孤女。

“又有人來了,該不會又是你的同黨吧。青龍山莊真?zhèn)一點(diǎn)都不平靜。”恭成人倚向身后的樹木,交抱著雙臂等待來者。

江君皺了下眉,并不喜歡這種被人審判的感覺。

片刻后,兩名人影走入林間。

“莊主,滔天幫的歐陽幫主找你!蓖趺鞯碌纳砗蟾鏌o表情的歐陽無忌。

“恭莊主,想來你另有要事在身,我就不打擾了。”心中暗松了口氣的江君開口道。

“在我沒有允許你離開之前,你給我待在這里!”恭成人不客氣地命令道,既而回頭朝王明德發(fā)問:“滔天幫的人找我做什么?”語氣無禮至極。

江君看向歐陽無忌,想知道他在恭成人目中無人的表現(xiàn)下會有什么反應(yīng)。

“有場宴會請你賞臉!睔W陽無忌微褐的臉龐,依舊毫無情緒反應(yīng)。他伸手朝恭成人遞出帖子。

恭成人閉著雙眼不發(fā)一話。歐陽無忌的氣是血腥的,而他厭惡血的味道!他可以感覺到腳下那些黑色的魔魅因為歐陽無忌的靠近而蠢蠢欲動。

沉默之間,歐陽無忌的帖子停在半空中,沒有人伸手接過,而歐陽無忌顯然也沒有收回之意,兩方就這么僵持著。

突地,一片烏云遮住明亮的月光,江君看到帖子上的磷光一閃。烏云飄過,月亮再現(xiàn)光華,只是一眨眼之間的事。

“莊主,我?guī)湍闶障绿!蓖趺鞯虏蛔栽诘,干笑一聲,向前跨一步?br />
“我看還是我替恭莊主接下這份大禮好了!苯龘屧谕趺鞯屡龅侥菑堈?zhí),以灰色衣袖一卷,便接過了帖子!笆ФY了!

歐陽無忌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退自轉(zhuǎn)身離開。

江君挑了下眉,和恭成人比較起來,歐陽無忌的冷漠缺乏人氣。

“誰讓你接帖子的,多事!”恭成人板起面孔,不悅地低喝。

不接帖子是因為他根本不想和滔天幫有任何瓜葛。

“我不是為了你而接的。帖子上有毒,真讓明德兄接過,他就得吃解藥了!苯暬氐。

“江大夫,你知道帖子有毒怎么還去接?”王明德緊張地大叫。

“我用袖子掩住了手,把袖子裁了便是!闭f完,江君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裁下衣袖后將帖子裹入布料之中,收進(jìn)懷里,準(zhǔn)備回去好好研究這是什么樣的毒。

“你是說滔天幫給了我一張有毒的帖子?”恭成人原就不善的臉色顯得更加郁黯。

“正是,或許滔天幫想以此控制恭莊主!

“江大夫,你是怎么看出帖子有毒的?”王明德好奇地問,他怎么看都覺得那只是一張尋常帖子。

“帖子浸過一種磷光藥劑,一般的紙甚少在夜色里還這么盈白而閃亮的,虧得剛才月色突然暗了下來。,我才注意到這一點(diǎn)!

“感謝江大夫救命之恩!”王明德吐了一口大氣。他家里還有妻小!

“謝什么?有毒沒毒都是出自他的口,誰知道真相是什么。沒人讓他多事,想討好人也犯不著使上這種苦肉記!惫С扇说秃鹬,張狂的怒氣寫在他的臉上。

他討厭欠人情!

“今天暫且放過你,以后別再出現(xiàn)我面前!

恭成人身上的袍衫在風(fēng)中掀起一角,憤然地轉(zhuǎn)身離去,空氣中只剩下他在布料上所熏染的龍涎香氣。

“江大夫,請你留在莊主身邊,我知道秦莊主也和你提過這事的!蓖趺鞯鲁笆肿饕荆裆J(rèn)真地說:“我一身粗力只能多少抵御一下惡人,真正的高手我打不來。別人耍陰的,我這腦子又不會轉(zhuǎn)彎。我們莊主說話比較不留情面,難免會得罪某些商行、幫派,我實在是很怕哪一天……”

王明德的聲音帶著哽咽,大手抹掉不爭氣的淚水。“我也不怕你笑我,我當(dāng)年因為經(jīng)商失敗而試圖自殺,這條命是莊主救回來的,我也只求莊主事事平安!

“他很幸運(yùn)有你這么忠心耿耿的人隨待在側(cè)。”不習(xí)慣看到大男人流眼淚的江君連忙轉(zhuǎn)了個話題,“這些年難道沒有人試圖對恭莊主不利嗎?”

“秦莊主暗地里請了不少人保護(hù)莊主,有不少次商場上的對手找人攻擊莊主,都是靠那些人的保護(hù)才化險為夷的。”

“恭莊主知道嗎?”

“應(yīng)該知道吧,莊主的感覺比常人敏銳許多,他只是不想讓秦莊主難過。”

“是嗎?”江君淡淡地一笑,這就是那兩個男人之間的友誼吧。

“江大夫,你尚未娶妻吧!蓖趺鞯峦蝗幻俺鲞@么一句。

江君微抿了下唇,笑得不甚自在!皼]錯!

“既然你沒有家眷的牽累,那你一定得和我們回到恭莊。輔佐莊主的陳長老過世大半年了,而郭老的身子也不好,莊主需要一個像你這么機(jī)靈的人待在身邊!

“你剛才也看到恭莊主對我的態(tài)度了,我總不能毛遂自薦吧?”江君搖搖頭,怕是要辜負(fù)師父的苦心了。自己該另謀其他方法,以防止恭成人和滔天幫結(jié)盟,或者該說防止滔天幫對恭成人下毒。

“江大夫的意思是,你并不排斥我剛才的提議嗎?”王明德興奮地問道。

“恭莊主不會接受我的!苯p描淡寫地說。

恭成人已經(jīng)認(rèn)定“江君”是個心懷不軌的小人,又怎會要這樣一個人成為他的左右手呢?

“他會的!他一定會的!我會想法子讓莊主接受你的,請放心!蓖趺鞯聵O為嚴(yán)肅地說。

*     。     。

“你這是在做什么?在威脅我嗎?”

恭成人并未抬高聲調(diào),一臉的冷戾之氣已足夠讓隨行的仆傭們紛紛躲避。

王明德跪在他的面前,已經(jīng)跪了一個晚上。

“屬下不敢威脅莊主,屬下只是希望你能接受江大夫。”王明德勇敢地說。

“你還敢說這不是在威脅!我恭莊還缺人才嗎?”恭成人握緊拳頭,用力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杯子被震到了桌緣,差點(diǎn)就要摔落地上。

“你的人才都在凋零中,你需要一批新血的加入。”秦穆觀在一邊幫腔。恭成人早該在半個時辰前就動身離開青龍山莊,誰知王明德卻來了這么一招。

王明德堅持恭成人若不接受江君,他就在這里跪到死。

恭成人已經(jīng)氣得臉色鐵青了。秦穆觀好整以暇地看著好友想走卻又跨不開步伐的矛盾表情,這家伙戀舊情,而王明德已忠心地跟在他身邊十多年了,他絕不會棄他于不顧的。

“我不需要什么新血!”恭成人激動地一吼,桌上的杯子“啪”地摔落到地上,白色的碎屑散得一地。

“你這話未免太辜負(fù)王明德的心意了。”秦穆觀不贊同的說。

“他忠不忠心,我心里有數(shù),你以為我為什么在這里坐這么久,而沒有上車離開!”王明德從來不曾開口要求過什么,這次卻為了一個外人雙膝落地。

恭成人氣憤地低吼一聲,大手一揮,把桌上東西全摔到地上。

“江君心思縝密又懂得醫(yī)術(shù),讓他留在你身邊照顧你,豈不是很好!鼻啬掠^就事論事道。

“你為什么那么信任他?他與你非親非故!所有人愈是向著江君,他就愈覺得自己被算計了。

“我觀察過他的為人處事,我信得過他。我看人的目光還不至于太差勁,況且他是媛媛親如手足的好友,我相信他!鼻啬掠^話氣篤定地說。

“一個有名的大夫愿意屈就在我身邊,你們不覺得事有詭異嗎?他那人居心叵測!”恭成人仍介意著昨晚與江君交談的神秘人士。

“那就讓你自己和他談,當(dāng)面問清他有何居心。”秦穆觀打開門讓江君進(jìn)來,并朝王明德使了個眼色,“我們先出去吧!

“我不出去!如果今天莊主不接受,我就跪在這里跪到死!”王明德固執(zhí)地說,低頭咳嗽了好一陣子。

“明德兄,容我懇請你暫時離開吧。我有些事想私下和莊主談,或許能說服恭莊主聘用我也說不定。你一定能體諒我的苦哀,是嗎?”江君邊說邊扶起他。

“那你和莊主談,我到門口跪!蓖趺鞯陆训纳碜,因為跪了一夜而無法使力,壯碩的身子搖晃了下。

“多加件衣服吧,你的氣色并不好!苯f道。

“跪了一整晚,臉色怎么會好嘛。”

秦穆觀在一邊幫腔道,拿了件衣服扶著王明德走出房間。

恭成人舉起右腳,憤而一踹,把整張小茶幾翻倒在地上。

江君見狀,無奈地看著這個男人像個不耐煩的孩子一樣地在屋子里走來走去。

“小心地上的杯子碎片!彼_口提醒道。

“不用你多事!有這么多人替你說情,很得意嗎?”恭成人怒火更熾,像頭發(fā)怒的獅子,亟欲撕裂任何膽敢惹火他的人。

“該得意的人是你,能夠得到明德兄如此的愛戴,這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忠心。”江君不慍不火的回話。

“他幫助你到我身邊就不是件什么美事!惫С扇税逯,不滿的情緒十分明顯。“王明德說你仁心仁德,一定可以醫(yī)好我的眼睛。我卻不至于蠢笨到認(rèn)為你一心想追隨著我,只是單純的為了想醫(yī)好我的眼睛!

“你該醫(yī)的是你的心!苯瓕(dǎo)直言回道。

“說得真好,可惜我無心可醫(yī)!惫С扇俗匝揽p間迸出這幾個字來。

“若真無心就不會坐在這里聽我說話。你很關(guān)心明德兄,所以才會愿意坐在這里和我說話,不是嗎?你關(guān)心他,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苯徽Z道出真相,刺得恭成人又是一陣怒火勃發(fā)。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大夫!秦穆觀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守著我?”恭成人不屑地說道。

他相信秦穆觀會出于關(guān)心而做出收買江君這等事,橫豎這個江君也不是什么一分不取的正人君子。

“秦莊主沒給我什么好處,我有求于你倒是真的!苯M量讓自己的情緒不跟著他而起伏。

“哈!何等大事竟可讓你這個名大夫,纖尊降貴地來求我?”恭成人冷笑兩聲。

“委屈的人不一定是我,我開出的條件可能讓你置身在危險中。若是秦莊主知道,他會寧愿自己不曾要求我擔(dān)任你的私人管事。”江君看著他停下走動的腳步,那張俊美臉孔上的長疤強(qiáng)調(diào)了恭成人不易相信人的特質(zhì)。

恭成人冷哼一聲,“你這么明白直言,是等著我知難而退?還是期望我因為你的激將法而將你留在身邊?”

“我不會隱瞞事情的真相,你的直覺太敏銳。讓你不信任我,對我一點(diǎn)好處都沒有!苯蛩惆咽虑榈恼嫦喽几嬖V他。

恭成人不是常人,自己不想欺騙他!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積極了?”恭成人緊皺了下眉頭,“昨晚宴會時倒不見你有多高的意愿想為我工作!

“經(jīng)過昨晚的請?zhí)录螅掖_定了滔天幫想與恭莊結(jié)盟的強(qiáng)大決心。今天若明德兄不為我請命,我也會跟著你一路回到恭莊,直到你錄用我為止!苯莱鲎约涸鹊挠媱。

“說出一個我該錄用你的理由!惫С扇嗣畹馈τ谶@件事突然有了興致。喉嚨的干渴,讓他知道自己說了比平常更多的話。

除了秦穆觀之外,從沒有誰敢跟他說上這么久的話。

“因為你欠我一條命。”江君大膽地說。

“沒人強(qiáng)迫你去接那張?zhí),我沒有欠你任何東西。你的命不關(guān)我的事。”恭成人臉上的疤痕因為冷笑而擰動著,在白天的光線下,他的表情依然陰森得讓人不敢直視。

“若我不接那張?zhí),明德兄或是任何關(guān)心你的人都有可能會代你而死,我想這不是你樂見的結(jié)果!苯Z調(diào)沉穩(wěn)地說,平淡的五官上就見一雙眼眸閃著聰明的光輝!案恍业脑挘瑔噬娜丝赡芫褪悄。”

“是嗎?那么你告訴我,如果我死了,對滔天幫有什么好處!惫С扇硕傅貋G出一個問題。

他無法忍受愚笨的人!

“你死了,對滔天幫毫無好處。你一死,青龍山莊會接手你的基業(yè),而滔天幫奪得恭莊西域護(hù)鏢的勝算更低。你為人亦正亦邪,尚有可能與滔天幫結(jié)盟,秦莊主行事正派,萬不愿與滔天幫有任何干系。滔天幫若是聰明就不會讓你死,他們應(yīng)該會用毒藥來控制你!苯B思索的時間都不曾浪費(fèi),分析的話就從嘴里溜了出來。

“你昨晚可以出聲警告王明德或我帖子上有毒。”

“然后讓我喪失可以留在你身邊的機(jī)會嗎?我何必自斷后路!逼鋵嵶约寒(dāng)初并沒有考慮這么多,只是單純的不想見到王明德莫名地犧性罷了。

“好,你夠自私、腦子也還算靈光!惫С扇私徊逯p臂,垂閉的雙眼似在沉思。

而后,出乎江君意外的,恭成人仰頭笑了,激揚(yáng)的嘴角讓他的臉部產(chǎn)生巨大的改變——笑容讓恭成人臉上的線條柔和,也讓他的五官更加的清潤如玉。

江君的目光不自覺地停留在那揚(yáng)起的嘴角。

這張容顏生在男子身上,是該讓天下女人又妒又戀的。

“開出你的條件吧!惫С扇耸掌鹦θ荩”〉碾p唇在少了笑意后,又回復(fù)先前刻薄的樣子。

“滔天幫的背后指使者是我的仇人!苯届o地陳述著,身子卻顫抖了下。

這句話說得平淡,他眼中的激動卻是恭成人無法瞧見的深仇大恨。

“你還沒有供出昨天的同黨!苯卸嗌畹某鹪?滅門之仇嗎?他的氣場開始有了殺戮之氣,看來他極恨那名仇人吧。恭成人暗忖。

“那是我的師父,她和我有同樣的仇人!

“我用了你,對我有什么好處?”

“我會是個最盡責(zé)的管事,而只要我報仇成功,你會得到另一個和王明德同樣忠心的仆人!

恭成人撇了下嘴角,“你當(dāng)真以為我會希罕你的忠心?”

“那我換個說法,只要你希望恭莊的事業(yè)能夠長長久久,那么你就該重用我。我相信自己會是個得力助手。”

“夠自信!”恭成人舉起手,輕拍了兩下!罢f吧,你希望我怎么樣幫你!

江君長吐了一口氣,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

“我希望你讓滔天幫以為你會將西域護(hù)鏢之事交由他們負(fù)責(zé)。唯有合作才會讓他們松懈,我才會有機(jī)會找到他們的弱點(diǎn),進(jìn)而打擊他們!

“我真想讓王明德聽到你說的話,他所認(rèn)為的溫厚大夫,心機(jī)卻比誰都深沉。真不懂這些人怎么會笨到以為你會自愿放棄神醫(yī)美名,而屈就在我身邊。”

“在他們眼里,你是特別的!

“你不需要因為有求于我而說出言不由衷的話!

“也許,不盡然是我有求于你,你也有求于我。我或許能讓你的眼睛重見光明!苯粗难劬,試探地說。

自己需要一點(diǎn)能和他抗衡的籌碼。

“誰告訴你我想看見的!這個地方?jīng)]有什么人值得我恢復(fù)光明!惫С扇舜蠛鹨宦,臉上溫和表情再度消失無蹤。

恭成人的喜怒無常讓江君有些訝異,他卻聰明的不再接口。

“打開門,讓王明德進(jìn)來把行李拿出去!惫С扇舜致暶畹,自顧自地走到榻邊坐下。

江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辨方位的能力讓人咋舌,不需要人扶持就可以在室內(nèi)穿梭自如。

“還愣著做什么?等著幫我收尸嗎?去叫王明德進(jìn)來!”恭成人的一聲低喝,讓江君快步走到門邊,拉開了門。

“明德兄,恭莊主讓你起來!彼銎鹑怨蛟诘厣系耐趺鞯。“他答應(yīng)了!

“莊主,你真的答應(yīng)了嗎?”王明德手扶著門扉,不確定地問道,驚喜地咧著嘴大笑。

“少廢話,還不快去拿行李!至于你,”恭成人的臉難確地轉(zhuǎn)向江君的方向,“你替我倒杯茶來。”

王明德臉上揚(yáng)起一個更燦爛的笑容。看來莊主真的答應(yīng)讓江大夫留在他身邊了。

莊主不喝外人倒的茶!第四章

沐浴后的江君,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拿著衣物,正打算走回房間。

此處是恭成人在長安第二處別業(yè)——愉園。如果恭成人想要在世人面前展露財富的話,那么這幾處豪門巨宅的確夠讓人側(cè)目了。

恭成人這幾日在長安談的生意,全是關(guān)于西域新進(jìn)的幾批香料、織錦、珠食、玉器。按常理來說,恭莊并不需要在長安城建上兩座別業(yè)。恭成人只是為了要擺高姿態(tài),讓那些有意與他合作的人先感到恭莊壓人的財勢罷了。

江君轉(zhuǎn)了個彎,繞過一個小水塘;旧,這兩處別業(yè)里的布置都如出一轍,恭成人的房間更是容不得任何一點(diǎn)不同。難怪他在青龍山莊的房間里能行動自如,那房間的擺設(shè)和恭莊的臥房一模一樣。

“沒事種這么一大片竹林做什么?”他自言自語地走過那一大叢風(fēng)吹過便傳出哀鳴悲泣的綠竹。林。

愉園之歡愉何在?這地方只讓人備覺陰氣森森罷了。

江君走上長廊時,王明德迎面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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