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羽,全臺百大企業(yè)——「白氏企業(yè)」繼承人之一、南臺灣最大的黑道幫派「黑虎幫」幫主,一副火辣辣的窈窕身材、配上一張艷麗如花的嬌顏;「風(fēng)情萬種」四字不足以形容她奪魂攝魄的魅力于萬一。
這樣一名嬌滴滴的大美人、又有豐厚的家產(chǎn)作后盾,想當(dāng)然耳,必是受盡男人呵寵、集無數(shù)欣羨與驚艷的目光于一身才是。
但事實(shí)偏偏不然!舉辦過無數(shù)場相親宴、發(fā)表過六次訂婚消息的崔大小姐至今猶獨(dú)身一人,男人見到她就像見到鬼似地,轉(zhuǎn)瞬間跑得無影無蹤,教人忍不住懷疑她是否得罪了月老大人,給陷害得一輩子與桃花絕緣。
「崔羽!」白氏企業(yè)的負(fù)責(zé)人、同時也是崔羽的外公——白先令,又開始噴火了!附裢磉@場宴會是特地為你和崔傲舉辦的,你居然敢給我遲到?」
崔羽秀麗的美目在偌大的宴會廳里轉(zhuǎn)了一圈!高t到總比不到好吧?」起碼她比弟弟崔傲早到了。
「你還敢說,你弟弟呢?崔傲怎么還沒到?」火燒得太旺,白先令整個人氣得發(fā)抖。
「不知道!勾抻鸹厮粋涼涼的聳肩。「外公,你老搞這種相親宴不膩嗎?我都快無聊死了!寡鲱^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她連伸手遮一下丑都懶。
「如果你肯定下心來,選個好男人結(jié)婚、再進(jìn)公司接我位子,我就不用老煩著你們姊弟倆的終身大事,還得拉下一張老臉,四處請托人家來參加宴會了!拐f到這個,白先令就恨。當(dāng)初他將掌上明珠白憫柔嫁給崔羽和崔傲的父親崔加鼎時,崔加鼎還只是個貧窮小子,想不到白家助他成家立業(yè)、名利雙收后,他竟不思回報,在外頭花天酒地,弄得情婦攜子上門吵鬧,活活氣死了白憫柔,又留下一個雜種崔胤風(fēng),丟盡白家的臉。
而崔羽和崔傲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變壞的。兩姊弟大學(xué)畢業(yè)后,不進(jìn)公司工作,居然跑去跟人家混黑道。
混黑道也就算了,但他們一個混上了北臺灣最大幫派「正義盟」的盟主、一個則高居南臺灣黑道龍頭「黑虎幫」幫主,三不五時就給人請進(jìn)警局喝咖啡,害得崔、白兩家在上流社會里的地位一夕垮臺。
你說,白先令能不恨到吐血嗎?明明擁有一流的腦袋與才能,卻不留著幫忙自家公司打天下,反而用來為非作歹!白先令不只要吐血,還要去撞豆腐、吊面線自殺。
「外公,你真的這么想要我結(jié)婚?」崔羽唇角彎起一抹邪氣的弧。
想起過去崔羽為破壞相親宴所干下的每一樁「豐功偉業(yè)」,白先令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复抻,我警告你,外公的耐性是有限度的,你可別再亂來喔!」
「喲!外公要警告我呢!」她笑得花枝亂顫的。「外公,這話兒你可千萬別讓我底下那些沖動的年輕人聽見,否則他們會干出些什么禍?zhǔn)聝海铱刹桓覔?dān)保。」
「崔羽——」白先令臉色微白,說來慚愧,崔羽和崔傲此刻的惡勢力已非他這位商界大老所能掌控,不被壓制其下就要偷笑了,豈敢過度挑釁。
崔羽微瞇的水眸在掃見門口兩道頎長的身影后,迅速圓睜成兩顆璨亮的夜星。
「唉喲,我可愛的弟弟們終于登場了!蛊蚕掳紫攘,她快樂地迎向那兩位姍姍來遲的男子。
走在前方的男子看來極為年輕,大約二十出頭,但一張冰塊臉和一雙淡漠眼神,卻使他深沈更似中年人。
「難得呢!胤風(fēng)弟弟,你居然會大駕光臨為姊的相親宴?」崔羽對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頻拋媚眼。
「你太自以為是了,老姊!垢诤箢^的長發(fā)男子甩甩手中的蝴蝶刀,魅惑的五官與崔羽有幾分相似,正是崔羽的弟弟崔傲!溉舴俏夷玫堆褐麃,你以為他會主動出席?」說著,他手下一個用力,推得崔胤風(fēng)腳步踉蹌,險些兒跌個五體投地。
崔羽、崔傲與崔胤風(fēng)本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但因崔胤風(fēng)的母親正是氣死崔羽、崔傲生母白憫柔的罪魁禍?zhǔn),因此,在血緣關(guān)系外,他們亦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崔羽和崔傲曾發(fā)誓必報血仇,但對象是至親手足,難道能砍他十八刀來個血債血償嗎?無解的恩怨情仇最終也只能糾纏成一團(tuán)死結(jié),徹底扭曲三人的命運(yùn)。
不過崔羽和崔傲以欺負(fù)崔胤風(fēng)為樂倒是人盡皆知的事,他倆要有一日不耍耍崔胤風(fēng),那天太陽鐵定要打西邊出來。
崔羽伸腳再絆崔胤風(fēng)一記,讓他順勢跌進(jìn)她懷里!赴,小心點(diǎn)兒,跌傷了姊姊會心疼的!拐f著,她湊上唇,艷麗的口紅印了崔胤風(fēng)滿臉,她期待能因此看到冰塊臉垮下。
但崔胤風(fēng)只是望著她,平板的五官有如泥塑木雕。
崔羽的好勝心被激起,修長十指扯開他的領(lǐng)帶,露出古銅色的頸子;她踮起腳尖,在上頭咬了一口,留下一塊曖昧不明的紅跡。
「大小姐!」崔胤風(fēng)站直身子、后退一步、冷漠依舊。他從沒喊過崔羽和崔傲兄姊,因為他認(rèn)清了本分,不敢高攀。
崔羽秀眉一皺。「我說胤風(fēng)!這一天到晚辦相親宴未免太麻煩了,又找不到我喜歡的人,徒然浪費(fèi)金錢而已!不如咱倆湊一對,比起這滿屋子的軟腳蝦,我還比較欣賞你,反正咱們只是同父、又不同母,加上你向來只稱我為『大小姐』,這關(guān)系又疏了一層,要結(jié)婚應(yīng)該不成問題……喂!你上哪兒去?」
崔胤風(fēng)轉(zhuǎn)頭走了,連眉毛都沒給她抖上半根,氣得崔羽吹胡子瞪眼睛,順道惹得崔傲一陣狂笑。
「哈哈哈……老姊,你實(shí)在有夠遜,自個兒上門倒貼人家還不屑一顧,你該檢討檢討了!顾呅,邊從口袋里掏出一本記事簿,記下崔羽第N度劈冰山失敗的記錄。
「看我出糗你很高興嘛!」崔羽瞪他一眼,搶過記事簿算著上頭的失敗次數(shù)。五千多回了,想不到這世上真有任整不倒的人,這個發(fā)現(xiàn)愈加激起她的好勝心,她發(fā)誓與崔胤風(fēng)杠上了。
「不是我在說,老姊,你整人的技巧實(shí)在是越來越爛,該回學(xué)校重修了!勾薨痢笅趁摹沟厮χ活^烏黑秀發(fā),看得崔羽差點(diǎn)嘔出隔夜飯。
「傲兒,有句話叫『樂極生悲』,不知你聽過沒有?」她銀牙暗咬。
「不要叫我傲兒。」崔傲瞪眼!肝也恢朗裁词恰簶窐O生悲』,我只曉得有人還沒老就先癡呆了,智商低得教人忍不住一掬同情淚!
「是嗎?」崔羽目光定在崔傲身后的大門上,緊抿的雙唇忽爾揚(yáng)起,燦爛的笑花直似獅子座的流星雨登臨地球,炫目得教人移不開眼。「最后哭的人不知道是誰喲!」
「你干什么?笑得像花癡一樣!勾薨撩俺鲆簧淼碾u皮疙瘩。
崔羽舉步越過崔傲,迎向甫出現(xiàn)在大門口的男人。
好壯碩的男子,目測至少一八五,一身的皮衣、皮褲,服貼的五分頭、配上一張嚴(yán)峻面龐,更顯出他的桀驚不馴。
他兩耳各戴了五只耳環(huán),背心式的皮衣半敞,隱約可見底下厚實(shí)的胸膛上紋著一對兇惡的虎豹,猙獰的模樣似乎是隨時準(zhǔn)備擇人而噬。
他裸露在外的兩條手臂上還泊泊泛著血水,仿佛才經(jīng)歷過一場街頭惡斗,不及處理,便趕著來赴這場相親宴。
「怎么回事?」崔羽忙掏出手帕為男人臂上的傷口止血。
「幾個不識相的條子,我讓兄弟們私下解決了。」男人開口,聲音像冰一樣冷。
「解決……條子……」一個抖顫的聲音自崔羽背后響起;白先令因看見不該出現(xiàn)的人現(xiàn)身在他高貴的宴會廳里,正想過來趕人,不意竟聽見如此駭人的消息。
崔羽眸底閃過一抹邪氣!竿夤銇淼谜,我跟你介紹,這是我的男人君則思,也是我黑虎幫旗下第一殺手!拐f著,她推了身旁的男人一把!竸t思,叫外公!
「外公!咕齽t思低沉的聲音像一記悶雷,打得白先令頭暈?zāi)垦!?br />
「崔羽……你、他……你們……」白先令就知放任兩個寶貝外孫混黑道早晚出岔子,瞧,問題來了吧?但……天可憐見,他根本管不了。
「我們準(zhǔn)備結(jié)婚,聯(lián)手將黑虎幫壯大成世界第一大黑幫,讓我們的孩子成為第一位亞洲教父!勾抻鹪傧乱挥浢退帯
「孩子……」白先令腳一軟,轉(zhuǎn)身搖搖晃晃走向崔傲。崔羽和那個連警察都?xì)⒌目膳職⑹志尤贿B孩子都有了,這下什幺都完啦!現(xiàn)在,他只剩一個希望。「傲,今晚你就給我搬回主屋,從今以后不準(zhǔn)再干那勞什子正義盟盟主!顾o緊抱住崔傲,這僅剩的外孫,他再也不放手了。
崔傲臉色大變!竿夤、老姊,你們……」難不成他被設(shè)計了?
「傲,好好孝順外公知道嗎?我們結(jié)婚去了,拜——」崔羽拋給他一記飛吻,拉著君則思往外走。
「老姊……」崔傲不甘心地追在她身后。「你不能這樣……外公,你放開我,老姊要走了啦!」
「不放。我已經(jīng)丟了一個外孫女,我只剩你了,傲。過去我就是太寵你們、對你們太放縱,你們才會天不怕地不怕地跟人家混黑道,搞到現(xiàn)在……」白先令已有心理準(zhǔn)備,未來的每一天里,他隨時有可能從電視新聞上獲悉崔羽死于黑街槍戰(zhàn)的消息。那個外孫女算是完蛋了,所以崔傲……他死命拖住這僅剩的外孫!赴,從今以后,你再也不準(zhǔn)離開我身邊,這回,我非捉緊你不可!
「外公!」白先令的誓言讓崔傲的臉色瞬間由黑變白。
「保重!小弟!勾抻饻愡^身子給了崔傲一記頰吻!竿夤凸揪腿唤o你了,拜拜——」
崔傲乘機(jī)拉住她的衣襟,壓低聲音!改愕降自诟闶裁垂?居然這樣陷害我。」在已失先機(jī)的情況下,他不敢太過猖狂,唯有盡量壓低姿態(tài),請益解決之道。
「一天到晚被逼參加相親宴好煩的!勾抻鹦⌒谋荛_白先令的耳目,對著崔傲輕言。
「你為了自由犧牲我?」崔傲咬牙。
「弟弟是生來干么的?」崔羽拍了拍崔傲的頰耳語道!府(dāng)然是為姊姊分憂解勞嘍!」
「那我怎么辦?」
「我有弟弟,難道你沒有嗎?」
崔傲將目光掉向宴會廳中的崔胤風(fēng),崔羽既然可以犧牲他、有啥兒理由他不能犧牲崔胤風(fēng)?對,就這幺辦!讓崔胤風(fēng)當(dāng)替罪羔羊去。
白先令瞧他姊弟倆眉來眼去的,一顆心蹦上喉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
「你們兩個別再搞鬼喔!真惹火我,我就對警察局長施壓,讓他再辦一次掃黑行動,把黑虎幫和正義盟的人全掃到綠島去!
「外公若不怕賠上白氏,我也無所謂!」崔羽嬌笑地伴著君則思離去,深知白先令將白氏看得比性命還重要;黑虎幫與正義盟的勢力不小,白先令若想硬干,就得有賠上半個白氏的心理準(zhǔn)備,白先令決計不肯,崔羽、心理篤定得很,因此玩得既瘋狂又囂張,壓根兒不將白先令的威脅放在眼里。
出了宴會廳,來到停車場,崔羽忍不住仰首歡呼!肝易杂蓢D——」
「那我走了,尾款煩請匯進(jìn)『販夢俱樂部』的戶頭里。」沒錯,君則思根本不是什么殺手,那一身嚇人的行頭、包括紋身與傷口也全是假的,不過是化妝技巧罷了!他只是崔羽雇來演出一場好戲,斷絕白先令逼婚念頭的演員。
「難得這幺開心,你現(xiàn)在就走多可惜,陪我去喝一杯慶祝一下吧!了不起我給你加錢!顾焓謱⒕齽t思推進(jìn)身旁的賓土車?yán),完全沒料到這一推、同時也推出了日后一場糾纏不清的恩怨情仇。
兩年后——
瑞士山區(qū)一所療養(yǎng)院里,一名蒼白瘦弱的女子無助地躺在病床上,病入膏肓的模樣兒顯示出她所剩無幾的生命一如風(fēng)中之殘燭。
崔羽站在病床邊冷眼看著地;女子名喚李馨,曾是她最信賴的副手,高居黑虎幫副幫主之職,卻在兩年前叛離了黑虎幫。
但她沒派人找,心思既離,就算把人找回來也沒用,不過是多個麻煩;況且她混黑道只是為了打發(fā)時間,也懶得在此花下太多精力。
可想不到,逃了兩年的李馨居然敢主動與她連絡(luò),要求見她最后一面,是想告白懺悔嗎?既然有悔,又何必當(dāng)初,來不及了。
「有什么話說吧!」她冷言。
李馨未語先征。「對不起……幫主……」
「如果你只有這句話,那么我聽到了,再見!勾抻疝D(zhuǎn)身往外走,不欲與之多言。人類的劣根性,總是逞一時之欲,犯下無數(shù)錯事,死到臨頭再來后悔,以為這樣就能彌補(bǔ)過錯,天真!
「請你等一下,幫主……」李馨掙扎著從床上跌下來!笌椭,我不敢求你原諒,可孩子是無辜的,我……懇求你,我只能求你了……
「孩子?」那兩個字絆住了崔羽正欲離去的腳步。「你是什幺意思?」
李馨捂住臉,成串的淚珠紛然落下!肝摇覍Σ黄鹉,幫主,我……兩年前,你與君先生訂婚那晚,我第一眼見到君先生就好喜歡他,才會一時糊涂,對他下藥;我以為只是一夜情,幫主必不會介意,可想不到……是報應(yīng),就那么一次,我居然就懷孕了,我也想過把孩子拿掉,卻舍不得,我沒臉求你原諒,也不敢妄想介入你和君先生之間,只好逃了。孩子生下來后,我本想自己將孩子撫養(yǎng)長大,奈何身子不聽使喚,如今我已無能為力,唯有請求幫主念在我跟了你這么多年的分上,那孩子確實(shí)是君先生的骨肉,你就……認(rèn)了她吧,我給你磕頭……」
一時間,崔羽膛目結(jié)舌。她在說什么?孩子?君先生?兩年前……
過往的記憶在她腦海里翩然翻飛成影像,李馨的話喚回了那段她早已遺忘的過去,那是她被外公安排的諸多相親宴逼得暈頭轉(zhuǎn)向時發(fā)生的事……
為了一勞永逸解決外公的逼婚,兩年前,崔羽花錢上販夢俱樂部請了一個男人……對了,他確實(shí)姓君,名字是……君則思。
她和君則思合演了一場訂婚好戲,騙過外公,順利地奪回她想望許久的安寧與自由后,便邀君則思上PUB喝酒慶功,偶遇幫中弟兄……記得那時,李馨好象也在其中,她們還一起喝了很多酒。
可是那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她喝得太醉,許多事情早已不復(fù)記憶,如今聽李馨提起,才知道李馨對君則思一見鍾情,那晚遂設(shè)計他上了床。
這對黑道中人來說不過是件小事,他們對于自己喜歡的人事物從來不會客氣,偷拐搶騙,無論如何,即使不擇手段也要弄到手。
類似李馨的行為她見得多了,也不訝異;但問題是,李馨怎會以為君則思是她的未婚夫?那不過是場戲,全是假的……!難不成他們喝醉酒后,又糊里糊涂地演了一回,導(dǎo)致李馨誤會,然后……
崔羽目光投向跌倒在地的李馨,匆忙轉(zhuǎn)身,彎腰扶起她躺回病床上去。「你說……你生了君則思的孩子?」
李馨低頭抹著淚,同時伸手按下護(hù)土鈴。
不一會兒,病房門被打開,一名護(hù)士抱著一個哇哇啼哭個不停的孩子走了進(jìn)來。
那刺耳的哭聲讓崔羽忍不住蹙起了黛眉。
護(hù)土面無表情地將孩子抱到李馨的病床旁放下,隨即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李馨愛憐不舍地伸手撫向孩子粉嫩的臉龐!竿尥薰裕豢捺!」她的低泣聲和著小娃娃的尖聲哭喊,交織成一曲驚天動地的催魂魔音,使得崔羽險些更抱頭逃出病房。
「拜托!」崔羽低嘆,走近病床,伸手抱起孩子?藜t了眼的小娃娃半點(diǎn)兒不似李馨,至于像不像君則思她就不知道了,都兩年前的男人了,誰還記得住?不過這娃娃倒是生得標(biāo)致,眉清目秀,日后會是一名傾國傾城的禍水!改阆M以趺醋?」念在交情一場,她愿助李馨一臂之力,許這孩子一個未來。
「求幫主認(rèn)了娃娃,別讓她成為一名父不詳?shù)乃缴。」李馨哀求,虛軟的語調(diào)像隨時會斷掉。
她認(rèn)不認(rèn)養(yǎng)這小娃娃,跟小娃娃會不會成為私生女有什么關(guān)系?崔羽轉(zhuǎn)著腦袋,半晌,她懷抱孩子的手一抖,這……難不成李馨的意思是要她和君則思一起成為這小娃娃的父母?
「慢著、慢著,這件事得從長計議,我和君則思……」
不待崔羽說完,李馨只聽聞那「從長計議」四字,便激動地爬跪起來,拚命磕著腦袋!盖笄竽悖瑤椭,求求你……」
「別磕了!勾抻鸢櫭迹焕钴斑@一鬧,她懷里的娃娃更是哭喊得聲透九重天,弄得她耳膜都快破了!改懵犖艺f完好不好?」
「求求你,幫主,我只能求你了,幫主……」奈何李馨卻像是失了理智,只管磕頭,根本聽不進(jìn)崔羽半句解釋。
「你求我也沒用,我跟君則思的關(guān)系并非你所想的那樣!勾抻饚缀跻瓶诖罅R了。
「幫主,求你,幫主,求求你……」李馨磕得額頭都腫起一個包了。
崔羽左右為難,耐性耗盡的結(jié)果是手癢得想扁人!改隳懿荒芾潇o一點(diǎn)兒聽我……哇!」李馨忽爾虛軟地栽下病床,打斷她未竟之語。
「喂,你怎么回事?」崔羽低問,半晌沒得到回應(yīng),不好的預(yù)感直擊芳心。
「李馨?」先將懷中啼哭不休的小娃娃安置在床上,崔羽彎下腰探察李馨。「李馨,你醒一醒……」她輕喚,李馨沒有反應(yīng),她微顫的手伸向李馨鼻端,靜悄悄的,什么也沒有。
「李馨!」崔羽不敢相信,拉起她的手,掌起她的腕脈,同樣悄無脈動?剛剛還說著話的人,居然就這么死了?!
「李馨——」她高呼,耳畔嗡嗡不絕地回蕩著小娃娃尖銳的哭嚎聲,仿佛在悲嘆生母的逝去。
「怎么會……」崔羽驚詫地倒退兩步,眼角瞥見病床上哭得聲嘶力竭的小娃娃,地上則躺著李馨淚痕未干的尸體。
瞬間,李馨的遺言又在腦海響起。
「噢、噢……天哪!」她用力一捶地板,這下子麻煩大了。
販夢俱樂部里,君樂水瞇起黑亮的眼眸,對著電話發(fā)出第二十聲無奈的嘆息。
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她就被這通遠(yuǎn)自瑞士的國際電話給吵醒,對方是個名喚崔羽的女子,點(diǎn)名君則思、欲買一場夢,為期三個月、金額一百萬。
很優(yōu)渥的一場買賣,奈何卻犯了俱樂部的禁忌——不接受相同的點(diǎn)名兩次。
「日久生情」這句話人盡皆知,因此君樂水在創(chuàng)立販夢俱樂部之初便訂下規(guī)矩,任何人都可以進(jìn)俱樂部里買夢,但絕不能連續(xù)點(diǎn)名同一位俱樂部成員兩回,以避免大伙兒因為過度熟悉而弄假成真。
崔羽犯了忌,所以不論她開出來的條件有多好,君樂水都不打算接受,俱樂部賣的是君家弟弟們的臉蛋與能力,可不是他們整個人。
「對不起,崔小姐,這是俱樂部的規(guī)矩,你兩年前已經(jīng)點(diǎn)過則思一回,這次你何不考慮一下其它人?」她對著免持聽筒的話機(jī)說道。
「我只要君則思!」電話那頭,崔羽的聲音堅如盤石、不可動搖。
「那我只能說抱歉了,崔小姐,本俱樂部無法接受你的委托!
「我可以增加金額,兩百萬!
君樂水再喟出一聲無奈的長嘆。認(rèn)定有錢能使鬼推磨的人很多,但像崔羽這般固執(zhí)又難纏的,可就少之又少了;因此她們才會雞同鴨講了三個多小時,仍理不出一個結(jié)果來。
「崔小姐,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不能破壞的!
「只要是人立的規(guī)矩就可以被人打破!勾抻饒远ǖ!溉偃f,買君則思三個月!
「我還是老話一句,對不起,本俱樂部無法接受你的委托。」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咬牙的聲音,崔羽冷下了語氣!妇〗悖沂鞘茬廴四銘(yīng)該很清楚,這樁生意,你答應(yīng)也好、不答應(yīng)也罷,我就是要君則思為我服務(wù),必要時,我不排除使用暴力……」
「我答應(yīng)!共淮抻鸬耐{說完,一個才進(jìn)門的男子應(yīng)許了這樁買賣。
電話那頭岑寂半晌,崔羽的疑問出了口!妇齽t思?」
「我是。給我半個月的時間處理私事,半個月后我會去見你!
「好,半個月后我家見,你還記得我家的地址吧?」他們曾約過一回,但已事隔兩年,崔羽不確定他是否仍存記憶。
「我會去的!咕齽t思按下切斷鍵、結(jié)束對話,一抬眼,直對上君樂水不甚茍同的眼神。
「你是怎幺一回事?」回來也不打聲招呼,就這樣搶了她的電話,又接下這種違規(guī)的CASE,他分明是故意犯忌!
「我要再見崔羽一回!咕齽t思嚴(yán)峻的臉上寫著濃濃的執(zhí)著。
「這不合規(guī)矩!咕龢匪分艿芸棺h。
「我不管什么規(guī)矩,我一定要見崔羽!咕齽t思走回自己的房間,重重地關(guān)上房門,留下君樂水在外頭跳腳兼咆哮。
他的心跳得好快,手有些抖,兩年了,這兩年來,他沒有一天忘記崔羽,想不到她會二度點(diǎn)名他的服務(wù),幸虧他及時回家、聽見了電話內(nèi)容;這件CASE他無論如何非接下來不可。
十年前,君家五姊弟因為父母驟然失蹤、遺下大筆債務(wù),使他們不得不開立起販夢俱樂部,由老大君樂水充當(dāng)負(fù)責(zé)人,四個弟弟——君亦豐、君然、君則思、君問,則專門慰哄上門尋求一場幻夢以解寂寞的孤獨(dú)女子來謀財。
這是一份正邪難分的工作,有人說他們撫慰了無數(shù)顆寂寞的芳心,行為上確屬正當(dāng);但也有人說,他們不過是牛郎一名,?颗顺燥垺
可不管如何,君家人一直自傲的是,無論面對何種誘惑,他們始終堅守最后一道防線,只帶給客戶精神上的快樂,而不與之發(fā)生肉體關(guān)系。
但就在兩年前與崔羽交易的那樁買賣中,這份驕傲被他給徹底摧毀了。
他清楚記得當(dāng)時崔羽是請他假裝成她的未婚夫,來哄騙她的外公;戲演完后,崔羽邀他上PUB喝酒慶功;事情至此還一切正常。
可隔日,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絲不掛躺在賓館的房間里,滿室的情欲味道顯示出昨夜有一場荒唐情戲就在此處上演,但他居然毫無記憶。
原以為是崔羽有所圖謀而設(shè)計他,可等了兩年,她始終不動聲色,他不解,疑惑在心里蓄積成海洋、滾滾濤濤永不絕。
他覺得自己就快要滅頂在這樁疑案里了;想不到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今天,他又得到了崔羽的消息,莫非是謎底揭曉的時刻到了?他毅然決然接下此件買賣,無論崔羽對他有何目的,這個謎團(tuán)他非親手解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