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老夫之意,傳達(dá)給諸鳳樓樓主!
“是!
單膝跪在案前聽命的人,一瞬間便不見蹤影。
隨后一名留有人字胡,眼神透著絲精光、約莫四十的男子,從廳后徐徐踱出,“老爺,這招真是妙!”
“嗯!弊诩t木太師椅上的人,低沉出聲。
“那么接下來便是……”
“等!”
☆ ☆ ☆
“葉宮主,在下想跟你商借昊陽玦,條件任你開!
血陽宮外,數(shù)十名面無表情的黑衣護(hù)衛(wèi),緊盯住敢只身前來血陽宮的諸鳳樓樓主齊鳳冥,尤其曾栽在他手上的左護(hù)法,更是躍躍欲試的想討回上次那筆帳,只是在葉焚銀尚未下令前,他們誰也不敢動。
起初,葉焚銀冷峻的面龐沒有任何表情,可在聽明齊鳳冥來意后,他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如何?葉宮主!饼R鳳冥笑了下,但笑容稍顯冰冷。
“宮主,屬下可以立即將他拿下!弊笞o(hù)法先一步開口。
無預(yù)警地,一記白眼忽地掃至,左護(hù)法臉色雖沒變,但仍舊暗暗一驚。哼!真不愧是一樓之主,光是一記白眼就足以令他渾身緊繃。
“條件任我開嗎?”葉焚銀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
“誰教有求于人的是我。”齊鳳冥笑笑地回道。
“宮主——”
左護(hù)法欲再言,卻被葉焚銀及時抬起手阻止。
“若我要你留下一手一足呢?”
既絕且狠的一句話,葉焚銀說來輕描淡寫,反觀齊鳳冥——
“葉宮主,能否請你重新考慮?”齊鳳冥不僅說話有禮,就連含笑的面容亦無一絲變化。
“哦?”葉焚銀揚(yáng)起一抹笑。
“若葉宮主在此時斷我一手一足,那在下豈非無力將昊陽玦歸還?”
“齊鳳冥!你不是說條件任由我們宮主開?怎么才要你的一手一足就馬上嚇到了!弊笞o(hù)法嗤之以鼻。
“在下不是已經(jīng)解釋過了!這樣吧!在下不還手,任由葉宮主擊三掌!
葉焚銀的眸中終于浮出一絲興味。
“退下。”葉焚銀詭譎的屏退眾人。
縱使左護(hù)法等人極度不愿,但葉焚銀命令已下,他們只好全數(shù)退離。
“葉宮主是應(yīng)允了!
“為何?”
“救人!饼R鳳冥回答得很干脆。
“誰?”葉焚銀似乎對他口中的“那個人”產(chǎn)生了興趣。不過這也難怪,談及狠絕,齊鳳冥絕不下于他,可能讓他只身前來血陽宮,又甘愿受他三掌,想必那個人對他來說定是十分重要。
“這個嘛……”齊鳳冥像是沒料到葉焚銀竟會追根究底。
“你說的人該不會是君姊吧?”
就在這時候,一聲嬌柔卻蘊(yùn)涵緊張的嗓音冷不防地響起,米菱,蘇琉君的義妹,現(xiàn)今已貴為血陽宮宮主夫人的她,急急步出。
齊鳳冥的唇角微微抽動了下。
米菱沒注意到,但葉焚銀卻已從他的表情確認(rèn)自己的妻子猜測無誤。
“你快說啊,是不是君姊?”他遲遲不回應(yīng),令米菱益發(fā)心急。
“菱兒!比~焚銀輕輕抓回欲沖上前去的愛妻,“齊鳳冥沒回應(yīng),不正表示你猜對了!
可惜夫君的代答并未稍減她漸生的怒焰,“齊樓主,你到底是怎么對待我君姊的?”
要她原諒義姊,難矣!但畢竟曾是異性手足,她無法坐視不理。
然,齊鳳冥只是笑,笑得莫測高深,卻也夾帶些許難堪。
“齊樓主,若你無法保護(hù)我的君姊,就請你——”
“葉宮主,我們是否可以開始了?”齊鳳冥淡淡的插入話,爾后望向葉焚銀。
“是可以了!
隨著葉焚銀詭譎話聲一畢——
一抹黑色頎長如鬼魅般的身影迅速躍起,下一瞬間,砰!在米菱尚未搞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時,葉焚銀已躍回原地,那……她滿臉錯愕地瞪向依舊抿著唇,但唇角卻淌下血絲的齊鳳冥。
原來就在一眨眼間,齊鳳冥已經(jīng)挨了葉焚銀一掌。
“葉宮主,請繼續(xù)!毙馗归g雖是氣血翻騰,齊鳳冥仍說得溫雅有禮。
“焚銀他……”其實(shí)米菱一開始就躲在一旁偷聽,所以當(dāng)她看見齊鳳冥竟為救蘇琉君而自愿受葉焚銀三掌時,也不禁動容。
葉焚銀先是笑望米菱一眼,然后再迅速躍起——
砰、砰!
太快了!
米菱只聽到兩道輕微的聲響,她的夫君就又回到她身邊,而隱約中她好像瞥見狀似輕松應(yīng)對的齊鳳冥,猛退了二步。
“焚銀……”米菱挨近葉焚銀,對齊鳳冥感到有些不忍。
“多謝葉宮主手下留情。”只手負(fù)于后的齊鳳冥,優(yōu)美的身形依舊挺立,只不過他唇角所淌下的血似乎更多了。
“我沒留情。”葉焚銀微傾首,似笑非笑。
齊鳳冥又笑,但笑得有點(diǎn)苦,“既然在下已受了葉宮主三掌,那昊陽玦是否可以借予在下了?”
“菱兒,由你作決定!比~焚銀凝視著妻子。
米菱的神情立刻轉(zhuǎn)為復(fù)雜,半晌后,“齊樓主,你能保證救回我的君姊嗎?”
義姊,菱兒能幫你的就只有這樣了。
“我保證!饼R鳳冥先是調(diào)勻了下紊亂的氣息,才開口答道。
聞言,米菱微微斂下眼,等再度抬眼時,她已自懷中掏出三塊古塊之一的昊陽玦,“齊樓主,希望你言而有信,莫再辜負(fù)君姊對你的一片情意!闭Z畢,她將昊陽玦交給自個兒的夫君。
就見葉焚銀右肩微動,昊陽玦已然射出。
齊鳳冥接過,頷首笑道:“謝葉夫人成全。”
“告辭。”
“齊樓主!
齊鳳冥步伐一頓,微微側(cè)身睇向米菱,“君兒救回后,我會設(shè)法將昊陽玦——”他心知昊陽玦一旦離手,要物歸原主的希望恐將十分渺茫,尤其那名擄走君兒的神秘人似乎不簡單,可現(xiàn)在他已顧不了這么多。
“你不必歸還了。”
米菱這句話,讓齊鳳冥深感錯愕。
先前,他為集結(jié)三塊古玦已得罪過血陽宮,更遑論曾被他間接利用的她,可是她居然說不必歸還!
嘖!果真是婦人之仁,想必葉焚銀已經(jīng)萬分后悔將昊陽玦交由米菱作決定了。
然,當(dāng)他哂笑的目光睇向葉焚銀的那一剎那,他驟然發(fā)現(xiàn)……嘖!看來他真的學(xué)到不少東西。
“若有機(jī)會,我會帶君兒一塊來。”
☆ ☆ ☆
“蘇琉君呢?”
半山腰處齊鳳冥手執(zhí)昊陽玦,對著另一頭一名不論神態(tài)、外貌,甚至所散發(fā)出來的氣勢皆含有股陰沉的男子,淡然說道。
男子沒答話,冷如冰的目光緩緩移至他手中的昊陽玦。
齊鳳冥無聲一笑,忽地,修白長指一彈!∵!
被齊鳳冥拈手取來的葉片,在離男子心口不到三寸之時,仿佛撞擊到一堵無形的墻般,瞬間碎化成無數(shù)片。
“好功夫,齊某佩服。”有意試他身手的齊風(fēng)冥,幽幽一笑!敖又 痹僖粡,昊陽玦已落入男子之手。
“往南走,自會見到人!睒O為冰冷的聲音,出自男子之口。
“且慢,等我見著人,閣下再走也不遲。”在男子即將轉(zhuǎn)過身時,齊鳳冥懶懶言道。
男子的唇角忽地勾勒出微不可見的冷笑。
“現(xiàn)在的你,留不住我!”話一畢,男子迅速躍起,轉(zhuǎn)眼間已不見蹤影。
不知是因?yàn)槟凶拥囊痪湓挘只蚴驱R鳳冥根本無意留人,就見他右掌漸漸握起,連面容也泛出一抹復(fù)雜的異色,爾后,他深深吸吶一口氣息,想穩(wěn)住——無預(yù)警地,一口黑血自他口中噴出。
“嘖!倒被他料中,現(xiàn)在的我的確無力留人!饼R鳳冥笑了下,優(yōu)雅地以衣袖抹去唇上血絲。
呵!他此刻的下場果真應(yīng)驗(yàn)了一句老話,君子報仇三年不晚。葉焚銀,你這三掌的確擊得結(jié)實(shí),半點(diǎn)情面也沒留。
☆ ☆ ☆
蘇琉君一直是睡睡醒醒的。
可當(dāng)她醒著的時候,神智也是處于迷離狀態(tài),以至于她除了不曉得自己到底身在何處,更不知她在這間不見天日的密室已經(jīng)待了多久。
直到——
一道頗為毒辣的光線迫使她睜開眼,而當(dāng)模糊的視線逐漸轉(zhuǎn)為清晰時,她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身在山腰的一處樹林中,早已不在密室內(nèi),她之所以清醒,完全是因?yàn)樯戏缴鯙槠G紅的驕陽。
蘇琉君試圖坐起身來,但由于昏睡過久,似有點(diǎn)力不從心。好不容易,她得以靠坐在樹蔭下,然后她開始思忖事情的經(jīng)過。
對,那名男子,那名渾身上下都充斥著……
“君兒!
蘇琉君驀然抬眼,又驚又愕又不信的瞪向齊鳳冥。
“君兒,你沒事吧?”乍見蘇琉君似乎沒受什么外傷,齊鳳冥總算安下心。
蘇琉君仍直直地瞅住他,臉色隨著他慢慢接近而顯得愈加驚慌。
齊鳳冥他……
“君兒,怎么了?”瞧著她益發(fā)蒼白的絕美臉蛋,齊鳳冥的神情也出現(xiàn)少見的緊張。
“他們傷了你!”他的聲音突現(xiàn)殺意。
“你……”
“快告訴我,你哪兒不適?”齊鳳冥說話的同時,雙手亦不斷摸索著她柔美的身軀。
蘇琉君蒼白的臉蛋乍現(xiàn)一朵不自然的嫣紅,但這抹嫣紅旋即消失,她抓住他還想繼續(xù)探入的大掌,聲音微帶顫抖的說:“我、我沒事,但是你……”
“你確定?”她乍現(xiàn)的嫣紅,他自是沒錯過。
“樓主你——”
“叫我鳳冥,或冥。”
“樓主,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蘇琉君的思緒益發(fā)混亂,不但如此,她的神情十分無措。
樓主應(yīng)該很清楚自個兒的狀況才對。
“君兒,你是在關(guān)心我嗎?”齊鳳冥不再逗她。
“你究竟被誰所傷?”他的內(nèi)傷很重、很重。
“這不重要,只要你沒事就好!焙!原來這三掌不算白挨,葉焚銀,現(xiàn)在我倒是要感謝你來著。
“什么叫不重要?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傷得很重?”
緊盯住她蒼白無血色的嬌顏,齊鳳冥竟笑了。
“你!”望著他的笑臉,蘇琉君的臉色從原本的不可置信驟然轉(zhuǎn)為錯愕、難堪,她迅速別過臉,不想讓他撞見她的狼狽。
為什么?
為什么他受傷會令她再度變回從前的自己?她不是早已經(jīng)……她突然捂住嘴,渾身微微發(fā)抖。
“君兒,別哭。”齊鳳冥張臂環(huán)住他心愛的女子。
蘇琉君緊咬住牙,不讓代表脆弱的哭聲流瀉出去。
“君兒,對不起!”
齊鳳冥似輕嘆又似不舍的一句話,莫名撼動了她干枯已久的心,漸漸地,她再也克制不住內(nèi)心激動而偎向了他,同一時間,一聲悲凄的啜泣聲亦隨著他溫柔的拍撫而緩緩地流瀉出來。
“隨我回去可好?”就在他快要失去她的同時,他才發(fā)現(xiàn)其實(shí)他真的非常、非常需要她。
可是她還要他嗎?
蘇琉君將臉埋在他的肩窩,沒說話卻也沒搖首。
“君兒,我已經(jīng)不能沒有你了。”他首度承認(rèn)對她的愛意,因?yàn)樗趾ε滤o的答案是不。
蘇琉君一震,緩緩地抬起一雙淚眼,幽怨的輕道:“這句話的背后,又藏著什么目的?”
“目的……”濟(jì)風(fēng)冥忽然皺起眉。
“沒有嗎?”蘇琉君苦笑一聲。
現(xiàn)在才聽懂她意思的齊鳳冥,錯愕之余那深深體會到什么叫自食惡果!
你活該!
“君兒,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齊鳳冥話聲乍停,臉色倏變……
“樓主!”蘇琉君心下一驚,錯愕地瞪住突然側(cè)首噴出一攤血的齊鳳冥。
“呵!真是糟糕,連講句心里話都……”齊鳳冥回眸一笑,優(yōu)柔的聲音慢慢化為無聲。
“齊……齊鳳冥!”蘇琉君心神俱裂的摟住像是睡著了的他。
“樓主!”一抹魁梧的身形隨著一聲大叫突然而至。
當(dāng)武總領(lǐng)見著昏迷在蘇琉君懷中的齊鳳冥后,除臉色丕變之外,還一把推開蘇琉君,抱扶起齊鳳冥。
“蘇琉君!樓主若出事,我定要你陪葬!”
☆ ☆ ☆
為救你,樓主放棄離星玦……
為救你,樓主只身前去血陽宮……
為救你,樓主硬生生挨了葉焚銀三掌……
更為了救你,樓主將到手的昊陽玦交給將你擄去的神秘人……
“蘇琉君!你給我聽仔細(xì),你最好趕緊醫(yī)好樓主,還有在樓主未清醒之前,你若膽敢再踏出諸鳳樓半步,我將不惜廢掉你的雙腳,哼!”
她不會走的。
她絕不會在這種時候離開他。
可是,她真的沒想到齊鳳冥竟會為了她犧牲這么多!
她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略微顫抖的手后,將插滿他身上的銀針一根根抽回。
“君姑娘,藥煎好了!
蘇琉君接過瑄柔手中那碗熱騰騰的藥膳后,竟馬上啜飲一小口,然后俯身將合住的藥汁慢慢喂到齊鳳冥嘴里。
瑄柔見狀,臉上并無流露出異樣,因?yàn)樵趦蓚時辰前,不,應(yīng)該說是更早之前,君姑娘就是這么喂樓主喝藥的,“看姑娘是神醫(yī)的徒弟,所以樓主的傷勢定能盡快好起是不?”
“嗯。”蘇琉君神情雖顯得疲憊,仍勉強(qiáng)勾起微笑,對著瑄柔用力頷首,之后將空碗遞回給她。
“君姑娘,那樓主現(xiàn)在……”樓主已昏迷兩天一夜,諸鳳樓上下都萬分憂心,樓主若無法及時醒來,君姑娘恐怕會……
“放心吧!他應(yīng)該快醒了。”蘇琉君試圖安慰她,同時也說服自己。
“君姑娘,不如你先休息一會,這里就由我——”
“我要在這里看著他醒來。”她忽地握住他的大掌,而一抹好久不曾出現(xiàn)的依戀,亦在此時悄悄染上了她的眼。
瑄柔不再多言,悄聲退下。
夜,更深了。
然,蘇琉君略顯呆滯的視線,依然停留在齊鳳冥一張微白的臉上。
沒預(yù)警地,兩人交握的手突然有了絲動靜。
一直依在床柱上的蘇琉君在這一剎那整個人彈跳起來,“齊鳳——”她稍顯沙啞的嗓音驀然一頓,蘇琉君強(qiáng)忍住內(nèi)心的狂喜,壓下嗓門輕聲說道:“樓主、樓主!齊——鳳冥……鳳冥……”
“你終于肯喚我鳳冥了!
哪知才睜開眼的齊鳳冥,一出聲就讓蘇琉君紅了眼。
“你……”眼淚無聲無息的掉落。
“別哭了!饼R鳳冥緩緩地抬起手,抹去她的淚痕。
“你還有哪兒不舒服?”
“全身!
一聽,蘇琉君的臉色又慘白了些,她趕緊為他把脈。
“君兒,你想醫(yī)好我嗎?”孰料,齊鳳冥竟抽回手不讓她把脈。
“快把手給我!
“先回我的話。”
“你……這還用問嗎?”
“君兒,你若是沒陪在我身邊,我的傷恐怕一輩子也好不了。”
蘇琉君征望著他認(rèn)真的俊顏許久,末了,“你根本沒事對不?”
齊鳳冥笑了下,反握住她的柔荑,“還記得你問我要你回來是有什么目的嗎?”
有好半晌的時間,蘇琉君就只是一逕地看著他,動也不動。
“我的目的就是,要你再一次愛上我!
蘇琉君被他的答案給震懾住了。
“君兒,你聽清楚了嗎?這就是我的目的!饼R鳳冥再次說道,然,她的反應(yīng)也未免——“若你想眼睜睜地看著我因你而死,你盡管走沒關(guān)系。”
蘇琉君終于有了反應(yīng),她笑了。
突地,她俯身抱住身軀倏僵的他,“當(dāng)我再次走入諸鳳樓時,我就已經(jīng)離不開你了。”
“君兒……”
“鳳冥!君兒此生此世都不會再離開你了。”
“君兒……”
齊鳳冥感到心口一熱,在輕輕逸出一聲充滿濃烈情感的話語后,吻住了蘇琉君那聲——
我一直深深愛戀著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