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我不是什么戀童癖!」激烈的抗議。
「是,我聽你說過。」懶散的回應。
「我熱愛胸大、腿長……」詳實的陳述。
「屁股圓的美女!寡a充的說明。
至此,慷慨陳詞突然停頓了兩秒!浮粚,是屁股『翹』,像這樣——」一雙男人大掌在半空中比畫出水蜜桃的誘人弧形!浮郝N』比『圓』更重要!
「是是是。」刁梅慢條斯理地接口。搭話歸搭話,她一雙手依然忙個不停,左手翻弄衣領,右手負責熨燙,電熨斗在燙馬上快速滑動,冒出陣陣熱氣!笁蛄,雇主大人,這些話,你已經(jīng)重復了三天三夜。」
這三天三夜,只要雷曜森能力能及,一定會跟隨在她身邊,努力闡明自己的擇偶條件,聽得她都快耳朵出油了。
「這件事茲事體大,我必須說清楚,我真的不是……」雷曜森沒把她的抗議聽進耳里,他卷土重來,想要再重申一遍。
這時,洗衣房的電話分機突然鈴鈴作響。
「除非你想吵得人盡皆知,不然就閉嘴!沟竺贩畔码婌俣罚悠馃o線電活!咐坠^!
「你好,這里是守衛(wèi)室,我們從監(jiān)視器里發(fā)現(xiàn)有兩個人在貴宅門口溜達,請問需不需要派人過去處理?」
刁梅抓著無線電話跑向窗邊,當她看到那兩個探頭探腦的人影時,她的表情瞬間變得柔和!覆挥貌挥茫鞘亲约喝。」
放下電話,她連忙跑出洗衣房。
「喂!怎么了?你怎么說跑就跑?我的話還沒說完耶!」雷曜森喊不住她,只好也蜇到窗邊瞧瞧。
外頭,站著灰白頭發(fā)的一男一女,背上各自背了一個花布大包袱,正在門前評頭論足。
「哇!這棟房子好氣派。」
「梅梅真有本事,不但幫我們找到差事,還讓我們住進這么高級的洋房里!
「比起鄉(xiāng)下那個屋頂會被臺風吹跑的老房子,這里可真不錯!」
「而且,還是坐南朝北向的呢!都不怕太陽西曬,多好。」
「媽、賈叔,快進來,我等你們好久了。」刁梅拉開大門,以雷曜森見從沒見過的愉快神情上前去接過兩個大包袱。「走,先進屋里再說。」
她拿出兩雙室內(nèi)拖鞋讓兩位老人家換上。
然后,領著他們先去覲見未來的雇主大人。
「刁梅。」雷曜森已經(jīng)走出洗衣房,在客廳與他們碰頭。
「雷先生,我為你介紹。」刁梅放下花布大包袱,以正式的口吻說道:「他們是我的家人,也是你未來的兩位雇員:我媽與賈叔。」她捏了捏母親的手掌。
對于一向與人保持距離的刁梅來說,這個小動作非常親蔫,雷曜森注意到了,可能是一家團圓,讓她臉上慣有的冷漠一掃而空。
看來,她很重視她的家人!
正因為如此,他不自覺地更加親切,想要對她的家人更好一些。
他擴大笑容,對兩位老人家致意——尤其是對刁梅緊緊牽著手的刁媽。
「你好,在下是雷曜森,以后要請你多多照顧。」他的眼神正強力放電中。
「哪……哪里的話,您客氣了。」刁媽簡直是受寵若驚。
「你才客氣了!估钻咨裏崆橐恍Α!覆蝗唬院缶妥屛覀儽舜苏疹櫚!」
一旁,賈叔看情況不對,這兩人好像對上眼了,他豎起濃眉!刚l要跟你……」
「賈叔,接著我來為你介紹!沟竺房闯隽怂拇讋牛⒖滩逶,將手擺向雷曜森!高@位是疑似有戀童癖的雇主,雷先生,以后我們都要為他服務!
這見鬼的算什么介紹詞!雷曜森熱情洋溢的驗當場黑了一大半。他如此希望與她的家人打成一片、不分你我,而她卻在初次會面就說他的壞話?
這簡直是在他們之間制造決裂嘛!
「戀……戀童癖?」果不其然,樣貌頗兇的賈叔馬上就有意見了。
「不是的,我來解釋一下……」
他還來不及做垂死前的掙扎,就見賈叔戲劇化的咧嘴一笑。
「哎呀!那俺就不必擔心梅梅,反正梅梅已經(jīng)成年了。」
雖然他嘴里說的是刁梅,但一雙眼睛瞧的卻是刁媽,仿佛他真正擔心的是刁媽被染指,而不是刁梅。
難不成……這兩位老人家有暖昧?
雷曜森看看賈叔,再看看刁媽,突然忘了要辯駁。
賈叔樂了一下,然后語重心長地道:「雷先生,俺知道臺灣人有句話說:吃幼齒補眼睛,其實這沒有科學根據(jù)。你這么年輕,應該不會迷信這一套吧?」
「我才沒有!」他窘得臉紅脖子粗。
「但梅梅說你有!官Z叔眼也不眨,以刁梅的話馬首是瞻。
「刁梅說的是『疑似』,但問題是,我根本就『不是』!顾罅Τ吻。
「這樣啊……」賈叔被弄迷糊了!缚墒,俺一家都聽梅梅的耶!」
「看在『錢』的份上,」眼看著雷曜森面紅耳赤,大有翻臉的架式,刁梅趕緊跳出來!笍默F(xiàn)在起,我們大家都聽雷曜森的。」
「可是,以前……」賈叔還想掙扎。
「媽、賈叔,我先帶你們到房間去休息,你們坐那么久的車,一定累了吧?」刁梅抓起兩個大包袱,不由分說地架起兩位老人家溜之大吉。
「喂,你們等等,我話還沒有說完,我不是……」
那廂,飛快溜走的三個人影已經(jīng)消失無蹤。
「媽的!」
客廳里,徒留雷曜森站在原地,氣得牙癢癢,卻又莫可奈何。
翁 韶 韶
自從刁梅知道雷曜森那「就算撞枕頭山自殺也不愿意讓她知情」的秘密后,一切的遮遮掩掩都瞬間變得明朗化。
這樣反而比較好辦事!
在伊萊莎的傷勢痊愈之后,新一季的童裝目錄及時開拍,所有的前置與后制作業(yè)都如期完成。
「我做夢也想不到你就是『公主童裝』的首席設計師兼幕后大老板——大名鼎鼎,卻又神秘萬分的『騎士』!
聽說「騎士」從不曝露自己的身份,沒想到他就是本尊!
刁梅無限欣羨。 「你一定吸金不少,賺了很多錢吧?」
看著她兩眼浮現(xiàn)——的符號,雷曜森沒好氣地說道:「謝謝你的贊美,『公主』只是個小小的企業(yè)體,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厲害!
「你也太謙虛了吧!」刁梅哼了哼。「公主童裝」耶!
那是一個帶給小女孩夢幻的國度,「騎士」大量運用蓬蓬袖、天鵝絨、雪紡紗等素材,讓每個小女孩都被妝點得有如公玉般美麗尊貴。
所有的小女孩都希望自己能擁有「騎士」設計的衣服,而所有小女孩的媽,大概也都恨不得自己能回到N年前,讓「公主童裝」豐富自己的童年。
就連她自己,每回經(jīng)過「公主」的展示櫥窗前,也會暗暗希望自己能夠甜美些——就像那些快樂的小女孩。
「賺那么多錢有什么用?還不是要被人當作是戀童癖?」雷曜森又哀怨又不滿,還記恨著幾天前的事。
刁梅翻了個白眼。拜托,他已經(jīng)抱怨了幾天,到底是在記仇,還是在撒嬌?
「我又沒說你『是』!
「你說『疑似』!
「那就是還有轉(zhuǎn)圜的空間!」笨蛋。
「但是,當你剛知道我是女童裝設計師的時候,你一開口就沖著我喊『戀童癖』!顾浽谛纳系氖聝,可不只一件。
「麻煩請把你的記憶倒轉(zhuǎn)回幾天前!沟竺泛喼北凰驍×!改菚r候我說的是:怪不得上次有個打扮成小女生的『歐內(nèi)降』沖著他直喊戀童癖,」她放意大聲嘆口氣。「你想清楚,那句話的主詞不是『我』喔!」
雷曜森悶悶地靠回椅背上。
看他那么不悅,刁梅也悶悶的。雷曜森這家伙,好像真的因為她的一句話變得怏怏不快,接連幾天都垂頭喪氣,害她的心情也莫名其妙受到影響。
奇怪了,她向來我行我素,情緒很少被人左右。
但是……可惡!一看到他那悶悶不樂的樣子,她就是愉快不起來。
「先說好,我不是在跟你低頭喔!」她兇巴巴地開口!浮簯偻薄荒蔷湓,我只是說來鬧著玩的。」
「嗄?」雷曜森抬起眼。
「要是你是那種不正經(jīng)的人,我絕對不可能來為你工作!顾吡艘宦暎跉飧鼉戳。「我又不是想要羊入虎口。」
「可是,你之前拒絕當我的管家時,明明說過你不想為色情狂與戀童癬之類的人工作!惯B他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他竟然把刁梅說過的話記得那么清楚。
「那時剛好有人惹到我,我心情不爽,才會這么說!箍粗钻咨饾u開朗的表情,她的心情也漸漸好轉(zhuǎn)。
不過,她仍然端著兇惡的口氣警告他!改銊e再羅羅嗦嗦的求證了喔!我說這樣,就是這樣。」
雷曜森眉眼之間的陰郁一掃而空,又回復笑咪咪的老樣子。
會笑了就好!呼,連她的心情,也莫名地變得好輕松。
她翻著「公主」歷年來的目錄。「我本來以為你只是個一般的童裝設計師,沒想到『公主』的大名連我都如雷貫耳!
說到賺錢的門道,她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現(xiàn)代人子女生得少,各個都當寶似的,很舍得在孩子身上花錢!顾龂妵娪新。「看不出你這么有眼光,早就懂得開發(fā)孩童市場。」
「我可不是看在錢的份上才人行的!估钻咨煌馑肝├菆D」的觀點!肝抑皇窍M總小女孩都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等待生命中的屠龍騎士出現(xiàn)。」
「原來是誤打誤撞!」刁梅根本沒把他偉大的創(chuàng)作理念聽進耳里,她滿腦子想的還是錢錢錢、賺錢賺錢賺錢!「我應該要有遠見,從你身上學到一些優(yōu)點。」
她認真地摸著下巴思考。
「這種管家生涯也許該告?zhèn)段落了,我應該要往幼兒方面發(fā)展,先去念個幼教課程,考張執(zhí)照,以后專心當保母,然后存錢開幼稚園……」
她敲了敲桌面,努力盤算著。
她對未來的想法總是充滿了機動性,絕不戀棧任何一個工作崗位,一切朝向「更多的錢」邁進。
她才上工多久,就在盤算著要跳槽?雷曜森心里有股說不出的慌亂。
嗚嗚……他可不要跟這種好日子太早說拜拜啊!
「喂!我們簽有合約,提前離職,要付高額的賠償金喔!」對付愛錢的人,當然要用扣錢、賠錢的辦法牽制。
「安啦!那也是合約期滿之后的事了!
她還真的存了心想走!
曜森賭氣地說道:「算了,如果到時候你要離職的話,請把賈叔跟刁媽留給我!狗凑麄兒軙箫,家事雖然不像刁梅一把抓,但勉勉強強也過得去。
「不行。」刁梅一語粉碎他的美夢!傅綍r候他們會跟我一起離開!
「為什么?」難道他們一家都是游牧民族,要一起漂泊遷徙嗎?
「如果不是決定親自守護他們,你想,我會要他們北上嗎?」刁梅哼了哼。
守護?刁梅要「守護」刁媽與賈叔?
這句話充分透露了刁梅一家的「生態(tài)」,刁梅握有決定權,負責保護刁媽與賈叔,負責幫他們排解生活中的大小難題——這是他連日來的觀察。
是什么使她變得如此剛強呢?
像她這般年紀的女孩,還是愛玩愛鬧、充滿幻想的階段,不說旁的,就說他義兄閻介霆的女朋友厲媛媛好了,鎮(zhèn)日還捧著夢幻的言情小說不肯放。
但是,刁梅卻大事小事一把抓,腦子里累積了很理家的偏方,這可不是一天兩天、或半年三個月惡補來的成果,她是經(jīng)年累月地在這個領域工作奮斗。
看著她稚嫩的娃娃臉,他忽然有一點心疼,不過……她一定不會領情的。
「干嘛一直看著我?」刁梅問道。
「沒、沒有。 贡蛔グ!他糗糗地隨便抓個話題!肝以谙耄,想……」
忽然間,賈叔與刁媽邊揉面團邊聊天的笑聲傳進他耳里。
他靈光一問!赴!我在想,刁媽跟賈叔是不是互相有意思?」
「應該是吧!」刁梅邊翻目錄,邊懶懶地答。
「哪……他們在一起了嗎?」
「他們一直都在一起。不過,如果你指的是『有情人終成眷屬』,那就還沒。」
「為什么?」
「大概是兩個人都羞于啟齒吧!」
「在愛情面前,有什么讓人羞于啟齒的?」花花公子充滿愛與能量的血液仿佛又在他體內(nèi)澎湃,雷曜森大聲宣示。「愛情最重要!」
「……哦!」跟「錢」沒有關系的話題,刁梅向來反應平淡。
「你沒撮合過他們嗎?」他仿佛為自己找到了新的使命。
以前,工作結(jié)束之后,他總是會出門去獵艷,追求幾位絕世美女,談幾場無傷大雅的戀愛游戲。不過,不知道為什么,最近他那浪子般的性格似乎不見了,就算日子里沒有超級美女的點綴,他也安之若素。
他變得只喜歡待在家里,跟刁梅閑聊,然后被忙著整理家務的她嫌煩、到處亂趕,卻又樂此不疲。
刁梅懶懶地應!咐先思业母星槭,小輩不適合過問!
「如果有人幫忙,讓他們開花結(jié)果呢?」他摩拳擦掌,正待創(chuàng)立一番大事業(yè)。
「也不錯。
不管兩位長輩會不會共給連理,刁梅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們會有分開的一天。自從刁爸去世之后,他們便一直互相扶持至今,以后應該也不會改變。
她想了想!覆贿^,前提是,賈叔得先克服羞怯才行。談情說愛這檔事,總不能要女生主動吧?」
「說的也是!估钻咨B連點頭。
聽著那談笑聲,他突然覺得,未來的日子應該會很好玩!
留 齬 啪
美人。
美人如花、美人如星、美人如月、美人如朝霧,美人是凡夫俗子觸碰不得!也是一輩子都不敢妄想得到的珍寶啊……
「抓包!」天外飛來一記鐵沙掌,偷襲賈叔的背心!改阍诳词裁矗俊
「雷先生!」賈叔跳了起來,差點被他嚇得心臟病發(fā)。「沒、俺沒在看什么!
雷曜森咪咪笑著,笑得賊兮兮。
「還說沒有,你分明在偷看刁媽!」他逼問之嚴格的,仿佛化身為古代屈打成招的縣太爺!钙鋵嵨易⒁饽愫芫昧恕D阏f,你喜歡她,對不對?」
賈叔板著一張老臉,眉眼緊蹙,打算來個死不招認。
「你干嘛不表白?一直偷看她有什么用?」雷曜森經(jīng)驗老到地搖搖食指,搖身一變,又變成專出鬼主意的師爺!笎墼谛睦锟陔y開是沒有用的!
「俺玩不來你們年輕人那一套求愛把戲!官Z叔扁著嘴巴,不認也得認了。
「話不能這樣說,賈叔!估钻咨袟l有理的分析給他聽!改阆胂耄@幾年來,刁媽之所以沒有梅開二度,是因為你們一直都在一起。」
為了搓合這段姻緣,他早已纏過刁梅,把他們的「背景故事」探得一清二楚。
「我們以后也會一直在一起!官Z叔固執(zhí)地相信。
「那可不一定!如果哪天出現(xiàn)了一個強勁的對手跟你打擂臺,那怎么辦?」
賈叔頓時啞口無言。
「如果這個強勁的對手長得跟我一樣勁帥有型,那又該怎么辦?」雷曜森笑笑地擺出最帥的Poss。
一雙火眼金睛立刻瞪住他。「你也喜歡她?」
哼!早在第一次見面他就察覺到了,這個小混球,妄想染指他的意中人!
不好,這玩笑開得不妥!雷曜森對上那雙溢滿怒氣的眼眸,不禁暗暗叫苦。
「當然不是!」他極力撇清!敢阅昙o來說,也該是刁梅配我比較妥當吧!」
「有道理,梅梅的確跟你比較合。」賈叔大有同感。
雷曜森也認同點點頭……慢著,什么「有道理」?他是來拉攏賈叔與刁媽結(jié)緣的,怎么莫名其妙地扯到自己身上來了?難道他其實很哈刁梅?
他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立刻搖搖頭,馬上改口,回到正題。
「如果這個強勁的對手又是送花、又是獻殷勤,那你不就被比下去了?」他把賈叔唬得一愣一愣!笇脮r,難道你想眼睜睜地看著伊人跟別的男人走嗎?」
「當然不!」賈叔相當配合地大聲否認!改恰吃撛趺崔k?」
「會這樣問,就代表你還有藥醫(yī)!估钻咨靡庖恍。「來,跟我念一遍——寧可錯泡一百,也絕不放過真命天女!」
「寧可錯泡一百,也絕不放過真命天女!」念完又問!高@是什么?」
「本門的『絕世無敵泡妞心法』。入門第一招,就從稱謂開始。你想想,你一直叫她『刁媽』,在潛意識里,她一直都是別人家的老婆,那怎么行?」他犀利地指出問題所在!冈鲞M男女關系的第一步,就是直呼對方的名字。音調(diào)要放柔,呼喚要有感情,雙眼直視對方,像要看進她的心里……對了,刁媽的芳名是?」
「美人!官Z叔恭敬的回話。
然后,他的臉立刻漲紅起來,好像就這樣私下講講,他也會覺得不好意思。
「嗄?」雷曜森一傻!改阏f什么?」
「美人,她叫美人,甄美人。」
那個胖嘟嘟的歐巴桑芳名叫「美人」?雷曜森簡直傻眼了。
……算了,名字是父母賜予,就算與外型不合,那也是天意,他不該笑人家。
「就像這樣。」雷曜森含情脈脈地示范。「美人……」
賈叔深吸一口氣,凝聚丹田之力,拉大嗓門。
「美……」但他才吼了一個字,就別扭地搔搔頭。「不行、不行,俺做不來!」
只怕他現(xiàn)在做得來,等到「親臨現(xiàn)場」,勇氣也早已消散無蹤。
既然如此,不如一開始就帶他「上戰(zhàn)場」。
雷曜森把他拉拉拉拉拉、拉到客廳去,瞧見刁媽正在里頭擦拭沙發(fā)桌椅。
「喂!你們在干嘛?」單手扛著鋁梯,準備到走廊換燈泡的刁梅突然喝道。
聽到她的聲音,雷曜森馬上心生一計。
「我來做個現(xiàn)場示范。」他小聲吩咐。「你看好,然后依樣畫葫蘆!
他扯扯衣擺!緩步走到刁梅身邊,眼神很自然地漾起溫柔的情緒。
他啟唇、低語、呢喃!该访!
刁梅渾身一震,鋁梯幾乎從她肩上滑落。
「梅梅,我的小梅梅!顾妮p喚有如愛撫。
以前,他曹經(jīng)用這一招降服不少美女的芳心,就算再冷若冰霜的美人,也敵不過他輕輕的一喚;這輕輕的一喚,可是他縱橫情場的無敵絕招啊……
砰!一記鐵拳瞄準他的鼻心飛過來。
中彈!
「你干嘛撓我?」他捂著鼻子,委屈地喊。
「不要隨便喊我的小名!」刁梅心口一怦,隨即掩飾性地兇惡警告。她抖了抖,像是要抖掉一畚箕的雞皮疙瘩!笎盒臄懒!」
這下真的糗大了,情圣的威嚴盡皆掃地。
雷曜森趕緊偷瞄賈叔那邊,看他有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糗態(tài)。
只見賈叔正硬著頭皮,壓低嗓門,往刁媽猛吹了口氣!该廊恕
刁媽胖胖的身影一僵,反應簡直與刁梅一模一樣。鼻梁上練呼呼的疼痛,讓雷曜森非常、非?释Z叔能跟他有一模一樣的下場。
「美人,俺的小美人……」賈叔輕如呢喃。
刁媽顫抖地轉(zhuǎn)過身,緩緩地揚起手。
「對,打下去,狠狠地給他打下去!」雷曜森激動地低喃。
「英、英雄!」刁媽的眼角閃著晶瑩的淚光。「是你在叫我嗎?英雄!」
雷曜森腦中有三秒鐘的空白。
「誰是『英雄』?」他迅速轉(zhuǎn)頭,對刁梅咬耳朵。
「賈叔!沟竺访鏌o表情地回答他!纲Z叔的本名叫『賈英雄』!
「假」英雄配「真」美人?這可真是絕配。±钻咨滩蛔」笮。
「我等了好多年,你終于肯叫我的名字了!沟髬寽I流滿襟。「英雄!」
「噢,美人!」賈叔也淚漣漣。
怎……怎么會是這么美滿的結(jié)局?
雷曜森看著眼前那喜極而泣、投入彼此懷抱的一對,再看看身邊無動于衷的小女生,鼻梁上的疼痛依然熱辣辣地燒著,燒掉了他的情圣的招牌與尊嚴。
他真不敢相信,那個說活老是俺呀俺的老頭子,竟然如此輕易就博得了女人的心,而他——卻被身旁的小女生唾棄?這、這怎么可能?
齬 翁 韶
自從上次在刁梅面前失利之后上連幾天,雷曜森看到賈叔,都遮遮掩掩、閃閃躲躲的,不敢跟他說話。
因為……實在是太糗了嘛!萬一賈叔糗他,說他的示范徹底失敗,那他豈不是顏面掃地了嗎?
他站在陽臺上,心情郁悶地抽著煙,噴出一個個冉冉上浮的小煙圈。
「抓包!」一陣虎吼聲破空而至,外帶一記哥倆好的勾肩搭背。「小伙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煩的事?不然為什么躲在這里抽煙?要是被梅梅發(fā)現(xiàn),俺保證你會被罵到臭頭!
「不能抽煙」是刁梅訂下的「家規(guī)」,只約束自家人,但賈叔凡事以刁梅馬首是瞻,所以,看到有人違規(guī),也顧不得對方是不是自家人,馬上就給予提醒。
想到刁梅會生氣,雷曜森立刻乖乖地捻熄煙蒂。
唉!虧賈叔還敢問他有什么心煩的事,他難道不知道,讓他心煩的人就是他嗎?
「喂!說真格兒的,小伙子,上次你教的那招真有效。」賈叔滿面春風。
不用講,雷曜森也知道,他的愛情生活正得意!每天一句「英雄」來、一句「美人」去的,不知羨煞了多少寂寞芳心。不是他想太多,他真的覺得,只要一個不注意,刁媽與賈叔就會唱起那郎來妹去的傳情山歌。
「你可不可以再教俺幾個新的招數(shù)?」賈叔紅著臉請求。
雷曜森見這回躲不過,只好硬著頭皮先弄清楚一件事。
「你上回有看到我的示范嗎?」擔心擔心,這可攸關他的名譽。
「沒看到啊!俺那時候緊張得『皮皮到』,根本沒仔細看。」賈叔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刚媸菍Σ黄穑闾氐刈隽耸痉,俺卻沒有用心看。你放心吧!俺今天一定會認真學習。」
看賈叔不像在說謊,對他的態(tài)度又恭敬如常,雷曜森終于安下一顆心。
「好吧,再傳授你一招。」想到面子猶存,他不禁大方了起來。
「多謝!」賈叔拱了拱手!赴骋灰獢[香案,拜你為師?」
「不用,直接進正題話說,追求女人的無敵招數(shù)第二步,就是送花。」
「第二步,送花。」賈叔非常受教地跟著朗誦。
「對,送鮮艷欲滴的紅玫瑰!
「咦!這招俺好像聽過!
「沒錯,除非對方對花過敏,不然,送花絕對可以收服女人的心。你應該聽說過,每年七夕前夕,公園里的玫瑰花圃都會被偷摘一空。」
賈叔一聽,立刻吹胡子瞪眼睛,一拳捶在陽臺上。「是誰?竟然敢偷摘公園的花!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請息怒,我只是要舉例說明:玫瑰花很受歡迎!估钻咨矒嶂!改腥司退汩L得像豬八戒,只要懂得送花,還是可以營造出白馬王子登場的效果!
「俺懂了!官Z叔的紫膛臉消了下去!附酉聛硪趺醋?」
「打電話到花店去訂花。」雷曜森隨口念了一個電話號碼,他以前可是花店固定的大客戶!杆兔倒寤ǎ墒怯袑W問的,不同的朵數(shù),代表不同的花語。一朵代表,『一往情深』、十二朵代表『心心相印』、九十九朵代表『天長地久』、一百零一朵代表『惟一的愛』。你看你要表達什么,就訂幾朵吧,」
「嗯……」賈叔想了一下!赴秤喴话倭阋欢浜昧。」
惟一的愛!
雷曜森抖了兩下?礃幼,歐吉桑談起戀愛來,電波也是很強的。
賈叔喜滋滋地去打電話。
雷曜森看著在庭園里澆花除草的刁梅,心念一動!傅鹊龋矌臀矣喴皇。」
自從上次在刁梅那里吃了一記敗仗后,他便一直耿耿于懷,白天夜里都在想著這個「奇恥大辱」。
在他縱橫情場的紀錄理,從來沒嘗過這種敗績。但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除了那一點點丟臉的感覺之外,他并沒有惱羞成怒。
心中反而有些特別的情悸,因為刁梅的一拳而蘇醒,他竟然想要再次引起她的注意!即使下場是再被打一拳,他也不在意。
怪了、怪了!他該不會是被打昏頭了吧?
齬 需 翁
訂好花之后,兩個男人坐著等送花小弟光臨,賈叔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俺等會兒怎么把花交給美人?」他習慣性的緊張又來了!改憧刹豢梢詭桶乘突?」
「不行!」雷曜森坐在一旁,邊喝熱茶,邊指點!富ó斎皇且约河H手送!
「但是……」賈叔捂起臉!赴澈π甙!」
害羞個頭啦,上次是誰一見到意中人,就眼巴巴地跳上去,一點都不怯場?
「女人看到花的一剎那,最是感動,如果這時是由另一個男人把花送上,不但感動打了個折扣,還很有可能讓她與送花小弟看對眼,那不是很倒霉嗎?」
「有道理。那……你這次還會做俺的示范嗎?」賈叔的臉依然紅通通。
雷曜森看著刁梅忙進忙出的背影。他很想很想知道,玫瑰花能不能讓她展露一點笑顏?這一次,看到奢侈的花束,她應該就會感動了吧?
「會,我當然會做示范!
等花送到以后,兩個男人各自捧著一大「叢」玫瑰,鬼鬼祟祟地靠近兩個女人。
雷曜森壓低聲音,做「行前交代」。
「聽著,你直直的走過去,先輕輕地叫她的名字,然后把花遞出去,眼神要真摯多情地看著對方……」
不等他說完,賈叔已經(jīng)等不及,一馬當先地捧著花往刁媽飛奔而去。
「美人……」他的動作完全看不出半點生澀,根本就是塊當情圣的料嘛!「這是送你的玫瑰花,一百零一朵,代表你是俺『惟一的愛』!
「噢,英雄!」刁媽的眼角閃爍著淚光,感動地看著他。「你……」
。#S#@#S……雷曜森在心里咒罵半天。
他不知道賈叔是真人不露相,還是傻人有傻福。看他之前緊張得像要暴斃,臨場反應卻這么好,他根本是白操心了嘛,
「你又在干嘛了?」刁梅不動聲息地走到他身邊。
換他上場羅!雷曜森全身一繃,然后堆起討好的笑容。
「梅梅,這是送你的花,一百零一朵,代表你是我『惟一的愛』!惯祝∷呐_詞聽起來有點耳熟,怎么跟賈叔說的話好像?
不管了!他要好好證明,他的男性魅力半點不減,即使是刁梅這種眼里只認得錢的小女生,也會深深的、深深的被他感動。
刁梅含著淚光、瞠向他的歡顏,一定很美很美吧?
「你干嘛送我花?」不如他所料,刁梅的口氣變也未變,仍一派酷勁。
唉?他剛剛說的不夠清楚嗎?
「代表你是我『唯一的愛』!」
「真是浪費錢!」她一點都沒有受到感動的樣子。
「浪費錢?!」雷曜森的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
「沒事買花做什么?花枯萎了,不就什么都沒有了嗎?」她向來務實得很。
「這代表我的一番心意!」雷曜森還在努力,想要感動她的心。
刁梅想了想,嚴肅地盯著他!改氵@番心意,可不可以退回花店里換錢?」
他的心在淌血!复蟾挪豢梢园桑
「那……」刁梅又想了想。「你把花送回花店,跟老板拗說要換花。」
「換花?」這是他第一次送花被要求「退換貨」。
「是的,換成菊花!
「菊花?」他快要昏倒了,「菊花跟玫瑰花差很多耶!」
「沒錯。」刁梅精打細算,連一分錢也不肯浪費!高^幾天就是我父親的忌日,換成菊花,用清水養(yǎng)幾天,應該還不會枯掉,到時候可以用來遙祭他!
「到時候要買鮮花素果,我可以撥給你特別津貼嘛!」他簡直想抱住刁梅的腳!哭求她把玫瑰花收下。嗚嗚……他的情圣威名。∫呀(jīng)半點不存了……
「特別津貼。」刁梅考量了一下。「那得多花一筆錢!
「花的是我的錢!你不會連這也要心疼吧?」
刁梅突然瞪住他,眼神又犀利、又嚴厲。
「你!給我立正、站好、縮小腹!」她爆出一串口令,把他喝得乖乖閉嘴。「錢再多也不可以亂花!須知今日浪費一毛錢的人,明日將為一毛錢哭泣。」
她口頭訓示,抬出自個兒的座右銘,教導他務實的花錢原則。
說到錢不對,說到「省錢」與「賺錢」,她就情緒激昂,血液沸騰!
「跟我大聲念一遍!」她舉起拳頭,拉開嗓門,響徹云霄!干倩ㄥX就是賺錢,不花錢就是存錢!」
「少花錢就是賺錢,不花錢就是存錢!」在她的威嚇之下,他不敢不從。
「很好!沟竺放呐乃募,以示鼓勵。「現(xiàn)在,你把這束玫瑰帶回去換成菊花,然后回來跟我交差!
說畢,她回到庭園里,發(fā)動除草機,繼續(xù)消滅下一批野草。
看著她利落的身影,雷曜森站在原地傻眼。
他有一種很強烈、很強烈的感覺——他,已經(jīng)被刁梅打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