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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戀魅君 第七章
作者:惜之
   
  攤開手帕,失了水分的孤挺花瓣已呈干涸;碌膬尚星鍦I再也滋潤不了已死亡的生命。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三月香巢初全成,梁間燕子太無情……明年花飛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已傾……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春盡、花落,大自然的循環(huán)誰也更改不了,就像她的命運……終歸是人去、樓空、巢傾,終歸是孤寂。  

  整頓好自己,架起虛構(gòu)的驕傲,她將走出他的世界。永別了!她的伯墉,永別了!她珍視的愛情,永別了!她一生中短暫的幸福。  

  門被推開,宛如正義女神的MISS劉筆直地走到她的面前停下,身后幾個支持者隨后走人。  

  “他們要結(jié)婚了——賀醫(yī)師已經(jīng)正式對織語提出求婚,等她養(yǎng)好身體立刻結(jié)婚。"她帶著勝利微笑等待著她的歇斯底里。  

  是的,她即將發(fā)狂!她的心在接收到這個早已預(yù)知的答案時才知道,之前做的心理準(zhǔn)備毫無意義,利刃仍然準(zhǔn)確無誤地插上心臟正中央。  

  啃咬著手背,新的齒痕印在舊的瘀青上,血絲緩緩地順手臂,蜿蜒而下……  

  “你不再有機會破壞了!  

  “是嗎?”顫怵自腳底泛起,翻攪不停的痛楚席卷了她所有知覺,讓她再也聽不進任何一句,這樣她才能牢牢地護住自己。  

  “如果你還有羞恥心,就在他們舉行婚禮前自動消失,免得到時候難堪。全世界也只有你這種不懂禮義廉恥怎么寫的女人,才會動手去搶親妹妹的丈夫,真不要臉!也不想想別人是怎么對你、你自己卻又是怎么回報別人的?要不是你……"  

  “說完了沒?"君姨忍不住出聲喝止,她深吸口氣平息情緒。"你們可以出去了,羅小姐是我的病人。"  

  大家互祝一眼后魚貫走出,獨留MISS劉不甘走出門,她的目的還沒達(dá)到,她非要逼她親口承諾離開方肯罷休。  

  “君姨,聽我說——她真的很可惡,害得織語割腕自殺。要不是賀醫(yī)師及時救下她,后果就不堪設(shè)想了。”她忿忿不平。  

  “你先出去,我來勸勸她。"  

  “還勸,我可沒你那么好修養(yǎng),真想拿把掃把直接將她掃出我們?nèi)A心醫(yī)院。"  

  “你去幫幫MISS陳,她好像忙不過來。"楊庭君把她往外一推,關(guān)上門后她面對織昀。  

  “別怪她,她是個直腸子沒安啥壞心服?椪Z從小在醫(yī)院里進進出出,大家都很疼她,她一直是無憂無慮、活活潑潑的快樂女孩,她發(fā)生這種事讓大家都措手不及,才會把矛頭全指向你。你還好嗎?”她拍拍她的肩膀。  

  “我再也好不起來了……"織昀憋忍已久的淚水在此時宣泄而下。  

  她也想當(dāng)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啊,她也不喜歡耍心機、不喜歡使手段,是環(huán)境剝奪了她天真、訓(xùn)練了她剛強,教育了她桀驁不馴,是環(huán)境把她踢出溫室;任由風(fēng)雨摧殘,她也想當(dāng)株單純善良的嬌嫩玫瑰,不想當(dāng)棵無情、遺世獨立的孤挺花。  

  原以為她終于可以窩在伯墉為她筑起的暖房里,讓堅硬的心慢慢變軟,誰知竟是不能……  

  “織昀,聽君姨一句勸……"  

  “離開他是嗎?我懂、我沒有權(quán)利說不懂,我這種人不夠資格擁有愛情。"她自毀自謗地說道。  

  “我也年輕過,我知道感情這回事,可是你和伯墉才相處短短兩個多月,也許是一下子你們兩人都迷失了,弄不清自己真正的感覺。好女孩,離開他讓自己的心冷卻一下,說不定你就會知道,他之于你只是一個關(guān)心你、愛護你的大哥哥。"  

  “你們怎會以為,我連自己的心都弄不懂?君姨……我是真的、真的好愛他……這一輩子再也不會愛別人了!  

  “可是……他們已經(jīng)要結(jié)婚了,假設(shè)情場如戰(zhàn)場那你已經(jīng)敗陣,不能再執(zhí)迷不悟。"  

  “我‘已經(jīng)'放手了,織語用她的生命在向我抗?fàn)帲夷懿环攀謫?她用死亡告訴我,她有多憎恨我,我能不放手嗎?不能、我不能,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女人和我母親一樣,為了愛情自我放逐,我不能捂起良心假裝她不存在,繼續(xù)去追求我的愛情,除了放手我沒有第二條路。"  

  織昀吸吸淚水,想扯出一個微笑,沒料到卻扯落一地傷心。  

  “伯墉知道你愛他嗎?他為什么會向織語求婚?"  

  “我寧愿他恨我、寧愿他把我忘得一干二凈,恨我——他才能心安理得和織語共度一生……"她是讓他恨她了,但是……她心痛如絞啊。  

  “你讓他恨你,所以他才會轉(zhuǎn)頭去向織語求婚?"她猜出了事情的始末。  

  “他們早晚要結(jié)婚的,不管有沒有我都一樣。"  

  “不!我不贊成,伯墉是男人,他該有擔(dān)當(dāng),愛情是你們?nèi)齻人的事,不能把責(zé)任丟給你和織語去扛,而他自己置身事外。"  

  “你要他怎么辦?讓他心中存著我卻和織語走入禮堂?或者要他選擇我,把織語再逼向自殺路?君姨,我知道你為我們好,可是解決這場紊亂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我退出……讓他們按照原定計劃走,而我這個局外人被三振出局。你要真疼惜我,就別把我們今天的談話說出去,我是太激動了,不該對你說這些,增加你的心理負(fù)擔(dān)。"  

  “織昀……君姨知道你委屈了……"她慈愛地把她攬人懷中輕拍。  

  “不委屈!混亂是我制造的,本就該由我收拾殘局。"這是她的宿命……  

  “往后,你要去哪里?"  

  “哪里來就哪里去。"她搖搖頭,苦等聲。"君姨,謝謝你這段日子的照顧,讓我重溫家庭的溫暖。"  

  “我不放心你。"  

  “放心吧!這些年都是我自己在照顧自己的,你別替我擔(dān)太多的心。等我安頓好,我會寫信和你聯(lián)絡(luò)。"困難地起身,她拿起拐杖,一步步地走出屋外,走出伯墉的生命。沒帶走羅家的任何饋贈,只帶走一手帕的殘紅敗綠和她早夭的愛情。她和羅家的牽扯就到此了結(jié),再也無恩無怨……  

  看著織昀的纖瘦背影,楊庭君的眼眶不禁微紅了。  



  ☆        ☆        ☆  



  該死的女人!伯墉甩過一只酒杯,鏗鏘一聲撞上墻面砸得粉碎。酒入愁腸,讓愁字以等比級數(shù)增加。  

  是他濫發(fā)同情,才會看不清羅織昀的真面目。  

  她這個心胸狹窄、性格黑暗的女人,她挾恨而來,帶著滿腔滿懷的仇恨,存心來顛覆羅家,她是有計劃地一步步接近他,拿他當(dāng)工具來傷害織語,而他竟毫無所知的任她利用。  

  該死!他再次咒罵,他不應(yīng)該被她美麗的外表迷惑心志,盡管罵過上千萬聲,他仍忽視不了心底被她牽動的隱隱疼痛。  

  忘記她、忘記她——忘記她憂傷的眼瞳,忘記她清麗柔婉的愁容、忘記她黯然無奈的哀戚……  

  可,盡管他再努力也揮不去,她縈繞在腦底的影子,她的笑顏逐開、她的怒氣沖沖、她的悲勵傷心……一次次在他心底自動復(fù)習(xí)。  

  已飲盡杯中物,再度將酒杯砸向門板。忽地,門開,收手不及的伯墉眼瞪著它直襲上堂弟——賀耘尉。  

  幸而賀耘尉是黑螢局手,被偷襲經(jīng)驗豐富,手一擋就把杯子囊入掌中。  

  “表哥,都要當(dāng)新郎的人了,心情還這么不爽快,是得了婚前恐懼癥,還是新娘落跑了?”賀耘尉帶著三分玩笑奪下了他的酒瓶。  

  仰起頭,躺上椅背,抓亂一頭黑發(fā)。他不再是那個溫和體貼的賀伯墉,現(xiàn)在的他只是一個為愛所困的焦躁男人。  

  唉——為什么澆再多的酒,也澆不去她在他心中的影像?  

  即使她是那么的可惡、可憎、可厭!  

  “雖說我長得孔武有力,可我也沒打算扛一個醉鬼新郎上禮堂。我真要替那個小小新娘叫屈了!  

  見他還是一言不發(fā)地仰望天花板,耘尉也隨著他的視線抬頭。"沒什么特別的啊,干嘛看得那么專注?難不成你寧愿面對平板無趣的梁柱,也不愿多看我這張帥臉一眼?"  

  照往常,細(xì)心而善解人意的他,是絕不會讓竺人獨自念念有詞,嘮叨個沒完的?磥硭男愿裨诙虝r間內(nèi)被大力扭曲過了。  

  “愿意談?wù)剢??nbsp; 

  “不愿意!你給我出去!"他拒絕的直接。  

  他有他的尊嚴(yán),即使被羅織昀毀損得所余不多,他仍要維持住坐落于高高鷹架上的"面子"。  

  哇!什么態(tài)度啊,這要是讓嬸嬸看到了,肯定會為了自己家教失敗而痛哭流涕。  

  “那——玩玩是非題如何?"他吊兒郎當(dāng)?shù)刈喜霓k公桌。"至題:你不想履行婚約,卻礙于自己的誓言、礙于羅院長的人情,不得不履行。"  

  “錯!你可以閉嘴了!  

  閉嘴?哪有那么容易,不幫這只呆頭鵝攪攪腦漿,它們都快變成化石了。  

  “第二題:你心里愛的女人,不是那個即將為你披上嫁衣的小嫂子?"  

  他別過臉,不作回應(yīng)。  

  “默認(rèn)?拒簽?無所謂,繼續(xù)進行下一題——你正在為一個羅姓女子煩心,但是這位小姐并非你未來的枕邊人?"伯墉還是不發(fā)半言。  

  “又棄權(quán)?棄權(quán)太多題會被判出局哦,到時拿不型局額獎金可別怨我。"他別有所指地笑了笑。"這個羅織昀不但占領(lǐng)了你的心,也擄獲了仲墉的情,看來此號女子不是簡單人物,不能等閑視之。"  

  他終于抬起眼,橫掃過賀耘尉,眼里有著極度的憤怒。  

  賀耘尉皮皮地嘖嘖兩聲。"想問我怎么知道這三個字?很容易,因為賀仲墉不顧兄弟情分,包袱款款準(zhǔn)備飛回美國,不打算參加你下星期的婚禮。"  

  可惡的羅織昀!竟可以這樣輕易地同時傷他們兄弟一人?是他太小看她了。  

  “仲墉怎么說?"  

  “他說——羅織昀是真心愛你,要你好好珍惜,不要因一時沖動而放棄了彼此。"  

  何止是她愛他,這個堂哥也把人家給愛慘了,否則滴酒不沾的人不會變成醉鬼,心性溫和的人變成了希特勒,惱啊、惱啊又是一個在石榴裙下昏迷不醒的男人!潑水能把他叫醒嗎?還是直接潑硫酸會比較有用。古云:重病要用重藥醫(yī)。  

  “仲墉說錯了,她誰也不愛,她只愛她自己、只愛復(fù)仇,終其一生她只為毀滅羅家而存在。"  

  “你才錯了……"楊庭君的聲音突然介入。  

  多日來的反覆思索,她實在無法假裝自己從來不知道織昀的心聲,尤其她離開后,事情并未因她的退出而改善。眼看伯墉、織語這兩個孩子一天天憔悴、抑郁寡歡,沒有大喜將至的喜悅,這樣的婚姻注定是要失敗的。  

  “她是真的愛你,但是織語用生命來向她抗?fàn)帲坏貌煌俗,這些都是她親口告訴我的。"  

  “我再也不會相信她的滿口謊言,她是個貨真價實的騙子。"他激亢地說。"從走進華心第一天起,她的所言所行都是帶有目的,她處心積慮介入我和織語中間,就是要傷害織語好讓教授和師母痛不欲生。"  

  “你和織昀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為什么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君姨,你被她楚楚可憐的外表給欺騙了,她心機多詭。尖酸歹毒,為了仇恨可以放棄所有。愛上她是我這輩子犯過最嚴(yán)重的錯誤!"  

  “你誤解她了,她是真心愛你,沒有目的,也沒存心要去傷害誰。"她極力為她辯駁。  

  “不要再說了。我只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眼睛看到的。不管如何我都不允許自己或任何人再去傷害織語,我們的婚禮會如期舉行,誰都不能更改!"他斷然地說。  

  “你認(rèn)為娶了織語就能帶給她幸福?"賀耘尉重新拿是非題來檢測他的心。  

  “是!"他肯定地回答,不能容許自己有一點點的遲疑。  

  “你認(rèn)為她會不在意你心中有另一個女人?"  

  “是!如果她在意就不會同意嫁給我。而且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我會把羅織昀徹底趕出我的記憶,她沒機會危害我和織語的婚姻。"  

  “堂哥,你太不懂女人。"  

  他是不懂女人,尤其是心思復(fù)雜的女人,否則他不會受控于她的掌心中、被她愚弄。  

  “堂哥……"  

  “出去,我要一個人靜一靜。"他暴吼。  

  “織昀果然成功地讓你恨她,唯有恨她,才能讓你心安理得的和織語共度一生,她說對了!北尺^身,楊庭君和賀耘尉一起離去。  

  這句話猛猛地刺中他的心臟……難道說……不!不!他不可以再出爾反爾,織語再也禁不起另一次打擊。  

  吞下灼熱液體,今夜就讓他沉醉……等明天,再去背負(fù)他該負(fù)的責(zé)任吧!  

  第一次,他覺得當(dāng)一個肩膀好辛苦。  



  ☆        ☆        ☆  



  耘尉走出醫(yī)院,抬頭仰視滿空星辰。  

  唉——男女情愛真是道難解的習(xí)題,幸好他向來游戲人間,不去碰觸這種割心剖腹的情戀。遠(yuǎn)方的星星閃了一下,像是不茍同他的說法——不茍同又如何,他就是要抱定這種主義過一輩子。  

  走了兩步,他竟在榕樹下看到一個穿純白色新娘禮服的女孩掩面哭泣。  

  不會吧!星星王子,是你在跟我開玩笑嗎?農(nóng)歷七月已過.怎么還會讓他碰上聶小倩?是他在中元普渡上香時心有雜念,還是他長得太帥,引得眾家女鬼不顧鬼門已關(guān)閑,仍逗留在人世問,準(zhǔn)備與他來場陰陽邂逅?  

  “這位小姐……"但愿她抬起頭來時,不會是一張少了五官的雞蛋臉。  

  “不要理我,我正在傷心、不想被打擾。"織語嗚嗚咽咽,含糊不清地說。  

  “放心,我絕不會把你這號表情當(dāng)成喜極而泣的。"  

  她抬頭瞄了他一眼,臉頰邊哭得紅紅的兩頰緋紅,嘟起的紅唇引誘著他一親芳澤。  

  “哇!我碰上艷鬼啦。"  

  “哪里有鬼?"她彈跳起來,抓住他的衣服躲到他身后,東張西望,確定平安無事后才可憐兮兮地問道:“你在誆我嗎?根本沒有鬼。"  

  從她的動作,他肯定了這小妞和聶小倩絕對沒親屬關(guān)系。  

  “有!你不就是一個膽小‘鬼'。"  

  “欺侮女生,你會很得意?"用力推開他,織語坐回樹下繼續(xù)她的悲傷。  

  “喂!能不能請教你,悲傷是什么感覺?"他專心審視著她的態(tài)度中,沒有半分玩笑意味。  

  “就是心很痛很痛,眼淚會偷偷自動流出來,滿腦子都在想!干脆死掉算了!闭f完了"感覺",心好像沒有痛得那么厲害了。”你沒有傷心過嗎?”  

  “沒有——你教教我怎樣才會傷心好嗎?”  

  “這教不來的,除非碰到很煩的事情,否則很難知道這種滋味。"她也是首次嘗到傷心味道,在她之前的十八年生命中只有快樂、高興,沒嘗過挫折失敗,從沒有事能讓她皺眉,更沒人舍得讓她流淚。  

  “你把煩惱事講給我聽聽,說不定聽完后我也會開始覺得傷心了!  

  “那些煩惱事是我的又不是你的,你才不會煩呢!"  

  “試試了——說來聽聽嘛,別那么小家子氣。"  

  “好吧!"她吸吸鼻子鄭重其事地說:“我的未婚夫愛上我的姐姐。"  

  “你那么小就有未婚夫了?”她才說出第一句話他就已經(jīng)推敲出她的身分,除非這年頭流行姐妹同戀一男,否則不會巧到他才剛聽完一場混亂愛情,走出門又碰上了另一對三角畸戀。"我已經(jīng)愛他四年了,是織昀姐后來居上。"賓果!第三的名字出現(xiàn),史證實了他的臆測。  

  “你的形容詞用得不妥當(dāng),又不是玩賽馬,什么后來居上。"  

  “反正就是她搶走了我的未婚夫。"她嘟起嘴像小孩子最心愛的玩具被搶走了似的。  

  “要搶就來搶啊!難道你會搶輸她?愛情的世界里手下留情注定是失敗的。"  

  “我搶贏了!我告訴織昀姐,沒有伯墉我就會死掉,雖然她被我嚇走,雖然下星期我就要和伯墉結(jié)婚,表面上我似乎搶贏了,可是我一點勝利的快感都沒有,他的人在我身邊,可是他的心早就不屬于我了!  

  “他對你不好嗎?你怎么會覺得他的心不在你身邊?"  

  “因為他不快樂,他整天恍恍惚惚,看到我時他小心翼翼地假裝高興,深怕我難過,可是他卻背對著我躲起來,一個人偷喝悶酒,自己一個人難過。"  

  “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要逃婚!"她半賭氣地說。  

  “逃婚?"他不敢置信地彈跳起身。  

  不會吧!他今天踩到哪一個星球掉下來的狗屎,會走出這么有創(chuàng)意的狗屎運?先是招惹到伯墉那頭欲求不滿的發(fā)情公豹,被他提著領(lǐng)子恐嚇要帶話給仲墉,繼而逃過伯墉的酒杯謀殺、轟炸出門,現(xiàn)在又碰上這個想逃婚的新娘子,冥冥之中是哪只黑手硬要把他推入這場四角形飛愛中,演出那個吃飽撐著的"第五者"?  

  “以前我對伯墉說過,不屬于我的東西我絕不強求,可是看到他和織昀姐的親熱鏡頭我還是會受不了,結(jié)果我發(fā)了神經(jīng)拿刀片割開動脈血管,看到血一直噴、一直噴,我好害怕。  

  然后我把所有的錯全怪到織昀姐身上,我說——我會恨她一輩子,我會讓她的新娘白紗沾上我的鮮血,我說——沒有伯墉我寧可從來沒活過……我說了一大堆話,直到她答應(yīng)退出,從此不再出現(xiàn)。  

  我的行為讓大家都嚇壞了,爸媽、伯墉、君姨、醫(yī)院里的護士姐姐、醫(yī)生哥哥……大家都站到我的陣線上支援我。他們聚在一起罵織昀姐,聯(lián)合起來請她離開。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小人,用這種卑鄙手段把她趕走……雖然她順了我的意離開了……可我也不會快樂了……"  

  緊繃多日的情緒在找到人發(fā)泄后,她陡然輕松許多。抬起頭來,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已經(jīng)躺在人家身上,還哭濕了人家一大片襯衫。  

  “逃婚后你不會后悔嗎?你愛他好多年了,怎么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可是他不愛我!我再怎么勉強他,他也不會愛我了。我把一個不愛我的伯墉綁在身旁,他不快樂,我怎還能蒙住眼睛假裝他很快樂來讓自己快樂?何況他都不愛我了,我還愛他不是太笨了。”  

  這些天她想得很多、很深、她很透徹,知道自己不是早放手,她就會像織昀姐的母親——雅涵阿姨一樣,一輩子都得不到幸福。像她這么貪玩的人,一天沒有歡樂圍在身邊,一定會痛苦得去掉她半條命。  

  她那種說法就像——你不和我好,那我也不要和你好了,十足的小孩子口吻。耘尉無奈地?fù)u了搖頭。  

  “你確定你真的很愛很愛他?愛到可以為他死?"她要敢說確定,他可不敢聽,在他看法里,她的自殺作法比較像賴皮小孩要引人注目的方式。  

  “原則我很確定的,可是現(xiàn)在不很確定了。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愛伯墉,還是愛上他幫我收拾殘局的方便。"她老實說道。"為什么?"他再進一步逼問,企圖引導(dǎo)織語明白,她愛上的是"依賴"兩個字。  

  不過,他倒是很想看看,要是堂哥知道,這個小嫂子愛他就像愛垃圾車一樣,臉色會不會和貞子一樣精彩。  

  “我哪弄得清楚,要弄得清楚,我就不會煩惱到想哭啦!"  

  他問這種話豈不太白癡了!織語睨了他一眼。  

  “所以你決定逃婚?有沒有想過你的父母親,你舍得下他們?"  

  “我會寫信告訴他們我很好,可是!我沒有錢,離家出走后不知道怎么過日子,不如……你帶我走!"織語的眼睛頓時間起一抹亮光——她找到另一道可供倚靠的墻啦!  

  “我?小姐,你太容易相信陌生人了!甭闊、惹上大麻煩啦,他的頭腦在瞬間膨脹、煩惱事上門敲叩,現(xiàn)在他懂得"悲傷滋味"了。  

  “我不可以信任你嗎?我覺得你是一個好人啊,"她拉住他他手臂說道。  

  “沒有壞人會把——Iamabadman刺在臉上,通知別人要離他越遠(yuǎn)越安全。"白癡腦袋!這種溫室花瓶,大約剛走出家門就要慘死街頭。耘尉已經(jīng)快昏倒了。  

  “你是壞人嗎?”  

  “老實告訴你,我的名字叫賀耘尉,是你未婚夫的堂弟。我要是拐走你,叔叔嬸嬸知道了,不拿把刀把我剁成八大塊才有鬼,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別找我。我不干!"  

  他連連擺手甩脫她,這條命他還寶貝得很,人間樂事他還沒享盡,要他立即向閻王府報到太不厚道了。  

  “你是伯墉的堂弟?那我更應(yīng)該相信你了,求求你帶我走好不好?"她軟聲懇求,死命拉著他的衣角不肯放。  

  “不行——我是個窮學(xué)生,養(yǎng)不活你。"  

  “我吃得不多,不然以后我只吃你吃剩的殘肴剩飯。"  

  “我很節(jié)儉,餐餐都吃得盤底見天。"他拒絕得徹底。  

  “真的不行嗎?”  

  “不行!沒有商量余地。"他的字典里沒有"憐香惜玉"這字眼,只有類似"見死不救"、"良心給狗吞了"……這類辭句。  

  “好吧!我只好自力更生了,可是我連高中文憑都沒有,誰會用我呢?對了!聽說跳鋼管舞很好賺……可是我跳舞丑斃了,雖說當(dāng)公主也可以,可是屁股會被那些惡心的禿頭老男人摸來摸去……"她喃喃自語地盤算著。  

  然而她每一個假設(shè)都讓耘尉的心臟連嗆三下,聽她說話,他早晚會死于心臟衰竭。  

  夠了!我認(rèn)栽。反正在叔叔追殺來之前先買幾箱膠帶備用,再指導(dǎo)一下織語如何把尸骸組合起來黏妥,死相就不至于太難看。"我在幫一些公司設(shè)計程式,那些收人應(yīng)該養(yǎng)得起你。"  

  “你是說——你要收留我?"她臉上倏地浮上喜悅之色。  

  “先說好,我只有一個房間、一張床。"  

  “我可以打地鋪、睡睡袋。"  

  “我很淺眠的,要是你半夜起來哭著找媽媽,我會受不了!  

  “我長大了,不會愛哭,也不會半夜打呼……"  

  “我工作的時候很怕吵。"  

  “那我用膠帶把嘴巴貼起來,保證不吵到你……"  

  月偏影斜,新的故事在涼風(fēng)中慢慢醞釀起……  



  ☆        ☆        ☆  



  織語的離開引起一陣很大的騷動,直到收到她報平安的家書,大家才又重返定位,按照往常的腳步過日子。  

  她的離去讓伯墉學(xué)會看開,因為連單純稚氣的織語都明白,強求的感情不會圓滿,他為什么要對織昀苛求?事實很簡單,就是織語愛他、他愛織昀、而織昀誰也不愛,就把過往當(dāng)作是春夢一場。夢醒了,不切實際的愛情也跟著煙消云散。  

  織昀、織語都走了,紛擾的感情就此終止,伯墉不再徘徊在情愛邊緣手足無措,他把織昀鎖入記憶深處,禁錮起不安分的心。  

  伯墉卯足勁全心致力于工作上,他成了拼命三郎,學(xué)起拿破侖,一天只睡四個小時,其他時間全貢獻在醫(yī)院里。  

  雖然他還沒正式畢業(yè),但他已著手籌建起"華伯醫(yī)院"。  

  這是他從小的愿望,八歲那年,一手帶大他的祖母因庸醫(yī)誤診而延誤病情,她過世后,他就立志長大后要在臺灣設(shè)立很多醫(yī)院,找到最好的醫(yī)生來救人,把那些密醫(yī)、庸醫(yī)全部淘汰出局。  

  拿出企畫書,賀伯墉預(yù)定在未來的十五年內(nèi),在臺灣地區(qū)設(shè)立十所連鎖大型綜合醫(yī)院,并成立研究部門,引聘國外知名醫(yī)學(xué)人士來臺。門上兩聲輕敲。  

  “請進。"  

  “學(xué)長……"是實習(xí)學(xué)弟——許敬家。他對伯墉有著崇敬和佩服。  

  “有事嗎?”往昔的溫和重新回到他身上,他又是那個謙和有禮的斯文醫(yī)生。只有在午夜夢回想起織昀時,他的心才會鼓噪起來。  

  “有件事我猶豫了兩天,我想……"他欲言又止。  

  “慢慢說,不要緊。"他幫他倒了一杯開水。  

  “我叔父在黃婦產(chǎn)科工作,前幾天我去找他,卻意外地碰見羅織昀小姐,她正好是我叔父的病患,我向他詢問羅小姐得了什么病……"他囁嚅地說。  

  伯墉的眉頭高高擰起。她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從華心出院不到兩個月又要去別的醫(yī)院報到了?他無動于衷的一顆心度被翻攪成泥,好脾氣在聽到她的名字時被全數(shù)殲滅。  

  “她得了什么?"他的嗓音里缺少了溫度。  

  “羅小姐懷孕了,胎兒十周,她預(yù)約今天下午進行墮胎手術(shù)?墒,羅小姐的血壓偏低、血紅素指數(shù)太低……"  

  十周?她竟然要拿掉他的孩子?一條生命在她服里是那么微不足道,她這個動作代表什么?親手殺死他們的孩子和他們之間的這一段?  

  伯墉跳起來再也顧不得任何事,扔下企畫書、抓起車鑰匙往外飛奔而去。  

  “學(xué)長,我陪你去,你不知道黃婦產(chǎn)科在哪里……"許敬家隨后跟上。  



  ☆        ☆        ☆  



  甫沖出車門,伯墉就知道自己晚來了一步。  

  他緩慢地走向黃婦產(chǎn)科,織昀纖弱的身子倚在診所門口,似乎即將站不住腳,慘白的臉龐上滿是疲憊虛弱,她終究是狠下心殺了他們的結(jié)晶。  

  伯墉本以為織昀已不能再影響自己,卻在看到她第一眼時,就知道他辦不到。  

  “你還好嗎?”伯墉伸出手想扶過她。他有股沖動.好想把她擁在懷中,安慰多日來的相思苦,卻在想起她扼殺了孩子時停住手。  

  熟悉的聲音讓她胸口緊縮。是他——那個讓她魂縈夢系的人兒……多日的思念化成盈盈淚水,多想縱容自己就這么投入他的中大哭一場,可是——不行!這么做只會讓事情更復(fù)雜,他和織語間是再也禁不起一點點意外了。  

  背過他,狠狠地啃咬手背,逼自己吞下灼熱液體。整理好情緒,等再次面對他時,她已經(jīng)做好武裝。  

  “賀醫(yī)師,好久不見,找我有事嗎?”她說得淡然,刻意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你把孩子拿掉了?”她的態(tài)度提醒了他來這里的目的。  

  “你在調(diào)查我嗎?難不成你對我還保持高度‘性'趣,行!我們約一天找個環(huán)境優(yōu)雅的賓館,這回可別再讓你的小妻子給抓奸在床,否則她再玩?zhèn)哭鬧上吊,我可受不起。"她輕挑地回答。  

  “別顧左右而言他,回答我,你是不是把孩子拿掉了?”即使已經(jīng)猜測出,他仍舊要從她口中得到證實。  

  “我不認(rèn)為有留下他的必要。"她正面回答。  

  “一個孩子不是一只豬、一條狗,你怎可以說得這樣蠻不在乎?"他的五指冷然地陷入她的肩腫骨,痛得織昀清淚奪眶而出。  

  “對我而言,他不是一條生命,只是一個意外,一個我不想要的意外。"  

  “你的心是不是人肉做的,怎會無情到這等地步?"因為憤怒,他的呼吸變得急促。  

  “留下他才能證明我的心是人肉做的?真新鮮的說法。請教你往后他長大了,當(dāng)別人投注異樣眼光、嘲諷時,這顆‘人肉心'要怎么來面對孩子的痛苦?假裝不知道?還是告訴他——我把你生下來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惠了,你還有什么好要說的?或是干脆對他明講,媽媽呀——一時貪歡忘記做好防范措施,本不想生下你來受罪,可是呢,我胸膛里的‘人肉心'作祟,于是我就糊里糊涂的把你給生下來了!  

  “是你不想要他、不想負(fù)責(zé)任,不用拿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來為自己脫罪。"伯墉的胸懷中已被滿滿的怒氣所填充。  

  “真行!這樣你也能看穿,我是不想要他、不想負(fù)責(zé)任,我才十九歲,有大好的青春等著我,為什么要把它浪費在奶粉尿片上?姑且不去討論我養(yǎng)不養(yǎng)得活他,只要有一個孩子存在,就會限制我的自由、我的發(fā)展,我想,換了任何一個稍具智商的女人,都會選擇墮胎這條路。"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是一個這么自私的女人,為了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無違良心地扼殺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你跟一個劊子手有什么差別?孩子何其無辜,選一個蛇蝎女人做母親。"他陰驚地瞪著她。  

  “身體是我的,我想怎樣就怎樣。誰教他倒霉選上了我,下回要投胎請罩子放亮一點,否則老碰上我這種女人,投胎個一百次也看不到這個美麗世界。"  

  “你有什么權(quán)利可以這樣做?"伯墉手握成拳,指節(jié)已微微泛白。  

  “我沒有權(quán)利?那誰有權(quán)利?"  

  “我是孩子的父親,至少你該通知我。"  

  “你那么有把握?要不要我把這段日子里,和我上過床的男人通通集合起來,讓你們開個圓桌會議,討論一下孩子的歸屬問題?不過其他人大概沒像你那么有意愿搶著想當(dāng)父親,"  

  他的眼睛噴出火星,嫉妒讓他的理智全失。"你和多少男人上過床了?”  

  “你很介意嗎?確切的數(shù)目我不清楚,只不過,如果他們每個都和你一樣屬‘反墮胎主義者',我大概可以開一間幼稚園了!  

  “你怎么變得那么放蕩淫賤,才短短幾天,你就和無數(shù)男人上床了?”  

  “別表現(xiàn)得像個專制的丈夫,不過是男歡女愛、各取所需嘛,干嘛看得那么嚴(yán)重?如果你是在吃醋,我可以告訴你,在那堆男人中,沒有一個人的做愛技巧比得上你。"她攀在他身上故意裝出淫賤。  

  他甩脫她,眼里一閃而過的嫌惡化作傷人利刃,戳得她心臟斑斑血痕。  

  “不要拿你的臟手碰我!"  

  “那個晚上我可沒聽見你嫌我臟。你實在太沒氣度了,那些技巧不如你的人爬下床時,不但沒嫌棄我臟,還會跟我說聲謝謝下次再聯(lián)絡(luò)哩!"  

  “即使肚子里有孩子,你還是夜夜……"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織昀接下話。"做愛嗎?拜托——要真沒有妨礙,也不用勞煩我再多跑這一趟醫(yī)院了,傷錢又傷身多劃不來。"  

  她頻頻撩撥起他的怒火,終于,他再也抑制不住滿懷狂怒,揚起手,掌落。  

  當(dāng)鮮紅五指印上她的臉龐時,織昀和伯墉同時怔愣住。  

  掀起一抹冷笑,她又成功地讓他恨她,轉(zhuǎn)過身攔下計程車,她迅速逃離現(xiàn)場。  

  她眼底的哀怨糾緊了他的心,他竟然失控打了她——他最心愛的女人?因為她不愛他所以動了手?天——她有什么錯,她是年輕、是需要自由、是不該被束縛,他有什么權(quán)利要求她為孩子犧牲?織昀當(dāng)了十九年的單親子女最清楚單親小孩的痛苦,他憑什么苛責(zé)她?  

  他有什么資格強求她愛他?有什么資格逼她愛孩子?連年紀(jì)輕輕的織語都知道感情不能強求而退讓了,為什么他不能放手,讓織昀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幸福?不能勉強!她的心不屬于他……她從未愛過他……他能做的只有在遠(yuǎn)方祝!  

  “學(xué)長,你和羅小姐談過了?”這下子皆大歡喜,要以喜劇收場啦。許敬家喜孜孜地暗自慶幸,總算彌補起當(dāng)時讓MISS劉趕走羅小姐的錯誤。  

  “嗯!"他淡淡地點了頭。  

  “她人呢?”許敬家四下張望卻不見羅織昀蹤跡。  

  “她走了!  

  “走?難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學(xué)長的?不然你怎么放得下心讓她一個人離開?我叔父說她有很嚴(yán)重的貧血……"  

  “貧血?她有嚴(yán)重的貧血,院方還讓她剛動完手術(shù)就自行出院?"他瞠大雙眼,對著許敬家追問。  

  “羅小姐沒告訴你嗎?”許敬家被他弄得滿頭霧水。  

  “她要告訴我什么?"  

  “她在最后一秒決定把孩子留下,因為她聽到孩子的心跳聲,突然覺得不忍心,她還告訴我叔父,孩子的父親一定會很希望孩子健康長大……"  

  “她把孩子留下來了?那意味著什么?"她要孩子?她要……他?  

  是啊!她說了孩子會限制她的自由、發(fā)展,她說孩子長大會怨恨她,那么是什么理由可以讓她不介意被限制,愿意克服所有的困難?難道會是……她愛他?  

  這個念頭讓他欣喜若狂,她愛他,是的!她愛他,她真的愛他!那么她為什么要表現(xiàn)得無情?  

  仲墉說:她是真心愛你,你要好好珍惜,不要因一時沖動放棄彼此……  

  君姨說:她是真的愛你,但是織語用生命向她抗?fàn),她不得不退讓……織昀果然成功地讓你恨她,唯有恨她才能讓你心安理得的和織語共度一生……  

  天!他怎么會忘記她總是用叫囂來掩飾不安,用兇狠來隔離恐懼,她是一只貨真價實的紙老虎!她的張牙舞爪、虛張聲勢都是為了把他推給織語……他怎會沒想到這一層?太愚蠢了——他的愚蠢讓他再度失去了織昀——  

  “學(xué)長……"  

  “我會找到她的。"他眼底閃過堅決。既然知道問題癥結(jié),他一定要找到她,與她面對面厘清雙方的心意。知道她心里有他,他就要參與她的生命,不要只是在遠(yuǎn)方默默祝福她。  

  對羅織昀,賀伯墉這生再也不會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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