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通往四國的輪船上,望著遙遠的天際,幾只海鳥不時撲入水中叼起掙扎的小魚。賢也的筆沙沙畫過,幾個勾勒,優子帶笑的臉龐生動地躍然紙上。
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你說——當有一天明美不再要我,我就可以來找你,現在,我來了,搭著我們曾搭過的火車、輪船,一步步朝你最愛的故鄉前進,你有沒有守好你的心等著我?
三年了,好長的一千多個日子,明美終于在他的堅持下讓了步。
上星期他們見面為對方解除束縛,那一次,他們沒有爭執、沒有責怒,平平和和地談了彼此的想法。
她說:“賢也,我們不再有機會回到初識那一段、不能再重溫那段幸福了嗎?”
他說:“那段日子里我從不曾幸福過,我只有追逐的快感,你像獵物,我使盡力氣把你囚人牢中……”
她問:“到手了,就不再珍惜?”
他答:“我很抱歉,很久以前我以為那種求偶行為就是愛情。后來認識了優子,我才明白真正的愛情不需要手段方法,不用費心張網捕獵,很自然的感情就會在兩人心中醞釀發酵,想阻撓——沒辦法,想扼殺——無能為力,想漠視——好難好難。”
“我一直以為她死了,愛情就會跟著死亡。等了那么多年,努力了那么多年,我聽了優子小姐的勸,丟掉我的‘強勢’,不再要求你‘將就’,試圖改變我的‘價值觀’,我珍惜她還給我的幸福,可是……你永遠看不見我,我想問題并不在我身上,是不是?”
“是的,問題出在我!彼姓J,因為他的心在優子身上再也拿不回來了,一個沒有心的男人如何去愛一個努力的女人?
“我是壞女人嗎?我一點都不可愛、一點都不值得你愛嗎?”
“不,你是好女人,但是我愛她,終其一生無止無盡的愛讓我再分不出心思去愛別人!薄 八,我沒有錯,沒有輸掉我的感情,我只是沒碰對人,是嗎?”
“對!你從沒輸過,從沒做錯過。”
“如果,我再繼續努力,會不會有一天情況就變得不一樣了?”
“我想不會!彼\實回答。
“我不是個有耐心的女人,也許,現在放手會是個好時機……”她輕聲嘆息。
“賢也,有個好男人對我說,假若我有勇氣試試我們合不合適,他愿意配合我。你想我是不是該試試看,畢竟,我已經不年輕,再緊抓住不愛我的男人似乎缺乏理智。說不定,這回我會碰對人,會架構起真正屬于我的愛情!闭f這話時,她沒有哭泣,只有淡淡的釋然。
然后,他給了她祝福,結束糾纏了八年的婚約。
他松口氣,覺得自己的心被釋放了、自由了,原來他用來囚禁她的牢籠同時也禁錮了他自己。
對兩個不相屬的人,婚姻真的是不見天日的苦牢啊! 走下船,賢也深吸一口濕咸的海風。
這里的一景一物在他的心底仍然清晰,他記得在東邊的那條小路上,他和優子被她國中同學圍住,造就了一對佳偶。
現在那個叫太郎的暗戀者不知道有沒有小孩了?小孩子——他和優子計劃要有兩個小孩的,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的像他、女的像她……
走過防波堤,他和優子騎著單車來過這里,優子的長發隨風飄揚,昭和草的種子也隨著風去尋找生命的落腳處,他們邊吹風邊聊天,聊杰克的小偷行為、聊童年趣事……那一天,他第一次抱她……
走過屋島——一個供奉菩薩的神廟,他看見解人危厄的心慈菩薩,他的優子也是個仁慈女人……現在,她在天上不知道是不是也成了神佛……
走入他印象最深刻的房子,那是他借住了六個晚上的房子——巖井家。院里的花朵依然鮮艷,蔬菜依然茂盛,那兩把躺椅和小茶幾還是躺在原處,不知道后院的雞是不是還盡職地天天下蛋?
他敲了一會兒門,沒多久一個年輕男子出來應門。
“你是巖井優太?”話就這么奪口而出。
“我認識你嗎?你是……”他臉上寫滿疑問。
“對不起,我是伊藤賢也,以前我常聽優子談起你,所以初見面我就猜出你是優太。”他熱絡地拍拍他的肩膀。
“談我?”他挑眉問。
“是!談你的優秀、你的博士夢、你的志向……我幾乎認識你一輩子了,知道嗎?優子為什么不嫌麻煩的留了一頭及腰長發?因為你告訴她,你好喜歡她的長發,要她一直留著,她答應你了,重承諾的她從此就一直沒去動那頭長發!庇腥丝梢院退剝炞,他便嘮嘮叨叨地直說個不停。
“是嗎?我不知道這件事。你今天來有事嗎?”優太眼底的警戒神色稍稍褪去。
“三年前我和優子有個約定,我做到了,所以照約定前來找她。”他簡單解釋道。
“現在任何約定對她都不重要了。”他冷冷地拒絕。
“不!這個約定對我們兩個都非常重要。請你帶我到她的墓前好嗎?” 他頓了一下,回道:“請隨我來!北泐I著賢也往外走。
他們并肩走在小路上,這條路他曾和優子來來回回走過好幾次,今日舊地重游,卻人事已非。
“愿意告訴我你們之間的約定嗎?”優太出言打破沉默。
“我們約定好,如果我的未婚妻不要我了,就可以回來找她,她會在這里一直、一直等我!毕肫饍炞,他臉龐浮上溫柔的笑容。
“她不要你了?為什么?”
“三年的時間可以證實很多事,也可以讓人放棄很多事。這三年,她清楚明白就算優子不在,我的心也不會再回到她身上。聰明如她選擇了放棄、選擇了走另一條路。上星期我們正式辦理退婚!
“你辦退婚跟我姐姐有什么關系?”
“我來履行承諾。我和優子在三年前結婚了,當時因為害怕傷害明美,優子一直不愿意公布我們的關系,現在我要光明正大帶我的妻子回家。”
“我姐姐結婚了?”優太懷疑地看著他。
“瞞著你們我很抱歉,但她的確已經嫁給我,這是我們的婚戒!彼麚P揚手上的戒指。
這個戒指他看過,優子姐手上也有一個款式一模一樣的! 澳怯秩绾?現在說這些有什么意義?”
“有!你和新一是我永遠的弟弟,而你們的父母也是我永遠的父母,我會奉養他們到終老。”
“我的父母有我們兩個兒子盡心,不需要你這個外人的假心意。”他眼帶敵意。
賢也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不是為了自己,我是要為優子盡心,優子想做卻來不及做的事,我要一一為她辦到!
“等你找到新的對象結婚后,就不會說這種話了!
“不會再結婚了,我這輩子唯一的妻子就是你的姐姐,不會再出現旁人了!
“我不相信,依你的條件有太多好女人愿意和你共度一生,我不相信在當中不會有一個比我姐姐更好的人選。”
“她們再好也不是優子,我說過我只要優子,不要旁人!
“我不懂?”
“以前優子教過我兩句詩——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當時我不懂它的意思,現在懂了,除了優子,再也不會有其他女人能進駐我的心了。,, “為什么?” “因為愛情,我愛優子、優子愛我,我們是心靈契合的最佳拍檔!
“對于你的愛情我很感動,但是我不認為這份執著對你會有任何幫助,難道你已經決定要孤獨終老嗎?為了一段過去式的愛情,你要賠上下半輩子?這不符合經濟效益啊!” “大弟——不介意我這樣喊你吧,因為優子都是這樣稱呼你的。你是不是學經濟?”
見優太點點頭后,他接著說:“愛情和經濟效益是毫不相干的兩件事,不管劃不劃算、經不經濟,當你愛上一個人就是愛上了,不會因為條件不符或經濟效益不佳而停止投資。
況且,你說錯了一件事,我和優子的愛情從來就沒有‘過去’,它一直存在我心里,不曾褪色、不曾消失。優子活著的時候我愛她、優子不在了我還是一樣愛她,哪一天,我也離開了人世,我仍然會用我的靈魂繼續愛她!
“未來呢?你對未來都沒有其他計劃了嗎?”
“有!我今天來計畫和令尊令堂談談我和優子來不及辦的盛大婚禮,婚禮過后我要帶優子回家,然后領養兩個中國小孩,一個男生、一個女生,我要教出兩個和優子一樣,喜歡中國文化的孩子,等他們長大后送他們到臺灣留學……我要他們完成優子的夢想。優太,你說你為我的愛情而感動,那么,請你幫助我說服你的父母親,讓我帶走優子好嗎?”
“你既然想帶姐姐回家,為什么不要一開始就找來,為什么要過這么多年才出現?”
“那時——優子一定不會高興跟我回家的,因為她不要她的愛情有瑕疵、有陰影,現在我和明美退婚了,她一定會樂意遵守她的承諾。”
“你連她的尸骨都要?” “她的一切一切我全要!辟t也更正。
“然后終生不娶?”他再次確認。
“你信不過?好!我起誓——”
“不用了……你……唉……”他嘆了口好長好長的氣。“你們兩個是世界上最傻最傻的傻子!
“為了愛情癡傻,我樂意!
“唉……算了,你連姐的骨灰都能接受了,還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我告訴你實話——姐并沒有因為那場車禍而死亡!
轟然一聲——他的世界崩坍了,他不敢相信耳里聽到的。
“你說什么?優子沒死?”這震撼太大,怎么可能?他一動不動地呆站在原地,傻傻地反復理解這句話。
“伊藤大哥,你還好嗎?”優太粗魯地搖醒這個儼然變成木偶的男人。
“她沒死?優子沒死?快!你打我一巴掌,讓我肯定自己不是在做夢!算了,我自己來!”說著,他狠狠地往自己的手臂咬去,一圈青紫馬上浮現。
噢……他呼痛,有知覺!早就缺乏知覺的心在這一刻又重新活了過來、又能躍動、能感受喜悅痛苦。
那么是真的了?他的優子真的沒死! “她沒死,你們何苦瞞我?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么在地獄里生活的嗎?我生不如死啊……你們真的好狠心……你的心是不是用不銹鋼磨出來的?’’他又叫又嚷,拳頭一拳一拳地招呼到優太身上。
優太不避不閃,笑著承受他的暴力,這個男人是愛姐姐愛瘋了。
“伊藤大哥,你聽我說……”
“錯!喊我姐夫!我們現在就去找優子,走!”他不由分說地拖著優太往前走。這么多年的等待讓他連一分鐘都不肯再等了。
“姐夫,請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彼献∷氖帧⒘糇∷牟椒! ∷ㄏ履_步,深吸口氣!昂!我給你三秒鐘,話快說!
“姐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姐了!彼谖侵杏兄[憂。
“說清楚,不準你再把我的心推入地獄里去!”他霸道地說。
“姐在車禍中失去一條腿,左腳從膝蓋以下都切除了,她非常自卑消沉,寧可謊稱自己死亡,也不要讓你看到她現在的樣子,甚至于,她連用義肢走路的意愿都沒有。”
“天!這三年她的日子是怎么過的?你們沒辦法安慰她嗎?”
他重新活過來的心痛到極點了,她為什么要虐待自己?難道她沒想過他會不舍嗎? “姐夫,你還不清楚她的性格嗎?她是寧愿自己關起門來偷偷哭泣,也不愿讓我們替她擔心,她假裝樂觀、假裝開朗……告訴我們她沒事!
“這種性格不好,我一定要把她改過來,有我寵著,她不需要那么堅強!優太,多告訴我一些她的事情。”他握住優太的肩膀說。
“她足不出戶,成天看著你要爸帶回來的那本畫冊默默掉淚,我們一問起,她馬上轉身拭去淚水,告訴我們沙吹進眼睛里了。”
“倔強、固執!要不得的臭脾氣!彼藓薜剡赌钪,心里滿滿的是數不清、計不明的憐惜。
“幸而,去年初她開始寫一些散文,我想寫作真能治療一個人的心情,至少,她偶爾會應付地扯扯嘴角笑一笑,剛開始她假裝出來的笑容簡直丑到極點。” “演戲演久了技巧自然會好一點,沒關系,我來重新教會她笑!
“對了!上個月有家出版社愿意幫她把散文集結成書,她常自我解嘲的說,她是名符其實的作家——只能‘坐’著,動不了的看‘家’狗。”
“她的筆名是什么?”
“莫庭,很中國風的名字。”
“莫庭、莫停,什么東西不要停呢?難道是……她期待我對她的愛不要停止?優太,你知道嗎?如果一個人還有期待就會有希望。走!我們立刻走!”
“姐夫,等一等!她好自卑的,她就是不要你看到這樣的她,現在你貿然闖進去……”
“她沒有權利自卑!”他一口氣否決了她的自卑權。
“那場車禍讓她失去一條腿,她卻硬生生地刨挖出我的一顆心,今天,要不是你對我說明,我還會繼續行尸走肉的過下去,現在我再度活過來了,她就不許再自怨自艾、愁眉不展。我們浪費了這么多年,說什么都不能再繼續浪費。”
“都是我們害你們蹉跎了這么多年……”優太自責。
“這筆帳算你欠我的,我記下了!
“好!我欠你一筆!”短時間內,兩個男人建立起純男人的友誼。
“再不快一點帶我去見優子,你就欠下我兩筆了!
“你是放高利貸的嗎?吃人不吐骨頭。”優太感染了他的喜悅,一路上說說笑笑地奔趕回家。
賢也輕輕推開門,優子翻著那本泛黃畫冊,聽見開門聲仍沒抬起頭。
“優太,我好累了,可不可以不要再逼我練習走路?”她無奈地輕嘆口氣。
“不行!太偷懶的話,婚禮那天你怎么穿著新娘禮服走過紅毯?雖然我不介意抱你走過紅毯。”他倚著門,拚命壓抑著想沖上前緊抱住她的欲望。
多少歲月的想念、多少日子的相思……她終于又出現,是上天憐他、佑他。
夢中才會浮現的聲音就這樣在耳畔響起,優子不敢置信地回過頭。
是他,真的是他?他就這么突兀地闖入她的生活,沒有預警、沒有事先通知,就這么突如其來地在她眼前現形。
“你……”她哽咽不成聲。淚水迅速泛濫成災過堤防、沖刷下白凈的臉蛋。
三年不見,一見面她就知道自己愛他如昔,她的愛沒被時間洪流淹沒、沒讓空間隱去。想念他溫暖的懷抱,想念他的笑語,想念他的專心疼愛……思念如狂潮席卷。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歡樂趣,離別苦,其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
“不要哭!這回我不會再被你的淚水收買,忘記你犯下多大的錯誤。仔細聽,我要把你的罪狀一一數落出來。
第一、那天我們約好了不見不散。想想看——當我們和人有約,是不是應該早早上床養足精神才對,為什么你偏偏要把時間花在寫信上?那些你明明可以親口對我說的,為什么不對我說?然后把自己累得一塌糊涂,害自己撞上那輛小貨車,也害我等了一個又一個的早上,等出一個又一個的失望! 〉诙⒊鲕嚨湠槭裁床获R上通知我?還編出謊言把我一腳踢入地獄里去,這三年我一層一層往上爬,怎么都爬不出暗無天日的十八層地獄。
第三、你答應過寫出來的稿子要在我的出版社出版,為什么跑到別家去出書?還沒結婚胳臂就往外彎,真嫁了我,會不會把我家的肥水都潑到別人家的田里?”他惡形惡狀地叨念個不停。
“賢也……”她楚楚可憐地制止了他一大串、一大串的數落。
“好啦!我不罵了,你自己想想知不知道錯在哪里了?”他走上前抽走她手上的畫冊!斑@本畫冊太舊了,我又幫你帶了一本新作品。”
他遞上新的畫冊給她,里面仍是密密麻麻的畫像,不同的是他這回加上了色彩,彩色的優子在畫本上愉快地笑著,無憂也無慮。
“你畫我……好漂亮……”她喃語,視線瞬間被紙頁上用中文書寫的“我愛你”三個字收買了。
“這只是其中一本,這三年來不管有多忙,我都會在睡前畫一張你,溫習過你的眼睛、鼻子、嘴巴,把你的表情長相牢記過一遍后才能安穩入睡,我強勢地不讓你從我的記憶中消失,相對于我的癡情……優子你何等無情?!”
“癡情苦,你怎知道無情就不苦?告訴我,你今天為什么來?”她幽幽問出。
“忘記你的承諾了?你說過有一天明美不要我了,我就可以來找你,上星期我已經和她正式解除婚約,你再也沒有借口推開我了!
“可是……”她欲言又止。
“還有可是?”他挑起眉兇巴巴的怒瞪她。
“可是……我已經不是完整的我!彼е溃还淖鳉獾匕焉w在腳上的毛毯拉開,露出只剩下半截的丑陋殘肢。閉起眼睛,不敢看見他眼底的憐憫。
“有什么不同嗎?我看不出來!彼p手橫胸,歪著頭說。
“我殘廢了!”她難堪地說。
“就是這個原因讓你下定決心對我說謊?”他的表情嚴肅。
“巖井優子,我對你非常非常失望,你是不信任我,還是不信任我的愛情?一個沒有感情的未婚妻可以讓你離開我、一只受傷的腳可以讓你離開我,接下來是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阿貓阿狗,都可以讓你從我身邊逃走?你到底有沒有珍惜過我,在你心目中我究竟算什么?隨手可棄的廢料?”
“你怎么可以這樣指責我?我只是自慚形穢啊!一個完整的我已經配不上一個優秀的你,那么一個殘障的優子要站在天秤的哪個角落,才能和你匹配?”
“傻蛋,誰說我們要站在天秤的兩端?我們是站在同一條陣線的兩個人啊!我們要相互扶持、相互疼惜的呀!難道今天受傷的人是我,你就會調過頭離我遠遠的?優子——你太看不起我的感情!”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從不想傷你!
他嘆口氣,把傷心的她抱起來,走到床側,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承諾我,你以后不會了。”
“不會?”她納悶地看著他! 安粫購奈疑磉吿娱_、不會再把我當外人,把我摒除在你的痛苦之外!
“你還要我?”她不敢確定。
“是!我要你,如果你因為自己少了一條腿而自卑,那么把我的算進去,這三條腿是我們兩人共用的,用除法算一算,我們各擁有一點五條腿,誰也不比誰多,懂不懂?以后不可以再為這種事鉆牛角尖!
“懂了。”
“好!那么我要開始審問你了。被告巖井優子仔細聽好——你有沒有天天在星空下準時接收我說的‘優子,我還是在這里愛你’?”
“有。”她乖乖地回答。
“你有沒有對那個條件比我好的王子說,你已經有一個深愛你的丈夫在等待你?有沒有拿出你的戒指給他看?”
“有!
“那個愛管人的叔公有沒有幫你找來籮筐的丈夫人選?”
“沒有!彼龘u搖頭,臉上不自覺地浮上睽違已久的笑容。
“很好!我再問你最后一句——我們以后可不可以一起看星星、一起吹海風、一起畫圖背詩、一起生兩個寶寶、一起到臺灣蜜月旅行、一起……天!我有好多好多要和你一起做的!
“可以、可以、可以、可以……”她拚命點頭。
然后他俯下身來,吻住那張張闔闔忙個不停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