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是座落于陽明山的巍峨大屋,里面有個大花園,不知名的樹木和滿園的玫瑰為著留住春色而努力。
從沒走進(jìn)過這樣一棟大房子,門大、窗大……所有東西都大的離譜。
踏進(jìn)大門,尋君好奇地四下觀望,難怪她會被認(rèn)為在欲擒故縱,原來她妄想的命定人是個價值不菲的大富翁,這樣的男人自然會吸引數(shù)不清別有所圖的女人。
提著少得可憐的行李,跟在他疾行的身影后,尋君走得是氣喘吁吁。她悶著氣緊盯住他的大號步伐。深怕一不小心就迷失在這深宅大屋內(nèi)。
他在二樓起居室中央停住,等她注意到他站定時,已經(jīng)一頭撞上他的背脊。
嗅!他的背是用水泥“控”的嗎?而且還是沒放沙拉油桶、不怕地震的那種。
他回頭看她,臉上毫無半分表情。
尋君吐吐舌頭。將眼光移開。
他的身旁站著一男一女。男子日曬過的古銅色肌膚,充滿健康蓬勃的生氣,眉宇間有著與楚天堯相似的傲氣。他的唇邊則帶著譏諷看向她,看來她并不受歡迎。
女的發(fā)間有些微白霜,略略發(fā)福的身材讓她看來像連續(xù)劇里和藹的老媽媽,但她叫人退避三舍的冷漠表情告訴了尋君,她是多么的令人討厭。
“劉媽,這位藍(lán)小姐要住在這里一段時間,你帶她去客房!
“是!”她低頭答應(yīng)。
“等一下!大哥,我不贊成她住這里!”從接到天堯的電話起,他就悶了一肚子火氣,這個女人最終目的居然是要登堂入室!
“我已經(jīng)決定了!”他不容置像的口吻,迫使他將剩下的話咽回腹腔。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眾人的視線,留下尋君獨(dú)自面對一室的不友善。
“你的目的何在?”天陽整眉問道。
“你說呢?”她刻意讓聲調(diào)保持平靜,以免泄露出不安。
“你調(diào)查我大哥,想利用你母親的意外、利用大哥的同情心進(jìn)入我家,然后伺機(jī)飛上枝頭做鳳凰。我沒說錯吧!”他鼻孔噴火,一張帥臉退化成暴龍。
“你適合當(dāng)編劇!庇袥]有搞錯是誰調(diào)查誰,做賊的喊捉賊,天理何在?
“為什么你非得要住進(jìn)我家,說你不是別有用心誰會相信!彼瓦捅迫说目跉馓羧浅鏊呐。
“君子相信小人不信,好人相信壞人不信,飽學(xué)儒士相信,不學(xué)無術(shù)、胸?zé)o點(diǎn)墨的流氓不信。”言下之意就是--你!楚天陽!是個沒知識、胸襟狹空的無賴。
“放眼天下誰會抵擋得住一千萬元的誘惑?”
“可惜你只是天下人中的一小個,否則你會知道天下間沒把一千萬放在眼底的大有人在!彼创较嘧I。
“不用再演戲了,你以為嫁給大哥拿到的就不只一千萬是嗎?”
“就算我要飛上枝頭當(dāng)鳳凰,也得你大哥鼎力配合,光我一個小小的弱女子可成不了事!彼麄兂倚值茏钌瞄L的功夫是謀殺別人的好修養(yǎng),哥哥是這樣,弟弟是青出于藍(lán)更勝一籌。
“露出真面貌了吧,我提醒你,我大哥已經(jīng)有未婚妻了!
未婚妻?天吶!莫非媽媽算錯了,那個人根本不是他?
她臉色倏地刷白,全身不禁打個冷顫。
她的表情證實(shí)了他的臆測。
“等心心小姐身體好一點(diǎn),大少爺就會跟她舉行婚禮!眲屟a(bǔ)充一句。這個入侵者實(shí)在太具威脅力,她不得不為心心小姐擔(dān)憂。
“我可以退而求其次呀!你不也是一個好目標(biāo)。你的身價總不至于差你大哥太多!要飛上枝頭可不是只有一條捷徑!彼磽,遇強(qiáng)則強(qiáng)是她一貫的作風(fēng)。
“你以為人人都瞎了心眼,只看得見你漂亮美麗的外表,卻看不清你貪婪污穢的內(nèi)心嗎?”
“你指控令兄瞎了心眼?”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你少逞口天之利,反正我會牢牢盯住你,不叫你如愿!
“你又知道我的愿望了,你的職業(yè)是圣誕老公公嗎?”
“你有選擇機(jī)會。帶著行李立即離開,我給你兩千萬!彼套馓嶙h道。
“哇!真慷慨,一眨眼整整調(diào)漲一倍,看樣子我非得住下來不可,說不定三天后這筆錢會再漲個三五倍!彼鄵沃辉笇λ救。
“藍(lán)尋君,你母親的命到底值多少錢?一次說齊!”
尋君抿唇不語,緊咬著牙關(guān)渾身顫抖,不教淚水滴落。
當(dāng)他看見她深受打擊的哀痛表情時,他知道自己失言了。
“我母親的命是無價的,就算散盡你楚家財富也不夠抵償。也許荒謬無理,我媽竟會向兇手托孤,但既然那是她的愿望,我一定會為她完成。就算你用盡辦法阻撓,我仍舊要住進(jìn)來!彼晦D(zhuǎn)頭,不再理會楚天陽!皠,麻煩你帶我到客房,謝謝!
她的反彈令他震撼,藍(lán)尋君的態(tài)度反應(yīng)跟他預(yù)期的相差太遠(yuǎn)。反正不管如何,他會緊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讓她無機(jī)可趁;這一切都是為了心心,是的!為了心心和大哥的未來著想。
尋君累壞了,一覺睡醒已經(jīng)錯過晚飯時間。
大大的落地窗外是深沉的夜色,夜空中有幾顆稀疏的星辰零零落落的散布其中。
穿起夾克,她憑借下午的印象找到餐廳。
餐桌上干干凈凈、空無一物,沒有人為她這個不速之客留下任何食物。
有點(diǎn)委屈,但是這擊不倒她。既然決定放手一搏,就不許存有退縮意念,不管楚天堯是不是她的命定人,她已做出選擇就得堅(jiān)持到底。讓他愛上自己是她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不論成功與否她都盡過力,九泉之下她便不怕愧對母親。
瞪視著腕上的血凝翠環(huán),它的碧綠色澤中滲混著的紅色血絲更多了,你嗜血野獸般猙獰地對她狂笑,它在期待她的死亡嗎?或者說它在等待她棄械投降。
她寧可選擇死亡也不會盲目地走入婚姻,除非楚天堯愿意用生命來愛她。她要賭這百分之一的希望!
打開大門,撲面寒風(fēng)令她一陣哆嗦。她開始想念7-11熱騰騰的關(guān)東煮--她邊走邊喝著熱呼呼的熱湯,寒冷的身子頓時溫暖不少。
看看手表,哇!十一點(diǎn)了!這趟覓食之旅走得還真久。有錢人性格真是怪得離譜,沒事偏好離群索居,害她想找家便利商店都得大費(fèi)周章。
“上車!”一個簡單的指令差點(diǎn)嚇得她魂飛魄散。猛然轉(zhuǎn)頭,掠過刺眼的車頭燈光,從半開的車窗里望進(jìn)去。
是楚天堯!幸好,她還以為命運(yùn)多外,碰是XX色狼。
結(jié)束手中最后一口熱湯,她合作地坐進(jìn)黑色大車內(nèi)。
他盯了她半晌,問:“你沒吃晚飯?”
“先生,十一點(diǎn)后進(jìn)食不叫作晚飯,這餐應(yīng)歸類于宵夜。”
“為什么不讓劉媽弄?”他冰冷的口吻里蘊(yùn)含著淡淡暖意。
在她跟楚家二少爺大吵過后?她可不笨,劉媽顯然是站在他和心心小姐那邊,打算與她這“貪婪”的女人長期抗?fàn)帯=兴驍撤剿魇?她拉不下臉?br />
何況心情欠佳的伙頭兵,會不會在食物里加進(jìn)幾泡無色無味、取自口腔的天一神水?她沒勇氣拿自己的肚子去做實(shí)驗(yàn)。雖然這種邪惡念頭是小人了點(diǎn),但防范些總沒錯。
“我是女生耶,貪食已經(jīng)侵犯婦德,能偷偷吃就很了不起,你還要我昭告天下?”她故作輕松地說。
哪來的怪論調(diào)?天堯無奈地甩甩頭,看來他收容的不是普通的小麻煩。
“女人晚上單獨(dú)出門很危險!
“放心啦!陳進(jìn)興已經(jīng)伏法。而且我夠大了,能夠保護(hù)自己。你在關(guān)心我嗎?”
“我是你的監(jiān)護(hù)人,你的安全是我的責(zé)任!
“法律上明文規(guī)定,年滿十八歲的人是不需要監(jiān)護(hù)人的!
“總之,以后晚上別在外面閑逛!彼难凵裰辛髀冻鲭y得的溫和,尋君看得癡了。
“知道了!”她柔順地點(diǎn)點(diǎn)頭。眼見他疲憊的神情,她沖動地脫口問出:“你每天都必須忙到這么晚嗎?”
他沒作答,把溫和收入情緒銀行做定存。
“你們捉到上次那個男人了嗎?”
他仍舊不理會她。
尋君自顧自的說:“如果他是壞人,你應(yīng)該報警處理,私下解決不是好方法!
“安靜!”他低吼,威嚴(yán)的眼光射向她。
“這個人是禁忌話題嗎?好吧!不提他,我們換個輕松話題,談?wù)勀愕奈椿槠奕绾?她叫心心是嗎?她是怎樣的一個……”驀地,他把音響開得晨耳欲聾,代表談話結(jié)束。
尋君看了他好一陣子,才轉(zhuǎn)頭望向窗外。
原來今天她“楣”星高照,到哪兒都碰不到好眼色。
明天會好一些些吧!明天總是新的一天,應(yīng)該會有所不同。
又睡遲了,昨夜想了他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才倒頭大睡。
看來,早餐又與她無緣,無妨,昨晚的黑輪還駐防在胃里面尚未撤離。灌下五百CC熱開水,惜熱脹冷縮的原理,黑輪會脹個幾倍跟輛輛饑腸奮戰(zhàn)吧!
尋君振奮起精神想找點(diǎn)事做做--做什么好呢?哦!探險好了。這么一棟大房子參觀完一圈,肯定會消耗不少時間,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說做就做!GO!就從玫瑰花園開始。
深吸口氣,冰冰涼涼的空氣間帶著淡淡玫瑰香味。俯身靠近枝頭那朵嬌艷,柔嫩的花瓣雖已調(diào)萎得所剩無幾,但是冬天了,能看見玫瑰已屬不易。
“你別折它,它會好病好痛的!”
尋君回頭循聲望去,看見一個女子。尋君打量著她,她美得脫俗、美得不沾塵世。這么絕麗的容貌怎會在此出現(xiàn)?
她一身的白,風(fēng)吹拂過迎風(fēng)擺蕩的裙擺,讓尋君聯(lián)想到蓬萊仙島中,風(fēng)吹仙袂飄飄舉,猶似舞著霓裳羽衣曲的仙子。
“這玫瑰是你的嗎?”尋君問。
“不是,玫瑰花是雨豆樹的新娘!
“雨豆樹?”
“嗯!你看,花圃旁邊那棵高高的樹就是雨豆樹,秋天夜裹它會開出一朵朵像小粉撲的黃綠色花朵,花在枝頭綻放時,香氣會傳得好遠(yuǎn)好遠(yuǎn),蜜蜂來了、蝴蝶來了,它的玫瑰花新娘子就會快樂的打開美麗裙擺在風(fēng)中飛舞!彼友垌`活地一旋身。
“看你跳舞是很棒的享受。”她打從心底贊賞。
“你真的喜歡?”她的眼里綻放出光輝,一種被接受的幸福感在她心中漾開。
“當(dāng)然,你剛說玫瑰花想當(dāng)雨豆樹的新娘?”尋君淡淡笑著,為她拿掉發(fā)際的落葉。
“是呀!她說雨豆樹是最溫柔的新郎……”“心心!”楚天陽的聲音自屋內(nèi)傳出,很快地來到她們身旁,打斷她們交談。
原來她就是心心、楚天堯的未婚妻。
“天陽,玫瑰花要當(dāng)新娘了!彼鞓返刭诉M(jìn)他懷里。
“我知道!”他回頭防衛(wèi)似地看了尋君一眼。“心心乖,這里風(fēng)大、容易生病,我們進(jìn)屋好嗎?”
“好!”她柔順地點(diǎn)點(diǎn)頭。
望著他們走入屋內(nèi)的背影,尋君有著滿腹疑問。心心病了嗎?天陽為什么會跟她那么親密?
組不起前因后果,尋君搖搖頭不再多想。
晚餐桌上有四個人,除了兩兄弟、尋君外,還有早上她碰到的心心。
在心心面前,楚家兩兄弟像是轉(zhuǎn)了性,平日的冷酷收拾得一干二凈。他們對她呵護(hù)備至,不停找話題跟她聊,這情景讓尋君更覺得自己像突兀闖入的外星人。
“今天做了什么事?”天堯幫她夾一筷子的茄汁魚片。
“吃藥、睡覺,好無聊曖!天堯,你叫天陽陪我,他今天都不理我!彼齻(cè)頭調(diào)皮地向天陽扮鬼臉。
“我最近比較忙,等服裝展的設(shè)計稿出爐,我立刻帶你出去玩幾天!
“耶!天陽萬歲,我晨愛最愛天陽了!”她一聽高興地大聲歡呼。
“看來她真的悶壞了!”天堯笑著對天陽說道。
尋君暗忖,是她太敏感還是他們當(dāng)局者迷?他們看不清心心比較在意天陽嗎?而天陽在不知不覺間對心心所做的,已經(jīng)超過一個小叔應(yīng)該對大嫂的態(tài)度了。
“這幾天就忍耐一下下喔!”天堯拍拍她粉嫩的臉頰。
“沒關(guān)系,我可以找她陪我、聽我說玫瑰花的故事。今天我跳舞給她看膽,她說我跳得很美!彼种钢趯γ娴膶ぞ值軅z聽了心心的話同時抬頭,警告性地瞅她一眼。
她做錯什么事必須接受這樣不和善的眼光?尋君有些難受,不自覺地低下頭。
“心心,明天我讓方秘書來接你出去采購一些衣服!”天堯強(qiáng)制地做下決定。
他居然拿她當(dāng)瘟疫!要她住進(jìn)來的是他、糾纏不放的人也是他,結(jié)果弄到現(xiàn)在,好像變成是她巴著他、對他有所圖謀似的,有問題的人到底是誰呀!
“你們不必絞盡腦汁地設(shè)法隔離我們,只要你下命令,我會合作地服從,躲著你們的心心小姐!彼炜酥撇蛔〖磳⒖耧h的怒氣。
“你別躲著我啊!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朋友了,你不要?dú)馕、討厭我好不好??br />
心心在情急下淚流滿腮,讓天堯、天陽猛然一驚,原來他們的刻意保護(hù)竟成了無形枷鎖,讓她變得那么寂寞空虛。
她淚眼婆裟的轉(zhuǎn)身求助天陽!疤礻枺腋f玫瑰花和雨豆樹的故事,她沒有笑我白癡,還很高興的看我跳舞,我可不可以有一個朋友?一個就好!”
“你說誰笑你白癡!”天堯厲色地握住心心的手臂。
“大哥!你把她嚇壞了,讓我來問!碧礻枌⑿男募{入自己的護(hù)翼中。
“告訴我,誰笑你白癡?”
“嗯--像每次來拿你畫稿的程姐姐、天堯開宴會請的一些客人呀!”
“該死!”楚天堯糙了墻壁一拳,狠狠地低咒。
心心看見他的舉動,瑟縮的身體更緊張地鉆入天陽的懷抱。
天陽心疼極了。“你一直很想有個朋友嗎?”握住她小小的手掌,他問。
“是,我想要!彼劾锪髀吨鴱(qiáng)烈的祈求。
“好,只要你快樂。”他不管了,只要心心快樂,他不管藍(lán)尋君是否居心叵測,他都會接納她。
走到尋君身前,他誠懇地說道:“藍(lán)小姐,謝謝你照顧心心,以后能不能麻煩你繼續(xù)照顧她?”
尋君無法拒絕這樣的要求,她點(diǎn)點(diǎn)頭。
心心高興地沖過來一把抱住她!爸x謝你!謝謝,今天我會快樂的睡不著覺!”
“可以了,心心,你該讓藍(lán)小姐休息,否則她明天會沒精神陪你。”天陽找個借口帶走心心,留下天堯和尋君,讓他們單獨(dú)談?wù)劇?br />
突然間少了兩個人,餐廳里連空氣都冷清起來,兩個人誰也不愿先開口說話。凝重的氣氛壓迫得她沒辦法呼吸,尋君起身打算離開。
“慢著!”冷淡的音波撞擊著她薄弱的耳膜。
“你叫我?
“這里有第三個人?
“有何指教?”既然他的口氣冷漠,她也刻意讓語調(diào)疏離客氣。
“接近心心的目的是什么?”他直接指控她存心不良。
“你們楚家人有考古學(xué)家的血統(tǒng)嗎?”
“什么意思?”
“你們似乎很喜歡去‘挖掘’別人的‘目的’!
“我不懂你的話。”
“昨天我踏入你家大門,令弟要我說出住進(jìn)這里的‘目的’;今天我和心心閑聊一會,你就跟我要接近她的‘目的’。我很懷疑,接下來你會不會問我--吃飯有什么‘目的’睡覺有什么‘目的’?好像我這個人渾身上下充滿‘目的’!
“你沒有嗎?”他咄咄逼人的一步步朝她前進(jìn)。
她根本不怕他的威嚇,昂首迎視他質(zhì)疑的眼光。
“我有!因?yàn)檫@里的每個人都對我存有敵意,我渴望一份發(fā)誼,所以我接近她,跟她聊天、同她談話,她給了我想要的友誼,讓我覺得我搬進(jìn)來的地方是人住的地方而不是墳常我的‘目的’交代得夠清楚了嗎?”
“也許是我們矯枉過正,可是我們不能冒任何險,再讓她受到一點(diǎn)點(diǎn)傷害!边@次他的聲音里沒有劍拔夸張,只有卸下防備后的疲憊。
咀嚼過她的“目的”后,他對尋君有一絲歉疚。他做的安排不是“照顧”而是“禁錮”啊!他搞不懂自己為什么要堅(jiān)持帶她住進(jìn)這里,為了猜測她的目的?為了證明她是貪婪女子、想要攀上他楚天堯夫人的寶座?這未免太大費(fèi)周章了。
測試人心的方法有千百種,沒有道理去選擇最累、最缺乏效率的一種。更何況就算證實(shí)了她是貪心那又如何?滿足她的貪心?或是從此不再和她有所交集,這些結(jié)果對他而言都沒意義。
他猜不透自己,只因?yàn)樗雎粤诵牡咨钐幍恼鎸?shí)感受--從她在他掌心留下“110”這三個號碼時,他就在期待,期待著某一天和她再有所牽扯。
其實(shí)他的霸道行為只是在為自己的期待找借口。
“她受過傷害嗎?”她真誠地問。
“她原本是個芭蕾舞者!
“然后呢?”
“她被一個畜牲傷害。”在他眼里看到濃烈的罪惡感與狂猛的怒火,尋君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手臂。
“所以?”
“她成了你今天看到的樣子,她封閉了自己,讓自己回到兒童時期,假裝從沒有發(fā)生過任何事情!
“你們就讓她這樣子過下去嗎?”
“我們請過許多醫(yī)生,還有醫(yī)生建議送她出國療養(yǎng)!
“為什么不送她出去?”
“如果要完全恢復(fù),勢必要憶起那件事。那會讓她再受一次傷害,我們不敢去賭,屆時她會變得更好或更糟,沒人有把握!
“難道你們打算關(guān)她一輩子嗎?”
“我可以保護(hù)她一輩子!”
“你確定這是她想要的生活方式?疼她、愛她、保護(hù)她、拿她當(dāng)溫室的花一樣照顧,她就會快樂?”
“今天之前我的確是這樣認(rèn)為。”糾結(jié)的眉峰顯示出他的憂慮。
“今天之后呢?你現(xiàn)在知道了,她只是回到兒童時期,她沒有發(fā)瘋、不是智力障礙,她能察覺別人的輕視眼光,知道除了你、天陽和劉媽是真心喜歡她外,大家都在敷衍她。這樣子你還要她繼續(xù)保持原狀?只為了你無法預(yù)測她是否能接受清醒后的沖擊?”
“我是該好好想一想!彼c(diǎn)頭贊成她的意見。
“放心,她沒有你想像的那么脆弱。”
“為什么你會這么篤定?”
“因?yàn)槲沂桥耍∨耸且环N非常堅(jiān)韌的生命體,為求生存所能承擔(dān)的挫折比你想像的要多得多!
“可是她選擇了自我封閉!
“這是她適應(yīng)壓力的方法之一,但時間到了,總會醒來。她一直不肯走出來面對現(xiàn)實(shí),會不會是因?yàn)槟銈兲峁┑陌踩珰饽姨娣柚沽怂叱鰜淼囊庠??br />
“我從沒想到這些。我一直用我自認(rèn)為最好的方式來對待她!
“愛之適足以害之。”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彼男τ邪捕ㄈ诵牡墓δ埽瑢ぞ粗哺鴵P(yáng)揚(yáng)唇角。
少了爭執(zhí)、少了冷漠,他們其實(shí)可以處得很好。
“對不起,我一向雞婆,看不慣的事情非得要發(fā)表一下意見不可。”尋君想起她又交淺言深的多話了。
“你很有正義感!
“‘正義感’是比較好聽的說法,我媽媽通常是用‘不知天高地厚’來形容!
“你母親很了解你,但她絕對想不到你敢在黑道大哥手上留下自首電話!
他的話讓她羞紅雙頰。當(dāng)時怎會這樣莽撞?是因?yàn)榈诹懈嬖V了她,他無害嗎?
“你也會害羞?”他戲謔地看著她。
“女媧一向公平,我相信她在制造我時,女人該有的特質(zhì)她一項(xiàng)也沒少給!
“不!她對你很優(yōu)厚,她給了你美麗、聰明和勇氣!
“你在諷刺我?”他從不夸獎她,所以怎么聽都怪怪的。
“我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嗎?”他玩心大起的逗弄她。
“你果然是在諷刺,幸好我沒有笨笨的向你道謝!
“女人都是這么小心眼的嗎?”
“比你所能想像的更嚴(yán)重一些。”
他大笑出聲,這個樂于自貶娛人的女生,比他預(yù)期的更好玩。
“我偷偷告訴你一件事,其實(shí)我剛剛說的都是實(shí)話!彼7缕鹚恼{(diào)皮神情。
“哪一句?女人都很小心眼那一句嗎?”
“我說你很美麗、聰明又勇敢那一句。記得喔,這是悄悄話不可以告訴別人!
“哈!你完了!越是不能告訴別人的話越會傳得滿天飛,明天起全世界的人都會知道我的優(yōu)點(diǎn)了!
天堯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親切和善的一面,讓尋君的心瞬間暖和起來。
心心迎著夕照在滿天彩霞里舞出柔美姿態(tài)。運(yùn)動過的臉頰紅撲撲地,像樹梢頭引人垂涎的蘋果。
“我想當(dāng)天陽的新娘!”想到這里她愉悅地轉(zhuǎn)了幾圈,像跳著春舞的彩蝶!八麜䦷臀以O(shè)計結(jié)婚禮服、帶我去玩,有壞男生欺負(fù)我,他會把他打跑!”
“你不喜歡天堯嗎?”尋君承認(rèn)問這句話時她存了私心。
心心吐吐舌頭,瞄瞄周遭確定四下無人!疤靾驎l(fā)脾氣,天陽不會。他很溫柔很溫柔,我做錯事他從不罵我。而且呀……”講到這里,她開始靦腆地笑起來。
“而且怎樣?”忍不住動手摸摸她粉嫩的臉頰,心心實(shí)在太可愛了。
“而且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天陽,我希望一輩子都不要離開他。”
“那種‘喜歡’加起來有沒有像‘愛’那么多?”尋君問得小心。
心心不作答,只是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像情竇初開的少女。
“可是我生病了,腦筋變得笨笨的,所以他不喜歡我當(dāng)他的新娘!”她的心酸酸的,每次想到這個她都會忍不住想哭。
“亂說,你比誰都聰明、都漂亮。”
“君--你真好,我好喜歡你,以后我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告訴你嗎?”
“當(dāng)然可以!
她高興地拉起尋君又叫又跳的。
“啊!糟糕。我忘記了!如果我當(dāng)天陽的新娘,天堯就沒新娘了。尋君,你來當(dāng)他的新娘好不好?我們就這么說定羅!”
她無心的話勾起她的想望,可以嗎?她真的可以嗎?
“來!我們再來唱歌跳舞!弊狡饘ぞ氖郑齻兌嗽诨ㄩg跳舞,像極翩翩的彩蝶。
天堯和天陽下班回到家中看到這一幕,他們相視而笑,心里有著安適與滿足。
她的確是個勇敢的女孩,在這個充滿敵意的環(huán)境要耕出一片快樂園地不容易啊,天堯幾乎要佩服起她。帶著欣賞的眼光,天堯掀起唇角。
多久了,他們幾乎忘記心心是個愛跳舞、愛笑的女孩,看著她曼妙的身影,天陽的眼角出現(xiàn)灼熱感。第一次,他覺得讓尋君住進(jìn)這個家不是個錯誤。
“大哥!”天陽跳進(jìn)辦公室內(nèi),神情有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跑得那么快?鬼上身啦?”顏致翔嘲笑他慌張的表情。
“你們知道嗎?剛剛有個人打電話來!
“誰?宋楚瑜?”
他送了致翔一拳,續(xù)道:“是心心!她要我們今天早點(diǎn)回家?guī)退龖c生。”
“她已經(jīng)學(xué)會打電話了?對不起,我的意思是她終于愿意離開那個小圈圈啦?”
“我也很訝異!”
“我記得她從前怎么都不肯過生日!敝孪枥Щ蟮卣f。
“因?yàn)橛腥巳⌒λ前装V?”提起這事天陽拳頭又開始癢起來。
“什么?有人敢取笑我們的公主?哪一個!我去把他捉來,廢了他四肢再泡進(jìn)醬油桶里三天三夜,最后放人冷凍柜、冰他個十天十夜做成肉凍。”致翔義憤填膺的說道。
“她前幾天晚上才告訴我們的,所以我已經(jīng)讓程莉青離職了。”提到她,天陽就一肚子火,在他面前她總是心心長、心心短的,沒想到竟敢背著他欺負(fù)心心。
“她不是你的愛慕者?她會欺負(fù)心心?那你怎么對付她?”
“我找征信社拍了她一些春宮照,貼在公司大門日,她就自動離職了。”
“高招呀!既歹毒又陰險,殺人于無形。”
“是誰說服她過生日的?”一直沒說話的天堯開口問。
“我想應(yīng)該是藍(lán)尋君。大哥,你不覺得這幾天心心改變很多?”
“她是不一樣了!”天堯點(diǎn)頭贊同他的說法。
“不一樣?哪邊不一樣?心心有進(jìn)步居然都沒告訴我,還說什么兄弟,唬人的啦!”致翔翻翻白眼,一臉的不爽。
“自從藍(lán)尋君搬到我家后,她跟心心變成了好朋友!
“藍(lán)尋君?那個小孤女?”他很詫異。
“有她陪著心心,心心變得比較活潑、開心,話也多了!”天陽向他解釋。
“真的嗎?那我倒想見見這個小孤女,看看她有多大魔力,可以在短短幾天內(nèi)改變我們的小公主!敝孪枞粲兴嫉卣f。
“OK!我們出發(fā)去選購心心的生日禮物羅!”致翔率先站起來往門口跑。
“天陽,心心的電話中邀請了致翔參加她的生日會嗎?”天堯佯裝不解。
“她沒說。”
“心心沒邀請你,我們只好把你請出大門了!
致翔不可置信的看著天堯,他又會開玩笑了?他怔忪一下,既而大笑起來,張開雙臂一手搭上一個,這種感覺仿佛又回到昔日三劍客的時期。
“你們敢把我趕出家門,我就要你們好看。我會把你們?nèi)戆枪夤。吊在心心的玫瑰花園里……”他又開始他的限制級語言暴力。
回到家,三個大男人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心心穿著一襲長紗小禮服,深深淺淺的黃色輕紗纏繞著她曲線柔軟的身軀,發(fā)際上有一圈由鵝黃色玫瑰和滿天星編織成的花冠。她忙碌地擺設(shè)著餐桌上的花卉,一邊哼唱著剛從尋君那兒學(xué)來的歌曲。
尋君還是老樣子,黑T恤、黑牛仔褲,長至肩背的頭發(fā)松松地扎了條辮子。她正在起火,黑黑的炭火沾污了她美麗的容貌。
老趙廚房、餐廳來回地跑,把劉媽準(zhǔn)備好的食物一盤盤端出來。
人人都在忙,卻忙得很快樂,微笑不曾從任何人的臉龐褪去。
“提醒我,該幫劉媽、老趙加薪。”天堯用手肘推推致翔。
陽光透過厚厚烏云,又重新照進(jìn)這個家每個人的心中。
“那么那個正在烤肉的主謀該給什么獎勵?”致翔偏過頭,端詳天堯的表情。
察覺他意有所捐的眼光,天堯聳聳肩撇過臉,神色有些不自在。
“你們回來了!”心心像小鳥一樣,翩然飛至。
“生日快樂,小公主!”致翔遞過禮物。
心動吐吐舌頭,將禮物接下。
“哇!這次你沒躲到天陽身后,真給足了我面子。”
“是君教我的,她說人要勇敢面對問題,不要怕,縮著脖子不會讓事情變簡單。所以,我不可以怕你!”她對著致翔露出甜蜜的笑容。
天堯往尋君的方向投注興味的眼光。標(biāo)準(zhǔn)的“尋君論”,她老是做些把鴕鳥頭從沙地里拉出來的事。
“她還說什么話?”致翔對這個女生益發(fā)感到興趣了。
“她說有困難擋在前面時,要勇敢面對,不管是沖過去、跑過去,或使詭計逃過去都可以,就是不能停在原地手足無措的!
“為什么?”跑到前面去會比較好嗎?還是前方有獎品等著?
“因?yàn)槭肿銦o措會讓敵人知道你在害怕、猜出你的弱點(diǎn)!
“哇塞!她簡直是中央情報局干員!我太崇拜她了!敝孪杩鋸埖卮笈钠涫帧
“她還說過什么?”天堯也對她的話有著濃厚興趣。
“她說只要是發(fā)生在太陽底下的事情都可以解決,能活著就是最大的幸福,天大的不幸都比不過死亡。她還說,如果有一天我想起以前的事情,千萬要記得她的話,別忘記我身旁有好多愛我的人正等著幫我承擔(dān)痛苦,為我解決問題。”
“看來,你要給那女孩的不僅僅是加薪。”致翔在天堯耳邊悄言低語。
心心的話讓他們兄弟悸動萬分。尋君說的不正是他們長久以來的盲點(diǎn)。
“君要我牢牢記得,她說萬一她不在我身旁,我也不能忘記她的話。所以我把這些話抄錄下來,天天背誦喔。”
“我們來幫你的君小姐出一本‘藍(lán)語錄’如何?”
心心滿頭霧水,聽不懂他的笑話。
“毛澤東的話被寫成毛語錄,用來教化人民思想,依我看,藍(lán)小姐的藍(lán)語錄會比毛語錄更適合拿來當(dāng)教科書,教導(dǎo)青年學(xué)子。”他花好大一坨口水向心心解釋他的“長篇笑話”“大哥!”天陽一個眼神傳遞了他心中的感激。
天堯點(diǎn)點(diǎn)頭,他的意思他懂,他自己何嘗不是如此。這個家的陽光是尋君帶進(jìn)來的,他沒道理不心存感謝。
他大步朝尋君走去。
“需要我?guī)兔?”一道渾厚嗓音自她頭頂上方傳出。
她循聲抬頭,驚詫地望著他,心底有幾分驚喜。
“你穿這樣子還是不要吧!”她搖搖頭拒絕他。
“沒關(guān)系,你的技術(shù)好像不太行。”他脫下西裝外套,將袖口翻卷起。
“我在尋找錯誤,等弄懂訣竅就會比較順利!
“還是我來吧!”他蹲下身,接過她手中的夾子。她的手碰觸到他的時,尋君顫抖一下,站起身,她想離開。
她總是這樣,碰到尷尬場面就想逃,卻又叫別人要勇敢地面對問題。
心口不一的女孩!天堯搖頭淺笑,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的逃離。
她小小的手掌包裹在他溫厚的掌心中,天堯的體溫傳送到她的身體。一股燥熱染上她的雙頰。
“留下來,我有話對你說!
尋君乖巧的配合。
“謝謝你這段日子為我們做的!
尋君咬咬唇?jīng)]應(yīng)答。心底有一些失望,原來他只是想道謝。
“心心在你的耳濡目染下有很大的改變!
眼睛望著被他升起的紅色火焰,這個愛主宰別人的男人,連火也會乖乖地聽從他的指令。
“還適應(yīng)這里嗎?”他還沒想到要跟尋君說些什么,只是想待在她身邊。
“大家都對我很好!
“有沒有什么需要?”他問得尷尬,她也答得客氣。
“沒有!你這樣子說話好怪,你還是罵罵我。諷刺諷刺我,我會比較習(xí)慣!
“你有被虐狂啊?”看著她臉上一片臟污,天堯自然地伸出手為她抹去,卻發(fā)現(xiàn)她的小臉好冷。他把外套披上她的肩膀,一陣暖流罩住她,尋君的淚水被他的體溫融化,幾欲垂落。
“認(rèn)識你之后才開始犯病的,你是我的過敏原。”
“我還以為你百毒不侵!
“你高估我了!
老趙升起的營火將尋君的臉映出一片暈紅,她美得多令人心動!
這時,致翔突地闖入,一手撈起一個,大叫:“快點(diǎn),要開香梭慶祝了!”
他們加入熱鬧的氣氛里,暫時忘記剛才的交談。
月亮升起,院子的燈光點(diǎn)燃,昏黃燈光、熾熱火焰把人們的情緒推向最高點(diǎn)。天陽用小提琴拉奏國樂,致翔和著節(jié)奏拍手。心心在天堯懷中不斷旋轉(zhuǎn)飛舞,歌聲、歡笑聲充斥在人們耳膜。
尋君坐在草地上,眼睛看著、耳朵聽著,這一切熱鬧似乎與她無關(guān),她只是一個外人,在走到生命盡頭前,為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突兀地闖入這個家庭,參與他們的生活。很快地幕落了,她即將要退嘗退出這些人的生命。
她有著濃烈的悲哀,從懂事以來,第一次有強(qiáng)烈欲望想要生存、活下來加入他們,即使只是個朋友、即使只能在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看著天堯,她都愿意。
她必須承認(rèn)自己錯得離譜,當(dāng)初認(rèn)為剩下寥寥無幾的生命,再沒什么可以損失,所以無所畏懼地住進(jìn)這個家,F(xiàn)下證明她遺失了自己的心,她的心已牢牢系于天堯身上,再也分割不下。明知她的愛得不到回饋,明知他的愛全在心心身上,也明知這是條注定沒有結(jié)果的情路,她仍義無反顧的踏上了,未來呢?未來會如何?或者她是個沒有資格和命運(yùn)談未來的人!
她愛他、他愛心心、心心愛天陽,那么天陽呢?
人的感情世界太復(fù)雜,假若真有來生,她不顧再世為人。這種復(fù)雜的情感她沾染不起!
“尋君你看,心心小姐和大少爺是不是很相配的一對?”劉媽指著他們,心滿意足地暢懷大笑。
這種場合應(yīng)該開心,所以尋君也跟著咧開唇瓣笑著,用力地拍手鼓掌。
她說他們是相配的一對,是啊,誰能說不是呢?好久好久以前他們就是一對,現(xiàn)在是一對,未來更是不容他人破壞的一對佳偶,他們彼此互屬,而她只是個闖入的意外。
臉頰上一片潮濕,她沒去理會,任它泛濫成災(zāi),她依舊笑著鼓掌。
天堯走近她,邀她共舞。
尋君不拒絕,大方地伸出手和他走入場地中央,和著樂聲翩翩起舞。
“為什么哭?”天堯敏銳地察覺她滿面笑容下的淚痕。
“因?yàn)槲业哪樖乔缣,我的心卻在下雨!
“你的心為什么會下雨?”
她搖頭不作答。
“在想念你母親?”他輕輕將她攬入懷中。
她不置可否,就讓他這樣認(rèn)為吧。
“放心住下來,我們都是你的親人,我們會照顧你的。”
尋君默然地舞動著,讓自己忘記未來,讓自己牢記今夜的歡樂。
放下一大堆紙袋,尋君揉搓發(fā)酸的臂膀。
心動快樂地一件一件打開,在身前比劃。
天堯、天陽坐在沙發(fā)里,幫她們的戰(zhàn)利品打分?jǐn)?shù)。
今天上班前,天堯拿出一張金卡,要尋君陪心心去采購行裝。因?yàn)樘礻柕募倨谝呀?jīng)安排出來了,他準(zhǔn)備帶心心到日本玩。
“尋君,我不是讓你也為自己添購一些衣物嗎?”天堯發(fā)現(xiàn)這些紙袋中沒有任何一份是屬于她的。
“我用不著!
“用不著?你沒聽過,女人的衣櫥里永遠(yuǎn)少一件衣服!碧礻枌χf。這幾天他已經(jīng)真心地把尋君當(dāng)成自己的妹妹看待。
“那種話是奢侈的女人為自己浪費(fèi)行為做解釋的說詞。”尋君回答。
“要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是你這種想法,我就要餓死了!碧礻柷澳陝傋越M服裝設(shè)計工作室,這兩年來已在臺灣打下頗高的知名度。
“放心啦!女人發(fā)明了另一個句子來為自己的浪費(fèi)行為作解釋,從此浪費(fèi)成了合理消費(fèi),并且順理成章的要男人乖乖掏出錢包。”
“哪句話這么好用?快說出來,我要拿來貼在辦公室墻壁,把它當(dāng)圣旨遵奉,因?yàn)樗墒俏业囊率掣改!?br />
“‘女為悅己者容’呀。既然女生是為男生打扮,女人出力,男人自然要出錢羅!這是個講究分工的平等社會。”
“說得好!你呢?從沒見你打扮過自己,沒有男人值得你取悅嗎?”天堯的話一棒子敲上她的心臟。
“有啊!你值得!”她勇敢地迎視天堯的眼眸,企圖從他的眼里讀取訊后,但是他深邃不見底的黑眸讓她摸不透。
“有沒有搞錯?天堯已經(jīng)名草有主了,你不妨考慮我!碧礻栁卮蚱七@份尷尬。
“是你自己叫我要定出目的好飛上枝頭當(dāng)鳳凰的,你忘了嗎?你還暗示過我,天堯的身價是無數(shù)個一千萬。”她面對天陽玩笑地把話題錯開,讓自己有臺階可下。
“那么久的事情還記仇,女人真小心眼。”
“可惜我的記憶力好的驚人,以后三不五時我會把這些話拿出來,刺激一下你的良知!睂ぞ笛塾^看天陽,卻探不出他的心思。
“噢!我可憐的心臟。”天陽撫住心臟,故作痛苦狀。
她噗嗤笑出聲,即刻反擊!吧賮恚矣植皇前籽┕鞑挪怀赃@一套,別妄想我會開門放你進(jìn)來,讓你有機(jī)會拿毒蘋果害我。”
“你不是白雪公主,是什么?”
“我是毒蘋果供應(yīng)商!
“難怪孔老夫子會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真是說得一點(diǎn)都沒錯!碧礻栆桓鼻箴堊藨B(tài)。
“孔老夫子會說出這種話,要不是笨到弄不懂女人的好處,就是‘餓鬼假小心’,想吃又不敢講,只好假裝不好吃!彼冀K不敢再將眼光調(diào)向天堯。
“明年教師節(jié)他會從墳?zāi)估锱莱鰜砜馗婺阏u謗!
“不用等到明年,今年過年前我就會到閻羅王面前,為全世界女性同胞請命,他一句話就讓女性尊嚴(yán)被壓在地平線上,任男人踐踏幾千年。”
“那我得先發(fā)一封E-mail告訴閻王,通知他千萬別把你這個麻煩人物帶到地獄,以免弄得自己頭大!
“你叫他讓我直接上天堂好了!”
“年紀(jì)輕輕就在計劃身后事,你的病比埃及法老王還嚴(yán)重!
“未雨綢繆呀!”她笑著揚(yáng)揚(yáng)手。
在他們一來一往“斗嘴古”的同時,心心已經(jīng)累得倒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天陽見狀,起身一把抱起她,將她送入臥室。
尋君望著陷入沉思的天堯,無奈地嘆口氣。
為什么有情的落花總是碰上無意的流水呢?或者該說,他這條溪流已經(jīng)承載太多落花了吧!
“尋君,你在擔(dān)心詛咒嗎?”天堯細(xì)心地在她的話語里尋到蛛絲馬跡。
“沒有!”她固執(zhí)地否認(rèn)。
“那么為什么你會在‘今年年底前’找閻王控告孔子?”他趨近她,在她面前站定。
“你太會聯(lián)想了!逼^頭,他與生俱來的氣勢讓她不敢在說謊時迎視他。
他走到她身旁,用指節(jié)輕敲她的額頭。“心口不一的家伙!
“你在指控我有雙重性格嗎?”她鼓起勇氣看向他,一個不小心眼光竟被吸引住,再也離不開了。
“你說呢?”晶亮的眸子閃呀閃的,不像平常的他。
“或許真的有吧!”她一下子信誓旦旦地要用死亡消滅詛咒,一下子又心存僥幸地盼望那個萬分之一的機(jī)會,希望天堯終會愛上她,為她粉碎加諸在身上的咒語。這樣搖擺不定的心思不是雙重性格是什么?
“迷信!現(xiàn)在科學(xué)昌明,就算有詛咒這回事,也可用科技來加以破解!彼谖侵杏兄稽c(diǎn)點(diǎn)責(zé)備和更多不自覺的憐借。
“如果破解不來呢?”
“我保證不會有那種狀況發(fā)生!”
“我是說如果、萬一!
“如果真有‘萬一’出現(xiàn),我就娶你,你母親不是說我是你的主命人嗎?”他嘴上說得輕松,但尋君明白他壓根不相信詛咒這回事。
“你又想扮演上帝?所有的事不可能都在你的掌控之中的!彼孀约,不準(zhǔn)將他的無心玩笑當(dāng)真。
“是嗎?”他玩味的眸子滿載溫柔,卸除冷漠后,他的臉龐俊朗得教她逐日癡迷,尋君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她怕自己會溺斃在他的柔情中。
“朋友夫不可戲!我不當(dāng)破壞者已經(jīng)很久了!
“若朋友夫不可戲,就把他強(qiáng)搶過來。等朋友夫變成自己夫時,要怎么戲就任君所好。”他學(xué)天陽跟她胡言亂語起來,以掩飾不小心流露出的奇怪心態(tài)。
他是怎么了?心底怎會跑出異樣的情愫?甩甩頭,努力拋出莫名的念頭。
一抹紅暈染上尋君頰邊,不!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他只是好玩而已。
“我是熟讀四維八德的優(yōu)秀青年,雖然我慧眼識英雄地相中了你是最適任的丈夫人選,但我也善于慧劍斬情絲,把不屈于我的東西還諸大地,就讓塵歸塵、土歸土。”他開始胡說八道,她也不落人后地胡扯瞎鬧一通。
望著她靈活慧黠的眼睛,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心念一動將她擁入懷中。
“不要動!”他輕喝。
她先是一驚,繼而滿心歡喜地躺入他懷里。
寬闊的胸膛、舒暖的體溫,尋君閉上眼睛縱容自己享受這份短暫的溫柔。
好久好久以來,仿佛從她在他的手心留下那三個數(shù)字開始,他就在期待這個擁抱,抱著她柔軟馨香的小小身體,感受她微弱的顫抖,他是滿足的。
有她在懷里,他整個人都放松了,幾年來他總處于兢兢業(yè)業(yè)的緊繃狀態(tài),不敢有一絲一毫松懈,現(xiàn)在他在她身上找回了久違的幸福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