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明亮、一塵不染的中庭大廳上,來自美國的爵士樂團正以高水準的技藝,演奏 著電影“火燒摩天樓”的主題歌。
中庭四圍的露天晚餐正在優(yōu)雅歡愉地進行著。穿著雪白上衣的侍者端著托盤,推著 餐車,穿梭在衣香鬢影的仕紳淑女之間。燭光搖曳中,流泉鮮花伴著弦聲琴韻共舞,氣 氛寧謐浪漫,一片升平豪華。
穿著象牙白小禮服的冰蕊站在薩克斯風的身邊,輕快抒情地唱著: WE MAY NEVE RLOVE LIKE THIS AGAIN......她的歌聲清亮,容顏甜美,神態(tài)輕松,把整個中庭的浪漫愉快氣氛帶到了最和諧美妙的頂點,盡管她心里還真有許許多多的心不在焉。
她知道那個人還坐在那里,用欣賞稀世珍寶的眼光盯著自己,在那個盛開一大簇海 芋的泉石邊,靠著假山,固定座位上。
他每天送來三打不同顏色的玫瑰,從蝶茵認為的,戈承堅開始以送玫瑰進行迷藏游 戲的那天開始。在她駐唱的地方送三打,在人上街三十八巷的玄關(guān)燈座上放三打,一模 一樣的,纏繞鵝黃絲帶的紅玫瑰,扎著紫色緞帶的粉色玫瑰,打著紅色蝴蝶結(jié)的黑玫瑰 ……她之所以確定那是同一個人的手筆,是因為分送兩地的花束都打扮得一模一樣,像 雙胞胎一樣令人不容置疑。
她不免要對那個刖出心裁的追求者悄悄偷瞄一眼。遠遠看去,一個極帥的男人,有 棱有角的額頭,深刻有神的五官,往后梳的油亮頭發(fā),一身好品味,優(yōu)越含笑坐在那兒 ,有很濃厚的教父形象與公子氣派,是一個軒昂出眾充滿男性魅力的男子。
冰蕊知道,有太多道貌岸然的男人其實不過是為了四處獵艷而把正經(jīng)八百擺在任何 可能出現(xiàn)美女的地方,卻要讓人以為他的存在是為了進行什么經(jīng)國濟世的大計那么一本 正經(jīng)!
就像那個人吧!他每天浪費那么多時閑人駕蒞臨飯店,坐在那兒就只為了盯著她看 ,告訴她他正在打她的主意!這豈不是說多無聊就有多無聊?說多可憐就有多可憐!他 岸然優(yōu)越的容貌神態(tài)一旦串連上他庸俗的送花行徑就完全走了樣,變成了滑稽可笑和愚 昧膚淺!他根本和追逐胡蘿卜盲目往前沖的兔子一樣原始、簡單、直接,沒有大腦!
她常常在唱著歌時,在心里諸如此類地嘲訕他。
男人不過如此。
想起戈承堅,也只是一只原始、簡單、直接的兔子。
她深引蝶茵為誡,不讓兔子一般的男人顛覆自已世界!
然而令夜,她心里放置的是另一個迥然不同的念頭。
她還真擔心這個人不來了呢!看見他又好整以暇坐在那里,她松了一口氣。
趁著休息的空檔,她寫了簡單的字條,拜托服務(wù)生把它傳遞給那個人。
“請勿再送花……”
她躊躇著該怎樣下筆才能達意。想了一會,干脆直截了當?shù)貙懀骸罢埼鹪偎突,?nbsp; 免招生事端,天下大亂。感激不盡!
字條送了過去。當她再度上臺唱歌,又不免看一眼那個人的反應(yīng)。
那個人用一種很有趣的笑容看著她,意謂不明地朝她微微搖著頭。
她寫了錯別字了嗎?還是自己表錯了情?還是辭不達義以至于他別有領(lǐng)會?
她要怎么想是另一回事,不過她一定得阻止他再送花到天母家里去。在蝶茵沒有發(fā) 現(xiàn)異象之前,她不能讓陰錯陽差的送花事件穿了幫。
唱完了第二節(jié),她朝他的位子直直走去,在他喜不自勝的訝視中向他說:“先生, 我可以坐下和您談?wù)剢??nbsp;
那人立即站了起來,替她拉開座椅,興奮又風度翩翩地說:“SURE!請坐!請坐! ”
等冰蕊坐定,他又躬身輕問:“顏小姐可容許我為你點”杯酒?”
“不!謝謝,我還沒下班呢!
冰蕊回絕了他,也不給他任何獻殷勤的機會,立即說:“先生,我很慎重請求你, 別再送花到天母去,那會造成很多無謂的困擾!
“哦,你的字條我看到了。我了解!
他顯然不太把她的莊重宣示當一回事,反而笑瞇瞇地又說:“是怕男朋友吃醋?”
冰蕊聽了為之氣結(jié),不客氣地糾正他:“比這個更嚴重十倍,先生!”
“哦?還有比男朋友吃醋更嚴重的事?難道是,老公會不高興?”
他一臉促狹,只想把這個無聊的話題無限延長下去。
“就算是吧?請你高抬貴手,不要害人家夫妻反目!”
冰蕊忍耐著,誰怪自己是一個站在臺面上挨打的公眾人物,又是自己送上門,找了 他,向他商量拜托!
那人意興高揚得很,巴不得就此玩下去,反而頑謔地說:“你像有老公的人,我不 相信!”
冰蕊無計可施,又不便翻臉,說了下一句起身就要走:“請你記得你是一位衣冠楚 楚的紳士!請你成全!”
他立即收斂了嘻笑想攔她,卻只有眼睜睜看她走掉。自此,她在臺上唱歌的神態(tài)完 全走樣。至少,在他看來是如此。
她真的生氣了。臉的別扭和勉強,唱著節(jié)奏輕快的JASS歌曲。他體會著,想像著她 的感受,兀自苦笑。
然而,這不也是天賜良機嗎?他殷燦追過女人無數(shù),一貫的送花攻勢連番玩下來連 自己都覺得了了無趣,欲振乏力,也讓他有些不耐煩了,今晚這個局面,豈不正好讓劇 情峰回路轉(zhuǎn),提早展開?
他守候到她唱完最后一首歌,用行動電話通知司機把他的賓士轎車開到大門等候。
冰蕊提著套譜和化妝箱走出休息室,向LOBY的方向走去,殷燦攔住了她。
“顏小姐,剛才和你開玩笑,得罪你了,讓我致歉好嗎?”
冰蕊知道他必然有此一招,怨怨白了他一眼,繼續(xù)往前走。
“我送你回去,顏小姐。”
他亦步亦趨跟著,她昂首挺胸,走得更快,一頭就鉆進在門口排班候客的計程車里 。
“天母!”
她松了一口氣,隨即告訴司機。
車子不過拐了兩個彎,她發(fā)現(xiàn)后面跟著一部黑色大轎車,那人坐在司機旁邊向她微 笑。
“對不起,先生,我到公館!”
她下意識想逃避豺狼虎豹,立即改變主意。
司機莫名其妙怪哼了一聲,找了回轉(zhuǎn)道把車調(diào)轉(zhuǎn)一百八十度方向。當計程車跑到了 新生南路尾端,冰蕊又下另一道圣旨:“先生,對不起,還是去天母?”
“小姐。÷氛嚩嗖缓瞄_,你別修理我不行?”
司機大哥幾乎發(fā)了火,不情不愿地車轉(zhuǎn)進小巷,鉆出汀州路。
“確走了去天母?”
他陰陽怪氣地問。
“確定去天母!”
她氣虛又堅決地回答。
那個男人的轎車如影隨形地跟著,連四米寬的小巷都有本事鉆進來,她怎么擺脫得 了他?何況,他早不知什么時候就知道了她的住址,她是怎么樣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到了天玉街巷口,她叫司機停了車,索性站在巷口等他。
賓士車不偏不倚在她身邊俐落氣派地停了下來,殷燦下了車,交代一聲:“你先回 去吧,不用等我!
“是,燦哥!”
同樣梳著教父頭,穿西裝的司機應(yīng)了一聲,把車開走了。
他笑容可掬地露出一列白牙,極帥、極甜、又有些過度自信,看起來就是一個頭腦 清晰,精力旺盛,情欲高昂的可怕富家子!他的眼神告訴每一個被他凝視的女人:她只 是一時令他目迷眼花的獵物,一旦他調(diào)轉(zhuǎn)視線,就很難再獲得他的青睞榮寵的眷顧!
她告訴自己必須排斥他,雖然他的儀表是那么吸引人。
“我把那么嚴重的狀況都告訴你了,你怎么還能一點也不在乎?我真佩服你,先生 !”
她不客氣地嘲諷他,對他怒目相向。
“因為我不相信!
他好整以暇,輕松自在地回答她。
“你沒有男朋友,更沒有老公,我為什么不能追你?”
他意氣風發(fā),振振有詞,看來已把她徹查得清清楚楚。
“你以為自己很高明是不是?偉大的先生!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這個你懂 嗎?我把話說得更明白一點,你這樣做會害了我的朋友你知不知道?”
“哦?會有這種事?”
殷燦收起了笑容,正經(jīng)地問。
“它的確發(fā)生了,難道你要出了人命才相信?”
“這的確是想不到,我以為送花這回事不過是你知我知,當事人自然心知肚明的事 ,竟然還有這種栽錯贓式的誤會!那很容易,我讓花店給插上一支寫著送給顏冰蕊小姐 的牌子,橋歸橋,路歸路,還有什么好誤會的?”
“這樣更不行!總而言之,送花這件事必須不露痕跡的到此為止!
“這是命令,還是請求?”
他俯臉看著她,眼里充滿愛惜和疼寵,還有一點點挑逗,這種神態(tài),足可以挑動女 人的情弦于股掌。
冰蕊閃躲了他的眼光,不知要怎樣回答。
“不管是命令還是請求,我都接受!
他溫柔地告訴她,眼中的愛意強要將她溶化。
聽他答應(yīng)得這么溫存,這么誠懇,她的心不由軟了下來,拉得老長的一張臉也釋放 出一點笑意。
相對站著,她不知說什么好,只好低聲道:“謝謝你。”
“不客氣!”
他磊落一笑,還是偏著臉凝望她,又說:“如果你覺得我這個人還有點人情味,就 叫我一聲燦哥。”
居然討起人情來了。可是不知為什么,冰蕊還是輕輕就了一聲:“謝謝你,燦哥。 ”
她不再多看他一眼,轉(zhuǎn)身往巷里走。他沒有跟上來。只在身后告訴她:“把花送到 飯店去總沒有問題吧?明天我等你!”
。##R鬆N持續(xù)送花攻勢,也幾乎天天到飯店捧場聽歌,偶爾不見他來,冰蕊反倒 悵然若失,雖然追求她的除了殷燦之外,也不乏其人。
有一個姓趙的中年人,相貌平凡,人品庸俗,也對她展開追求。他天天追著冰蕊要 請她吃消夜,請她跳舞,送她一些廉價的禮物,讓她厭煩到極點。
這一天,殷燦沒露臉,姓趙的倒像是退潮后的毛蟹一樣準時出現(xiàn)。
“顏小姐,今天晚上你就賞個臉吧,我在青葉訂了最好的房間請你吃清粥小菜,怎 么樣?”
姓趙的這個人,仿佛天生是來對照殷燦的英俊倜儻,以做為他俗不可耐的強烈對比 ;就像是高個子的七爺生來是為對照矮個子八爺似的,冰蕊一看見他的俗和丑,就會想 起殷燦的英俊優(yōu)雅及風度翩翩。既然殷燦這樣的人都可以拒于心扉之外,這個姓趙的更 不屑去搭理。
姓趙的半路攔著地,死纏爛打地涎著臉問。
“對不起,我小孩等著我買奶粉回去呢,請你以后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冰蕊索性這樣告訢他,加速了腳步走出飯店側(cè)門,去搭最后一班回天母的公共汽車 。她可是沒有能力天天搭計程車躲避男人的糾纏的。
沿著林蔭大道往站牌的方向走沒幾步,冷不防兩個人影閃到面前,把她嚇了一大跳 。
“小姐,你歌唱得不賴啊,一天趕幾個場子!”
其中一個輕佻地開口問道,看樣子兩個人就是一對小混混。
“你們要干什么?”
冰蕊并不是沒見識過這種人,他們不過想討點便宜,吃吃軟飯而已。
“小姐,我們看你一個人在外面跑,擔心你的安全,好心想罩你,免得你被人欺負 嘛!”
另一個嘴里嚼著口香糖,一唱一和。
“你們想要收保護費是吧?可惜我已經(jīng)付給別人了,你們?nèi)绻敕忠槐,就直?nbsp; 去找華榮坊的小陳!”
冰蕊亮出餐廳經(jīng)理的字號,小混混陰聲怪氣說:“呵,拿小陳來當兔死金牌?小姐 ,橋歸橋,路歸路,這里的場子都要歸我們兄弟管!你想在這里討飯吃,銀子可不能省 ,想一份當兩份花是吧?這么不上道,還怎么混?”
“那是你們的事!我管不了!”
冰蕊說著,眼看公車來了,探出身子去招手,小混混擋著她,罵道:“這樣就想走 ?太天真幼稚了吧?”
“你們想怎樣?我要叫人了!”
冰蕊眼看公車呼嘯而過,又氣又急叫道。
“你叫啊,叫小陳來救你!”
瘦小個子的混混動起手來,在冰蕊臉上摸了一把,冰蕊揚起厚厚的一疊套譜打開他 ,混亂間,一輛大賓士黑轎車突然煞車停在路肩,打開車門走來的,赫然是殷燦,救星 降臨。
“燦哥——”
冰蕊喜上眉梢,忘形地低喊。
殷燦如同巨星人鏡演出一般挺立在兩個混混之間站定,沉聲問道:“你們做什么? 有什么事,明天到黑桃老K那里去說!”
兩個小混混聽到黑桃老K的宇號,立刻龜縮成一團,連多問一聲也不敢,連聲說“ 是”便開溜了。
殷燦見事情擺平,露出一臉飽含情意與溫暖的笑容對冰蕊說:“有沒有被嚇著?”
“沒有。這些無賴你認識?”
冰蕊其實真是受了一驚,但此刻她更好奇的是殷燦輕易擺平那兩個小混混這件事的 真相。
“也不是。我怎么會認識這種小雜碎?這種小雜碎,只要你有本事說出他們角頭老 大的名字,就可以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抱頭鼠竄!”
“哦——,唉——”
冰蕊將信將疑,想起車班已過,不禁懊惱長嘆。
“讓我送你回去吧,今天晚上這個狀況,你總不會再拒絕了吧?”
殷燦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冰蕊遲疑了一下,只好點點頭,隨他坐進后座。殷燦按鈕開起前后座之間的隔音玻 璃。
“今天晚上和澳洲來的客戶談一筆很重要的牛意,趕不及來聽你唱歌,不過,還好 趕得及替你解圍!”
殷燦偏過頭來看著冰蕊,自己開門見山解釋著。
“是我夠幸運?還是真的太湊巧?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冰蕊語帶雙關(guān)地試探問道。
殷燦即時回答說:“我當然知道你在這里等車!盡管你一直不接受我,我可是比誰 都關(guān)心你!至于及時替你解圍,只能說我真的很幸運能有機會冉替你效犬馬之勞而已! 這個湊巧一定是老天爺特意為我安排的!”
“你真會說話,無懈可擊!”
冰蕊防備著他,半帶嘲訕又半帶贊嘆。她真的弄不懂他究竟是真心真情還是虛情假 意。
殷燦可不管她究竟意何所指,朗朗又說:“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跑,很辛苦也很不 安全,如果你愿意領(lǐng)會我的心意,我可以為你安排另一種生活!
冰蕊聽他這么一說,飄零之感全都涌上心頭,又想起諸如姓趙的那類厭物的追逐騷 擾,更是各種心酸困頓都難以承擔排解,整個情緒都暗淡下來。
“討什么生活是容易的?人活著最重要的是自己覺得有尊嚴!
她勉強打點精神,頑強地回答他。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也許你遇見很多只想占有你、擺布你的追求者,而我是真心 真意的喜歡你,絕對絕對尊重你,我不會用你不喜歡的方式去勉強你做任何一件事情, 只是,至少我不希望看見你在外面奔波吃苦,我不由自主想照顧你,如此而已,你應(yīng)該 感覺得出來!
他的聲音既溫和又堅定,而且充滿感情,聽得冰蕊幾乎不敢去迎接他凝視她的眼睛 。
“你照顧過很多女孩子?你從事的是那一種慈善事業(yè)?”
她不改初衷地警告自己要防備他,嚴守陣線,不能動心、不能喜歡他!而她也不得 不暗自叫苦,因為這樣做她必須花費很大的力氣。在那個姓趙的糾纏她的時候,在他缺 席的時候,在他為她解圍的時候,在他坐在她身邊的時候……她都得用很大的力氣提醒 自己不能動情……。
“我知道你會這樣想。但我也得坦白告訴你,我當然喜歡過別的女孩子,但是這否 定不了我喜歡你的真實性。我非常作常確定我喜歡你!”
他像是一個情場老手般鏗鏘有聲地脫著,并且自然親匿地執(zhí)住了她的手,溫存又有 禮地再說:“不要抗拒我,我會讓你知道,你究竟偵不值得試著為我把心打開。”
她縮回她的手,搖頭頑固地說:“沒有用的,不,我不想嘗試!
“不,你想!你想嘗試!而且你會擁有!只有你能擁有我殷燦最完整、最熾烈的感 情!”
他伸出右手去撫摸她的臉頰,溫柔的情話像是具有魔幻魅力般催眠著她。
她的理智提醒她該狠狠把他推開,但她沉醉當中的感情卻任由她癱瘓在他的柔情催 眠中,她緩緩后靠,只想躲過他的撫觸,無力地以言語抗拒著:“不,我不喜歡不安全 的東西,不安全的狀況,我不要談感情!”
她望向車外,尋找熟悉的大母街景。顯然司機故意把車開得很慢,好讓他有足夠的 時間向她攻掠心防。
“告訴我,你害怕什么?沒有人一輩子都能躲避感情的!”
他停止撫摸她的臉,她的心膛卻持續(xù)感受沉醉和躁動。她想起蝶茵的種種,蝶茵和 戈承堅的邂逅和戀史,他對她的追求,他和她激狂的做愛,她為他而承擔的相思苦痛, 她為他的癡狂……蝶茵的前車之鑒,令冰蕊既畏怯又向往,既期待又迷惘!
“我不知道。你不要逼我。”
她幾乎像小綿羊一樣在掙扎著。
他等待了幾秒鐘,讓她的心情稍稍平靜下來,才又深情款款地告訴她:“不要怕, 我會留出很多時間和空閑,讓你去發(fā)現(xiàn)我的真心和誠意。不只是你要安全感,連我自己 都要求自己必須是真心真意的!因為我只許自己成功,不許失。”,你決定一個日 子,我把我的生活、我的事業(yè)和一切都在你面前坦坦白白地展示出來,讓你有足夠的資 訊來充分了解我。我想,這是我對你,也對自己負責的唯一辦法。”
“你要給我看什么?你的戶口名簿、銀行存折還是土地權(quán)狀?”
冰蕊感到好笑。
“差不多是這些東西,除此之外我無計可施,因為我的心你并不相信!”
殷燦苦笑。
“你錯了,如果你認為所有的女孩子都那么庸俗,那么我確定這一次你也找錯了對 象!”
“聽我說,冰蕊,你是這世界上唯一的、獨一無二的!為了要得到你的信任,為了 不再把時間無謂地拖延下去,我要為你舉行一個公開的派對,讓你真正地認識我!相信 我!你懂嗎?我已經(jīng)沒有耐心再玩這種我追你躲的游戲了!把這一切結(jié)束,讓另一個美 好的開始重新屐開,嗯?”
他幾乎是情不自禁地,又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臉。
“答應(yīng)我!為你開一個又正式又熱鬧的PARTY?”
她無言為繼了。
既不能駁斥他,也不忍拒絕他。
這樣一個男人,她簡直不知怎樣去應(yīng)對?去評價?
他不放過她,連連逼問。
“答應(yīng)我?冰蕊,我真心真意期待……”
“我……”
她猶豫著,仿佛擔心這瞬間的決定將會左右一生的命運。
顯然,他的手法非同凡響。如果這不過只是一個較大規(guī)模的游戲,他也無疑是個超 級玩家!而最無可否認的,是她竟然有幾分認同這種試驗的可行性。他究竟是乍心樣的 一個人?這個謎底令她心動,而他的感情真貌,更令她有一窺究竟的好奇和神往。
他是真的?
她知道拿自己去投人這個試驗十分危險。但是,她竟然無法抗拒!
她點點頭,一雙澄澈漂亮的大眼睛蒙上了夢幻的迷霧,在夢幻述蒙中,她看見了美 麗卻又不確定的未來。
。##榱诉@個PARTY,冰蕊、蝶茵和夏竹都慎重其事向工作單位請了假,但直到 殷燦的司機就要上來接載她們之際,蝶茵還是一副心神不屬、悶悶不樂的樣子。
“蝶茵,你不要愁眉苦臉行不行?陪冰蕊去相親,總該露點笑臉吧?”
夏竹明知蝶茵為戈承堅而心神不寧,為了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故意這么逼著說。
一旁冰蕊正在化妝,嬌嗔抗議道:“什么相親嘛!說得這么惡心……”
夏竹又道:“不是相親是什么?又開PARTY,又帶我和蝶茵護駕,我看得帶一個算 命的、一個卜卦的,外帶一個風水師父!”
“夏竹!你別糗我行不行?”
冰蕊揚聲抗議,半帶撒嬌半帶訴苦地說:“你明知道我心里七上八卜,拿不定主意 ,才找你們幫我去看看這個人的!萬一我看走眼了,你們身為死黨至交難道可以置身事 外,一點罪過感都沒有?”
“冰蕊啊,我看你已經(jīng)愛上他了,不然你不會這么慎重,這么在乎?”
遢是夏竹搭的腔,蝶茵一旁始終默不作聲。
“我真的不知道!”
冰蕊不想欺瞞好友,說出了真正的感覺,又轉(zhuǎn)而問蝶茵道:“蝶茵,你精神這么差 ,不要勉強,不要去好了。不過,你究竟有什么事,也該讓我們知道,別一個人悶在心 里,好嗎?還是戈承堅他怎么了?”
蝶茵已經(jīng)憋了很久,經(jīng)冰蕊這么一問,忿忿從口袋里掏出一團折皺了的紙張說:“ 你們看!那個渾球欠了這么多債務(wù)!發(fā)信用卡的銀行寄警告信來,說他連著好幾個月連 最低給付額也沒付!”
夏竹拿起倍來看看,問道:“你到底知道他在干什么?他有沒有固定收人?”
“天知道!我只能確定他根本入不敷出!”
蝶茵怨道。
“難不成你還給他生活費呢?”
夏竹皺眉又問。
蝶茵默認,冰蕊感嘆道:“他人又不見了是吧?又到哪里去了?”
“說去香港演唱。”
“瞧!這就是跟一個藝術(shù)家的宿命!”
夏竹雙手一攤,憐惜的眼光停留人蝶茵憔悴的臉上,正要勸慰蝶茵幾句,樓下汽車 喇叭響了兩聲。
“車來了!”
冰蕊站起身,抓起手袋,擔心地對蝶茵問道:“你真的要去?”
蝶茵懶懶站了起來,夏竹拉著她走,問:“走吧,散散心也好,何必老想他?”
三人坐上寬敞平穩(wěn)的大賓士,欣賞心機小金施展絕技路倒車開出巷子,然后直奔陽 明山。
名邸隱藏在仰德大道左側(cè)一條蜿蜒小徑的盡頭,外人根本不得其徑而人。小徑的盡 頭打開一座電動鐵門,里面綠樹成林,掩映箸一條直通巨邸的馬路,整個視野在到達宅 邸之際豁然展開,整個關(guān)渡平原和觀音山脈盡收眼底。
“殷燦究竟是何方神圣?”
三個女孩,包括心事重重的蝶茵在內(nèi),看見這樣的豪門巨宅都忍不住暗自忖度,盡 管在此之前她們都認為去猜測殷燦的一切是件很無聊的事。
答案很快就會揭曉了,她們在心里告訴自己,冰蕊緊張地分別握住夏竹和蝶茵的手 。
殷燦穿著一身名牌米色西裝,英姿勃發(fā)地迎接在卓門前,她的身后還必恭必敬站了 兩個年輕的傭人。
“冰蕊,歡迎你!”
他笑容滿面伸出手,不想鉆出車門的卻是蝶茵。
冰蕊接著出來,笑說:“我?guī)Я宋业暮门笥褋恚悴唤橐獍??nbsp;
“當然!歡迎之至!”
殷燦還沒來得及向蝶茵打招呼,另一邊車門隨之又鉆出一個夏竹。
殷燦再三接受意外的驚艷之喜,竟然顯得有些興奮過度,他怎么也想不到冰蕊會帶 來兩個各具絕色的朋友,尤其是夏竹,她的個性風情讓他忍不住想多瞧她幾眼!
“燦哥,她是蝶茵,這位是夏竹!”
冰蕊高興地為他們引見。
“歡迎,我是殷燦!”
他伸出手熱烈地向夏竹和蝶茵致意,然后親蔫地摟著冰蕊走進一個側(cè)門,搭乘電梯 登上二樓。
“怎么?帶來的是軍師?還是愛情顧問?”
在電梯內(nèi),他在冰蕊耳鬢親熱溫存地細語,并不真正在乎別人是否聽見。
冰蕊低頭輕回他一句:“不要亂講!
“不承認?女孩子都喜歡來這一招,我知道的!”
殷燦有說有笑,殷勤備至地把三名貴客帶到一個大房間內(nèi),里面看來是一間浪漫華 麗的客房,一個中年女管家和一個年輕女傭正等候著。
殷燦說:“好在我福至心靈,正好為冰蕊準備了三套禮服,你們?nèi)簧聿牟畈欢啵?nbsp; 就請將就試試看,如果不行,衣柜里的衣服也都是全新的,請隨意挑選,馮嫂會全心為 三位服務(wù),她梳頭的手藝是一流的!”
說完,翩翩地點點頭,含笑退出。
那三套香奈兒的禮服,還端端正正擺在盒子里,各自搭配了首飾和鞋子,每一套衣 服的價碼,可能都是她們半年以上的薪水!
礙著馮嫂在場,三個女孩縱使有滿腔驚嘆號和問號,也是不便表露,此時馮嫂開口 道:“三位小姐,請換衣服吧,宴會馬上開始了!
“啊,冰蕊,你真要我們也陪你當芭比娃娃,穿上這些衣服?”
蝶茵不以為然地問冰蕊。
夏竹爽朗代替冰蕊回應(yīng)道:“給冰蕊一次面子吧,就當是玩家家酒!”
其實這是一場不同凡響,猶如在皇宮中舉行婚禮一般豪華隆重的家家酒!
當她們被殷燦帶進宴會大廳,簡直驚詫得忍不住要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他會擺出 這樣盛大的陣勢和排場來烘托今天的女主角冰蕊!
巴洛克宮殿一般金碧輝煌的大廳,點綴著數(shù)以萬計的粉紅色玫瑰,鑲金邊的落地窗 簾攔腰掛起,透視出室外百花繽紛的噴泉庭園和人工瀑布。流金爍光,金光閃閃地巨型 水晶吊燈映射著滿室通明的燈火和紳士淑女的衣香鬢影、盛壯華飾……當殷燦親密又溫 存地攬著冰蕊的香肩,在眾人矚目中向所有的賓客宣告:“各位嘉賓,讓我向各位介紹 今天這個宴會的靈魂人物,我的女朋友顏冰蕊小姐和大家見面!”
這一刻,是冰蕊從來沒有夢想過的!所有艷羨的眼光、如雷的掌聲、每一張對著她 的笑臉……使她覺得自己在轉(zhuǎn)瞬之間成了公主、成了皇后、成了夢境里的仙女……。穿 著低胸銀白禮服、戴著珍珠項煉的她,在眾人的烘托圍繞及贊美下更如同一個嬌貴高雅 的新娘!當殷燦攬著她的腰,一起執(zhí)起香檳酒瓶在疊起的酒杯金宇塔上為賓客斟酒,并 接受罩人的舉杯視賀,她更不由然恍惚以為自己正做著舉行婚禮的美夢。
然而,這一切都是真的,當華爾滋的音樂響起,殷燦擁著她在眾人注目中翩翩開舞 ,一對又一對的舞伴相繼跟進;當舞罷暫憩,無數(shù)的人執(zhí)著酒杯來向他們殷勤視福,這 都使她不得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夏竹和蝶茵在哪里?
她多么想找到她們,讓她倆分擔她所有的歡欣和惶惑!然而,賓客人潮和玫瑰花海 把她們淹沒其中了!
在她所看不見的角落里,夏竹正被一位高大英挺的男士邀舞,同時任重道遠地進行 情報刺探。
“你是殷先生的朋友?”
她問他的舞伴。
“哦不,殷總經(jīng)理是我的最高主管,我是全華公司的北區(qū)業(yè)務(wù)經(jīng)理。”
那人回答。
原來殷燦是國內(nèi)首屈一指,販售尖端辦公室事務(wù)機器大公司的第二代接棒人!
原來他是一個旗下帶領(lǐng)著數(shù)以千計,穿著業(yè)務(wù)西裝族群的大企業(yè)家!難怪連追求一 個女孩子都可以擺出這種驚人的排場!
“看起來,今天的客人好像大部份都是你們公司的高級職員?”
夏竹又問。
“大部份是,也有客戶和代理商、制造商!
“你們殷總經(jīng)理常常用這種方式來和廠商聯(lián)誼?同時犒賞你們?”
“宴會是常有的事,不過殷總向大家公開介紹女朋友,這是頭一回!”
“你們殷先生沒有結(jié)婚?”
“沒有!商業(yè)雜志的那些記者總說我們殷總是臺灣真正頭一號單身貴族!”
那位業(yè)務(wù)經(jīng)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