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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一千個吻 第六章
作者:葉小嵐
   
  一大早,貞媚才走進門市部,就看見桌上放著一盒包裝得很別致的手工巧克力禮盒。

  她什么也不用問便知道今天吳啟邦又要出現(xiàn)了。這是一個他慣用的預(yù)告,只要他送來鮮花或禮物,便表示他會守株待兔等在店門口,表示他今天要她。

  “雪特!”貞媚根恨把糖丟進了垃圾桶,在心里咒罵著。

  她下定決心要在今天就把他解決掉!

  挑了一個身旁沒人的空檔,她打電話給杰亮。

  “杰亮,你早,我是貞媚!

  “貞媚啊,你好嗎?這么早,有什么事嗎?”

  聽到他的聲音和溫柔的語氣,她的內(nèi)心就感到一股暖意,她告訴他:“聽到你的聲音好多了!

  “怎么啦?又情緒低落了?給自己打幾分呢?說給我聽聽看!”他鼓勵她說。

  “零分。因為那個陰魂不散的人又來糾纏我了,我想今天就把他解決掉!”

  “很好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很高興你終于下定決心改變自己的人生!是不是要我?guī)湍??br />
  “是啊,你愿意讓我利用一次嗎?”

  “當(dāng)煙幕彈是吧?我從來沒當(dāng)過臨時演員,希望不會穿幫!”

  他爽朗地答應(yīng)了,約好時間在一家PUB等她。

  晚上貞媚收工時,吳啟邦果然守在外面。

  貞媚故意化了妝,噴上香水,臉上含笑往外走。

  “貞媚,你今天晚上特別漂亮!”吳啟邦湊上去,還以為貞媚是為“悅已者容”,為他打扮的呢!

  “是啊,現(xiàn)在我有一個約會,別擋路害我遲到!”她看也不看他,以一種神氣的姿態(tài)繼續(xù)往前走。

  “別鬧了,貞媚,你知道我等了你一整天,今天晚上我要你!”他拉住她,專制地告訴她。

  “別拉拉扯扯行嗎?你以為我是一個投幣式的性服務(wù)機器嗎?你想怎樣就怎樣?”

  “你是在罵我吧?我才是你的性服務(wù)機器!如果你有什么不滿意,我可以按照你的意思修改!”他嘻皮笑臉,緊緊尾隨著她。

  “我想把你報銷掉!”她轉(zhuǎn)回頭,大聲告訴他,走了幾步,又回頭對他說:“我真的有約會,你想當(dāng)電燈泡?”

  “我不信!我知道你需要我!你騙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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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這一點你需要懷疑嗎?”杰亮告訴他。

  “張先生,我想你不知道自己被愚弄了!我很同情你,真的!”啟邦的黑臉上露出蔑笑再道:“貞媚是我的人,你懂是不懂?”

  “貞媚是你的人?這是什么意思?”杰亮繃著臉,把兩道眉毛接到了一塊,瞪著啟邦,又盯著貞媚,沉著聲反問。

  貞媚做出無所謂的表情,什么也不說,吳啟邦搶道:“什么意思?這個意思就是說,貞媚和我的關(guān)系非常親密、親密到了極點!需要我說得更露骨嗎?”

  “貞媚,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和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杰亮把臉拉長得像一只馬,轉(zhuǎn)而責(zé)備貞媚。

  貞媚以大謬不然的口氣答道:“喂,你們這是什么態(tài)度?三堂會審啊?你們又不是我老公,憑什么審判我?管我這么多?”說完,她把食指指著吳啟邦罵道:“喂,尤其是你,你這個人怎么回事?誰和你關(guān)系非常親密啦?在我沒有結(jié)婚之前,眾生一律平等,沒有人能管得了我要做什么事!”

  吳啟邦氣極了,搶罵道:“貞媚,你竟然腳踏兩條船,把我耍得團團轉(zhuǎn)!為了你,我不惜天天被王茱蒂當(dāng)小偷、當(dāng)罪犯地逼壓迫害,而你卻另結(jié)新歡,完全漠視我對你的一片真情和用心!”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根本是莫名其妙嘛!你可以和王茱蒂談?wù)摶榧,我為什么不能交男朋友?不能和別人約會?我是你的禁臠嗎?”

  貞媚嗤之以鼻一頓搶白,吳啟邦的氣焰果然消退大半,降下聲量來攝嚅地說:“原來你這樣認為,你說得也沒錯,不能完全怪你,這樣對你是不公平的……!

  “你不要會錯意,我從來不會因為王茱蒂而吃醋,也不想和她比分量!我只想讓你知道,我有權(quán)利交任何男朋友而不需要你的首肯,你了解了沒有?我和杰亮的感情愈來愈穩(wěn)定,我不想因為你而節(jié)外生枝!”說著,她勾住杰亮的臂彎,上半身緊緊地偎著他,對他又甜又黏地撒嬌道:“杰亮,我知道你不會怪我的,我對你完完全全坦白,也不否認和他那一段過去,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杰亮做出一副大男人的樣子,不搭理貞媚,過了三秒鐘才對吳啟邦說:“吳先生,貞媚已經(jīng)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你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吧?”

  “這……,貞媚,這不是真的,你存心氣我!你只是存心氣我,報復(fù)我那時候向你提出分手!我什么都對你好,只是曾經(jīng)提出分手,你就要恨我一輩子?”

  “吳先生,想不到你會這么不識時務(wù)!你還弄不清楚自己扮演的角色嗎?既然大家各有發(fā)展,為什么不能表現(xiàn)一點風(fēng)度,彼此好聚好散?”

  杰亮一副肝火上升的樣子,貞媚急忙打圓場道:“好了,杰,你別動氣!我們再這么三頭六面吵下去,等一下一定會有人掀桌子!這樣吧,你先離開,讓我和他把牌攤清楚,做一個了結(jié),明天我再請你去喝咖啡,好不好?”

  杰亮故做強橫道:“要攤牌大家一起攤!我不怕和任何人公平競爭!有什么怕我知道的?”

  “不是這樣啦,杰,拜托你先走,我有話要和他講清楚,過了今天晚上,這個人便和我一點開系都沒有!我向你保證!”

  杰亮沒再說什么,只用駕嘆號式的神情表達了他的惱怒和不快,便不情不愿地走了。

  啟邦一等杰亮消失了粽影,立即坐到貞媚身邊去,抓住她的手追問:“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戲?你想怎么樣?”

  貞媚冷笑嘲訕道:“我不相信這么簡單的情節(jié)你會看不懂!這當(dāng)然是我故意安排的!我要你知道,我已經(jīng)有很好的對象,好教你離開我遠遠的,不要總是陰魂不敬,纏得我沒辦法投胎轉(zhuǎn)世!”

  “貞媚,你怎么這樣講?!我愛你的感情比以前更熾烈,難道你真的感覺不出來?我最愛的人是你,即使我不得不和王茱蒂虛與委蛇,我心里最愛的人還是你!”

  “誰教你和她虛與委蛇?你可以很認真地和她去結(jié)婚!”

  “結(jié)婚就能代表真愛嗎?很多婚姻都是利益結(jié)合或是形勢所逼──!

  “所以你什么都要,要利益,也要投幣式性服務(wù)機器?”

  “貞媚,我不怕你笑我,我很無助,只有你能給我慰藉,我不能忍受你有別的男人,因而要把我甩掉!貞媚,我不能沒有你!”

  “你這個天底下最自私的混蛋!到今天我才真正了解你有多自私、多可惡!”

  “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去擺脫王茱蒂,我會給你補償?shù)!?br />
  “不可能的!我很愛我的男朋友,你做做好事成全我行不行?”

  “我不會放棄你!除非讓我親眼看見你披上白紗,否則誰也唬不倒我!”

  “吳啟邦,你根本是一個無賴!一個超級無賴!”

  貞媚氣得發(fā)抖,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頌唐不知道大郭為什么突然召見自己,忐忑地三步并成兩步便往二樓跑。

  該不是自己打屁過頭了吧?他覺得最近有些走衰運,每回大郭下樓來,都看見他一邊工作一邊吱吱喳喳!他知道自己就敗在一張大嘴巴上,但不打屁瞎扯為生活制造一點樂趣,他總覺得人生就沒有那么充實……。

  進得大郭房間,他必恭必敬喊了聲:“表姊夫!”

  “頌唐,你坐下來!贝蠊V故稚系墓ぷ,指著近旁一張椅子對頌唐說。頌唐乖乖坐下來。

  “樓下最近怎么樣?”大郭問。

  頌唐很有些心虛。下面要是有什么小狀況,大部分都是他自己搞出來的。當(dāng)然他不露痕跡、機伶地迅速應(yīng)說:“沒有,一切都很好!大家都知道我們要擴充成為百貨廣場時,會請他們都來喝開幕的雞尾酒哩!”

  “很好啊!贝蠊唤(jīng)心地夸贊一句,語氣里并沒有多少熱情,頓了一下,才又問:“沒有什么特殊狀況吧?……。貞媚怎么樣?我發(fā)現(xiàn)她最近總有些心不在焉,她還出過什么樓子沒有?”

  上一回王茱蒂來鬧場的事,頌唐一字不漏地稟報了大郭。頌唐頓時體悟到大郭今天叫自己上來,仍舊是為了向他打聽貞媚的狀況。于是,他依舊是忠心不二地告訴大郭:“表姊夫她沒事我還不敢向你亂打小報告哩!”

  “她怎么啦?”大郭一張臉繃緊起來。

  “還不是那個吳什么的糾纏不清嘛,我真擔(dān)心早晚有一天,王茱蒂那個恰查某會來把我們的屋頂給掀掉!”

  “你知道他們怎樣糾纏不清?”

  “那個男的常常來站崗。只要他一來站崗,貞媚就一副三魂七魄出竅的樣子!就像表哥你剛才說的,心不在焉,而且是嚴重的心不在焉!”

  “嗯!我知道了……。”大郭摩搓著下巴,沉吟了半晌,以破斧沉舟的表情大聲、清晰地交代頌唐,“下次再看見那個人出現(xiàn),你立刻不動聲色來告訴我!”

  “好!表姊夫,根據(jù)我的觀察,我已經(jīng)有了關(guān)于這個人的周期經(jīng)驗,今天他很可能又會現(xiàn)形!”頌唐得很意的說。

  大郭點著頭,一臉蓄勢待發(fā)的亢奮和沉重。

  頌唐又獻計道:“表姊夫,干脆我們?nèi)缶幚砗昧耍}擾我們做生意嘛!”

  “你懂什么?也許貞媚和人家兩情相悅哩!人家吃米粉你喊燒,是不是?”大郭用一句臺語斥責(zé)他,好像火氣忽然就冒出來,隔幾秒又說:“你不要亂講話!尤其是關(guān)于貞媚的事!懂不懂?你表姊有沒有打過電話給你?”

  “沒有!沒有!沒有!”頌唐怕了,疊聲否認。

  “沒有就好!注意點,看見那個人就告訴我!”

  大郭下了結(jié)論,頌唐如獲大赦般竄下樓來,掏出面紙擦拭額上的冷汗。

  “喜怒無常!比皇帝還難伺候!”

  他咕咕儂儂嘀咕著,一對眼珠子不斷往門外瞟,盼望那個站衛(wèi)兵的吳啟邦趕快出現(xiàn),否則自己已在大郭面前拍胸脯說的大話若是不能兌現(xiàn),再見到大郭恐怕只有鉆地洞的份了!

  好在上天垂憐,吳啟邦的周期效應(yīng)果然被他抓了個正著!晚餐時刻,頌唐看見他又現(xiàn)身了。他立即悄悄通知郭家河。

  大郭不動聲色下得樓來,整個門市部都在接待客人,貞媚也不例外,沒有人注意到他出門去做什么,只有頌唐和他打了個眼色。

  他向穿著白底灰條紋襯衫、打著紅領(lǐng)帶、站在店門左側(cè)邊打樁似的吳啟邦走去,依照頌唐的情報,他確定他不會認錯人,但仍然對那人探詢一聲:“吳啟邦先生?”

  吳啟邦冷不防感到意外,下意識點點頭,大郭又問:“是來找貞媚的?”

  吳啟邦根本沒有時間應(yīng)變,只能答說:“是啊,我找貞媚。”

  “貞媚在忙,一時沒辦法出來。我是她的老板,久仰你的大名,如果你現(xiàn)在方便,我有一些問題想和你談一談!

  “嗯?談貞媚的事?自然奉陪!”吳啟邦挺了挺胸膛,自認很灑脫地答應(yīng)了。

  “那么,這邊請,我請你喝一杯咖啡。”

  大郭領(lǐng)著啟邦往巷內(nèi)走,三拐四轉(zhuǎn)鉆進一家小CoffeeShop。

  “吳先生在追貞媚?”一落了坐,大郭老實不客氣地劈頭就問,語氣流露著沒有善加掩飾的敵意與沖動。

  “這位老板大哥,還沒請教貴姓大名?”吳啟邦一頭霧水,自然也有他的見地,不答反問。

  大郭草率告訴他:“郭家河。”

  “是郭老板?失敬!失敬!”眼看對方態(tài)度不佳,啟邦也開始以嘲訕回應(yīng),“看來郭老板不太高興看見女職員談戀愛?還是貴公司訂下了什么女性條款?聽說這是違反勞基法的噢!”

  “很抱歉,最近我店里不太平靜,為了我的員工和人身安全,我不得不做一點溝通和防范!”

  “這是什么意思?我追貞媚,妨礙到你們什么了嗎?”啟邦理直氣壯反彈起來。

  “吳啟邦,你已經(jīng)是個和別的女人談?wù)摶榧薜娜耍瑸槭裁催要纏著貞媚不放?”大郭開門見山逼問。

  “這……這是我和貞媚之間的事,不用外人來插手!”

  “在我看,外人應(yīng)該是你!你不應(yīng)該擾亂貞媚的生活,害她連工作的心思都沒有!”

  “郭老板,我倒認為你對員工的私生活干涉得太過度了!貞媚個人的感情問題你沒有立場出面干預(yù)!這是我和她之問的事,不需要藉由不相干的人從中處理!”

  “好,既然你這么說,那么我可以用我身為貞媚朋友的立場告訴你,收斂你的行為,離她遠一點!”

  大郭愈來愈強橫,啟邦也不甘示弱:“朋友?你說你是她的朋友?就算是朋友也差遠哩!你還是不夠格來下命令指揮我!我吳啟邦不是被人嚇大的!除非貞媚是你老婆,否則誰也管不了我追她!告訴我,她是你老婆嗎?”

  大郭一時語塞,一張臉漲紅起來,氣勢已被壓了下去,卻又不甘罷手,鼓起勇氣又說:“貞媚是個好女孩,你應(yīng)該放過她,你不適合她!”

  “我不適合她?我該放過她?難道我是豹狼虎豹,還是猛鬼出閘,會把她吃了?我非常非常愛她,很早以前我們就在一起了,什么叫做我該放過她?”

  “可是你們已經(jīng)各走各路,你再回頭來找她,只會毀掉她一生的幸福?”

  “奇怪,大老板,為什么你對貞媚的私事這么清楚?我倒是希望知道你這么了解她、這么關(guān)心她的原因在哪里?”兩個男人對抗了半天,吳啟邦到此時才算摸到了一點蹊蹺所在!他疑云重重地開始反擊。

  “這……是貞媚告訴我的!”

  “貞媚為什么要告訴你那么多?她是不是還告訴你,她和我又上了床重溫舊夢?”

  吳啟邦猝笑起來,認為自己反制了整個局面,他抓到了郭家河的小辮子。

  大郭也鐵了心要和他攤到底,強硬回答道:“對,她什么都告訴我,所以我要保護她,我不容許你再踐踏她!”

  “這是什么話?我看事實真相是你和她也有一腿!”

  吳啟邦惡聲惡氣反咬他一口,兩個男人像兩頭怒獅一般對峙著。

  “閉上你的臟嘴!我不許你污蔑貞媚這樣一個好女孩!”

  大郭幾乎要跳起來,他們的爭執(zhí)已經(jīng)驚動服務(wù)生不得不把音樂的聲量放大了,但是他們本人卻是渾然不覺!

  “貞媚的確是個好女孩,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女孩!”啟邦話中有話地故意嚼著舌根,又吐出一句,“人見人愛!棺材見了打開蓋!”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大郭怒目橫視地問。

  “什么意思?我是說貞媚真有本事!人見人愛,來一個死一個!大概沒有一個男人逃得過,也沒有一個男人不相信她是個好女孩!到今天我總算開了眼界,又對她刮目相看,得再重新評估一次!”

  “吳啟邦,你把話給我說清楚,貞媚不是生下來給你糟塌的!”

  “你搞錯了,大老板,不是貞媚給人糟踢,相反的,是她糟塌別人吧?你和我一樣,一直都認為她是個又專情、又癡情的好女孩對不對?很不幸,沒多久以前她才把她的男朋友亮給我看,而現(xiàn)在,我眼前又出現(xiàn)了活生生的,另一個以護花使者自許的傻瓜!大老板,你說世界上有這種本事的女孩子能有幾個呢?她真是一種了不起的雜食動物,而且看起來是葷素不忌!”吳啟邦被舊妒新怨燒昏了頭,極盡能事地侮辱、嘲諷著貞媚和郭家河。

  “沒有這種事!貞媚絕對不是朝三暮四的女人!”大郭痛苦地為貞媚辯解。

  “我的癡情大老板,你以為我知道貞媚花心會很開心?你以為我喜歡和別的男人分享她?很不幸,那個男人有名有姓,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把他的名號告訴你!”

  “不必了!我會自己去問個水落石出!”大郭深覺自己被打敗了,也被愚弄了!霎時一股熱流直直沖上天靈蓋,差點沒有腦充血中風(fēng),他拔蔥般地忽然站了起來,丟下一句話就往外沖。

  “大老板,請你保重一點,如果還有進一步的發(fā)現(xiàn),可別嚇著了我們善良可愛的貞媚!”吳啟邦回報的是這么一句。

  貞媚正在和一組客人談拍全家福的Case,她的專線電話急響起來。

  “喂?邱貞媚!彼蓟刈粖A著話筒公式化地回應(yīng),兩只手還在抽屜內(nèi)找預(yù)約登錄的電腦報表。

  “貞媚!下班前你不準離開辦公室一步!收工后我在三八三巷那個PUB等你!”話筒內(nèi)傳來的是大郭怒氣沖沖的聲音。

  貞媚早想反問一句,但直覺告訴她,大郭從來不曾用這么高壓的語氣跟她說話,事態(tài)似乎相當(dāng)嚴重,也就不再多問,訕訕應(yīng)了一聲好,就把電話掛斷。

  這個晚上的客人特別多,光是來試禮服和造型的客人就有三組,她幾乎沒有時間去思考大郭不尋常的約見是為了什么,也忘了吳啟邦曾經(jīng)通知她,下班的時候他在門外等她。

  等到客人都散了,下班時間也過了,她匆匆收拾完畢往門外走,才看見正在騎樓下苦等的吳啟邦。

  “別煩我!我今天真的沒有時間和你窮耗,你放了我行不行?”貞媚極不耐煩,厭惡地對他說。

  “喲,干嘛這么神氣?跩個二五八萬似的!怎么,這么搶手?急著去和哪一個男人約會?”啟邦步步緊隨,嘴里不忘回報一串刻薄的嘲諷,這可和以前對她搖尾乞憐的態(tài)度回然不同。

  貞媚倏然一轉(zhuǎn)身,怒目相視地抬起下巴告訴他:“對!我的約會排得滿滿的,還輪不到你!你可以放過我了吧?”

  啟邦看她這么尖銳強硬,竟又是軟化下來,低調(diào)求道:“貞媚,今天我是真的有話和你商量!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把事情告訴你,我會告訴你我最后的決定!”

  “我也真的告訴你,我最后的決定就是不再和你窮耗!我有我的日子要過,你到底要怎樣才聽得懂?”

  貞媚知道時間已經(jīng)很晚,大郭正在PUB等地。她不能和他在巷邊糾纏個沒完沒了。

  “我求求你,貞媚,我正在努力擺脫王茱蒂,我根本不想和她在一起,但是我簽了幾張支票在她那里,她掌握那些東西,還有很多人脈資源,她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只有你能支持我,救我,給我打氣!”

  原來是這樣!

  貞媚倒抽一口冷氣!他早知道她有一筆當(dāng)做嫁妝的老本!可惜她已將它拿去拯救另一個男人了!

  “哈!我還不知道自已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偉大,竟然能被你們這些男人當(dāng)成了救世主!”

  貞媚覺得諷刺極了,也悲哀透了!原來男人向她需索的,不是錢,便是性!還有誰會真心愛她?

  啟邦卻辯解道:“不,貞媚,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很無助、很虛無,需要一點真心誠意的感情來支持我!這世界上只有你能給我這些!像以前那樣愛我,我會勇氣十足來面對一切挑戰(zhàn)!我不再接受王茱蒂的頤指氣使,我要做一個真正的男人!”

  “你的臺詞很動人,可惜我消化不了,也吸收不到!你還是回去好好伺候王茱蒂吧!只要你當(dāng)做沒有遇見過我,乖乖跟著她,日子一定非常好過!”

  “不要只是因為我曾經(jīng)提出分手,就把我們過去那么深刻的感情完全抹殺!”

  “不要再說下去!也不要再跟著我!不然我們就到警察局去!”她嚴苛地變了臉,對他最后的忠告。

  “好,今天我不跟你,你好好地冷靜思考兩天我再來找你!貞媚,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他當(dāng)真停止了亦步亦趨的動作,凄涼而迷茫地告訴她,哀求她,仿佛是一個就要被遺棄的小孩。

  貞媚心中一慟,但還是什么也不說地丟下他就走!

  到了約會的PUB,她在昏暗的燈光下逐一去尋找那一張張陌生的臉孔,終于在偏僻的黑暗角落找到了大郭,從他渙散的眼神看來,他已喝了不少的酒。

  舞池裹已有不少人在忘我她扭動,Band正演奏著快節(jié)拍的街舞旋律。

  她看到他那副潦倒的樣子,像泄了氣的氣球般癱在角落里,不由然溫柔地坐近去問:“發(fā)生什么事啦!看你臉色這么差,別再喝了!

  大郭懶散散拖了幾秒鐘,才回答說:“我哪有喝多少?是燈光太暗了。”

  “為什么想喝酒?傍晚為什么又那么生氣?”

  “剛剛你沒有直接從店里過來嗎?我等了你好一會兒了!”他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負氣地質(zhì)問。

  “我……十分鐘前才離開,是我上的鎖!

  “是這樣嗎?我以為你被攔路打劫了。有沒有人攔路打劫你?我認為有!”他咕咕唳儂說著,一直用不信任的眼光凝望著她。

  “大郭,你究竟想說什么,就直說出來好了,我不喜歡你帶骨又帶刺的冷嘲熱諷!”

  “貞媚,實話雖然會令人受挫,但謊言可是更傷人心!我的心受傷了,你知不知道?”他很傷感地很有情意地對她講。

  “我撤了什么謊,讓你這么介意、這么消沉?”她很疑惑,卻也感覺很甜蜜,“我不是說過了,大郭,我不要看你自怨自憐!”

  “那么你肯坦白地告訴我,除了吳啟邦,你還有別的男人嗎?”

  他盯著她的眼睛問,又把酒杯傻傻送向唇邊。

  “我?沒有!如果和你這樣,拖泥帶水的也算,那就有!”

  她哀怨而忿憊地回答他,也端起酒來喝。

  “是這樣嗎?在你心里,我也算數(shù)?”

  他悲凄地望著她,顯然非常疲憊和無奈,仿佛連一絲期待都不敢妄想!

  “大郭,你是一個好男人,我只有隔霧看花的份!”

  她含情而無奈地告訴他,和他一樣地悲苦、軟弱。

  “你是一個好女孩,我也只有隔霧看花的份,貞媚,本來我一直都是這么認為!”

  他的無奈更深一層,也滲進了懷疑和失望。

  “你的意思是,其實我不值得你這樣的評價,我欺騙了你?我傷了你的心?”

  “我希望不是,我想證實!

  “大郭,你對我有多少感情?如果你老實告訴我,我就對你說真話!

  她真是既怕受傷害,卻又是那么期待。

  大郭躊躇了一會兒,終于告訴她:“這一段日子,我全靠你來填滿心靈那一片荒涼無援的空白,你就是我的全部!也許你不知道,總之我是盡己所能地在壓抑!所以,當(dāng)我知道你對我并不是完全坦白,而是有所保留,我真的不能承受那種挫折和被愚弄的感覺!”

  “我沒有愚弄你,大郭!你是知道了什么?”

  他的傾訴打動了她,教她不由得把一顆自我防御的偽裝也柔軟了下來。

  “除了吳啟邦,你還有其他的男人,是不是?”他把心中盤據(jù)不去的疑點又說了一次。

  “你根據(jù)什么這樣論斷?”

  “吳啟邦告訴我的,難道他會亂栽贓?”

  “吳啟邦?你怎么會找上他?”貞媚想不到郭家河會做這種事情。

  “因為我吃醋!我再一次承認我吃醋!我再一次因為你不聽我的勸告,繼續(xù)和那樣一個男人交往而表示不滿!可是他竟然告訴我你是個──”話沖到這里,他即時熬了車。

  貞媚追問:“我是個什么?他說我是什么?”

  “他說你是個雜食動物,葷素不忌!”

  貞媚氣極反而失笑起來,恨恨問道:“那么你呢?你認為我是嗎?我來者不拒,什么都吃?”

  “我不知道!他的口氣不像無的放矢,還說你親自帶他去見過那個男人!貞媚,你倒是告訴我,有沒有這回事?”說到最后,大郭把酒杯往桌面重重一放,顯得極其煩躁。

  “好吧,大郭,你既然有勇氣向我攤開心里的感情,我也不想和你打啞謎。那不過是我的緩兵之計,我只是想教他知難而退,事實上根本沒那一回事!”貞媚咬了咬下唇,終于也告訴他,“我最在乎的人是你!這一段日子填補我心靈空虛的,也是你!吳啟邦仍然只是一個圣誕老人,而圣誕節(jié)也不過只有那么一次,那些根本過去了!”

  “真的是這樣?你不是在哄我?愚弄我?”

  “我沒有那個本事!你知道的,在感情的游戲里,我永遠是一個輸家!”她垂頭喪氣、不勝唏噓地告訴他。

  “貞媚,你坐到這邊來!贝蠊冻鲂牢康男θ荩胸懨淖剿磉厑,然后輕輕攬住她!澳闶且粋最溫柔的女孩子,盡管你自己覺得是一個輪家,卻能帶給男人一種女性的力量!你知不知道?”

  “女性的力量?是女性的弱點才是吧?不然我為什么始終連自己切身的問題都不能解決?我仍在半空中擺蕩,不由自主?”

  她任他按著,沉醉在渴盼已久,來自一個穩(wěn)重好男人懷抱的溫暖和安全感之中,她告訴自己,也許自己該學(xué)得一點及時行樂的聰明,只享受眼前的愛情,不要去碰觸任何掃興和煩惱的問題。只有眼前的溫暖和沉醉是最真實的!其他的,過了今夜再去面對!

  也許,大郭的想法和她完全一樣吧?他們都因為太過僵硬的價值觀而錯失了許多相互依偎的溫暖?

  在他們互相依偎的這一刻,勁歌熱舞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靜止下來了。Band的演奏已暫告一個段落,柔緩的音樂輕輕飄了過來。

  “貞媚,我們?nèi)ヌ??br />
  他在她耳邊輕語,濃濃的酒味和男人的噓息,同時酥軟了她那顆倍受沖擊而寂寞無助的芳心。

  她點頭答應(yīng),任他擁攬著滑進舞池,像一對情侶般在陰暗浪漫的燈光中緊緊貼偎,輕移腳步、如夢如醉地擁舞。

  “貞媚,我們錯過了很多!彼嬖V她,感情似乎軟弱得就要哭泣起來。

  “是什么使你改變,讓你變得激進、勇敢和這么率性?是太寂寞、太孤獨?還是厭倦了做一個道德君子的沉重負擔(dān)?”她問他。

  “都有!但是還有愛和嫉妒!貞媚,你可不要忘記,今天晚上我們互相承認了彼此在心中的地位,而那地位沒有人替代?”

  “嗯,我也不會忘記你告訴我的每一句話。大郭!

  她把臉貼在他鬢邊,閉著眼睛告訴他。在這一刻,她忘記了一切一切,忘記了吳啟邦、王茱蒂、章翠麟、張杰亮,過去的男人、過去的種種,以及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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