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皇朝,武德元年,接掌帝位的金鎮(zhèn)宇坐在御書房內(nèi),一邊批閱奏折一邊思考愛臣曾竣盛前些天與他在此密商之國事。
年近五旬的曾親王跟他亦師亦友,他相信他要他防范六位皇叔叛謀之言是為了他好,只是要釋掉皇叔們手中的兵權(quán)談何容易?他只好先削減他們的兵權(quán)。
先帝疼愛他爹,在立他爹為太子后,卻讓六位皇叔即代二王、秦三王、南四王、莊五王、邊六王、宗七王,分掌兵權(quán)派往司州與涼州駐守邊關(guān),防止邊界的車臣國、培善國、尚賓國進犯中原。
而他爹早逝,先帝原本考慮改立南四王為太子,卻因其霸氣太重、器量狹小而作罷,改立他為皇太孫,所以先帝駕崩后,他這個皇太孫順利接掌皇位,改年號為武德。
為了怕皇叔們以奔喪為由進京發(fā)兵造反,于是他引先皇的遺詔,命令他們留在西塞戍守邊關(guān),不用上京奔喪。
此舉引來了六王極大的不滿,認為朝廷中有人刻意挑撥新皇和諸王的關(guān)系,制造叔侄間的不和和緊張氣氛,因此紛紛開始操練兵馬,準備赴京問罪。
是他趁機削減了他們的兵權(quán),才暫時將他們壓了下來,卻沒想到會發(fā)生秦三王遇害的事,這可得好好暗中派人調(diào)查。
“啟稟圣上,曾親王在外求見!碧O(jiān)總管劉得庸低頭打揖的通報。
“請他進來。”
“遵旨!
不一會兒,一身藍袍綢緞的曾竣盛偕同愛女曾姿儀進來晉見,兩人正準備行禮時,金鎮(zhèn)宇微微一笑,“曾親王及令媛免禮!
“謝圣上。”曾竣盛父女倆一揖,恭敬的站著。
“得庸,賜座!苯疰i宇朝劉得庸點點頭,兩鬢飛白、相貌敦厚的劉得庸連忙為兩人搬了兩張椅子,兩人再次向金鎮(zhèn)宇謝坐后,方才坐下。
“曾親王這次偕同令千金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盛妝著麗服的曾姿儀羞澀的低頭,雙手揪著絲帕,不敢直視當(dāng)今圣上。
曾竣盛先瞥了劉得庸一眼,老臉顯得尷尬,金鎮(zhèn)宇一看便明白了,要劉得庸先行離開御書房。
“曾親王,這會兒這里就只有我們?nèi),不需拘禮,放心的說吧!
“那老臣就斗膽說了,皇上目前日理萬機,卻無紅顏知己為伴,若皇上不嫌棄,姿儀愿意留在宮中伺候皇上!毙钪话寻醉毜脑⑹⑦呎f邊看了眼女兒。
“這……”金鎮(zhèn)宇濃眉微微一蹙。
曾竣盛是個心機重的人,知道他這話讓金鎮(zhèn)宇為難了,因為金鎮(zhèn)宇看到老皇帝沉溺美色、不務(wù)國事,對女人非常反感,登基多日,文武百官要他選妃立后,都被他拒絕了。
不過,金鎮(zhèn)宇拒絕其他臣子的建議,對他,倒不好直接拒絕,反而得斟酌一下,因為他可不是普通的臣子。
從先帝立金鎮(zhèn)宇為皇太孫后,曾竣盛便將所有的心思全放在這個年幼的皇太孫身上,對他噓寒問暖、關(guān)懷備至,有時還得忍受他的脾氣。
但這樣苦熬幾年,先帝翹了,他如愿成為新皇帝眼前的大紅人,從三品官員一躍成為親王爺,更成了眾文武百官巴結(jié)的對象,短短時日,聚資千萬,田產(chǎn)倍增,他是押對寶了。
而財富有了,對權(quán)力的野心便大了,所以聽聞駐守邊關(guān)的王爺有謀亂之意,他趁機偏風(fēng)點火的打邊鼓,要金鎮(zhèn)宇將他們的兵權(quán)一一取回,屆時,他奪兵權(quán),讓金鎮(zhèn)宇成了死人,大金的天下就是他的了。
“曾親王,關(guān)于令千金一事,朕覺得讓她無名無分的留在宮中伺候朕是委屈了她,而大金皇朝立后選妃都有一定之程序,因此,朕近日會邀文務(wù)臣撰文公告天下,進行立后選妃大典,你覺得如何?”金鎮(zhèn)宇對他的確多了一份禮遇之心。
“那小女?”
他點點頭,“令千金才貌雙全,曾親王不必擔(dān)心。”
聞言,曾竣盛松了口氣,圣上這番話已給了擔(dān)保,姿儀絕對會是后妃之一。
“曾親王既然來了,朕想與你談?wù)劵适鍌兊氖,令千金……”金?zhèn)宇看向曾姿儀。
“臣女斗膽,央求皇上讓臣女留下,爹爹因煩憂六位王爺之事,前些日曾跟臣女談及,所以臣女知悉詳情,望皇上讓臣女留下傾聽,臣女發(fā)誓,絕不將其內(nèi)容外泄!彼叩牡皖^,“臣女只想多了解,也好幫皇上分憂解勞!
金鎮(zhèn)宇皺眉,沒想到這等要事曾竣盛會透露給第三者。
“臣啟圣上,因小女一向聰慧貼心,見我面有憂色,關(guān)切詢問,臣一時失口,望皇上降罪!痹⑹⒘⒓聪鹿蛘堊铮藘x也跟著跪下,但父女倆心中有譜,圣上不會怪罪的。
“‘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這是一個君王治國該有之理念,而朕何其有幸,身邊還有一位‘先皇上之憂而憂,后皇上之樂而樂’的賢臣!彼∫莸哪樕瞎雌鹨荒ㄐσ,“全起來吧!
這句贊美的話可讓曾竣盛樂歪了,他覺得要從他的手中被削到天下是易如反掌。
接下來,金鎮(zhèn)宇與曾竣盛就六位王爺被削兵權(quán)之事交談,而曾姿儀聰明的只聽不言,國色天香的她臉上帶著微笑,努力的扮出一副嫻熟典雅的大家千金之貌。
但凝睇著金鎮(zhèn)宇那張俊臉的雙眸,卻難掩傾慕之光。
美如冠玉的他年二十五,一身傲氣,精明聰睿,不言不笑時還有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感,這股威嚴更讓人感覺他那天生尊貴、不易接近的王者氣勢。
這樣一個氣宇軒昂、雄姿英發(fā)的年輕君王,哪個女人看了不將心掏出來給他?
“……朕已派人監(jiān)視六位皇叔們的動向,若有任何動靜會立即飛鴿傳書通報!
“那就好,臣的心可稍稍放下!痹⑹㈩D了一下,撫須再道:“另外臣想到一件事,關(guān)于溫家四姐妹,這惟一留在宮中的溫藍,皇上還沒跟她提拋繡球招親一事嗎?她也是不祥之人,皇上宜早早將她送出宮中才是!
“朕知道,只是……”他搖搖頭,一提到溫家四姐妹的老大溫藍,金鎮(zhèn)宇的腦海就浮現(xiàn)一張絕代容華的美人臉蛋。
先帝后宮佳麗三千,美女如云,自小長在皇宮的他可以說是在美人堆里長大的,但他從沒看過像溫家四姐妹那樣美得像是被謫貶下凡的天上仙子。
她們個個都一個樣,像是秋水凝成的女人,柔媚入骨卻又脫俗,而四姐妹個性不同,溫藍這個大姐絕對是其中最難纏的。
這其他三姝,都聽他圣命,出家、和親、嫁人去,只有溫藍!
她天天求見他,以太皇太妃身份壓他,就是不準他將她攆出宮去,他對她根本無計可施。
好在曾竣盛獻計,讓她來個拋繡球招親,而且先挑選一些皇親國戚的公子少爺,再擇文官繪其畫像、寫上其身世背景做成冊子后交到她居住的“鳳清宮”讓她審視,也讓她明白這繡球隨便落在哪個人手中,她都可以優(yōu)渥的過一輩子。
但那些名冊送到鳳清官都已三天了,溫藍那兒仍是靜悄悄的沒消沒息,他的直覺告訴他,她根本不甩他,這個計策是沒用了。
“啟稟皇上,藍太皇太妃娘娘求見。”
御書房外,劉得庸通報的聲音剛歇,御書房的門已被人打了開來。
頭戴金銀珠翠發(fā)釵的溫藍冷著一張瑰麗臉蛋,一身黃羅綃金服、足穿著羅青履,輕移蓮步的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巧兒、婉兒兩名清秀的隨身宮女。
真是說人人到,說鬼鬼到!曾竣盛父女倆在心中犯嘀咕,但礙于人家可是先帝的貴妃,不得不起身跟她行禮,說聲,“太皇太妃千歲干千歲。”
“平身!
溫藍瞧也不瞧兩人一眼,直接將目光定在金鎮(zhèn)宇身上,他頭戴纓冠,足蹬黃緞皂靴,一身九龍金袍,腰間扣著一條鑲嵌寶石的腰帶,腰帶上再系上兩塊翠綠的翡翠墜飾,整個人看來是豐神俊朗、神彩煥發(fā)。
但這會兒看到她,卻像見了鬼似的,兩道如山劍眉一蹙,清朗的鳳目亦飛上一抹黑幽之光。
金鎮(zhèn)宇見到她的確很憂愁,因為她才十六歲,比他年輕,可她卻說了,掛了的老皇帝是他爺爺,以輩分論,她當(dāng)然就是他的“皇奶奶”了?
所以她不跟他行禮,每回來,人都站得直挺挺的,有時候,他還在她的眸中看到一股輕蔑,他不明原因,但也聰明的不去過問。
溫藍人雖美,但待人冷淡,嘴巴更是惡毒到不行,他已見識過了。
“太皇太妃等不及劉總管通報,直闖御書房,定是有要事商談,老臣偕女先下去!痹⑹⒃粶厮{那惡毒的嘴巴氣得咬牙切齒過,因此打算先行離開。
“還是留下來吧,反正本宮這會兒說的話,明兒皇上就轉(zhuǎn)給你聽了,而你呢,舌頭也不短,一回身又說給你女兒聽,何必麻煩呢?”
她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口氣里的嘲諷可不輕,擺明了皇上跟他的舌頭都長。
被點名的三人臉色丕變,曾姿儀更是氣得粉臉刷白。
她跟溫藍在宮中相遇過多次,此刻礙于身份,只能受悶氣卻不能說一句駁斥的話。
在老皇帝駕崩金鎮(zhèn)宇即位后,她心中便將溫家四姐妹視為潛在的皇后之位的競爭敵手,讓四位貌美如花的美女待在宮中,對她極為不利,所以她才央請爹爹在金鎮(zhèn)宇的耳邊洗腦,說四女極為不祥,必須將她們送出宮中。
如今三個溫家姐妹是出去了,卻獨留這個最難以應(yīng)付的溫藍,真是猶如芒刺在背!
而曾竣盛聽溫藍那一席話也很火大,但能怎么樣?連皇上都治不了她,他這個臣子又能如何?金鎮(zhèn)宇冷峻著一張俊臉看著溫藍,他早知天下惟女子跟小人難養(yǎng)也,對女人無好感的他,在心中告訴自己,別與女人一般見識!
“太皇太妃有事請說,朕還有國事要商議!
她一挑柳眉,“很明顯的逐客令,話說完就可以滾了。”
他蹙眉,“朕沒如此粗俗!
溫藍冷笑一聲,“意思差不多了!
“你……”
“算了,本宮來不是跟皇上爭執(zhí)的,婉兒、巧兒!彼币曋樕蠚獾描F青的金鎮(zhèn)宇,喚了身后兩名隨身宮女。
“是!眱擅麑m女恭恭敬敬的將前些天皇上差人送去,即將參加拋繡球招親的幾本名冊放到皇上面前。
金鎮(zhèn)宇蹙眉,“太皇太妃對這些名冊有意見?”
她點點頭,“皇上要本宮拋繡球?qū)⒆约核统鋈ァ彼洱X一笑,但逸出口的話卻極冷無比,“下輩子再說吧!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壓抑著怒火道:“太皇太妃的其他妹子都已離宮了,朕為太皇太妃還多費心思的擇選外貌人品皆佳的皇親國戚,朕不明白你為何這么難伺候!
“難伺候?”溫藍嗤笑一聲,瞥了桌上那些名冊一眼,“全是些敷不上墻的爛泥,皇上還說我難伺候?”
金鎮(zhèn)宇瞠視著不知好歹的她,若不是礙于她那該死的身份,他真想叫聲來人啊,將她拖出去午門斬了!但如此一來,他這個皇帝殺先帝妃子的惡名就會傳開來,他要當(dāng)一個明主可沒人會相信!可他真的被她氣得語塞,這會兒看誰要開口都好,能把她趕走就行了!
見皇上氣得說不出話,曾姿儀念頭一轉(zhuǎn),有些話她早就不吐不快了,這會兒皇上在此,她相信太皇太妃不敢對她如何的。
她先向溫藍欠身一禮,這才開口,“太皇太妃,臣女覺得你此言差矣,皇上為太皇太妃挑的可都是皇親國戚,卻被你說得如此不堪,真是太冤枉了。”
溫藍挑起一道柳眉看著她,沒有說話。
而曾姿儀瞥了皇上一眼,見他神情似乎帶著鼓舞,便繼續(xù)道:“皇上即位后,雖依照宮例,讓先皇的嬪妃們留守在宮中養(yǎng)老,但也首開先例,讓她們可以自由的選擇去留,而眾所周知,愿意留守宮中的大多是年老色衰的嬪妃,年輕貌美的則拿了一筆足以好好生活下半輩子的黃金珠寶離宮了。
“惟一留下來稱得上傾國傾城之貌的,可只有十六歲的太皇太妃,民女在想……”她頓了一下,露出一抹虛偽的笑容,“太皇太妃天天求見皇上,是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拉拉扯扯的說了一大串,原來就是要扣她這頂帽子,真是好大的膽子。厮{冷冷的眠著她,“你把話給本宮說明白!
“臣女認為太皇太妃想來個近水樓臺先得月,當(dāng)上皇后。”
是嗎?金鎮(zhèn)宇錯愕的看著面無表情的溫藍,他從沒想過這個可能性,但當(dāng)姿儀這么一說,他卻覺得極有可能,要不,她為何不肯離開皇宮!甚至連拋繡球招親的那些皇親國戚,她都認為是敷不上墻的爛泥?
她想當(dāng)皇后?!真是天大的笑話,溫藍嗤之以真的冷笑一聲,她最討厭男人,更不想服侍男人,誰要當(dāng)皇后!
不過,她冷冷的瞟了金鎮(zhèn)宇那張恍然大悟的臉孔,知道他信了曾姿儀的話,真是無聊!
她再將目光轉(zhuǎn)回倚仗皇上這個靠山而口無遮攔的曾姿儀,她會讓她后悔這次莽撞的言行。
她從容不迫的走到她前面,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她,好半晌,才以輕蔑的語氣道:“我想是你想當(dāng)皇后吧?”
“這……”她一愣,沒想到她說得這么直接。
溫藍突地又一笑,“這是無可厚非,待字閨中的姑娘,哪個不想嫁給統(tǒng)馭天下的皇帝?要不,我怎么也會在這兒呢?只是……”
“只是什么?”曾姿儀好奇的問。
“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吧?”她以眼角瞟了她一眼。
“太皇太妃,小女色藝雙全,你這話是指小女不夠格?”曾竣盛聽出她話中的嘲諷之意,忍不住也跟著開口。
溫藍掩嘴笑道:“本官曾聽過一句話,但一直不懂其意,這會兒,曾親王可讓本宮明白了。”
他皺眉,“什么話?”
“老王賣瓜,自賣自夸!
“你!”曾竣盛氣得吹胡子瞪眼,憤憤不平的看向一語不吭的皇上,要他為自己說幾句話。
但內(nèi)斂的金鎮(zhèn)宇跟溫藍可不只斗過一兩回合而已,他自認沒有女人家的毒舌功夫,更不想與之起舞。
最好的方式是保持沉默,一個銅板敲不響。
“曾親王,聽聽本宮的良心建議,這會兒就偕女回去,叫王府的丫環(huán)將銅鏡擦亮些,父女倆好好照照鏡子,別馬不知臉長……”她突地皺眉,看向怒氣沖沖的曾竣盛問:“下一句是怎么說的?”
氣昏頭的他想都沒想就回答,“猴子不知屁股紅!
“惡!好臭啊,真是粗俗,本宮奉勸皇上,還是少跟這種嘴巴不干凈的大臣議論國事吧!”她得意揚揚的看著臉氣成豬肝色的曾竣盛,回身就要走。
“你這個臭女人!”曾竣盛真的是被她激得理智全無了,一句怒不可遏的話就這么劈了出來,要不是女兒及時捂住他的嘴巴,更難聽的話可全要出籠了。
“爹!”曾姿儀憂心忡忡的放開手,見爹親面無血色,她可是膽戰(zhàn)心驚啊,這下子該怎么辦?
金鎮(zhèn)宇也沒料到曾竣盛居然會出口辱罵溫藍,一時也怔住了。
室內(nèi)靜了下來,溫藍背對著三人杵立著不動,三人看不到她的表情,自然也無從猜測她此刻的思緒。
半晌,溫藍才轉(zhuǎn)身面對三人,而她那雙明眸此刻射出凍人寒光,令曾竣盛父女倆不由自主的戰(zhàn)栗著。
她冷冷的定視著他們好一會兒,這才將目光移到神情憂心的金鎮(zhèn)宇身上,“污蔑皇族之人,本宮想請教皇上,該當(dāng)何罪?”
“這……”他猶豫了,曾親王待他如子,兩人亦師亦友,如今禍從口出惹禍上身,只有死罪一條,可他怎忍心……
“罷了,本宮知道皇上跟他交情好,就這么吧,我就善良些,也算積功德,免了他死罪!睖厮{也爽快,微微一笑,讓三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曾親王,還不謝謝太皇太妃不殺之恩。”金鎮(zhèn)宇給愛臣使了個眼色。
“臣謝謝太皇太妃不殺之恩!彼跉馍驳男卸Y道謝。
“不,別謝那么快,我話還沒說完呢,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杖刑五十下,可吧?”
“你……”曾竣盛簡直快氣炸了,他一個五十歲的親王竟讓一個十多歲的女娃耍得團團轉(zhuǎn)!
“怎么?不肯?罷了,難得我善心大發(fā),想為先帝積些功德,讓他在極樂世界可以多些福氣,那還是抄斬好了!睖厮{一臉無辜的看向金鎮(zhèn)宇。
他目光炯然的看著她,明白到他若不對曾竣盛用刑,她是沒完沒了了。
曾竣盛也知道,這下不得不認栽!他雙手打揖道:“臣為消太皇太妃怒氣,請皇上下旨對臣杖刑五十吧!”
溫藍微微一笑,“啪啪啪”地拍起手,“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有自知之明。”
可恨!得了便宜還賣乖!曾竣盛氣壞了,但能如何?
他只能乖乖趴下,讓兩名太監(jiān)手執(zhí)木杖一上一下的仗打五十,而溫藍也夠惡毒,一直到他被打了五十下,才一臉滿足的離開御書房。
她若早走,皇上一定會喊停杖刑的……
這一天,曾竣盛是走著來皇宮被人抬著回王府去的,這筆賬他記下了,此仇不報非君子!
他日成了皇帝,他定要將她五馬分尸!
*
連著好幾天,金鎮(zhèn)宇擔(dān)心曾竣盛杖刑的傷,多次乘轎出宮,費了兩三個時辰到南陽城的王府探望。
曾親王年紀大了,五十大板打得他屁股開花,趴睡了好幾天,卻不見好轉(zhuǎn),縱然他賜了許多上等傷藥,還請宮中御醫(yī)過府診療,還是復(fù)元得相當(dāng)慢,看來恐怕還得痛上好些天。
“臣真是感激皇上厚愛,紆尊降貴的多次來看臣!
曾竣盛趴在床上,感激的跟皇上拱手,他的王妃胡春薇及女兒則站在一旁。
“別這么說,朕沒護到你已感愧疚,你多休息吧,朕要回宮去了。”金鎮(zhèn)宇朝他點點頭,即從座位上起身。
“呃,皇上,臣還有一事稟告!
“說吧。”他再次坐下。
“昨兒小女告知,皇上立后選妃的公文已在各處公告了,這幾天各方官府將在審議之后,陸續(xù)推薦色藝雙全、年華的女子進宮供皇上選妃,臣擔(dān)心小女不知會不會比不上那些……”
金鎮(zhèn)宇明白一笑,“這件事你不必擔(dān)心,好好養(yǎng)傷便是。”
聞言,曾姿儀含羞帶怯的低頭不語。
不過,在曾竣盛要她送皇上出去時,她可是笑盈盈的與他同行。
皇上離開后,曾竣盛立即從床上起身,其實他的傷早就不痛了,但不裝裝樣子,皇上怎會擔(dān)心?怎不愧疚?
“老爺,剛剛皇上可沒明著說一定讓姿儀為后為妃,你認為姿儀一定沒問題嗎?”胡春薇憂心忡忡的看著丈夫。
他走下床來,徑自從桌上倒了杯茶水,仰頭喝了一口才道:“放心吧,我已兩次跟皇上提姿儀為妃一事,他知道我的心思,應(yīng)不致讓我失望才是,也許……”
“也許什么?”
他撫須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下,“皇上因先帝的關(guān)系不好女色,他曾跟我提過,若非他身為皇上,不得不選個母儀天下的皇后,為他傳宗接代,承續(xù)大金江山,他今生定不娶妻。”
“那又如何呢?到底什么意思?”她急切的問道。
曾竣盛點點頭,“皇上雖然將立后選妃一事公告天下,但就我對他的了解,他應(yīng)該只會從中選出一名皇后,算是應(yīng)付我們這些大臣要他立后選妃一事!
她眸中一亮,“你的意思是姿儀就是皇后了?”
他再次撫須一笑,“沒錯,我的意思就是如此,而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跟皇上提及,也等于是給他壓力,這讓姿儀更能一圓她的皇后夢!
當(dāng)然,另一方面也方便他奪權(quán),但這等篡謀王位大事,還不到跟妻女說白的時候。
“如此甚好,實在太好、太好了。”
曾竣盛夫婦倆在屋內(nèi)談得眉飛色舞,但屋外的梁正杰,一顆心卻蕩到了谷底。他轉(zhuǎn)身往大門走,正巧看到笑靨如花的曾姿儀在小橋流水的亭臺上坐著。
此刻月光如橋,月色下的她美麗動人,他實在忍不住心中的傾慕,舉步朝她走過去。
曾姿儀是看到他了,卻視而不見。
小眼、小鼻子,長相平庸的他是有一身過人的好功夫,但他充其量也只是府中的侍衛(wèi)官而已,想癩蝦蟆吃天鵝肉?下輩子再說吧。
“小姐……”
她驕矜的瞪他一眼,“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吧!你憑什么跟我說話?剛剛你沒瞧見我跟皇上走在一起嗎?我告訴你,再過些日子,我不是大金皇朝的皇后也是皇妃,你這平庸之人還是閃到一邊去,別礙了我的眼!”
他咽下苦澀,點點頭,轉(zhuǎn)身朝自己的房間奔去。
她沒有說錯,一個無父無母,僅憑借著一身江湖武藝而在王府混口飯吃的他,哪有什么資格跟她說話?
“你們還看什么看?!”曾姿儀不悅的怒視著幾個在走廊、花苑打掃的丫環(huán)、小廝,“給我清理得干凈點,這陣子皇上三不五時就會來這兒探望我爹,你們別給我漏了氣,小心我修理你們!”
“是是是!”眾人連忙更用力的清掃,這小姐脾氣大,生氣時更會拿起鞭條打下人,而且不將他們當(dāng)人看,常將他們打到半死才松手。
這樣的人當(dāng)皇后或皇妃,豈不蒼天無眼嗎?但眾人只敢在心中嘀咕,不敢跟她對嗆,窮人家只想糊口飯吃,骨氣值幾錢?
而在曾姿儀滿意的瞄了眼那些努力工作的仆傭往閨房走去時,卻不知道她剛剛那幾句尖酸刻薄的話,至進了潛伏在王爺府旁,那株枝葉茂盛的老榕樹上兩名老婆婆耳中。
“真是刺耳!”說這話的是個慈眉善自、頭發(fā)花白、年近六旬的老婆婆,她瞥了曾姿儀那驕蠻的背影久久,受不了的道:“我真不敢相我那皇孫的眼光那么差!
“皇太后……”
“沉慧師太,別叫我皇太后了!”王容鳳笑笑的對著身邊頭戴灰尼帽,一身灰袍的老尼姑搖搖頭,“何況那個色皇帝翹了,我可升級當(dāng)太皇太后了,不過,”她頓了一下,那雙在皺折眼皮下的雙眼骨碌碌的閃爍著調(diào)皮之光,“你說我那皇孫看到我這個在十年前就云游四海的老奶奶突然現(xiàn)身皇宮,會不會以為我是鬼魂?”
“不會的,何況太皇太后是關(guān)心圣上選妃一事,而特地從云游之地返回安和,圣上高興都來不及,怎么會以為太皇太后是鬼魂!蔽迨鄽q的沉慧相貌如法號,沉靜聰慧。
王容鳳抿抿唇,開玩笑的瞪了這個跟隨在自己身邊幾十年的老尼姑,“你老是那么正經(jīng),我隨便說說,你卻答得認真!
沉慧尷尬一笑,她的個性就是如此,幾十年也不變。
“走走走,別在王爺府這兒咬耳朵了,咱們闖一闖皇宮去,順便檢驗檢驗?zāi)切┗蕦m侍衛(wèi)是不是跟以前老皇帝在世時一樣的懶散沒用!
沉慧還沒應(yīng)話,王容鳳已施展輕功離去,她只得提氣連忙跟去。